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正说,忽听帐外有马蹄响,便听有人跳下马,一边“咚、咚”地往帐中急走一边喊:“伯升,伯升!”刘秀刘忠刘孝互相看看说:“这正是仲先啊!”
三人话未落,朱祐已经踏入帐来,手里提个沉甸甸的布兜,脸色还有点铁青——进来见刘縯不在,就急急地问刘秀:“叔,伯升呢,伯升呢?”
刘秀说:“哥哥他去各营巡视去了。仲先,莫非有什么急事?”
“就是有急事,得赶紧找到他,得赶紧找到他!”朱祐急得连连说。
刘忠却说:“仲先哥,啥急事啊?我们正在这儿说你们呢,你们怎么把缴获的金银一兜兜地给分了?”说着拿手指了指案上的两兜金银。
朱祐顺眼看了一下,便一跺脚说:“咳,我就是为的这些金银!叔,得赶紧找到伯升,把这事说给他!”
刘秀说:“仲先,别急。究竟怎么回事,你说一下我听听?”
朱祐说:“我给你们说,这分金的事我根本不知道,是张奉一手操弄的。”边说边把布兜提起来给三人看,“这不,我这兜金银就是张奉亲手交给我的,而且比你们的还多!”说罢扬手“哐啷”地把布兜也扔到案上去。
刘忠笑:“既然多分了,你着啥急呀?”
“就是,你多分了还不高兴?”刘孝也笑。
朱祐说:“咳,你们不知道,这个张奉操蛋得很;他这次分金,没准要分出大乱子的!”
刘秀立刻一怔,脸上现出一丝警觉:“啊?仲先,快说,怎么回事?”
朱祐说:“他给你们刘家兄弟,还有次元伟卿他们是每人二斤金子二金银子,而给王匡王凤陈牧朱鲔那些人是每人一斤金子一银子!你们想想,人家同样攻城伐战,分金银却要少拿一半,能不心怀怨恨?!”
刘秀一听,就跟当头响了个炸雷似的浑身一震:“啊?原来是这样啊!”
刘忠大骂:“这个张奉咋这么操蛋!上回打劫官银他就把事搞砸了,害得三哥好几个月不能回家,没想到又干这事!”
刘孝也愤愤地说:“他给哥哥们二斤金子二斤银子,他自己不知道藏起来多少!”
朱祐说:“叔,快去找伯升,看这事咋办?”
刘忠看看刘秀,见刘秀正凝着眉不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就对朱祐说:“不过也不用那么着急,王匡那些人能知道少分一半?”
朱祐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我估计他们很快就要知道的。”
刘秀这才抬起眼问朱祐:“仲先,咱们这边,你知道都是谁分到了金银?”
“你们刘家兄弟,除了你和伯升,可能还有子琴、孝孙、巨伯,另外就是次元、伟卿、季几个人。”朱祐说。
“嗯,我知道了。”刘秀扭头对刘忠刘孝说:“二弟三弟,你们快去到子琴、孝孙、巨伯几个哥哥那里去,让他们提着金银马上到我这儿来!”
“哎!”刘忠刘孝答应一声,扭身快步跑出帐去了。
朱祐看看跑出去的刘忠刘孝,然后问刘秀:“叔,你是不是要把你们弟兄们的金银都送给王匡王凤他们?”
刘秀点头说:“嗯,是这样。”
朱祐说:“这样最好,把我的那一份也送给他们。不过是不是先跟伯升说一声再去?”
刘秀摇头:“不行,不能等哥哥知道了再去。咱们数万人马屯集于此,方圆几十里都是人马营帐,谁知道哥哥现在在哪里?你刚才也说了,没准新市平林众将很快就知道了这次分金不公,那立即要出大乱子的。这事耽搁不得,必须马上去!”
