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ūn节前,省局召开了一次全体干部职工大会,宣布了三件事:其一,大部分处室领导均正式做了轮岗调整;其二,办公室倪副主任升任主任,算是修成正果;其三,响应省委、省zhèng fǔ号召,省局将从今年起,每年抽派一名机关工作人员参加省里开展的扶贫驻村工作。
会后,办公室全体同志兴高采烈地张罗着要为倪主任的升迁举行庆贺,倪主任半推半就答应后,却难得地亲自来到23楼找范毅。
“小范哪。”倪主任笑咪咪地说。
“倪主任。”范毅站起来应道。
“坐节准备到那里过呀?”倪主任一副关心的口吻。
“就在泰明,哪儿也不去,就当是泰明七rì游了。”
“嗬嗬嗬,也好嘛,也好嘛。”话锋一转,倪主任说:“小范,听说有女朋友了?hūn节期间,要好好陪陪人家哟。过了hūn节,局里就有任务要安排你去完成,到时,搞不好就没时间陪人家喽。”
倪主任此时早已了解了范毅的家庭背景,知道他与范局长其实是真的没有任何瓜葛,可一段时间来逐渐养成的对范毅的敌意却如生了根般地仍然挥之不去。
范毅起先愣了一下,什么女朋友?接着就猛然想起,那是自己为了能不再接受单位同事好心介绍的对象,才故意说自己有女朋友的。想到这,不觉心里一乐,随即又听说年后有任务,于是,范毅试探着问:“倪主任,是什么任务?”而心里,其实早已明白了几分。
“刚才的大会,你也参加了。省里的扶贫驻村工作是一项利民惠民的大工程哪,魏局长的意思,要我们办公室带个头,第一个就点了你的名,你要好好珍惜呀。”倪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范毅心中暗骂,是不是魏局长点的名,一时也无从考证,自己更不可能直接去问魏局长,**这是挟魏局长以令小范啊?但凡稍微有点糗事,总要往我身上推,这一点倒是真真的,这幺蛾子多半就是你姓倪的主意。
范毅的判断对了几分,实际情况是,让办公室带头,的确不是魏局长的意思,而是崔副局长的提议。
这一、两年以来,在对待倪副主任的提拔使用问题上,崔局长极力反对,几次党组会讨论均无果而终,倪副主任的副字也就迟迟不能去掉,虽然恨得他牙痒,每次见到崔副局长,却也只能陪着笑脸。
一直到了今年年初,魏局长亲自找崔局长深谈了一次后,崔局长才勉强不再反对,可随时支点绊子,出点难题,却还是少不了的。
所谓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此次倪主任化解崔副局长的应招,就这样又不可避免地落在了范毅的头上。至于什么“第一个就点了你的名”云云,就更无从谈起了。
……
省委、省zhèng fǔ的扶贫驻村工作,hūn节后就将起动。省国税局负责的地点已然定了,就在泰明市下辖的丘东县,至于具体还要下到哪个乡?哪个村,就不得而知了。
晚上,范毅好奇地上网搜索,很快,基本情况就搞清了。
丘东县,这是一个老牌的国家级贫困县,因为盛产铜矿,明、清两代和解放初期也曾火过一把,可从八十年代初起,随着铜矿矿脉的逐渐枯竭,竟然渐渐沦为了国家级的贫困县。
由于长期的掠夺xìng开采,森林砍伐殆尽,水土流失严重,恶xìng循环的结果是自然灾害频发,土地贫瘠。而经济结构又特别的单一,除了矿业就是农业,老百姓长期陷于贫困之中。
原有的几家大型国营矿,目前也都处于停产、半停产,濒于破产的境界,大量员工无所事事,酗酒滋事常年不断。当地zhèng fǔ苦于财政紧张,很多时候连正常工资都发不出,面对种种问题,往往也是有心无力,整个社会环境,可用恶劣二字来形容之。
范毅久久地沉思着,网上查到的资料,多数还是从正面来描述的,也不知道实际情况会是个什么样?
边想着,突然就想到了杨晓妮,对,她在省报工作,以前记得她也写过一篇关于企业改制方面的章,仿佛就是写的丘东县吧,她多少应该知道一点实际情况。
范毅看看时间,还不算晚,于是忙从同学联系册上查到了杨晓妮的电话,打了过去。
“喂,您好。”电话里杨晓妮的声音很平静、很职业。
“杨晓妮,是我,范毅。”
“哦,”杨晓妮明显放松了下来,说:“这么晚了,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事了呢!”
“晚吗?才十点多嘛!”
“拜托,你是有名的夜猫子,我们可是弱不禁风的小女生,要早睡的,否则很伤皮肤的。”
“嘿嘿嘿,杨晓妮,少来!大学里吃烧烤、吃夜宵最多的女生,应该算你吧,还早睡?还养生!”
“老范同志,虽然列宁同志说过,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可你也不要总是拿老眼光来看人嘛,江总书记教导我们,要与时俱进,你敢不听!你还是不是**党员?还反了你了?”
范毅知道杨晓妮可是特别地能贫,时间长了估计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于是与她又贫了几句后,逮了空赶忙问道:“杨晓妮,你去过丘东县吗?”
“嗯?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仿佛记得你以前曾写过一篇企业改制方面的章,好像就是写的丘东县吧?”
