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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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此生,少年时从未想过自己能做天子,及做了太子,也少果决。这一分柔弱他做了官家之后,竟没能改过来,真个是时也命也。官家一心想做个好,上孝顺皇太后、下慈爱诸子女,也常纳谏,也不奢侈,毁就毁为君而不英明果决上。

    官家好歹是个男子,自家有儿孙,哪个想过继来?朝臣自然是不应的,赵王之事,虽则外界只是流言,肉食者皆知内情,固然连苏先生这等方正君子也要同情他“事急从权”,却不能说他做得对极。不问他的罪过,已是因着心中有些怜悯,使其得以王礼入葬,又不追究妻子,若想再进一步,却是不能够了。

    慈宫更是不肯的,赵王与陈氏打下了个死结,再叫赵王的儿子登基?哪怕那个是曾孙子,皇太后也是不肯的。非特不肯令他登基,连养太子妃那里,皇太后也不乐见。这一条上,朝臣们与皇太后都是一个意思:赵王次子不可养育宫中,顶好京外寻个地方儿安置了,以免再生后患。

    朝臣为的是国家安宁,免教这孩子生长宫中生出甚不该有的心思来,届时若做下甚事端来,官家方是真正的断子绝孙了。这也是保全此子的意思,只要他不沾事儿,众议一个有情有义的新君来,还能保他一命,好歹能做个富家翁。

    慈宫却是不想便宜了赵王血脉,更是为着若这孩子养太子妃膝下,意义又有不同。太子妃与赵王妃是亲姐妹,与慈宫只差没有撕破脸,天下舆情汹汹,皆疑这赵王为兄报仇,后被逼勒自尽,两系只余一子。亏得天家与旁处不同,否则王氏一家要为闺女出头儿,将这孩子过继往太子妃名下,便是现成的太孙,谁也比不过他。

    两处使力,终是朝臣说服了官家,梁宿说以保全:“置于禁宫之中,官家放心否?置于众目之下,官家放心否?”苏正说得更直白:“其能自保乎?”不能,连同官家也不敢说若真个青眼看他了,能保着孩儿平安长大。众虽未说出口,心中早认定慈宫不安好心了,否则不能说出这些个话儿来。官家不得不默许了不日将赵王次子出京安置,命赵王妃随行,为保这孩子,他又令此孙袭赵王爵,也不降等,朝臣等也默许了。

    苏先生因与官家更亲近,性耿直,说得真是鲜血淋漓:“臣请官家且休关注他,请为江山社稷保重自身。国赖长君 ,慈宫占着大义名份,官家若一病不起,又或不能视事,慈宫要过继谁、便过继谁了。届时母后临朝,也未尝不可。”

    这话儿说得梁宿都不由深看苏正一眼,梁宿晓得他这个老友,耿直尽有,也不是不通情世故,然却有几分呆气。若是讲经说理时,他也是其言滔滔、不能辩,若说这些个阴私心,十几年前,他是说不出来这等过于通透的话。

    官家一惊,细一想,也是。他是极信苏先生为的,这位先生从来不说些没来由的话儿,纵先时也讲些个空泛大道理,也是有据可依的。

    田晃跟着,想自家也是宰相,不好叫这两个将话者说尽了,心动一动,道:“皇子相继凋敝,不知下一个是谁?”

    官家默然。几趁机说服官家,于子侄内择其厚重者入继。梁宿又说官家及早动手,也好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嗣子,免叫慈宫先说出来,届时官家是听呢?还是不听?

    便是靳敏也劝官家:“先下手为强。”

    靳敏这般说话,倒叫官家将他一顿好看,这靳敏是因慈宫常识而为相的,官家对他说不上讨厌,却也喜欢他不起。靳敏不由苦笑:“臣终是个读书。”他论起资历等,差着众一些儿,然做官的,武将万里觅封侯,臣,自然是想拜相。求而不得,几成心魔,不得已,走了慈宫的门路,竟叫他做上了宰相。

