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何秀莲耳边劝说过多遍,瞧着她有些意动,可到底是养何氏身边,耳染目睹多年,也知如此行事不妥,但又不甘心温府蹉跎下去,面上便显出两难来。
小芬见此,更是立定了主意要替她们主仆二奔走。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万分困难。
那些情投意合的丫环小厮们,平日无不是接触良多,主子们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二有了见面的机会,时日长了,便有了情谊。可是薛寒云与何秀莲统共不过见过两次面,那少年又是个冰雪般的性子,冷冷清清,瞧着竟然不是好笼络的主。
但最是这样钢性的男儿,便更招爱。
温家长房三房见过他的丫环们私下都议论,生的这样俊美英武,偏生冷的跟块冰似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子能将他揣心口捂化了……
比起柳家小姐这样自小娇惯的性子,小芬总觉得,自家小姐才是那朵解语花。
小芬心中替自己主仆留心,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万分困难。
何秀莲自然不必亲自出马,也最好要三不五时打扮的精致了,能薛寒云面前露上一回脸,若是能搭上话,便更好了。
其余的事,便要她这样伶俐的丫头出马了。
可惜薛寒云客居长三房,而且是前院,等闲不到后院来。且这种事情,总要挑个独处的机会,才有成事的可能。小芬借着何秀莲向柳明月送东西的机会,好几次来往于长房与三房,远远窥着,偏薛寒云身边一直跟着贴身小厮,对三房来往的丫环皆不假以辞色,她曾借故上前去问安,那少年一双冰凉的眸子也只是她身上扫过,浑如扫过庭前绿柳一般。
薛家公子愈是这样子,小芬便愈加上心,到得后来,她倒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替自家小姐筹谋,还是为自己争取。
夜深静,想起薛家公子那双明锐到仿佛能够洞察心的利眸,她便忍不住心跳脸红……
——若有机会能够长伴左右,哪怕铺床叠被,心亦满足。
小芬这些日子举动异常,早被温毓珠的丫环琉璃察觉。
她奉了何氏之命,对何秀莲主仆向来留心,见她每日恨不得借故要去三房数次,便引的她聊天,留神瞧她的异常之处。
小芬早知柳明月快要启程,心中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被琉璃这样拉着说话,不防便露出了端倪,琉璃察颜观色,知晓她们主仆有了不该有的想头,立时回了何氏。
这些日子,柳明月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再过半月便要启程。她如今笃信薛寒云不会对旁的女子动心,便是身世再堪怜,亦不能教薛寒云心疼到揽进怀中,心中大安,对小芬主仆打的主意便只作一笑。有时候小芬过来,送些何秀莲做的东西,或一两样吃食,她便欣然笑纳,回赠一二,待得走之后,却并不吃,吩咐丫环拿下去,却也并不想用万氏曾经讲起过的内宅妇的手腕对待何秀莲。
漫说如今何秀莲并不曾夺得薛寒云的心,便是真有本事笼住了薛寒云的心,这样男子,她要来何用?
这些日子她已想得明白。
当初那样凄惶,知道了薛寒云待她之心,便欣然接受,到底是心动情动,还是因着极冷极寒之后,想这样温良的男子身上获得温暖,她并不能清醒分辨。
可是此后与之相处,愈相处便愈加学会一些事情,也感觉得到被男子真心疼惜,放心间是什么感觉……镜花水月一场之后,她更加想要将这样的感情紧紧握着……
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已经让她察觉自己紧绷的心弦,大异于往常,其实极为不好。
待得薛寒云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之后,她忽然之间便整个都放松了下来。
他既然承诺了,那么这样男儿,必值得她倾尽此生,真心尽付!
如果将来再有旁的女子,她走开便好,何苦非要像前世一般,伤彻心肺,落得凄凉下场?
此之前,何不快快乐乐,享尽这一刻的花好月圆?
