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继续练习shè击前的动作标准,陈博总是偷偷地摸一下揣在口袋里的子弹,心头如同装了一只兔子一般胡乱折腾。
终于到了休息的时间,陈博快速爬起身来,背上枪敬礼道:“报告班长,我要去厕所!”
班长摆摆手,陈博背上枪向厕所跑去,绕过厕所,直奔后面的小树林。大概跑了有几百米的距离,陈博停住脚步,四下紧张的张望一番,这才掏出子弹,压在弹夹里。
陈博的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哗啦”一声拉动枪拴,小心翼翼的将子弹上膛,抹一把脸上的汗珠,极力保持呼吸的平稳,四处寻找着目标,口中不停地嘀咕:“打哪呢?”
最后陈博选定了立在围墙上的一根铁管。持枪的姿势绝对标准,缓缓抬起枪口,举枪瞄准,打开保险,食指慢慢搭在扳机上,一点点地施加压力。不料却是有意瞄准,无意击发,陈博在心里默念着:一、二、三……扳机一点一点地向后弯曲,此时已然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突然“咔嗒”一声,枪居然没响。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集合哨,陈博没做多想,急忙背上枪返回队伍。
火热的阳光照shè着大地,下午的斜阳总能穿过南闾岭,斜shè到营地之中,新兵们趴在那里如同卧在火堆里一般。而这个时候也是最困的时候,陈博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的半身靶,但很快视线开始渐渐模糊,脑袋发沉,他将下巴放在枪上,想要打个盹。
班长走过来,在新兵们面前来回晃悠,喝道:“瞄准!”
陈博急忙摆正姿势,目光穿过准星套在靶子上。
“稳住,调整呼吸!枪口再低点,用虚光下面的线瞄——”班长在前方十分认真地指导。“好,就这样,稳住,调整呼吸,别晃,对,准备shè击,食指的两个关节用力,慢慢用力,用力,击发!”
班长的话音刚落,只听“砰”一声枪响,陈博手中的步枪发出一声巨响,弹壳跳出枪膛飞向一边,枪声久久地回荡在寂静的军营上空。
“干你娘——”班长蓦地大叫一声,急忙扑倒在地,所有人都呆在了现场,包括陈博。
过了一阵,班长又突然从地上弹起来,一个饿虎扑食骑到陈博的身上,飞快夺过那把惹事的步枪,此时枪口还冒着蓝烟,火药味始终不散。所有人站在一边傻在那里,班长狠狠按住陈博的脑袋,令陈博动弹不得。
连长排长等人快步冲过来,边跑边大声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班长恨恨地松开手起身,将步枪扔到一边,眉毛和双眼几乎挤在了一起,怒声喝问道:“你小子哪来的子弹?”
陈博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班长甩起皮带正要抽下去,“住手!”众人看去,钟浩午和数名军官走了过来,钟浩午问道,“你们开始实弹shè击了?”
孙连长急忙敬礼道:“报告政委,还没有!”
“那——”
“是这么新兵违反战斗纪律,私自开枪!”
“私自开枪?”钟浩午看看还趴在地上、满脑袋都是汗水和泥土的陈博,苦笑道,“怎么又是你小子!?起来!跟我去连部!”
到了连部,钟浩午坐到凳子上瞪着眼睛问道:“你小子哪来的子弹!?”
陈博坑着头小声道:“整理枪库时顺手拿的。”
“混蛋!”钟浩午拍案而起,戳着陈博的脑袋怒骂道,“你小子挺能耐的啊!刚开始以为你不懂事,殴打上级就算了,现在居然敢捅这么大娄子!你以为你是陈岳的弟弟我就不敢处理你!?告诉你,这里没有特殊化,就连大帅每个月下连队都要服从班长的命令!你小子算个屁!妈的,一个娘生的娃子,怎么这么不省心?”
看着横眉竖眼的钟浩午,陈博心里砰砰乱跳。
钟浩午歇口气又道:“不行,必须严肃处理!连服从命令都学不会,当个什么鸟兵!来人!”“到!”“押下去,禁闭三天!”“是!”