朱祐也点头:“好,那就立即去。”
不一会帐外马蹄响,随即便是刘忠刘孝领着刘赐刘嘉刘祉三个人提着沉甸甸的布兜进来。三人一进来便对刘秀说:“我们也正在纳闷,怎么突然间分到了金子?听忠、孝二弟一说才知道了原委。叔,你说吧,这些金银怎么处理,我们都听你的。”
刘秀说:“好,谢谢哥哥兄弟们这么爽快前来。咱们兄弟起兵,是为了反莽复汉夺回祖宗基业,可不是为了些许钱财。张奉乱分金银,必然惹恼新市、平林众将,只怕马上要出大乱子。为了安抚新市平林众将,我看咱兄弟不如立即提着金银去向人家赔礼道歉,并将金银悉数与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刘赐刘嘉刘祉三个人说:“对对,必须这样。不去解释清楚,人家还以为是咱兄弟歧视人家呢,那样的确后果严重。”
刘秀说:“好,不多说了,咱们马上去新市寨见王匡王凤他们。”又扭脸对朱祐说,“仲先,你马上骑马去寻找哥哥,给他说知这事。当然如果天黑前寻不见他,你还回到这儿来等着他,我们几兄弟现在就去新市寨。”
朱祐说:“好,我去找伯升!”
刘秀向刘赐刘嘉等众兄弟一挥手:“走弟兄们,提了金银,去新市寨!”
于是刘赐刘嘉刘祉各提着自己的金银,刘忠刘孝提着刘縯刘秀的那两兜金银,刘秀则提着朱祐的那兜金银,一起快步出帐。到帐外,朱祐翻身上马去寻刘縯,刘秀众兄弟则匆匆将金银兜子挂到马鞍鞒上,然后也都翻身上马,打马奔新市寨而来。
此时的新市中军大帐,早已是一派凶杀之气。不用说,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少分了金银。
其实在舂陵分军之后,新市、平林众将中就有人犯了嘀咕。比如王凤、陈牧、廖湛、尹遵等就对王匡说:“长聚是个小城,远不比新野有油水。刘縯让我们攻长聚而他们去攻新野,是不是想独占那里的金银钱财?”王匡还开导几人:“这个可能性不大。刘縯起兵,应该是重夺江山,不是为了几斤金银。再说,半年多前王常、马武、张卬他们已经把新野城抢掠一空了,里面剩不下多少东西。刘縯的用意,应是把比较好攻的长聚分给咱而他则去攻城池相对坚固的新野。刘縯也算出于好心,你们不必多想。”王凤等人这才放下心来,还互相说:“嗯,要这么说,刘縯这个人还真是不赖。”
而更令他们感到刘縯“不赖”的是,今天刘縯竟然派人给他们送来了“缴获”的金银!虽然送金银的小卒一再说“这是我们粮草官张奉将军让我们给你们送来的”,但他们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这是刘縯分给他们的。因为张奉毕竟是个护粮武将,而真正掌管钱粮财物的是朱祐。何况朱祐又是刘縯亲自挑选的,没有刘縯的指令,他们能擅自把缴获来的金银向众将分?所以王匡在收到金银后就对本寨的王凤、朱鲔、尹遵、胡殷几个人说:“看看,我没说错吧?刘縯攻下了新野,还不忘把缴来的金银分给咱们,这人的确还够仗义。”王凤、朱鲔等拿手颠着金银,自然也暗中佩服——虽然金银不多,但那是新野城里的钱财少,不是刘縯故意少给;能有这一两斤,也足以令人感动了。
但是小卒把金银送到平林寨,却一下子露了馅。当小卒将三兜金银分别送到陈牧、廖湛、申屠建的手上时,申屠建拿手颠着金银问小卒说:“这恐怕也就一两斤吧?”小卒回答得挺干脆:“对,一斤金子,一斤银子!”申屠建却突然沉下脸,盯着小卒问:“刘氏兄弟分得几何?也是一斤金子一斤银子?”小卒没想到这位申屠将军会突然这么问,一下子慌了神,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我,我……”正捧着金银观赏的陈牧廖湛听了都惊疑地变了脸,不约而同地扭脸瞪着小卒:“嗯?!”
小卒更加慌乱,说一声:“金银送到了,我、我走了!”说罢转身就往外跑。
没想到廖湛身手更敏捷,“噌”地蹿将过来,一把薅住小卒的后衣领子,揪回来大骂:“你娘个X的,还想跑?说,刘氏兄弟到底分得多少?!不说实话,老子就裂劈了你!”陈牧也提着金银迈步走过来,掂起金银恶狠狠地说:“快说!不说实话,老子就拿这金银砸烂你的狗头!”小卒吓得快要瘫下去:“各位将、将军,我、我……”申屠建也走过来,面带温和地说:“这位小兄弟,你不用怕,金银又不是你分的,你怕啥?你只要说出实情,刘家兄弟分得多少,你就没事了,马上就放你走。”说着两眼忽又露出凶光,“但是你要胆敢糊弄我们,马上要你的小命!”
