今年天气偏冷,林府的丁香花晚开了几日,到是与林粲殿试的日子错开了。黛玉心心念念开花宴的事,便请了林粲来后院商议。林粲如今已在翰林院任职,翰林院本就是个闲差,林粲又忙着查水溶的案子,因此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很少去衙门。
香雪海的院子里摆了两套藤椅,黛玉请哥哥坐了,又命丫头上茶,林粲品了,说道:“这是六安的瓜片茶,”
黛玉笑道:“哥哥还真是吃过见过,我从干娘那里得了一些,私以为是稀罕物呢,想在哥哥面前露个脸,不想,哥哥早就品过了。”
林粲略得意,说道:“这六安瓜片名声不大,世人多有不知的,实则也是上品好茶,产自安徽六安地区,以齐山顶上的茶树为最佳,茶叶色泽宝绿,起润有霜,形成的汤色澄明绿亮,香气清高,回味悠长,皇上偏爱这些个清淡的茶色,我随着他也品过一些。”
黛玉:“我原也读过前朝名士李东阳、箫显、李士实玉堂联句的《咏六安茶》:七碗清风自里边,每随佳兴入诗坛。纤芽出土春雷动,活火当炉夜雪残。”
林粲听得连连点头,兄妹二人又说了些六安茶的佳话,之后,黛玉说起这院子里的丁香花:“我瞧着今年的花儿开得好,想请几个闺阁女孩来府里共同赏玩,才不负这繁华盛景。”
林粲对黛玉一向是有求必应,只问:“妹妹想请哪个府里的女孩呀?”
黛玉:“该请的人到是不少,今年里,干娘带着我拜访过几家亲友,去过两位嫂嫂的娘家,翰林院掌院学士府上,还有礼部尚书府上,这几家的姑娘都是极好的,我都想请来,只是,我从未筹办过花宴、诗会之类的雅事,怕做事不周到,被人笑话了,不如先请贾府的姐妹们,她们与我一起长大,就算有个疏忽,不过姐妹们笑上一笑,并无大碍。哥哥以为如何。”
林粲哪有什么说法,他虽对贾家有些看法,却碍不着贾府姑娘的事,于是就议定了。
黛玉又说起这两天的家事,无非是谁来送礼了,谁来道喜了,林粲一律不见,都由黛玉处置,但有问的,黛玉便说,皇上给林粲派了差事,不得脱身。林粲不由得嘲笑黛玉,小女子竟有天大的胆子,借了皇帝做挡箭牌。两人说笑一番,就有丫头来回话,说是嘉勇公父子来访,林粲就辞了黛玉往外书房去了。
从黛玉的院子出来,老管家林载安就凑了过来,说道:“回大爷,城外头小庄子上的人来送信,说是蒋玉涵走了。”
“哦,他去哪了?”蒋玉涵被送到庄子上快一年了,林粲也没挪出功夫去看他。
“没说去哪,临走说了一堆酸不溜的话,庄子上管事的人脸皮薄,学不来他那一套,听那个意思,就是没指望了,自己另谋去处。”
林粲一笑,他知道老管家瞧不上蒋玉涵这样的人,难免背地里编排一二,也不戳穿,只问:“他走的时候带了什么没有?”
“除了随身的东西之外,还额外向庄上里要了二百两银子,庄子管事的得过大爷的吩咐,要善待他,就自作主张的给了,”
林:“还知道要些银子防身,到没白吃那些苦,且随他去吧,不必理会了。”
林粲心里舍不得蒋玉涵,他那个娇娇娆娆的劲儿,很对林粲的胃口,但林粲真不敢把他弄到身边来,皇帝那个醋劲闹起来就不得了,水溶还有个郡王的身份依仗,皇帝不能认真发作他,蒋玉涵是戏子出身,皇帝若想整治他,只派几个大内高手来,把蒋玉涵掳到荒郊野地里挖坑一埋,林粲连哭都找不着坟头。
唉!林粲在心里叹气,什么时候皇上能贤惠一点,对水溶、蒋玉涵之流视而不见就好了。
……
林粲到了外书房,嘉勇公父子已经等在那里,令林粲意想不到的是嘉勇公是来陪罪的。曾泰让林粲把下人都打发出去,才对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殿试那日,嘉勇公父子在林府里等他回来,曾泰在湖边钓鱼,世子曾铣独自去园中闲逛,逛到园子东墙根的时候,看到一株杏树上结了小小的青果,一时少年心性,见左右无人,就爬到树上去摘果子,不想与之一墙之隔的正院中,正有一个窈窕女子带了几个丫环仆妇在正院里收拾屋子。那女子貎美如花风流婉转,曾铣一时竟看呆了。
林粲骂道:“你都多大了,还爬树上墙的,有没有惊着女眷?”
