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古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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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农村土地庙个个村子都有,都不是很大,一米多高,好点的用砖砌的,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房子;次点的立几块大石头,再找块平整的石板往上面一盖就行。这个庙的好赖跟村子历史的长短有关系。比如当时康熙爷入围时就有的村子,怎么着也得弄个青砖的。后来闯关东的时候,逃荒过来的人们扎在一起形成的村子,他们倒也想这弄的齐整点,可是也得有那个闲钱不是。

    说起韩家窝铺这个土地庙,也是当地的一个稀奇事。

    韩家窝铺的土地庙在村南头儿,盖的挺讲究的,青砖砌的,还用白灰勾着缝儿,上面还瓦着瓦,一看就知道年头不短了。庙东边十来米远的地方栽着一棵榆树,盘子口粗细。这颗树是后来栽的,原来的那棵比这棵要奘的多的多,得四五个人才能楼过来。稀奇的也就是原来那棵树。

    原来的那棵树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有个小窟窿,平时háo乎乎的,有时从里边能流出水儿来。一到流水儿的时候,当天准保得下雨,灵验着呢。流出的水还能治红眼病,谁要是得了红眼病后,抹上点儿,出不了半天就好。

    特殊时期的时候,扫除一切牛鬼蛇神,打倒封建残余。县城的一帮红卫兵小将也不知道从那听说韩家窝铺这还有个庙呢。这不行啊!这个是封建残余的典型象征,必须的拆。这帮家伙一合计,在一天上午闹哄哄的去了韩家窝铺要拆庙。

    再说韩家窝铺的村里人,更会来事儿。为啥这么说呢?原来刚一开始闹革命的时候,村子里就知道信儿了。几个老头找当时的村长韩贵一商量,说这个庙老祖宗在的时候就有,说啥也不能给拆喽。商量了商量去,最后想了个办法,用棒子秸把庙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起来,看着就是一个棒子秸垛,还专门的抽出人来看着别着火了。韩贵当时还琢磨,这么干的村长,我估计是头一个。

    从县城到韩家窝铺有20多里地,说远也不远,要是路平整点再骑车子走倒也没啥。可这20多里全是坑坑洼洼山路,一会上坡一会下梁的。这帮红卫兵小将等到了韩家窝铺的时候,各个的揉屁股,脚底板子也酸疼。早晨吃的那点玩意不定颠簸到那去了呢,又累又饿的。

    韩贵看来了一帮红卫兵,赶紧的迎到村口,二话不说全给领伙房去,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顿。酒桌上红卫兵的头问韩贵小庙的事,韩贵就着酒劲赌咒发誓的说,那封建残余的东西,那能等你们来了才行动呢,我们自己早就拆完了,砖都砸碎了。喝的脸红脖子粗红卫兵半信半疑跟着韩贵到了村南头一看,好家伙,就看见一个棒子秸垛,得有两人来高。韩贵说,这是给村里的牛准备的过冬的草料,还说就这些没准还不够吃呢。接着又大倒苦水,当村长这么不容易吧,那么为难的,东拉西扯的把红卫兵小将们烦的不行,扭头走了。

    当时是转身走了,可这帮家伙也没回县城,喝的各个扶墙走都费劲呢,也回不了县城。韩贵也没让这帮人走,都喝的醉妈似得,万一出点啥事,自己肯定的跟着吃瓜落儿。就这样把这帮人安排到村子里各家了。

    转回头第二天,这帮家伙吃完早上饭,一寻思,不对劲啊!这大张旗鼓的来了,到头来弄了个啥啊?回去跟司令部也没法汇报啊?不行还的深挖挖。找来找去的,最后把主意打到那颗树上了。

    一看就知道这颗树有年头,再着听说还有这么神奇的事,甭问肯定是敌人耍的什么花招,来蛊惑、拉拢我广大农民兄弟的,这必须要铲除。

    目标有了,下面就是要怎么实施了。跟村里人借锯、借斧子。村里人一听说要砍树,倍儿干脆,就俩字“没有”。这帮家伙一看,还有这思想落后的,不行,这得找村长去,结果这会再找韩贵,连影儿都摸不着了。回县城去拿家伙事,也不行,这路太难走了。谁也不愿意再折腾一回。

    要说办法是人想的,这话一点不假。最后他们这帮家伙拿着火镩,烧的通红通红的从那树洞往里扎。不知道从那又找的白灰,也往里面塞。足足折腾到下午四点多,这伙子人才敲着得胜鼓,唱着得胜歌回县城了。

    没多久,那棵树就死了,村里人也都心疼,骂这帮孩子败类啥的。可是骂也不能让这树再活过来啊,那就废物利用吧。把树锯倒了,打个二马车。结果马车打好了,好好的马套上就惊,不是尥蹶子就是跑起来不停,村里的马挨个都试了个遍,也没有听话的。后来干脆扔到大队院里,没人敢用了,时间长了,自己沤烂了。