小卒吓得浑身像筛糠:“我、我说。刘、刘家兄弟,还有李通邓晨他们是每人二、二斤金子,二、二斤银子……”
陈牧听了,似乎气炸胸肺,大骂一声:“他娘个X的,胆敢如此!”“啪”地将金银掼到地上。
廖湛的两只大手似乎要把小卒的脖子掐断,眼中冒着凶光也破口大骂:“他娘个臭X的,竟敢这样欺负老子!”
小卒哭着向申屠建求救:“申、申屠将军,我,我都实说了,放、放我走吧。”
申屠建却瞪着眼说:“我再问你,王匡王凤他们分得多少?”
“他、他们和你们一、一样,也是一、一斤金子,一、一斤银子。”小卒愈颤着声说。
“嗯,是这样。”申屠建长舒一口气,对廖湛说:“廖将军,放这位小兄弟走。”
廖湛又大骂一声:“他娘个X的!”“嗵”地将小卒扔到帐口地上,小卒爬起来仓皇逃去了。
陈牧又骂:“他娘的刘縯,胆敢这么欺负老子!”
廖湛也骂:“我早说不来,谁知道他们这样对待老子!”
申屠建转着眼珠说:“又不光是咱们,连王匡他们也被人家欺负了呢。而且,王匡他们未必知道,没准还在对人家感恩戴德呢。”
陈牧骂:“感恩个屁!我这就去见王匡,看王匡怎么办!”
廖湛说:“对,去见王匡,把这事说给他!——军师,你去不去?”
申屠建咬着牙说:“当然得去!想我们堂堂大丈夫,岂能受他们这种欺负戏弄?走,去见王匡!”
于是三人出帐上马,奔新市寨而来。
来到新市中军大帐,恰好王匡王凤朱鲔胡殷尹遵几个人都在。王匡们见陈牧三人面带怒色而入,还不知生了什么事。等三人把事情一说,这几人才跟炸了窝似的“腾”地跳起,大骂:“他娘的,原来是这样啊!”
王匡骂:“我还说刘縯做得还挺仗义,原来是把咱弟兄给耍了,他刘縯竟是这种人呀!”
王凤骂:“他娘的,他给咱定下规矩,不让砸不让抢,没想到他背地里倒来这一手!”
申屠建说:“这明显是欺负人,觉得咱们走投无路了投靠他们,少给了咱咱也不敢说什么,所以才这么干!”
朱鲔抽剑大骂:“他娘的,气死老子了!”对王匡喊,“王兄,你说怎么办吧?不出这口气,老子决不罢休!你要是甘愿受人家的欺负,俺老朱现在就走,再不跟你做兄弟!”
陈牧说:“走什么?他们这么欺负咱,不给他放放血,怎么能出得这口气?我看不如点起军马,把刘縯那帮家伙全杀了!”
廖湛也叫:“对,还以为这爷们是好惹的?都杀了他们,出出这口恶气!”
王凤说:“说得对!他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王兄,我看咱们不如即刻点兵,突袭诸刘,把他们一个个全杀了,然后夺了他的人马粮草,远走高飞,再找地方占山为王去!”
王匡问申屠建:“申屠军师,你说呢?”
申屠建说:“我同意各位的意见,杀掉诸刘,夺他军马。不过我们不必再占山为王,那样还是土匪草寇,没啥出息。叫我看,咱把刘縯刘秀等人杀掉后,再找一个姓刘的奉之为主,继续打着刘家的旗号反莽复汉;将来大功告成,咱们还是兴复大汉的元勋!”
王匡问:“那找谁呢?人家刘家人可都是一条心呢。”
申屠建说:“这不用担心,到时候自有人选。现在首要的是点起军马,先把刘縯他们杀掉!”
王匡说:“好,听申屠军师的!”向众人一挥手,“出帐,点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