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报应便是被喜怒无常的大小姐狠狠揪住耳朵,拽了二里地:“呆呆真能做!可我交代的事儿你怎么不上心呢?”
阿呆耳朵被揪的生疼,又不敢反抗,无辜道:“这不就是你交代的事儿吗?”
萱萱越说越气,手头加劲儿:“哼。我只叫你将沈飞喊来,让你撮合他俩了吗?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技俩,居然让沈飞敢这样私定终身?”
阿呆:“是郎情妾意好吧?”
可惜,在大小姐拳脚相加的威逼下,阿呆最终没有恪守住底线,道出了实情。原来,这是一场很肮脏的交易。所以阿呆吞吞吐吐,又略带严肃的道:“好了,别拧了。看你也不是外人,就告诉你吧。不过你可不能乱传,尤其是不能让祥林嫂和包二皮知道了。”
沈萱翻了翻白眼,几yù踹他。人家亲兄妹,居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来户正儿八经的说“你也不是外人”。看样子,大有鸠占鹊巢、反客为主的架势啊。
而阿呆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掌控着这桩黑幕的爆料权,越说越得意,违背承诺的不安也随之而去。神秘兮兮的道:“沈飞骨子里其实是个流氓,你知道吗?”
“哦。上次截获敌国大楚细作的密报,上面点评了一番dì dū人物的特点。其中对二哥的评语很简练:‘天字号流氓,可sè诱之。”
“那侯爷曾经给老二订下一门婚事,婚期就快到了,但是老二死活不同意。你知道吗?”
“哦。三年前的事儿了,那姑娘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在dì dū中的名气仅次于我。”
“dì dū贵族子弟一年一度的大比就要举行了,老二也参加,你知道吗?”
“哦。五月初一。还是定在北门外校场的宣武堂。我爹依旧是评审。”
爆出这等秘闻,居然是萱萱早就知道的旧事儿,让阿呆十分没有成就感。他皱着眉头,不满的嘟囔:“什么都知道,你还问我干什么?”
“哎,我说你又不是吃祥林嫂的nǎi长大的,怎么比她还罗嗦?能不能说重点?”
残月清辉镀在萱萱俏脸上,更添几分朦胧韵致。含嗔带怒的模样让阿呆不禁痴了,喏喏道:“是,说重点......你真好看。”“要是我说完重点,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飞吻?”
“先说了再说。”
jīng神鼓励很重要,阿呆瞬间化身状师,雄论滔滔:“事情是这样的老二和侯爷有约如果这次大比能拔得头筹就取消婚约我告诉他如果能把林小跞哄出思萱阁就教他几招定能一举夺魁。”
萱萱不解:“哄出思萱阁?什么叫哄?”
阿呆早已被自己的奇思妙想所征服,没有注意萱萱冷冰冰的杀气,眉sè飞舞的解释道:“哄的意思,就是迂回,就是调虎离山,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是金蝉脱壳瞒天过海李代桃僵......不把林小跞哄出去,她老是站在你门口,一股子怨妇味儿弥散,搞得连我去看你都不好意思。好了,飞吻吧。”
沈萱飞起一脚,重重揣在阿呆腿弯:“去死吧你!”
五月初一天无雨,忌嫁娶,宜出行,大利北方。
沈飞今天打扮的很帅。平常他外出寻芳猎艳,老是穿着一身青灰sè儒衫,戴一顶四平八稳的儒冠,像个棒槌一样。这么做,一是显得低调,比较不容易被他爹逮住;二是显得自己很有化。毕竟dì dū少女们的品位都很高端,是不喜欢野蛮肌肉男的。她们的择偶标准很朴素:起码得是个秀才吧。秀才以上学历的男士,即体面又雅,还不会家庭暴力。
穿儒衫虽然好处多多,可今儿毕竟不是来选秀,真动起手来,宽袍大袖,碍手碍脚。何况,作为今年的“武魁星”,穿的太傻也不成话。所以,沈飞今天选择的是一袭劲装,外罩一领大红sè披风。黑发未束,逆风飘舞;剑眉入鬓,星目含威,显得十分英武。
然而,在北门外的校场中,他决不是最拉风的那个人。流云帝国以武立国,这一年一度的贵族子弟大比,自然极为隆重。云帝陛下亲临,太傅叶西灵督阵,武安侯沈重阳监审,可能还会出手指点一下后进。在这等大场面中,谁不想光辉夺目,一举盖过他人?就算不能在武技上横压全场,也可凭“气质”得到沈侯叶傅的赏识。
至于是不是还能顺便俘获某些少女的芳心,已经没有人在意了。沈侯叶傅在前,除了那位凶名昭著的“女魔头”外,其余何足道哉!
