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黄贵妃,见到姜皇后双手骨枯烟臭,亦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帝辛与姜皇后结发恩爱数十载,她原以为帝辛心中无人可比姜皇后,多少有些认命了。怎料帝辛竟被苏妲己蛊惑,对往昔恩爱无比的姜皇后下此毒手,焉知换了其余嫔妃会如何?
能给儿女报仇她固然高兴,然而亲眼见到姜皇后的下场,实在不能不叹一声:帝王无情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趁机整垮苏妲己。
如果说不久前黄贵妃还有和苏妲己联盟的想法,见识到蛇蝎美人的心狠手辣,她害怕苏妲己把同样的手段使到自己身上来。
仅仅是美人,就敢陷害皇后,倘若再给苏妲己个跳板,后宫恐无人能压制她。不如趁早让帝辛厌恶了她,待自己坐上后位,当可高枕无忧。反正天下美女多的是,弄一个木讷老实好控制的来借腹生子,岂不更好?
姜皇后被剜去一眼,双手烙焦,不见昔日的端庄美丽,即便证明是受了冤屈,帝辛怜她,可若瞧见她如今的尊容,定然无法直视,更不用说宠幸。毁容的姜皇后不足为惧。
上一回帝辛已经对苏妲己的剜眼之刑生出不满,然眼已剜出,无法补救,被迫一错到底。以帝辛对姜皇后的感情,日后他后悔心疼起来,必是要找人迁怒。
帝辛跟苏妲己胡闹这么久,差不多该腻了,一个失宠的美人背上妒忌陷害皇后的恶名,招了陛下的厌恶,再无出头之日,到时候就是苏妲己的死期!顺便铲除帮助苏妲己的费仲,省得那老匹夫占着圣宠,挡了她哥哥黄飞虎上进的路!
再度到寿仙宫见帝辛,黄贵妃含泪回禀:“惨刑酷法,严审数番,并无行刺真情。只怕奸臣外相相通,做害中宫,事机有变,其祸不小。”
帝辛一听黄贵妃说的这么严重,顿时觉得屁股底下有把火在烧,一把推开苏妲己:“此事皆美人教朕传旨堪问,事既如此,奈何奈何!”
渣男!我叫你下旨,逼你还是强你了?你自己的脑子是在脖子上当摆设的吗?不久前还信誓旦旦承诺等除了姜皇后,就封我做皇后,现在被黄贵妃危言耸听一逼,又软了,真是废物渣滓!
妲己心里吐帝辛口水,楚楚可怜地下跪,不忘给他抛个媚眼:“陛下不必忧虑。刺客姜环现在,传旨着威武大将军晁田、晁雷,押解姜环进西宫,二人对面执问,难道姜后还有推脱?此回必定招认。”
帝辛一想,有道理,他是被行刺的君王,怎可在罪犯面前慌张?
话说美人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真叫人心疼,他忍不住又上前扶起妲己,抱在怀中,旋即下令押姜环对审。
黄贵妃暗恨,这苏妲己果然不好对付,看她能逃过几次!帝辛真是糊涂,审问刺客的事怎么可以搬到后宫来做,居然听信苏妲己所言让几个外男进西宫去,日后被人说起,凭白毁她名声!
苏妲己偎依在帝辛怀中,对黄贵妃投去轻蔑的一瞥。就这点水平想陷害我?苦头留给你自己吃吧!
却说金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的苍天,这后宫的女人真可怕!欸,阿兄你上哪去?”
“去善后。”
孔宣终究比千年宅男苏狐狸更了解人族,姜皇后硬气,那姜环却并非不怕死,只是被费仲的空头支票哄住罢了,万一在姜皇后面前露了怯,将实情招供出来,不待西周反商,东边就要先对朝歌兴兵了。
如今闻太师在北边平乱,假如最有实力的东边趁机举兵,帝辛就要调西边和南边去平乱,到时候西伯侯姬昌是要听从旨意抗东,还是跟着东伯侯一起造反?后者即便成功,坐上王位的也是姜桓楚。前者更糟,姜桓楚不是吃素的,西军至少会被砍掉一半以上的兵力,几十年内不可轻言反商,几十年后是什么光景谁敢保证?
他知道自家师尊时常给天道gm添堵,但大局不可改。倘若天命被搅得一片混乱,难保天道gm不会来一次大清洗,理不清就索性全断了。跳出天命的圣人自是不惧,可他们这些天命之下的蝼蚁前途那是一片黑暗的。
“我也要去!”
“别闹。”孔宣将金鹏塞到自家师尊手里:“我去去就回,你且看着。”
张七星嘴角微勾,孔宣看得可真透彻。
天道gm的自我修复功是有极限的,把重要剧情提前推后都可以,让天道gm适时吐吐血有助新陈代谢。直接浮云掉可就会出大乱子,说不定整个天命都会因此改组,涉及到的生灵何止千千万?