曾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当时只瞥了一眼,就觉着事有不妥,当时就跑了。”
林:“跑了,跑哪去了,”
曾铣:“不是跑了,是……是从树上下来了,我一声都没敢出,正院里的人定然不知情。”
若是惊动了女眷,下人们必然来报了,至今林粲没听着信,可见是不知情,虽如此,林粲心里依然不舒坦,又问:“你看清楚了那位女眷是谁?”
曾泰说:“他又不认得你府里的女眷,只远远的看着一个背影罢了。”
曾铣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没听出他爹话里对他的维护之意,只实话实说:“看清楚了,她人长得极美,比那画上的美人强出百倍。”
林粲和曾泰的脸色都很难看,曾泰猛拍曾铣的后脑勺,骂道:“不懂礼数的毛头小子,偷看了人家女眷,还不快陪罪。”
曾铣也是世家子弟出身,从小的教养极好,遇到这样的事自知理亏,连忙对着林粲一揖到地,说道:“小生鲁莽了,还请林大爷见谅。”
林粲没叫他起来,抬头问曾泰:“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曾泰说:“殿试之后,咱们几个一起吃酒的时候,这小子的情形就不对劲,回府以后,我就审了他,他起先还扭捏着不肯招认,被我训斥了一顿才说的实话。”
此事若是曾家父子不提,林粲自然不会知晓,但嘉勇公曾泰的为人一向是光明磊落,他既然知道了,就不会瞒着林粲,。
出了这样的事,林粲心里自然不美,但这事只是个意外,也不好太苛责人家,脑子里正转着坏主意,想如何出这口气,又不伤曾家的面子。
曾铣忽然问道:“那位姑娘通身的大家气派,可是你的妹妹?”曾铣也知道林家没有别的女眷,那天看到的姑娘衣着华丽气度不凡,断然不会是下人。
林粲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最好不要扯到妹妹头上,于是只说:“我府里的丫头都有气派的,哪那么巧就让你遇到我妹妹了,”
曾铣低着头不说话了,林粲忽然想到了整他的法子,于是笑眯眯的说:“其实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论辈份,你是我的侄子,我妹妹是你的姑姑,你若是瞧见了我妹妹的丫头,回头我跟她说说,把那个丫头挑出来送给你,只当是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了。”
曾铣气得满脸通红,说道:“谁要你家丫头!”
林粲:“大胆,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似你这般横眉立目的,是来赔礼的还是来吵架的。”
曾泰在一旁打圆场:“铣儿,你既然做错了事,就该诚心诚意的给人家赔礼,林粲虽年轻些,但他与为父一向兄弟相称,做你的长辈也使得。”
曾铣没法子,只得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声:“林叔叔,小侄错了。”
林粲极得意,此事就算风过水面,从此不提了。
……
林粲本是个好事的人,若是旁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他定然纠着曾家人不放,非要他们请客吃酒兄弟热闹一番的,但这几日,林粲忙着查水溶的事情,到是轻易就放过了他们。
水溶的事说来蹊跷,北边十三旗的地界是一马平川,水溶的车队却被雪给埋了。
原来,水溶路过平安州地界的时候,在一个驿站里歇脚,打算第二天赶路,谁知当天晚上大雪压塌了房顶,有几间屋子里的人被活埋了,水溶本应也被埋在其中,可是谁料到他竟然大晚上抽疯不睡觉,去赏雪景了,才捡了一条性命,那几间屋子里的人却一个也没跑出来,死得严严实实的,这就难怪水溶疑心皇帝了。他是去救灾的,又不是去查案的,地方官员没必要对他下手,更没这个胆子。
水溶机警,让人把房子的梁子拆下来细看,发现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只要有人用重物砸下来,那房梁必断的,所以这根本不是被雪压断的,而是被人砸断的。水溶从那以后更加小心谨慎,一刻不敢离开侍卫。
林粲怕事情闹出来对水溶对皇帝都不利,所以偷偷去了一趟北静王府,对水溶陈说厉害,水溶也不笨,被林粲说通了一二分,答应按下此事,只在暗中查访,于是两人订计,水溶从自己带去十三旗的亲卫中查,林粲派人去平安州,在出事地点查访,誓要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作者有话要说:趁中午吃饭的时候赶出来的,下午还要出去送礼,太忙太忙
林粲怎么劝水溶的,就不写了啊,反正和劝皇帝差不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