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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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过泗州戏吗?你听过泗州戏吗?如果没有,那就太可惜了。这个剧种发源于古泗州一带,故名为泗州戏。它本名并不叫泗州戏,而叫“拉魂腔”。能把人魂都拉走的唱腔,可见它有多大的魅力。苏北人尤爱此戏,有顺口溜为证:绿豆米饭草鱼汤,听戏就听拉魂腔。物质为托,jīng神为实,平民的向往和乐趣朴实到无华,从选择到喜好再到满足,这算是最高的境界了。再有民谣:一听拉魂腔,锄头锄到庄稼上,针尖扎在指头上,饼子贴在锅盖上。急yù看戏又忙中出错,这种忘我的热爱程度比现今歌迷粉丝更甚。泗州戏唱腔具有鲜明的个xìng,尾音翻高七度,我国大作曲家施光南先生的《在希望的田野上》,素材就是取自于泗州戏,特别是最后一句,活生生就是泗州戏的翻板,还有作曲家施万hūn先生为电影《青松岭》写的插曲《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其素材也取自于泗州戏,曲风充满了泗州戏风味。曾有位作曲家来古泗州采风,他说泗州戏唱腔粗犷奔放、高吭跌宕,是戏剧中的上品,这个评价是很高了,可我觉得不准确,以我认识的程度,应该用鲜活野艳这样的词来形容。浓郁的地域风情,泼辣明快的腔调带着泥土的清香和水草的腥味,无拘无束的方言直白生动,自然生活状态的表演,是“拉魂腔”特sè之所在,亦是引人之所在。令人叫绝的是,泗州戏的唱腔zì yóu不羁,演员可根据剧情的需要和人物思想感情的变化,灵活掌握曲调节奏的快慢急缓和强弱高低,zì yóu运用各种花腔调门,尽情发挥各自的特长,拱托剧情,艺人把这称为“弦包音”,也叫“怡心调”。这就是我所认识的泗州戏了,如还嫌不够,那就请你到古泗州一带走一走,如果你漫步于田头,忽然传来一阵牛号子,那男人悠然自得的腔调就是泗州戏;如果你走近坟头,听见焚烧纸钱的妇女在哭诉,那悲痛yù绝的声音就是泗州戏;如果你看见一对夫妻打仗,那数落与对骂就是泗州戏;如果你看见一个妇人在暮sè里喊孩子回家吃饭,那长长的尖锐的调子就是泗州戏……

    如果你有兴趣,顺我手指的方向,沿着县城中心花园向南走,有二里路,水泥路的断头处,近至郊外了,有一院落,就是我说的地方了。极目所见四周杂草丛生,院墙上爬满了瓜藤。大门左边柱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书有“XX县泗州戏剧团”字样。这是这里唯一的标志了。向里走,便见一幢二层楼房和一排起脊瓦房。楼房面向南,瓦房面向北,两房之间空间较大,中间有两排穿天的白杨树,间隙之间就是一条路了。这便是剧团的全貌了,与其它院落不无二样,找不出什么神秘之处。若要说区别,那就是楼房外墙上装有一排手腕粗的木棍——叫作把杆,演员练功时靠腿用的——算是剧团的特别所在了。

    这里边住着一群形形sèsè的男男女女。天没亮,黑咕隆咚的墙角里便有人在吊嗓子,咪咿咿呀啊啊的,像鬼叫也像猫叫,许多声音交杂在一起,只能分出男女,却分不清是谁在喊。等天亮了,有人激烈地吹哨子,楼房里便跑出许多男女。男的一队,女的一队,把腿翘到把杆上,弯腰伸头,使劲压腿,将鼻子抵到脚尖上。有人偷懒,把腿拱起来,老师过来,上去就是一藤杆,被打者哎哟一声,马上改正过来。把腿熨好后,开始踢腿——正腿、旁腿、偏腿,老师一边喊着口令,一边察看有没有人怠慢。腿踢完后,拉山膀、跑圆场,之后就是拿大顶、跑虎跳、砸踺子……各式各样的动作,像部队的士兵出āo一样,一个跟着一个,齐刷刷的,很整齐,很好看。他们穿着宽大的灯笼裤,腰间扎个宽宽的板带,形体更加有致,手脚舞动起来,呼呼作响。汗衫紧紧贴在身上,红红的脸上流着汗,一个个jīng神抖擞又神情专注的样子。这就是剧团的人了。太阳升得很高了,照在身上有些热量,所有功课才做完,这时候的人,一个个如同晒蔫的瓜秧,软瘫了。收起脱下来的外衣,没jīng打采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剧团的工作才正式开始,三三两两涌向排练场,有戏份的人留下来,没戏份的人出去。有的背台词,有的练唱腔,有的练走场,每个人找一个地方,各练各的,互不打扰。泗州戏唱腔从各个角落里飞了出来,连同乐器和锣鼓声在院子里扩散,漫延至院子里盛不下,便翻越墙头,传到外面,大老远的,就能隐隐约约听得见,惹得很多路过的人驻足向里张望。

    这样的景致并不多见,剧团的时间大部分都在外面演出,院子里便人迹稀少了。

    这是他们的家,故事却大都发生在外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