人间改朝换代是小意思,问题在于封神还牵扯到大劫,这种和谐不掉的灾难偏离原轨,天晓得会不会像滚雪球一样威力升级。最怕向龙汉初劫时那样闹出天罚,几枚天外飞弹扔下去,各方械斗分子统统扑街!
想了想,张七星叫住孔宣:“你如今在朝中任职,莫名出手杀掉姜环,难免被人诟病,对你的修行历练亦有不利。且姜环一死,案情朴素迷离,无人指证反而对姜皇后有利,那时群臣进谏,帝辛少不得免其罪,苏元这番就白操劳了。”
孔宣骨子里保留了凤族太子的骄傲,计谋只对同等级的修士施展,比如天仙洞那班禽兽。人族在他看来过于弱小,完全可以用拳头解决。经天仙娘娘提醒,他才想起自己正入世修炼,行事要按人族的方法来。
“那依师尊之见?”
“人如果死在姜皇后一派手中,意义自是不同。比方说,杀人灭口。我记得姜皇后两个儿子正是无知冲动的年纪,而黄贵妃出身武将世家,西宫中摆有利剑不足为奇。”
金鹏闻言瞪大眼睛:娘娘,您好毒!
张七星一巴掌拍在金鹏头上:“收起你那副傻样,后宫之争从来是最残忍的,苏元虽只千余岁,那城府可比你深不知多少倍,好好学着点。”
孔宣不喜阴谋,然而在须弥山那帮妖孽的熏陶下,也不十分排斥使诈。当即点点头,转身化为妖风前往东宫。
执掌东宫的太监杨容见到孔宣匆匆而来,神态冷然,急忙走过来问好:“孔将军,您这般仓促来到东宫,是为何事呀?”
“杨公公,今日朝中出了大事!你且附耳过来。”
见他面色严肃,杨容收起笑脸,左右张望见无旁人,这才伸长脖子,听了孔宣一番耳语。
“什么!皇后她谋……唔唔唔……”
孔宣捂住杨容的嘴,压低声音说:“我见事态紧急,故而寻了个空偷跑出来通知千岁殿下,此事不宜张扬,我这就回金殿去。陛下盛怒,二位殿下乃陛下之子,若他们出面相劝,或可让陛下冷静下来,认真查明因果。”
杨容惊魂未定,忙道谢:“是是,多谢孔将军提点,我马上去转告两位千岁。”
送走孔宣,杨容连滚带爬冲进东宫:“千岁,祸事不小!”
太子殷郊此时才十四岁,弟弟殷洪十二岁,正是爱玩的年纪,故而不把太监的大呼小叫当一回事,仍径自下棋。
杨容急得跳脚,顾不上尊卑,道:“千岁不要弈棋了,今祸起宫闱,家亡国破!”见殿下分出注意来,他急忙将姜皇后受冤,被剜去一目,炮烙二手之事说了,劝他们赶紧去救自己的母亲。
殷郊听罢大叫一声,急忙和殷洪冲到西宫,眼见母亲浑身染血的惨状,登时心酸痛苦,扑到姜皇后身上哭了起来。
姜皇后因与姜环对峙,奈何不得姜环无赖狡辩,又听黄贵妃明褒暗贬的一席话,气得两眼发黑昏迷过去。
听见儿子的声音,姜皇后睁开一只眼睛,又怒又悲又苦,不住大叫:“我儿!你看我剜目烙手,刑甚杀戮。这个姜环做害我谋逆;妲己进献谗言残我手目;你当为母明冤洗恨,也是我养你一场!苦死我也!”
到气绝身亡,姜皇后没有提到黄贵妃一个字。
不是不恨,然而她一死,黄贵妃是最有可能成为继后的妃子,若知道殷郊殷洪对怀恨在心,届时定不会留下两个祸胎。
不若隐瞒真相,任由两个皇儿尊敬孝顺她,或可平安活到登基。日后皇儿长大了,见识多了,说不定就能想通黄贵妃对她的陷害,那时再为她报仇不迟。
殷郊自小被尊为太子,习惯了被人追捧尊敬,他与姜皇后母子情深,见母亲呜咽惨死,满腔愤怒无从发泄。正巧看见西宫门上挂有一口宝剑,便上前取下,发狠把姜环一刀两断。
姜皇后千算万算,唯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因她的死而一时火遮眼,愤怒之下拔剑杀了姜环不说,还提着剑冲向寿仙宫,要杀妲己为母报仇。而此时帝辛,亦在寿仙宫中,他这番闯宫,正好坐实了谋反之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