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轻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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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娘,来一碗大碗扁食,大碗拌面,和一份咸肉粽!”早晨八点多,已经过了最普遍的早餐时间,餐馆里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躲进来装模作样的小贩,拿扁担挑着的臭咸鱼散发着催人欲呕的腥味。黄彪找了个空位坐下,从旁边的塑料盒里取出一双木质筷子,“啪”地一声扯开,互相刮了刮去掉木刺,就这么等着扁食出锅。

    “彪哥,城管走了没?”问话的人长着一双愁苦的八字眉,双眼浑浊,面颊下凹,一看就是人生坎坷的。此人被其他小贩称为老胡,性子怯懦,有次被城管抓住了,不知怎么惹着了那帮大老爷,被一群人拳打脚踢,还是黄彪出手救下的。虽然结果是两人一起吃了罚单,但老胡还是挺感激他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衬就帮衬了。

    “没呢,再等等吧。”黄彪随意答道,却见老胡双眼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像是痴了,回头一看,才发现莱斯塔特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宽大的奶牛装遮掩不住款款身姿,浑身散发出的青春活力对他们这种人生走过大半的人更是致命毒药。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非常自觉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双手搭在膝盖上,摆出副很乖巧的模样,也不知是在给谁演戏。

    见莱斯塔特坐了下来,老胡也将半拉屁股搁在了同一张椅子上,眼神痴痴,仿佛黏在了莱斯塔特的身上,“彪哥,这是你什么人啊?”

    灾星。他在心底嘀咕着,又一个被那疯子的漂亮外壳蒙蔽的倒霉家伙,算了,让老胡吃点苦头就知道教训了。

    “人家是彪哥的狱友呢~”奶牛扬起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甜甜地说道,“以前在监狱的时候,就睡在彪哥的上铺。”

    不知是不是黄彪的错觉,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整个餐厅好像都静了一静,老板娘捞扁食的手似乎僵了,老胡更是一脸的痴笑都定格住了,眼角抽了抽,连忙站起身来,一边离他们远远的,一边哆嗦着说道,“那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啧,你不来祸害我的人生就不开心是吧?”尽管黄彪不以自己进过监狱为污点,但其他人会,并且因此疏远他,这样的行为他不在乎,但也不会觉得舒服,更何况面前这个笑得一脸春光烂漫的奶牛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一想到对方以折磨自己为乐,他就不禁想起监狱里那段让他没齿难忘的经历,不由得更加恨恨。

    “哪有?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彪哥呢~”奶牛像个小朋友似的在桌子底下调皮地踢着腿。

    切,信你才有鬼。早餐终于上来了,黄彪也就懒得理会对面那个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的疯子,开始对付起面前的食物。x市的地方特产是一种口味很好的甜辣酱,不太辣,却很香,放在拌面里或者肉粽上都很合适,黄彪正忙着加辣酱,却发现碗里馄饨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一个。抬头一看,果然莱斯塔特正在意犹未尽地舔着勺子。

    “混蛋!要吃自己买去!”见对方又伸出勺子,他赶紧护住自己的碗。这家伙,害他吃了罚单不说,还要抢自己的早餐,简直不可饶恕。结果那家伙手一转,就挖了块肉粽下去,还是带肉的那部分,太可恨了!

    “呜~好辣!”自讨苦吃的奶牛被辣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还没等黄彪闹明白这是在做戏还是怎样,对方已经从他碗里舀了好几勺汤进嘴里,却更被辣得眼泪直流。

    “笨蛋!不知道辣遇热会更辣么?”见那家伙可怜兮兮的,黄彪也有点不忍心了,“老板娘,来一碗凉粉。”

    这凉粉本来是夏季消暑用的,口感有点像仙草蜜,清甜清甜的,却被人意外发现有解辣的效果。旁边的大排档卖的水煮活鱼、麻辣田鸡,都是让一般人望而却步的极品之辣,但配上这家的凉粉,哪怕是不太能吃辣的人也可以享受美食了,因此成了这家扁食店的一宝,销量特别好。只不过甜辣酱本来是甜味更重,这家伙未免也太不能吃辣了。

    凉粉上来,对面那只奶牛赶忙吞了一大口,立刻眼泪就止住了。揪了块面巾纸擦擦鼻子,那个不死心的家伙又开始眼馋起他的拌面,却被他狠狠瞪了回去,“不会吃辣就不要吃!喝你的凉粉去。”

    “呜……”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被这家伙胡搅蛮缠一番,黄彪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对这人提起戒心了,更多的是自暴自弃的想法,反正是摆脱不了了,不如听听对方的说法。

    “当然是来找你陪我去参加海选么~人家第一次参赛会怕怕的啦~”对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吸着凉粉,还不忘给他一个期待的眼神。

    “我是说你的真实目的,别以为我会信这些障眼法。还有,一个大男人别用那么嗲的语气说话,很恶心。”这点他早就看不惯了,莱斯塔特和那种娘娘腔不一样,虽然外表比较女性化,骨子里却是非常男人的,表面上的装腔作势也只是假象。就算真的是个娘炮他也不想忍,何况还是装的。