“嘻嘻,你还挺关心我的嘛。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小范同志,千万不要对我有什么非份之想喔。”
范毅知道她又准备开贫,赶忙止住,死活扣住一个主题,只问丘东县。
杨晓妮却说,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那篇章,根本与丘东县不搭界,写的是别处,一定是范毅记错了。不过,平常倒是听组里其他同事曾经说起过那里,说那里很穷、很落后,尤其是农村,甚至不通公路,不通水电,不通电话,是名副其实的三不通。所以,在知道范毅即将前往那里,并有可能驻村后,她真心地建议范毅多带一点儿生活用品,多带几套换洗衣服,免得到时候抓瞎。
接着又是一通胡侃之后,在范毅正准备结束通话时,不想,杨晓妮语气却突然变得很不自然起来,她问:“老范,你知道党项军这个人吗?”
“谁?”范毅一时拿不准,以为自己听错了。
“党项军,西山派出所的小jǐn很快就恢复了自己平常的语调。
“喔,知道。怎么了?嗯,不对,你怎么会……哦,明白了,他在追你吗?”范毅心念电转地问。
“没有的事儿!只是去年,不,前年,我采访过他嘛,他勇斗歹徒,我还写过一篇报道呢。你看过没有?”
范毅怕她又把话题岔开,忙问:“哎哎哎,我说,哪怎么平白无故地会想起要向我打听他呢?”
“前几天,采访时和他又碰上了,聊了一阵。我说我是康大中系毕业的,他就问我认识你不?”
毅明白了,就简单向她介绍了一下自己与党项军的关系,杨晓妮立马又来了jīng神,追着问了几个关于党项军的问题。
范毅尽己所知回答后,连忙说:“不早了,你看看,都十一点多钟了,再不睡,脸上起了褶子可别怪我。”
好不容易放下电话,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已经打得发烫,范毅心想,什么叫热线?今天可算是领教了,这小妮子以后也不知会跟了谁,反正不管是谁,都够那个他好好喝上一壶的。
正想着,手机再次振动起来,一看,竟然是萧若诗。
……
除夕夜,庞家一大家子人,再一次聚集一堂,等着吃年夜饭。
“老大,你再催催老二,这都几点了还不着家。”庞老爷子拍着桌子冲着儿子吼。
“快了,快了,老爹。误不了您定的开饭时间。刚才他说了,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庞勇强宽慰着说。
“这都几点了?两小时前就说要回来,现在还不见影儿。搞什么搞!”老头越说越来气。
“爷爷,我要听故事。”小孙女跑过来搂着庞老爷子的腰撒娇。庞老爷子立马笑咪咪地说:“小宝贝,都讲了好几个了,还要讲?”
这时,庞勇坚的手机响起。“是二哥的电话。”庞勇坚说完话就将电话接通,说:“二哥,到哪了,老爸可还等着你呢。”
然后就是一阵“喔喔”、“嗯嗯”的应答声,最后,庞勇坚说:“好的,我马上来。”
此时的庞勇坚,最近刚刚升任省一院科研所综合科副科长,既在政治上有了实质xìng的进步,又离开了自己所讨厌的办公室,如愿以偿地到了科研单位,从事自己的老本行。当然,离真正的搞科研,离真正的上手,那还是隔着一层的,毕竟只是个综合部门嘛。
放下电话,他对老爷子说:“老爸,二哥到了,在车库,打不开侧门,我去给他开开门。”
老头正给孙女讲着故事,并不答话,只挥挥手让他快去。庞勇坚微微冲大哥使了个眼sè,走出了大厅,转身上了二楼,到自己房间找了一件干净衬衫后再下到车库。
……
“快点快点,让我换上,不要被老爷子看到。”庞勇钢一把夺过衬衫,边撕扯着身上正穿着的一件袖口边沾了一大滩血渍的衬衫边说。
“怎么回事,二哥?”
“今天回来路上,碰到一熟人,这小子欠了公司一笔钱,快一年了,一直找不到人,今天可巧碰上了。本来我和华仔想悄悄把他弄上车得了,不想被他发觉了,还敢反抗,我打了他几拳,可能是鼻子打暴了,血溅到我衬衫袖口上了。你看看,这血,还蛮多。”一件白衬衫袖口上,染上了殷殷的血迹。
“二哥,你们也太暴力了,怎么当街就敢打人?”
“没有,我们是一直跟进一条小巷才动的手。今天过节嘛,街上反而没几个人,只是在准备弄他上车的时候,因为他反抗,所以才弄脏了老子的衣服。”说着话,庞勇钢用手卷了卷,将脏衬衫塞进里车里。
“二哥,这都是二十一世纪了,你们还在用上个世纪这么老土的法子?忒落后点儿吧!要不这么着,过了节,我给你一样好东西,往后再遇上今天这种事儿,保管你一用一个准。”
“什么东西这么好使?”
“我们医院研究所搞出来的一个副产品,没有命名,只有一个代号,叫X-03。我跟你说,你只要滴上几滴在手里,握好拳头,别挥发了。要弄谁,只须将拳头在他口鼻处猛地打开,闻到这气味儿,一、两秒钟内,他就会昏厥,保管一、二十分钟内都不会苏醒,你看好不好用。”
“哈哈哈,你给我多弄点,我让他们全用这玩意儿,咱们以后也要鸟枪换炮了。”
“二哥,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白菜呢!这是科研产品,没法多弄。”
正说着,庞勇强也走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问。
庞勇钢又把刚才讲过的话重述了一遍。完了说:“老大,回头小三要给我一高科技产品,往后,这样的意外就不会再发生了。”
庞勇强看看老三,并没问什么,转头又对着庞勇钢说:“你打电话给华仔,提醒他,明天早上陪老爹去敬香这事儿可千万别忘了。”
“放心,老大,那边华仔已经安排好了,保管让老爸烧到新年的第一柱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