她这样放松的心态,反影响了薛寒云,这些日子待她更为随意,不似从前一般,总觉得她似个瓷娃娃或者玉儿,捧手心里怕摔着,虽面上不显,到底心里拘着,只除了拉拉小手,摸摸脑袋,捏一捏小鼻子,再不敢做出旁的事情来,生怕吓着了她。
如今她去前院薛寒云处,温友思温友年兄弟早已离开,偌大院子便只得薛寒云居住,连生是个察眼观色的精,早早避开,二坐着坐着说话,不小心便坐到了一处,相互偎依,说着说着话儿,便忽傻傻互相凝望,唇舌相接……
薛寒云忽然觉得:先成亲,及笈之后再圆房,也许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开始对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抱以深深的怀疑,全无信心。
也亏得司马瑜时不时闯进来,才能让薛寒云将心中绮思收一收。
圣上身体欠安,诸藩皆得了消息,都时刻准备着圣上驾崩,新君即位,既要奔丧,亦要贺新君即位。蜀王早有信来,传世子即刻回芙蓉城。
司马瑜这些日子与薛寒云相处极好,他芙蓉城罕逢敌手,只觉极为寂寞。况他又是世子之尊,旁交起手来总要留三分余力,偏薛寒云很是认真,半点不肯相让,二切磋这些日子,竟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意,极为不舍。
又听闻他要娶柳明月,便将柳明月好一顿贬低,柳明月对这位世子也毫不容让,唇枪舌剑,到得后来,又感叹他年纪幼小,虽然性子跋扈了一点,到底率真可爱,心不藏奸,又见他身上衣服虽有小厮打理,到底不比丫环仆妇细心,便让夏惠给薛寒云做的夏衫料子里,匀出两套来,给司马瑜做了两套夏袍,送了给他。
司马瑜彼时正与柳明月互相抨击,夏惠却捧了袍子来,一径送了过来:“世子殿下试一试,家姑娘教们给世子殿下赶出来的夏袍,针线有些粗,还请世子殿下别嫌弃。”
司马瑜一张俊脸,顿时涨成了朱红色,艳丽堪比温家后园子里绽放的莲荷。
咸富上前接了夏袍,大是感激:“都是小的疏忽了世子殿下,外面买的成衣,料子不及这个好。手工也没有姐姐精细,多谢柳姑娘,夏惠姐姐。”
他久藩王府邸,自然认识这夏袍的料子乃是上贡。想来柳相得今上信重,这料子必是圣上所赐。
柳明月扬着下巴瞧了一眼司马瑜,微微一笑:“小孩子家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别动不动跟大争论不休。”
——其实她现的年龄,比之司马瑜,也大不了多少,反惹的薛寒云大笑。
“难道就是大了?”
柳明月双眸放出光来,只盯着他瞧,薛寒云忽尔回过味来:成了亲之后,可不就是大了吗?
他们过个两月,便要成亲,小丫头说自己是大,原也没错。
二心有灵犀,眸光相触便未曾分开,司马瑜接了袍子,有心要刺两句,又摸着手中袍子,着实说不出口,半日才挤出一句:“回房去试衣裳了……”
他愤愤出了薛寒云的屋子,又恨恨回头,暗道:这丫头真是……难不成做了件衣裳就想堵住他的嘴不成?
隔日他便跑去首饰店里,将什么步摇华胜,钗环簪篦买了一匣子回来,洋洋得意送了给柳明月:“喏,本世子送的添妆礼。”
他比柳明月要小,又不是什么娘家,猛一听他送添妆礼,倒招的柳明月主仆两个掩口轻笑。柳明月见他被笑的颇有几分手足无措,咸富愁眉苦脸跟身后,便大大方方轻施一礼:“多谢世子殿下!”回头悄悄支使了夏惠去向咸富打听,这位世子殿下可有回去的路费?
咸富正为了此事发愁。
世子殿下花起银子来毫无节制,从不考虑还有无富裕。进了银楼便一通乱买,如今他正犯愁如何回去呢。本来想着向温友昌借些银子,但温友昌手头也紧,家中给的银子是有数的,他又从来开支巨大,若最近手头松动,早四处跑了,哪里还能安稳待家里?
夏惠回头向柳明月讲了此事,她心中愈发好笑,可是又不能将这些首饰退回去,便拿了五百两银子,教她悄悄儿塞给咸富,道是送给世子殿下回蜀的程仪。
咸富也知相国府的小姐,也不缺这五百两银子,再说瞧着司马瑜待薛寒云这劲头,便毫不客气收下了,又千恩万谢:“姐姐不知,们这位爷真花起银子来,便跟水淌似的,哪里敢说什么?多亏了柳姑娘,待得将来有机会京中相见,必要谢柳姑娘与姐姐。”
夏惠:“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这样儿?”遂一笑回去复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