    “还记得我在监狱里说过的么?我需要找一个人,而要找到他,必须借助五个人的人际关系,你是第一个。”对方从善如流,收起了那副惺惺作态,看上去舒服多了,“今天第二个人将会出现在海选的现场,所以我要带你去。”

    “是海选的考官吗?”他想不出有什么人非得在海选的时候才能见到。

    “不,是个过分小心谨慎的人。我找了另一个人的关系才让他现身,但主动献上的东西,他不会要,所以必须为他制造一个猎场,放入看似不知情的猎物,才能降低他的戒备。”

    “所以我就是那个猎物?”黄彪感到一阵牙疼。

    “我会保护你的。”对方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给了他一个抚慰的笑容。

    这一点也没有让他觉得舒服,反而更没胃口了。

    糟糕的早餐结束后,他坐上了莱斯塔特的车,就算他不想,也会被这个人打晕后塞进车里,不如用一种双方都愉快的方式面对。海选的地点在市,高速公路要跑8个小时,一想到要坐那么久的车,他就浑身骨头疼,看到莱斯塔特的车之后就疼得更厉害了。

    那是个漆成土了吧唧的蜜黄色的老爷车,看上去像8o年代的款型,在天朝是不多见的,大概外国的车辆收集者才会保留这种古董。无论狂热的车辆爱好者会对这辆破车产生什么样的感情,黄彪是一点都不喜欢的,车门感觉很单薄,打开的时候吱吱呦呦地响了一阵,内部皮质装潢到处都是破洞,椅子坐下去嘎吱一声,好像整辆车都被压扁了。更糟糕的是空调好像是坏的,车里极其闷热,收音机勉强能用,却带着非常严重的底噪,听了一会儿黄彪就把它关掉了,莱斯塔特坐在驾驶座上拿着钥匙转来转去,半天也打不着火,他只好无聊地戳后视镜上挂着的diso球和蜜蜂卡片玩。

    “这玩意儿能不能开啊?要不然我们坐大巴去市?”将手肘搭在敞开的车窗上,黄彪打从心底好奇对方是怎么把这辆破车开到x市的。

    实践证明,一切机械问题都可以通过咒骂和敲打解决,诸如电脑死机,电视机花屛,洗衣机卡壳,等等,大概如果机械也有灵魂,必定是敏感纤细的少女心。刚被他质疑一下,这老爷车立马就发动了,虽然跑的速度是那么的令人绝望。

    “我们不能换一个快一点的车吗?”快被车内狭小的空间逼疯掉的黄彪用力一捶车顶,感觉那里好像被自己砸凹进去了。

    “你面前的柜子里有画册,自己选一个喜欢的款型。”对方专心地开着老爷车,小区这一带地形复杂,车又是手动挡的,确实难开。

    所以他们这是在前往车店的途中么?无奈地摇摇头,黄彪打开柜子,却不小心把门给扯掉了,里面哗啦啦地掉出一沓图册。将柜门丢到后座,他翻阅起那些册子,大多是一些豪华跑车,其中有一款他最中意,黑白的车身简洁明快,流线型的车身带着飞扬的弧度,车的前端设计得略尖,有一种锋锐之感,内部装饰也十分前卫,带着股浓郁的科幻味,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鸥翼门。以前为了安全起见,他都不敢开鸥翼门的车,这回可算能够过把瘾了。

    “这款么?刚好也是我喜欢的型呢~”对方瞧了眼他找出来的图片,一打方向盘,将老爷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坐稳了。”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意思,身下的椅子就仿佛按摩椅一样凹凸浮动起来,触目所及,无论是挡风玻璃,还是面前的柜子,乃至方向盘之类,都分解成了骰子大小的方块。只是一秒钟的功夫,这些方块就重组成了一辆崭新的超级跑车,原本敞开的车窗自动封闭,空调寒气逼人,车内位置宽敞了不少,腿也能伸得开了。只见莱斯塔特挂上挡,修长的腿往前一踩油门,黄彪只觉得自己被压成了肉饼,方向盘下的深蓝数值一阵跳动,最终定格在了275上。

    “每小时275公里?”可怕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他吐出口气,望着窗外已经模糊成一片灰的景色,感觉这玩意儿比飞机都快。

    “是英里。”对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双手松开方向盘,悠然地枕在脑后。

    无人控制的方向盘自如地转动,跑车轻盈地变着道,越过少数几辆拦在路上的车。他们的车内没有人说话,没有收音机播放的音乐,外界的风声与嘈杂被隔音良好的车厢完美地拦截在了外面,原来高速移动的空间和停滞不动的一般寂静。

    他也放松身体,半躺在了椅背上。

    和莱斯塔特在一起,总能遇上超越正常人理解范畴的事情,如果这是幻象,那么至少它是没有恶意的,黄彪也乐得享受。

    “真是的,彪哥总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对方摇摇头,“在此时此刻,你无法从地球六十亿人中再找出第二个能将刚才那一幕展示给你的人。”

    “好吧,你牛逼。”他不是没想过莱斯塔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六度分离那一套鬼扯,他才不信。“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别国的间谍?政府的走狗?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我只是曾经在市耀武扬威过的一个小小的黑帮头目而已,我不沾毒,你要抓毒贩子别找我,要抓军火贩子我可以给你指条路,但也是多年以前的消息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催眠也没用。”

    对方叹了口气,“我不属于这个位面,我来自多元宇宙的其他次元。”

    “哈、哈、哈。”黄彪干笑三声,“你是海对岸那群白头鹰派来的,还是漫画看多了?”

