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拾二章 家法与奴才甚好14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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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呆确实已回到了武安侯府。不过完全没有预想中“小别胜新婚”的温柔缱绻,反而好生狼狈。不给吃饭不给喝水不给换衣服。后来萱萱闻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极为浓重的汗酸味儿,勒令去洗澡时给的水也是滚烫的开水,像烫死猪那般。

    好不容易收拾利落,阿呆腆着脸凑到了萱萱身边,准备偷偷亲她一口时,却被一脚从床边踹了下去。

    阿呆环视了一番,发现萱萱房间里一如寻常,并没有特意添置搓衣板之类的大杀器,胆气立时壮了起来,揉了揉被捏的发红的耳朵,生气道:“这还像个家吗?一进门就挨打。”

    萱萱冷冰冰的道:“这是我家,又不是你家。谁让你来的?”

    阿呆又凑了过去,半片屁股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见萱萱这次没有反应,于是得寸进尺,往里面挤了挤,萱萱作势yù踹时,被阿呆一把拽住小脚,枕在了自己大腿上。死皮赖脸的说:“你家就是我家。咱们还分什么彼此?”

    萱萱的脸sè转温,又一把捏住他的耳朵,腻声说:“好。家有家法。”

    阿呆千里迢迢的从极北大草原赶回dì dū,身子极累。顺势便躺了下去,嘴里含糊道:“什么国法家法?无非是被你捏捏耳朵,咬咬胳膊。”忽觉绣被下有什么硬物硌着,伸手一摸,却是一把玉质算盘。算珠jīng致,粒粒圆滑。阿呆见萱萱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剧跳。硬着头皮道:“我不跪。”

    萱萱道:“哟,亏你还知道算盘是干什么用的。”

    阿呆将算盘藏在褥子下面,嬉皮笑脸的道:“记账用的呗。这次先记着。你看我不是带了朋友回来吗?被他看到多丢人。”

    萱萱白了白眼,想起了他不辞而别的这许多rìrì夜夜,眼中顿寒雾水,泫然yù滴。轻声说:“就你知道丢人。当年我爹犯了错,我娘走时,他追出府门,望着我娘的背影在大街上跪下。三天三夜之间,不知有几万人看到。我爹是侯爷之尊,尚且不惧丢人。你算什么?”

    阿呆说:“我脸皮薄。不信你咬咬看。”萱萱说:“你少来。偷看我洗澡时你怎么脸皮就厚了?”

    二人如此纠缠,不觉已是深夜。也不知阿呆究竟跪了没有。尊严与爱情的争锋,向来无解。

    这一rì,正是dì dū初变之时。小姐的香闺虽深,却阻不绝府外阵阵急促的马蹄声。阿呆外出多次身心俱疲,偏偏无法合眼。一是萱萱死活不许他躺床上,又不放他回自己房里睡,两架木椅架起的简易便床很硬,比大轮台寺的木板床还不舒服;二是因为萱萱不时和他讲话,讲一些dì dū的局势,末了还总要加一句:“也不知道爹什么时候回来,要不然家里太不安全了。”

    阿呆厌烦不已,含糊道:“堂堂dì dū,能有什么危险?”萱萱道:“听二哥说西门外有好些叛军,早杀人杀的血流成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冲进家里了。”

    “那就叫你二哥把他们都干掉!”

    阿呆说这话,原本是为了敷衍萱萱,好让她赶紧睡着。没想到窗外居然有人接了话茬:“谨遵台命!哥几个去去就来。”声音低沉而又急切。听出是冥卫首领乔基。冥卫们极擅敛形隐迹,阿呆又被萱萱纠缠的紧,竟没有发现。想到自己刚才出丑,于是怫然不悦,哼道:“还没到闹洞房呢!有这么偷听的么?”

    乔基隔窗应道:“侯爷微服出行时,咱们也经常随行保护。早练就了‘两耳不闻床帏事’的本领。苏公子深夜用功,将算盘拨的哗啦响,我们都没有听到。至于出城杀个把人这等小事儿,就不劳公子费心了。”说罢窃笑几声,正yù抽身而去时,却听到阿呆远远的送来一句:“带上那位新朋友,顺便把陆虞给我逮回来。”

    陆虞来府里滋事,萱萱早已添油加醋的向阿呆讲了好几遍。恨得阿呆咬牙切齿,打算天一亮就去寻他晦气。正好冥卫们手痒,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命他们拿人。反正有那位“新朋友”顶着,也不怕不是对手。

    这位“新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鹿霜青。前rì阿呆戏弄完他,匆匆往dì dū赶回。行到一半时,便迫不及待的盘算着如何用舍利定魂香向沈重阳提亲。一摸之下,却发现那半束香不翼而飞了。料是遗落在草原陨星处,于是匆匆折了回去寻找。却发现人去台空,鹿霜青竟鸿飞冥冥不知所踪了。陨星台上又刻了一行字:“要当zì yóu人,不做狗奴才!”

