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脚步声并不是顺着她的小径走来,而是接近之后从另一条道绕了过去,所以陈嘉莲看到了脚步声的原主,而却没有被察觉。
那率先急步的是李乐师,单薄颀长的背影,因是走得急而擦碰到了梅树枝,落下的残雪他的墨发上染上一丝丝水意的浅白,显得有些萧瑟与慌乱。
而他之后赶着的却是南平王梁德,大概是冲动过了,又大概是不想太过惹注目,他最终还是停下脚步,远远的望着那消失的背景,有些怔愣又有些……不舍。
陈嘉莲感知到了那丝情绪,不由的浑身一抖。
看来这李乐师虽是男子,却还是和女抢男啊!不但分抢了帝王的宠爱,而且貌似还抢了南平王的注目。
南平王梁德驻足良久,陈嘉莲与马嬷嬷便只能依旧藏暗处。不过陈嘉莲总是觉得有些心慌,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南平王梁德这么长时间站那不离开,有些故意为之。而这抹心慌又像是被印证的一般,南平王梁德缓缓的扭转过头,往她藏身的地方随意的瞟了眼。
陈嘉莲明显的感觉到马嬷嬷的身形有些僵硬,若不是马嬷嬷曾经跟随过陈勋长安城军守处伺候过,想必此时恐怕要脚软或者惊呼出声了。
南平王梁德最后收回视线,他转尔朝天看了几眼,随后抖了抖衣衫外的雪花与梅花,唇边扯了扯像是淡淡的嘲讽笑意,迈开步缓缓的离开了。
“为何每每遇见,总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调侃,这让陈嘉莲与马嬷嬷才松懈下来的神经,复又抽紧,而且抽紧的比之前还要紧绷。毕竟这般情况被抓个现形让觉得即尴尬又是惊心。
“是啊!每次遇见公子,也是这般见不得光的。”回头看清是少清,纵然马嬷嬷再经历世事与见过世面,也忍不住惊的脸上惨白更甚,不过陈嘉莲却是莫名的心安一些,不管他与她之间的婚约到底如何解决,也不管少清本的品如何。大概是被少清不着痕迹的暗地护过,上一次心中觉得他不会害自己的感觉又是灵验了的,她反而觉得心口一松,于是便用手轻拍自己的胸脯,定了定神反诘道。
“啧啧!”少清扁了扁嘴,一副不满酸溜溜的语气与表情道:“瞧瞧方才与三皇子一处,那是多么知仪懂礼,为何到这儿,却是毫不掩饰!?”说完,他斜眼倪了她一眼,便似忽然顿悟一般,脸上带着点点恍然的欣喜表情道:“难不成,心中已经与亲近了!?这才露出本态!?哈哈!哎呀!那于来说,真不知是喜是忧啊!”最后一句又是配合着纠结表情,随后单手抚上下巴,眼神变幻的像是调戏。
“真是巧遇,却是来的正好。”陈嘉莲瞪大了双眼,适应了一会儿他的多变。她都有些搞不明白少清到底属于哪类性格的了!可是不管怎么样,陈嘉莲最终决定直言相告,她抿了抿唇,无视于少清的嘻皮油嘴,正色道:“俗话说的好,绣花枕头一包草,何况这绣花枕头也是针脚粗糙的紧,公子素来慧眼识,想是也胸中明了。”
少清没料到自己一时兴起的逗弄,会惹得陈嘉莲犹如被逼急的兔子般跳了墙,而兔急跳墙之下所说话中之意,让他本能的觉得十分不爽,他眉头蹙紧之余眼光中带着一抹强硬的不善,虽然一恍而过,也让陈嘉莲捕捉到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下意识的害怕没有阻止她继续表达,道:“公子少年俊杰,品性高洁,这世间唯有才貌双全、勋贵世家之女才可匹配,阿莲自认才情品貌样样皆逊,实是不愿拖累公子也不愿为公子徒惹烦恼,不如将之前婚约之事就此作罢!阿莲心中也可消除愧疚之情。”
“哼!”少清的脸色随着陈嘉莲的话越说越难看,他的脸当即拉了下来,半眯着眼睛,像是一头待要捕食的野兽,盯着陈嘉莲良久,直到看得陈嘉莲头皮发麻的厉害,他才缓了缓神色,先是将马嬷嬷强行挥退退后几步,随后向陈嘉莲走近几步,她身旁停下轻声说道:“取消婚约也不是不可!只是细想一下之前,若是不嫁予,便是否定了之前的私相会面,若是让太子……觉得接下来……会如何?”