    “我在告诉你真相。”尽管那个人表现得很严肃,说出的话却比平时不正经的状态下更让人难以相信。

    “你说,我洗耳恭听。”既然自己没法反抗了,干脆顺着对方的意来,正好听听对方能胡编乱造出什么玩意儿来。

    “在此之前我有过很多身份。”对方没有看他,而是转向了前方,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过去,“贤者,先知,囚徒,逃犯……然而现在的我,更愿意将自己定位为知识的传播者。”

    “你刚才所看到的技术,我将其称之为星尘武装。星尘是宇宙大爆炸时所产生的能量,与驱动着宇宙扩张的协和之力相反,星尘的本质是让宇宙收缩,平时它们散佚在宇宙深处,稀薄得容易让人忽略,集中在一起后却具备改天换地的能力。不论是星尘还是协和,它们都可以被认为是一种生物,与人类这样的个体智慧生物不同,星尘与协和是集群智慧生物。聚集在一起的星尘会通过微弱的谐振交换信息,共同分享记忆,每一颗星尘都是独立的大脑,具备一样的思维,携带同样的信息,因此可以协调一致地行动。”

    “星尘是最纯净的能量,并且能够自如地转化为任何性质的物体,只要懂得其中的结构就能够模拟。对于那些已经发现了更广阔的宇宙的个体智慧生命而言,星尘是构建世界的基础,其意义大约相当于地球的石油,所有的生产活动都离不开它。然而协和痛恨星尘,让宇宙无限扩张是它们的本能,它们将星尘视为肮脏污秽之物,所有沾染星尘的生物都是它们的敌人,协和以及那些追随协和的智慧生命,在多元宇宙中被称为协和派。”

    “地球所在的位面,因其独特的结构蕴含着大量的星尘,对于协和派而言,既是致命的陷阱,也是必须征服的高地。我来到地球的时候,协和派征服的铁蹄已经近了,地球人只拥有两个选择,臣服于协和派的统治,任其破坏本应属于你们的宝藏,或者奋起反抗,捍卫生命的自由。而想要对抗协和派,用星尘制造出的武器是必不可少的。”

    “我听明白了。”这一大段如同科幻小说的陈述让黄彪听得津津有味,“你就是个搞传销的,认为自己推销的东西很好,却怕对方不买账,所以需要我帮你牵线搭桥是吧?”

    “啧,你要这样说也可以。”对方睁开双眼,却不看他,而是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只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原本所在的星球已经沦陷,我带着这么多的星尘逃离家乡,如果得不到强力集团的保护,迟早会被协和派的爪牙追杀至死。其实我希望的,无非就是能找个地方安静地活下去而已。”

    “哈,说不定协和派就是你引来的。”说实话黄彪对这套说辞一个字都不信,也就乐得嘲讽对方。

    “你说的对。”那人却没有嘻嘻哈哈,而是陷入了某种凝重的忧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将我献出去以求协和派放过地球吗?”

    “傻子才那么做。”他嗤笑一声,这种听从他人胁迫的家伙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要是对方认定我们已经获得了技术,先把你灭了再把我们摧毁了,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与你合作。”

    “不准骗我呢~”像是被他的话所感动,对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像以往那种故作姿态的强颜欢笑,也非带着恶意的残忍微笑,却像是跋山涉水不远万里的旅人,终于见到了天国之城的那一瞬间的欣慰与如释重负,以至于他忍不住伸手拨开对方鬓角垂下的发丝,要将这最美的一刻永远铭记在心。

    收音机里缓缓流淌出干净清澈的旋律,配上女人迷幻的歌声,那是一首乞求爱的歌,自负容颜的女人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所爱的人,当我老了,青春不再,花容已逝,只剩下饱经沧桑的灵魂,你是否还会爱我,一如此刻?

    对方抱着他的手臂,用细嫩的脸蛋摩挲着他粗糙的手背,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人。黄彪突然有点理解对方的心意了,长着这样一副躯壳,不免有人只因爱慕这份姣好而趋之若鹜,然而有多少人能够真心实意地爱着一个人的全部,永恒不变?可惜自己甚至对这份容貌也只是些许欣赏,连心动都谈不上,对方用这首歌来问他,算是问错人了。

    就算问对了又如何?在他看来,莱斯塔特想要的真正的爱,在这个世界上是根本不存在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