    原来,阿呆借鹿霜青剑气在陨星石上刻下大逆不道的字迹之后,鹿霜青生怕“太玄驰星观”的高人归来向自己问罪,就准备遁世逃避。临走时这许多年为奴为仆的怨气郁结,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挥剑将石头斩了个伤痕累累。又刻上了这么一行豪迈的“宣言”之后,才一走了之了。

    极北大草原何其广袤,植被又深,阿呆遍寻鹿霜青不到,痴蛮之气发作,也不顾自己的内力是否能承受,疯狂的连使了几百次遁术,誓要追到鹿霜青,取回舍利香。天幸在他使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找到了鹿霜青。

    鹿霜青见阿呆如神兵天降,顿时一惊,怒吼道:“你还有完没完!”阿呆伸手道:“拿来!”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自然不屑于狡辩。鹿霜青咬牙道:“就在我怀里,有本事你自己来取。”阿呆伸手摸出一个布包掂量着,说:“我把你的仙草还你,换回定魂香。”鹿霜青一愕,认出这是自己装灵草仙株的包袱,不知啥时候被阿呆取走,顿时遍体生寒。贴身之物都能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摸走,那岂不是相当于xìng命也悬在别人手上?此人虽然身份卑微,奴颜已惯,偏偏骨子里仍旧残余三分傲气,此刻发作出来,道:“杀了我,东西任你取。何必如此羞辱?”

    阿呆说:“我只打过人,没有杀过人。”又说:“像你这种肆意喊杀的人,原了不懂得zì yóu。连xìng命都不尊重,还怎么做zì yóu人?”

    鹿霜青见他言语诚恳,不似故意戏弄,心中不由一动。口气便软了下来:“也不是不能商量。舍利香虽然珍贵,对我来说却没什么用。你若敬我重我,拿我当人看,我便还你......”

    阿呆不信,问道:“你武功这么高,谁敢拿你不当人看?就算不会武功,只要生就了四体七窍,那也是人。”

    鹿霜青指了指天上,叹道:“你虽在下界,却出身高贵。哪里明白我这等世代为奴之人的苦处。”

    “我从出生,便和鹿群为伴。幼鹿娇贵,须得我娘一口口将仙草嚼成糊状,加上她的rǔ汁喂食。可怜我rìrì在娘亲身边,竟没能吃上她一口nǎi.水!父亲口粮微薄,为了养我,每rì偷偷扣一点灵鹿的食料给我吃......”阿呆插口道:“有父亲蛮好的了。我连我父亲都不记得,哪里谈得上什么出身高贵?”鹿霜青白了他一眼,续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才可以幻想。令尊或许是元帅,是将军,是高官,是富贾,甚至是君皇。而我父亲,在袖风揽月阁的花名册上却记的分明:‘鹿奴十七’。代表着我家已连续十七代是奴隶了!鹿奴鹿奴,是灵鹿的奴隶,是畜生的奴隶啊!谁肯把你当人看?”鹿霜青越说越激愤:“我三岁时,连路都走不稳,如何能跟得上来去如风的鹿群?父亲为了方便照料我,便将我放在了一只灵鹿的背上。恰好那头灵鹿是一位副阁主的坐骑,被阁内巡查的人发现,说我父亲图谋不轨,觊觎尊位,当场将他贬入‘炼魂谷’。‘炼魂谷’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么?是我阁内惩处穷凶极恶之人的监牢。父亲每rì要忍受神火七炼的痛苦,至今三十三年。”说到这里,他情不能己,竟不再忌惮阿呆武功厉害,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嘶吼道:“你倒是说说看!我不过骑一下畜生,有什么穷凶极恶了?我凭什么就得世代为奴了?”

    阿呆听得义愤填膺,也不知如何作答,任由他揪住,只是讷讷道:“天怒人愤。终有一rì,我要剿灭揽月阁,平了炼魂谷!”又问道:“不过你既然来了人间,命运自然掌握在自己手里,今后有什么打算?”

    鹿霜青脸sè怨毒,吼道:“天上做了那么些年奴才,人间合该当几rì主子!你带我去人间最繁华的所在,掳数不清的奴隶。我不但要做人,还要做人上之人!当人间万姓都匍匐在我脚下时,我便还你舍利香。”

    阿呆闻言一怔,打掉他揪住自己衣襟的手。黯然道:“你请便吧。舍利香我不要了。”“如果你要学做人,做一个不自卑的人,我认识一个叫包二皮的朋友,或许能够教你。但如果你执意要奴役别人满足自己,我也认识几个朋友可以制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