    红卫兵弄树过去也就半个多月,那帮人又回来了,所差的这次回来跟顺毛驴似的,各个都乖着呢,跟着来的还有好些个大人,看意思是这帮小将的爹妈。

    也没让村里招待,在那棵树旁边种了一棵榆树,然后呼啦的都跪下了,磕了好几个头,又烧了些黄钱纸,起来后呼啦的又都走了。村里人问咋了,一个吭声的都没有。弄的村里人莫名其妙的,又瘆的咾的,连着好些天晚上都不敢出屋。后来也不知道从那传出来的消息说,这帮红卫兵回去后,家家闹妖,最后找人一看才知道原来那棵树已经有修行了,这帮人坏了人家的修行,人家自然要讨个说法。本来也是这个理儿。

    翻回头,再说这哥俩,一人打着手电,一个人拎着大壶绕着小庙转了一圈。淋完浆水后,来到小面前面。跪在土地庙前开始烧纸,等纸快烧完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从土地庙后面传过来。大半夜的把哥俩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喘的跪在土地庙前。盯着后面看了半天,除了黑乎乎的一片,啥也看不着。那年头,也没个路灯啥的。

    可是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最后还是韩育才壮着胆子站起来,胆胆怵怵的转到后面拿手电一照,看清楚了之后这才放心。原来是一头黑猪,正在拱地上的小米粒呢。一边拱一边哼哼唧唧的叫唤着。

    韩育才看清楚了之后,心里有点纳闷,刚才撒浆水的时候,没看到附近有猪啊。心里头虽然纳闷手却没闲着,捡起几块石头,朝黑猪扔过去了。轰了几下,看着猪跑到了一边了,也就没太当一回事。过来喊上那个人,俩人拿上装浆水的壶,准备回去了。可是刚走出几步远,韩育才心头一惊,黑猪----黑煞神,莫非???

    原来黑猪在当地老百姓心里头有个说法叫黑煞神。一般来说,死人的时候,都不能让黑猪在附近来回转悠的,据说黑煞神会把死人的魂魄吃掉,那样死去的人就不能转世投胎了。所以在村子里死人的时候,都专门有人看着的。

    韩育才刚才光顾着撵猪了,也没想到这层,这会忽然想起了这个事儿。以前光听老人说,还以为是扯淡的事呢。这回好,让自己给遇上了,不信也得信了,越这么想心里越没底。要是不想还好点,想了这些以后,老是感觉后面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吓的他头也不敢回。跟那个人说了句快点走,然后俩人一溜小跑回去找老村长了。

    韩贵听报庙的说完了之后,心里头也吃惊不小。闷头没吭声,正琢磨这个事该怎么办的时候,听见大门口一阵子吵吵,往院子门口一看。原来是江流来了,大家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年轻的yīn阳先生,都觉得新鲜。

    江流一进大门,大伙看见后,莫名的就有一种想法,想上去摸摸他脑袋,嘴里再喊上一句小鬼,断nǎi了没有?其实二十岁的江流长相还可以,用村里的话讲,绝对拿的出手。就是个子有点矮,一米七零左右,人又瘦所以看着跟个孩子一样。这几年要是不跟着韩瞎子学东西,早就该结婚了,兴许孩子都满地跑了。因为在早已的农村,流行的是早养儿子早得计,有的孩子十四岁就结婚掌钥匙了。

    大家纷纷的议论着,弄的江流还有点不好意思。扒拉着人堆,挤到韩贵跟前问:“那个啥都准备好了么?”

    韩贵说实话,看到江流后,心里挺来气的。你说你个韩瞎子啊,啥意思啊?这么大的事你不过来,打发个孩崽子来这,就这嘴上没毛的孩子能干个屁啊?又听江流这么问,自然也没好气。

    “准备啥东西你不知道?你问我?”

    第一次出黑儿的江流就这么着让韩贵给噎了个烧鸡大窝脖。

    好你个韩贵啊!就算你信不着你家小太爷我,你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让我下不来台啊?有你的,你等着。

    “那啥,开始动手吧,我刚才查了下,死的那家伙啥说都不犯,入殓吧。”说完之后,江流脖子一耿耿,自己进屋去了。到外屋站在韩有才尸首边上,拉开门帘子看了看韩有才的样子,记在心里之后,又用门帘子盖住了。

    然后就让韩贵准备秫秸杆,粉绿纸张,准备给死人扎纸活。等都找齐这些东西之后,自己抱着去西屋炕上给死人扎纸活去了,没理怎么给韩有才入殓的事。

    韩贵本来想等着让江流看看,好入殓啊。结果江流就刚才说了那一句话,再也不说话了,尤其对韩贵更是视而不见。把个韩贵给气的,嘿你个小王八蛋啊,还破大盘似得------端上架子啦。牙根痒痒半天,可也没办法,问题是自己也弄不了这些啊,没辙只好又硬着头皮去西屋找江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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