    便是如此,无时便想有,有了又嫌来路不正,恨不得叫众都忘了他的来处、曾做了甚丑事方有今日。靳敏便是这种,不好说他坏,也不能说他好。想得的都得了之后,便想要名声儿了。每日里因依附太后叫冷眼相待,他这日子过得也不甚舒坦。且正如他所言“终是个读书”,读书有的心,他也都有,为臣者依附后宫,自家都觉羞惭,不肯认账。

    若依的这位慈宫是个贤后便也罢了,若慈宫有为能做武则天第二,他也认了。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实是憋气。是以宰相聚议之时,靳敏想这倒是个好机会,失了这一次,往后想证明清白也不可能了,便倒戈,言辞颇慷慨。

    靳敏既如此,许多原本便不喜外戚的,更是如此了。昔年陈氏尚不如眼前张扬,众忍也便忍了。眼下连太子都叫害死了,赵王也叫逼死了,再忍,他们便也白读这些圣贤书了。靳敏既明心意,便说:“恐出继事上,慈宫要生事端。或择与陈氏有姻之家,抑或将陈氏女许与新皇子。”

    苏正便一甩袖儿:“国家养士多年,正为此时!”

    说得众也慷慨激昂了起来,是以便有齐劝官家之事。

    官家迫于形势,只得答应了过继之事。此事虽议定,却仍须与慈宫说一声儿,官家步履沉重往慈宫去,他这一张冷脸儿,众也不觉得有异,凭谁个儿子一个接一个地死,也摆不出甚笑脸儿来。明明有个亲孙,还要过继子嗣,他的家业还是万里河山。怎好不木着一张脸、僵着两条腿来?

    哪料皇太后竟温言抚慰他,也对他说:“东宫不可久悬,国赖长君。” 她心里的盘算乃是过继了个年纪小的,若叫过继给了孝愍太子怎生是好?临朝便要算上太子妃王氏一份儿,王氏与陈氏从来不是一条心。哪日有一个身上流着陈氏血的皇子被册做了太子,皇太后方觉得她这才能安心。她且急着将娘家侄孙女儿嫁与嗣孙做元配正室,再生个嫡长子来,这才叫圆满。

    官家见皇太后也应了,便干巴巴地道:“如此,请娘娘保重,儿前头还有事。”皇太后有心留他下来,说以自家心中取中之,官家却一躬身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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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无子,又要过继嗣子,消息传出,京中便攘动了起来,宗室们的心几要跳出胸膛!过继!将来便是要做官家,万里河山,锦绣天下……许多仿佛自家已入主东宫一般,欢喜得将要喘不过气儿来了。

    本朝宗室虽有爵位,却无封地,只好靠些个俸禄与初封时的赏赐过活,有本事、有门路做个官儿的还能有份儿俸禄,这些都没有,能娶房好妻打理家业,又或自家有本事经营,倒也能过得下去。除此之外,穷死的穷死、买卖婚姻的买卖婚姻。许多过得实不甚体面。

    眼见天上掉下个大饼来,多半是要抢的!纵有几个冷静自持的,也要淹这一片热炭团儿般的心里。宗室们活跃起来,也有往姻亲处打听的,也有往宰相门前探问的,也有使妻子往慈宫请见的,更有拿钱朝内侍们买消息的。京中几看不出官家死了儿子的迹象。那茶楼酒肆里的热闹新闻,便也改成了“听某某说,官家想要甚样儿子”、“某王请见了”、“原侯往某王家中去了”,先时诸王死讯、继母不慈等等话头儿早经放下,竟似从未提起过一般了。

    苏先生往那街上听了一回,心中连连叹气,又生怒意,这等事情,竟是只与这些个看客做谈资了!气得也不听了,里里外外也就那么几句了,苏先生下得茶楼来,将眼一张望……又不识得路了。不识便不识罢,他四下里踱着方步儿,心事重重,只想着这些个宗室,过继个甚样的与官家好呢?