陈嘉莲本就因为少清的威压而捏紧拳头,此时听他又如此言明,顿时心底里隐藏着那一点点惧意悉数涌出,这种惧意是对于这个时代权贵压的无奈、对于她目前处境的惶恐、对于李昙到底要做什么的未知,以及对于上一次被李昙拖着偷窥后果的担忧。
眼见陈嘉莲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长久呆外面寒冷下,她的脸色快和他印象中三皇子的脸色媲美了,顿时他心底里生出怜惜,他顿了顿,忽然伸出手快速翻动,薄雪混杂着片片梅花花瓣的洒落之下,少清犹如采花大盗一般,手中多出了几枝不同颜色的腊梅。粉的、白的、深桃红色的梅花被少清强行放至陈嘉莲的身前,她下意识的双手捧起接过,有些呆愣的抬起头来向少清望去。
入目的便是那清俊的少年,眼中含着温和之意,脸上扬起足可以暖心肺的笑容,正此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雪,于这漫天雪花之中的花海之下,少年的笑容仿佛定格一副极美的画卷中,一直存于陈嘉莲的脑海里,久久也挥散不去。
而暖阁里,三皇子已经起身,喝了口热茶之后,脸上也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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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即将开始之时,倒反而公主最得空闲的时刻。几番寻找,公主身边的姚嬷嬷才找到了陈嘉莲。
母女相见,陈嘉莲便见公主眼中含泪,这泪中包含着几种思绪与情绪。陈嘉莲即使再没有太多感觉,也能体会公主对于原身的愧疚,以及想要弥补的心思。
她也不多说,也是满脸感动的顺从公主之意,靠近公主往她的怀里靠去。而温馨的时刻总是略显短暂,两没有多少互动,便听帘外有来报晚宴准备妥当,是否要开宴。
公主再是想留陈嘉莲说话,也是不行的了。不过,她倒是不避讳,直接带着陈嘉莲一起往前厅行去。
“阿母!阿母!”远远传来的唤声,让公主的脚步停下,陈嘉莲顺着公主视线望去,便见两个粉雕玉琢大约六七岁的两个小,穿得厚实的奔跑过来。两个都是哥儿,满头大汗的样子一看就是顽皮了有一会儿了。
“哎呀!怎地弄成这样。”两个小哥儿也不顾公主身旁有,只管一头扎进公主的怀里,触手便是一手汗湿的公主,担忧的对着一旁的看护嬷嬷道:“天正冷着,还不快带两个哥儿洗漱一番之后,换身干净的衣裳!”
“不要嘛!阿母!”年纪尚幼的哥儿急的嚷嚷道:“们与堂兄的雪仗还没有打完呢!一会儿就要开宴了!堂兄定然没空理会们了。”
“打什么雪仗!”公主当即对着两位小公子责备起来,道:“堂兄身体本就不好,们莫要累着他了!快些换衣裳,一会若是晚宴上见不着们,小心阿父罚们。”
“才不呢!”年纪大一些的哥儿,指着不远处正往此处快步走来,一手一个大大的雪球的男子,开口道:“阿母瞧!堂兄不犯病的时候力气可大着呢!阿母是没见堂兄可着劲的折腾们兄弟俩……哎呦……”正说着话,远处的那个被称作堂兄的男子,当即也不管公主是否场,直接作势要将手上的两个雪球朝两个小娃娃扔了过来。两个小娃娃本就玩的疯了,当下嘻嘻哈哈的闹着要躲起来。
赵世宁哪会真的扔他们,何况还是当着公主的面。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公主身旁还有一位姑娘。当跑进看到时,顿时收住手,将雪球扔下,脸色微微一红便是拱手作揖表示歉意。
“无事。”公主大大咧咧的笑着摆摆手道:“世宁莫要多礼。阿莲不是外。”
阿莲!?赵世宁自小便是喜好读书,况且他的身体底子弱,又是二房唯一一个嫡子,于是读书也成了他唯一能多干的事。这所谓的圣贤书读的多了,那举止上便是十分讲究一个礼数了。他没有一开始便将视线望向陈嘉莲,故尔也没看清陈嘉莲的长相。不过,那声阿莲,却是让赵世宁了解了眼前这个女子便是公主与怀化大将军陈勋的女儿。
这边厢赵世宁没有抬头,可是陈嘉莲却是将赵世宁的样貌都打量清楚了,她不禁心内哀嚎,同时无奈的想到,到底是女主,属于惹事体质,纵观之前,只要她一出门,那便是不断的受刺激、有奇遇。
眼前的赵世宁,便是当初品茶会上,被她左右挣扎,纠结犹豫之后,顺手救下的那个差点断气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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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陈府,陈嘉莲觉得浑身疲惫。她知晓马嬷嬷一直忧心于她,可是一路上,她也实不想再多言赘述曾经发生的事情。
那种身心俱累的感觉让她恨不得早些上了床榻,狠狠的睡一觉。
但是一切洗漱妥当之后,她禁不住往桌案上望去,少清的‘惦记’之下,没有被她顺利扔掉的梅花,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瓷瓶里沐浴着月光。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田,她下意识的双手捂住心口,白日里的画面犹如电影,强迫的冲入脑海,这使她的呼息莫名的快了些节奏,同时还有隐隐的一丝悸动与无奈,左右翻身了好几次,她最终睁眼仰望着床帐的顶端,深深吐了口气,强迫自己先不要想太多。等再观察几日寻找机会。
放下心事之后,便是又一波丝疲倦感袭来,她闭眼沉沉睡去了。
过了几日,雪也停了,雪停之后天气尤为晴朗。如洗刷过的碧蓝天空处,极好的日头挂东边,清晨就是这般使感觉暖意,莫名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也许正是天气好而心情好的缘故,帝王之家的也是,柳贵妃的请求下,皇后下了懿诣,给南平王赐了一门亲。
跌破所有的眼睛,南平王的王妃虽然没有正是赐下,倒是同意他先纳了侍妾。而这位侍妾便是怀化大将军陈勋之三女,那个品茶宴上莫名得了南平王玉笛之陈嘉碧。
收到诣意之时,秦姨娘房中直喊老天有眼,然后直接面朝皇宫方向叩了三个响头,随后又朝西面叩了三个响头,以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姨娘。”陈嘉碧的心情起伏很大,原本已经一身素服的打算赴往家庙,临了了却是这般转变。只不过,到了南平王府,也只是个侍妾,这让她心底里又有些不甘心。见到秦姨娘如此,她咬了咬唇,唤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