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来,虽说没真的去弯弓搭箭,但虞婵仍然觉得身心俱疲。被昭律拿来当了好一阵子的遮羞牌、弄得心烦意乱不说,后头的各色猜疑嫉妒目光也真是够受的。再想到那些夫人们劝她生个儿子的话,她就更觉得头痛了——她现在是宠姬,就已经成了这样;如果真成了中宫,膝下没有一子半女,地位稳不稳另说,这点就足够所有人都在心里腹诽她是只不下蛋的母鸡。母凭子贵也不是假话,到时候若是因此被抢了地位,那面上可要难看得很,日子估计也不大好过。
那,从了昭律?想想王上的后宫女人们,就算是催眠自己只是迫不得已之类的,她也觉得心里一道坎,难受得紧。
或者,落跑?那就是老问题,她这样被昭律严格看着的人怎么出这王宫?溜出去以后又能去哪里?至少回樊国是肯定不行的,她这种身份怕是会给整个国家带来很大的麻烦。还有秦氏,肯定趁机干掉她。
要么就一辈子当个宠姬?看着自己帮忙打下的江山让别人母仪天下?别说昭律同不同意,她自己都觉得不甘心。她虽然不爱争宠,但是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喜看新人笑的牺牲精神还是没有的。
虞婵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身体沉到温水里去,直到鼻子下方。因为心事重重,她泡澡的时候把周围侍女都遣退了,故而这时也不怕有人听见。前有狼后有虎,她想她大概得收回前言,宠姬也不是人做的事情!就算是进退两难,也不能站在中间什么都不做,可真叫人伤脑筋。什么事情都是一把双刃剑,她该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些可能中选出一个她最能接受的方式。
浴池水面都是粉白的花瓣,雾气氤氲,香气沁人心脾。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虞婵的心烦也慢慢地少了一点。其实说句实话,昭律之前就是个愣头青,现在年纪渐长,总算慢慢好了一些。人品样貌都可以,对她也算不错。所以说到喜欢的话,还是有几分的。她同时也相信,昭律对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至少在这后宫里是最喜欢的那个。
可是这还不够。最好这宠再多一些,更多一些,直到她能接受的程度。
虞婵烦躁地拍了拍水。她自认不是个高标准的人,在一段感情里至少要求一对一,这在她看起来很平常,但放到昭律身上,那就该变成独宠擅权了。她自己是什么?是贤德的樊姬啊?哪个贤德的妃嫔会自己提出来要独宠?而以这个时代普遍的思维,昭律会自己意识到这点的概率微乎其微……
算了,等到出孝期的时候,她依旧继续拖,看看到底是昭律先耗不起还是她先耗不起。若是真心无望,她就做个狸猫换太子之计,装个病死,改名易姓溜出宫。反正近几年她得的赏赐够多,偷偷卷点儿细软、到外头做个平头百姓也不是活不下去。不过世道比较乱,到处都烽火连天,还要提防被人发现诈死,比较提心吊胆。
这说不得就要提前做准备了……虞婵正想得入神,没注意到雕花木门哐地一声,有人急匆匆地进来了。等她回神的时候,就正好看到昭律撩开外头的挂的珠帘,脸上隐约可见怒气。虽然她刚才想的事情被昭律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但现在她什么也没做,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句:“王上!”怎么这家伙总是挑着她洗澡的时候进来,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换做是平时,昭律一定能听出来这话里的禁止意味。只可惜,他几乎快被气疯了,一点没注意到这点问题。“婵儿,桂荭跑了!”
“……什么?”虞婵也吃了一大惊,差点就从水里站起来,好在她在最后关头想起来她什么衣服都没穿。“跑到哪里去了?她不是崴了脚么?”
昭律一想到这个就气得肝疼。他料到了桂荭不怀好意,所以之前才把她赐给了秦党的人,料想她要祸害也不能祸害到他的得力干将。如今一语成谶,他却发现他火气更大了。原本他是在等着桂荭露出更大的马脚,好解决了她;如今她的确露了,但很可能完全抓不到了!“白日里派去焦家的太医直到刚刚才回来,说他在焦家诊治完、刚想离开的时候,就给人打晕了。等到醒过来一看,焦家乱成一团,桂荭和焦端都不知去向。”
“……跑去魏国了?”虞婵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点。这可能是最大的,因为桂荭很可能是魏国的奸细。若是走漏风声,当然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是,她现在就溜了的话,难道是已经看出来昭律和乐常都不可能得手?判断能力倒是上佳。而且,她自己溜了就算了,竟然还带着焦端一起?
不,不对,她一个人可没跑那么快的能力,而焦端是郊尹,手里有军队,门路和通行速度肯定要比平头百姓多和快,所以她肯定要让焦端帮她。焦端虽然能力不够,但如果传出去,就要变成越国大臣为了私情投奔死敌魏国,真心是一件朝野丑闻。
虞婵的脑子里飞快地转过这些,然后理解了昭律的怒气从何而来。自然不是痛失肱骨的愤怒,而是为这女人最后一把也仍然在不遗余力地抹黑他的举动。越国对大臣的俸禄和其他待遇都比不上一个只嫁过去四五个月的异国女人,扇在昭律脸上,真真是好大一个耳光。
“寡人已经派人去追了。但这过了半日,恐怕他们已经出了呈都老远,只要不选官道,自然能避人耳目。若是魏国那里再有人接应……”昭律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就是这件事他们注定要失败,他才气急败坏地来找虞婵。当然,虞婵也无力回天,但是他们合计一下,总能将这件事的损失挽回到最低程度。
昭律说的这些,虞婵自然也能想到。虽然怎么说都是些面子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只是现在……虞婵微微皱了皱眉,道:“王上,嫔妾马上就来。您……是不是要回避一下?”光着身子在一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面前出浴,那不叫欲擒故纵,叫明目张胆的勾-引!
她这句话说出来,昭律的注意力转移,瞬间就被气笑了。他这宠姬把他当贼防了!“起来,你身上哪里寡人没看过的?”
他说得十分直白,眼神还一错不错的,虞婵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这话说得是没错,但那时候还不是她啊!“嫔妾习惯侍女擦澡换衣了。”她随口扯了个借口,就想叫人进来。就两个人孤男寡女什么的,太危险了!
但是昭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企图。“婵儿此言甚是。光泡着也不大好,不如寡人来帮你擦吧?”虽说的是疑问,但说出来却是一种不许反对的意味,因为他直接就蹚下了水,毫不介意湿透了的衣裳,把她逼向了身后池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