    一头走、一头想,忽而觉得周围安静了下来,原来他已走出市坊热闹地儿,四下里高墙深户,前头忽来了一队,竟是梁宿。梁宿将眼一看苏正,见这老友身旁一个随从也无,便知他这不是特特来寻自家,又是走失了的。来便来了,走失了还能走到自家门首,也算得是缘份了,梁宿将苏正让进来,回头嘱咐一句下:“往苏学士府上送一口信,便说学士这里,请夫不要担心。”

    梁宿将苏正引到自己书房,门儿一关,说起事来。眼下头一件要紧正事便是官家过继之事,苏正因问:“政事堂有何定议?”梁宿道:“哪里来的定议?说来与官家血脉最近的乃是先帝第九子,当年那些个事也算是过了,老兄弟里只余这一个了,谁知……他竟是三代单传,只有一子一孙,这如何过继得?”

    苏正道:“那便只有再往上寻一辈儿从先帝兄弟处寻来了。”梁宿道:“正是。”苏正奇道:“记着先帝兄弟余下的倒比官家多些儿,吴王、燕王皆,越王虽前几年薨了,子孙也不少来。何况吴王子孙之繁茂,他自家都未必数得清,燕王十余子,孙子更不消说。愁得甚?”

    梁宿将头一歪,看着苏正,苏正叫他看得莫名其妙,便也歪头看他。半晌,梁宿笑了:“还是这般模样儿,先时还道开窍了,原来……”这话说得叫摸不着头脑,苏正皱眉道:“究竟想说个甚哩?”梁宿道:“难道不晓得本朝宗室最好做的事了?凡提到宗室,好说个甚?”

    苏正竟也愣愣跟着重了一句:“好说个甚?”梁宿气道:“买卖婚姻!”苏正真个呆立当场了:“这可如何是好?”

    宗室过不下去了,把个女儿嫁与个富商,也不陪送甚财物,反白得许多聘礼,到了婆家,宗女一应铺陈自也是婆家出,还要算做宗女的嫁妆。这等事,说出来都污耳朵,却是许多宗室会做的。盖因宗室难做显宦、不好经商、轻易不好投军,又要过得体面。嫁女的算是好的了,还有娶进商家女做媳妇的,更是说不出口。要这样家出了个官家,则官家便要有商姐夫、妹夫,商外甥,抑或是侄儿有商舅家。这些个商家再仗势欺,丢的是天家的脸面。

    从来“与民争利”便不是个好话,这亲自上阵做买卖的,又算怎么一回事儿呢?不到万不得已,真个不能择这样家的孩子入继大统。

    苏先生道:“原想着,过继之子须得体貌端正、武皆修,又有孝悌忠义之名。且,顶好是嫡出的。于今看来,这些个都不要紧了,姻亲上头,才是真个要命哩!”又问梁宿,“可有无此等姻亲的?”

    梁宿道:“概莫能免,硬要说来,唯有三数,兄弟家有与商家通婚的,自家却是没有的。”

    苏正长出一口气道:“那便好,左右有十数个可选的。录了名儿,咱们看一回,名声十分不好的黜去,余下的悉交官家定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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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头苏正与梁宿说得热火朝天,那一头洪谦却与清静品茗。清静如今不说春风得意,却也不似先前那般忧心忡,常怀抑郁了。真一伏法,他的名声更显,实是道门里数一数二的了。两一处说的,也是这官家要立嗣子之事。

    清静道:“如今外头可热闹,便是贫道这等化外之,也不免听了些儿风声。”洪谦道:“左右坏不事儿,还是照旧过日子罢了。”清静道:“果真?”今日是他下了帖儿请洪谦来的,为的就是说这个事,怎会叫洪谦轻易挣脱了去?

    洪谦一挑眉:“不然还能如何?这许多宗室,合适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推这个、推那个,一时半会,哪能有个结局?”清静笑道:“令婿似也选?”洪谦也笑:“慈宫未必喜欢他。纵喜欢他,又未必喜欢家大姐。只要不是姓陈的坐龙庭,旁于无碍。也不知是怎地得罪了他们,真是。”

    清静道:“说起慈宫,还真个是。原侯数日拜访了许多宗室家,见了不少‘外甥’哩。他倒好看好燕王家两个孩子,闻说夸个不迭。燕王家内眷拿着两份儿庚贴好叫贫道推算一番,是个甚命数。贫道看着也是寻常,他家便不欢喜。”