校场甚阔,前后左右各有数百丈,今rì也人满为患。那些武勋世家就不说了,几乎全都是倾巢而出,只为看自己家族的子弟是如何在演武台技压群雄。而许多官居然也拖家带口巴巴赶来:毕竟这是陛下都十分重视的盛会,能不能崭露头角是水平问题,参与不参与却是态度问题。
校场西南的旷地上,汇聚着各府车马,密密麻麻的一片。甚至有些素来不睦的府邸家丁之间,为了争夺一小片驻马停车之地,不惜横眉冷对,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之势。独有紧邻大路的六块空地,虽只寥寥停着几辆车马,却无人敢争。空地上用白灰标明了几个字:荣、和、叶、沈、萧、钱。
马夫阿呆穿着从包二皮那里借来的家丁衣服,扶沈萱从马车里下来。看到那边熙熙攘攘,这边却寥寥无人,不由大为感叹:“看样子你爹很威风啊。搞得像传说中的六大世家一般。”
萱萱撇撇嘴:“不是我爹威风,是我威风。”阿呆学着她的样子撇撇嘴,表示不信。
说来也怪,大小姐还真不是狐假虎威。自下马车以来,便一直有人对她点头哈腰,极尽奉承。她所过之处,无论多挤,总会有人自发的清场开道。有些家丁仆役们不开眼,便会被主子狠狠的踹开。更离谱的是,有位身着二品顶戴的大员居然见了沈萱也躬身问好,道一声:“小师姐吉祥,问家师......呃,令尊金安。”
瞧着他大腹便便,贼眉鼠目的模样,阿呆忍俊不禁,打趣道:“小师姐,您这位老师弟真有气质!”
萱萱没好气的拧了他一把:“这厮年纪比我爹还大上几岁,却自称沈侯门生,真不要脸!”
一路走来,情况都是如此。阿呆十分好奇。他耳目灵敏,斜眼一瞄,便知有许多人都在偷看萱萱。而无论男女,眼神中或垂涎,或嫉妒,却都有一抹畏惧之sè。连偷窥都能搞得这么猥琐?阿呆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拉拉沈萱衣袖,问:“那些姑娘们怎么个个对你又惧又恨,好像多么苦大仇深?”
萱萱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因为我爹比他们爹帅,我娘比他们娘漂亮!”
不就是炫耀自己漂亮嘛,说这么绕口。阿呆又问:“他们小声谈论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你认识吗?好像比你还出名呢。”
沈萱:“不认识!你烦不烦?”
由于阿呆的求知yù十分强烈,问题极多,需要不时的拉沈萱袖子。所以待走到校场正东的宣武堂时,俩人的臂弯已缠在了一起。
时值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初夏光景,各sè花卉多已凋零。可这宣武堂四围,竟然还盛开着树树桃花,不知是从何处山巅古寺移植而来。每株桃树下,均安放圆桌一张,配木椅二三。花香茶芬,令人陶醉。
环境不同,萱萱在这里也吃不开了。刚刚走到由两株遒劲有力的老桃树交织而成厅门外,便居然有人敢挑衅了。一位长相yīn柔、身披金甲、背负银枪的青年男子本正和人闲聊,见萱萱携阿呆缓步移来,不由得眼前一亮,身子微移,正好堵在那仅容二人并列的厅门前。微笑着看着萱萱,顺口引一句《诗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沈萱眼波斜睨,并不正眼瞧他。只是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滚开。”旁边那位刚和银枪公子说话的官员亦大急,连忙将他扯过一边,低声道:“沈侯的千金,你也惹得?”又转身向萱萱赔礼:“沈大小姐勿怪。这位乃南域厉总兵的公子,绰号银枪小霸王的便是。厉公子初来dì dū,不识得大小姐尊容,勿怪,勿怪。”
总兵公子厉天一却浑不以为意,摆手将那和事佬挥开,对沈萱道:“原来是沈侯家的大小姐。家父昔在都时,也曾和令尊共事过。如此说来,咱们还是世交,可得多亲近亲近。”
银枪小霸王说的虽是套话,但说到“亲近亲近”这四字时,语气中却满带yín邪。听得阿呆怒从心头起,冷道:“沈侯乃堂堂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督军务。而令尊不过区区一总兵,也敢称‘共事’?”
这话说的酸不溜秋,极其刻薄。如果是自沈萱口中吐出,倒也无碍,偏偏阿呆今儿穿着家丁服饰,是以马夫身份出场的,登时便惹怒了厉天一。尤其是他看到沈萱与阿呆臂弯拐在一起时,更为愤怒,也不深究原因,脱口便喝道:“匹夫无礼!”
萱萱却懒得和他啰嗦,娇斥道:“你让不让?”厉天一冷幽幽的道:“宣武盛会,陛下钦点。沈小姐身份尊贵,自然可以通行无阻。马夫与马,却不得入内,免得一身畜生sāo气儿,搅了贵人兴致。”
“呀,呆呆,人家骂你呢。”沈萱的声音转为甜腻,这是她将要发火的前兆。
大小姐一旦动怒,唯恐天下不乱。阿呆生怕她在这里闹起来,搅黄了这场人人侧目的盛会,于是伸手刮了一下她的琼鼻,道:“我又不是马夫,我是风雪夜归人。”
沈萱顿时转怒为喜,故意问道:“哟,风月夜归人的前一句什么来着?”
厉天一不屑冷哼:“无知马夫。真以为偷一句古人诗便很像个秀才了?‘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何其雅致......”说了一半,他便说不下去了。脸sè也蓦然转为青白。
阿呆扯着沈萱,身子一动,便晃过银枪小霸王,直入厅内。片刻后,一股气劲才陡然爆发,将厉天一狠狠震退数步,激得落花簌簌,红粉缤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