    洪谦道:“忠言逆耳。”清静道:“罢罢,贫道打机锋也打不过,便不兜这圈子了,只问一句——真个不心动?”洪谦道:“劝道长也休太活泼了。”清静点头,又忍不住打点。洪谦笑道:“一区区七品官,能知道个甚?只知道,凡事总不好只看开头儿。政事堂与慈宫,还不定是个甚事儿哩。道长不动,自有求,动了,便是求了。”

    清静笑道:“也不求,也不须求,只要您休忘了还有膀子力气便得。”洪谦一举茶杯儿,清静与他以茶代酒,碰了个杯。

    洪谦心中所想,实不是清静以的那般,且不说这些个凤子龙孙如此之多,便是少了,又岂能笃定必是九哥了?闹得狠了,想要的得不着,日后如何自处?如今陈氏已招了众不满,眼得到了亏溢之时,洪谦何须再去画蛇添足?了不起到时候将陈氏算盘打碎,这等事上,一个御史,成事不足,败事却是有余的。

    与清静品完茶,洪谦便回家去,问玉姐时,玉姐却不家,秀英道:“她去看她婆婆了。”

    玉姐正九哥一处说话,本是申氏想她了,又赶上休沐日里九哥家,申氏便也与他两个行个方便。申氏是不自安,自打宫中出了这道旨意来,她心中便有些儿气不平。儿子或可入继于孩子前程固然是好,她又舍不得,说与郦玉堂,郦玉堂笑道:“又操的这些个闲心!九哥那一辈儿,多少族兄弟?”申氏便也失笑:“是哩。旁的不说,王府里头住着的与他年纪相仿的还有四、五个呢,一拳高一拳低的,都差不离。”

    毕竟心中不大妥当,总好与说个话儿。玉姐猜着她的心意,也不直说,只说:“秋老虎最是烦闷,您若心里不自,不如往庙里烧一回香,听听经来,心静自然凉。”申氏想也是,道:“果然是心里不安呢。又甚好不安的哩?”一看玉姐捂着嘴儿笑,便也失笑道:“这京里怪乱的,弄得心都乱了。”又推玉姐去与九哥说话。

    前因三王之薨,六姐的婚事只好再延期,九哥是六姐之弟,定亲定得早,成亲最好是六姐之后,是以玉姐与九哥之事要更晚些儿。

    九哥一直避一处等着哩,待玉姐携着朵儿出来,他便携着书童儿于道儿上拦着。那书童儿机警,腆着脸儿要“请小朵姐去吃茶”。朵儿将脸儿一仰:“好没计较,孤单寡女,谁个与吃茶去?”说得书童儿臊红了脸,再看朵儿,她又紧跟着玉姐了。玉姐道:“不想,便不去。”朵儿痛快答应一声。

    九哥抬头,见玉姐含笑看着他,便说:“有话与说哩。”

    朵儿接口道:“那两个不许走远了,须看着,还未成亲哩,回来不好与家中官、娘子交待。”说得九哥也勉强笑了一笑,拉着玉姐手儿往一处墙根下站了,朵儿一双眼睛,便往那处看去。书童儿上前要挡着:“家两口子一处说话,看甚哩?”朵儿把手将他拨开:“休废话,还未成亲哩,再絮叨,打。”

    那头玉姐见九哥面色不对,便问:“怎地了?有甚话要与说?”九哥定定看着玉姐,见她一双乌溜溜眼睛也正定定看着他,沉声道:“如今京里的事,听说的罢?”玉姐不与他再打机锋,道:“京中事多,不知说的是哪一件来?最大的?”九哥一点头:“自宫里旨意下,要各家宗室男儿整装待宣,打从王府往下,都是一片热闹。”

    玉姐便问:“那又如何?”九哥道:“官家恁多侄儿,哪轮得到哩?与其丢丑,不如先退一步。”玉姐有些儿讶异道:“是多的,究竟花落谁家,谁个也不晓得,如今倒有这个想头儿,是自家想的,还是?”

    九哥道:“王府里可热心,爹娘也有些儿心动。只是……不瞒说,家中兄弟虽多,独一个儿是娘生的。不说必能入继的,单是想一想要抛了亲生父母去争名夺利,便觉不自。不是说甚国家大义,要续甚绝嗣,止心疼娘来。”

    玉姐想了一想,她只要不是她家得罪过的得势便好。九哥是她将来夫婿,总是要听他的,这事上头,干系血亲,她实不好硬拿主意,且宗室这么多,为个不定之事硬要九哥上前拼争,实还不到那个份儿上。

    便笑唤:“九哥。”九哥应了一声:“嗯。”玉姐又唤一声,九哥又应,如是者三。玉姐方道:“看,唤九哥,便应了。只要还是的九哥,管是无名宗室还是千牛卫将军,抑或其他,总与一处罢了。”

    九哥低声道:“只别当没出息便好。”玉姐笑道:“未及弱冠便官从四品,没出息,哪个还有出息来?往年江州的时候,还没来哩,伴着娘、纪主簿家何婶子一同往慈渡寺里上香去,猜何婶子祷的甚?”

    九哥便问:“她说甚来?”

    玉姐笑道:“她说,休叫何主簿官儿做得太大,否则,那就不定是不是还是他男了。”

    九哥握着玉姐双肩道:“是求来的,怎不是……”后头两个字,却羞得说不出来。玉姐伸出食指来脸上刮上刮,从他手下溜了出来。

    玉姐回到家中来,因事关重大,便将事与洪谦说了,洪谦便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玉姐笑道:“若机会眼前,也不会放了,止眼前百八十号儿,何苦出那个头儿?叫看了好说个‘如蝇逐臭’,成了也不好看,不成徒惹笑料。”

    洪谦道:“且看罢。虽多,总要依次选取的,生得好看的、嫡出的、家中兄弟多的……”玉姐摆手道:“那可不干的事儿了,等九哥有幸留到最后,再说罢。慈宫未必愿意见哩。”洪谦冷笑一声,也不接话,暗道,她还不知怎样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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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后再想不到洪谦将她看做了半个死,正携着三姐、原侯同母弟家的三姐、四姐,三个姐儿宫中漫步。将宫中规矩、殿阁楼台、职事处所,一一指与她们。三半是懵懂,半是有悟,皆听了。

    那头原侯也看了几个宗室,回来报与皇太后:“燕王家有一个,可惜与方家姐儿定了亲了;越王家一个哥儿,也是生得相貌堂堂,却是未婚。”

    原侯看,也是与旁一般想法儿,好要生得好的、出身正的。这两个都是嫡出,又生得好,年岁亦可,是以报与皇太后。

    皇太后问了又问,方忆起来:“燕王家那个七哥?好俊的哥儿。越王家……”越王家那个,面相嫌刚毅,恐性格也刚强,那便不好摆布了。皇太后心中,取中的便是这个七哥,止这婚事不好办。皇太后便不由皱眉,原侯因问何故。皇太后道:“他原有了妻,难道要三姐重蹈覆辙?”

    原侯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方氏女比家出身次着一头,事成时,许她以妃位,想也不算亏待了。没有咱家,这七哥连个郡王郡公也做不得,方氏得个四品诰命也顶天了。”

    皇太后这才点头:“是这个道理。”

    原侯便将此意转达,那头燕王家思忖再三,竟真个答应了。明晃晃的御座眼前,何惜一女哉?!便是七哥,嗟叹一回,也点头应了。宗室眼中,官家每叫慈宫压制,慈宫坚持之事,无有不从者,燕王家不肯得罪皇太后,自然只好请方氏委屈一下了。

    方家那头,这口气不忍也须得忍了,盖因事关重大,家中尚有一家老小,不可因一女而祸及全家。那方氏性虽刚烈,耐不得父兄以全家事相付,只得忍了,却见七哥:“若得七哥一世顺遂,妾甘愿居侧室,只七哥休忘了情份。”七哥又是感佩又是愧疚,许下无数诺言来。

    燕王家与方家再无波澜,哪料原侯家却出了岔子,三姐年纪虽小,却有主意,听闻此事,琴也不弹了、字儿也不写了、书也不看了:“不要!”说着便哭了,原侯夫本是悄悄说与她的,不想她竟这般激烈,待要说她时,她已提着裙子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