当陈博被士兵押出去时,还听到钟浩午在身后怒气未消地道:“这个小王八蛋,不行,我要给阿岳挂个电话,娘卖皮的小青皮!”
电话?电话是什么?
陈博楞了一下,士兵在后面猛推一把,“快走!”
禁闭,就是关进小黑屋,三天不给饭吃,只给水喝,而且吃喝拉撒全部在里面,陈博“陈一枪”的名头瞬间盖过了“陈秀才”。
关就关吧,反正也累了许久,陈博索xìng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虽然没有一丝光亮,但这小子的心里十分痛快,虽然那一枪没有什么体会,总归是开过枪了,也终于能和小女生们炫耀一下,想到那些小女生崇拜的目光,陈博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陈博迷迷糊糊地听到耳边传来“嘘嘘”的声音,这个腔调简直太熟悉了,是野驴的!这个混球,连学个虫叫都学不周全。
陈博顺着声音摸去,在墙角下面有一个极小的洞眼,卢野在外面低声叫道:“阿博——阿博——”
陈博没好气地道:“还没死呢,叫什么丧!”
“干,老子偷偷来瞧你,竟然连句好话都没有!”
一阵悉悉索索地声响过后,几根香烟和火柴顺着小洞伸进来,卢野在外面关切地道:“你怎么样了?”
陈博抓住香烟和火柴,激动地道:“有这个就是再关个一年也死不了!”
“你小子怎么不去死!你才多大,烟瘾这么大!”卢野的口气与陈博的老爹一个样。
陈博嘿嘿傻笑一阵,忽听卢野急道:“不说了,有人来了,你有一封信……”
听着卢野急忙遁去的声音,陈博纳闷不已,连忙将香烟火柴藏到干草中,是谁给我写信?多半是大哥,爹娘都不识字啊,这个没良心的大哥,弟弟来新兵团都两个月了,居然也不来看看我,给我打打气,哪怕来跟我说句话也行啊,至少那些班长、排长、连长什么的都不敢拿我怎么样……
三天后的晚上,陈博回到连里,被连长带到了连部。
连长把门关上,和气地道:“你先坐。”
咦?态度反常啊,不会是把我撵回家吧。陈博坐在凳子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儿扑通乱跳。
连长拿出一张靶纸,上面一个枪眼,笑道:“这个是你小子的成绩,还真不赖。”
陈博急忙看去,子弹正好穿过靶纸红心的正zhōng yāng。
连长道:“虽然你犯了纪律,但是我们也发现了一个shè击的好苗子,还有十五天是分配作战单位的时间,你小子抓紧练,别给老子丢脸,要是考核不过关,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成绩居然这么好。陈博笑了,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中气十足地道:“是!”
“你小子别得瑟,从今天开始我盯着你,滚吧!”
陈博一路哼着得意的小曲回到班里,推开宿舍的房门,班长不在,新兵们围过来,大声嚷嚷道:“赵一枪,你真牛!”
卢野在一旁没说话,等其他人闹了够,才递给陈博两封信。
陈博笑呵呵地看过信封,真是让他欢喜让他忧。一封是陈岳写来的,另一封的不是别人,正是卢野托他帮着追的女孩——胡玉。
卢野面无表情地没有说话,略有深味地看了陈博一眼,转身便走。
陈博先打开胡玉写来的信,信中说不记得他是谁,但是喜欢他送她的诗。陈博得意地在心底暗笑,那是大帅在美国追夫人时候写的诗,是中学的老师教他的,果然手到擒来。胡玉要陈博给她寄一张照片,陈博哀叹一声,这荒山野岭的去哪里找照相馆,只怕整个琼州也只有琼州城内才有。其他的都是些普通笔友说的话,字写得跟人一样漂亮、秀气。信尾落款一个字——玉。这让陈博浮想联翩,想象着胡玉深夜伏在书桌上,给他写信的模样,心里那个美啊!
陈岳的信就没那么客气了,都是些jǐng告劝诫的话语,似乎写信还不知道陈博被关紧闭的事情,什么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跟着大帅搞革命的话语满满一大篇。最后写道,你要是犯了错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打哪来滚哪去,别对人说是陈岳的弟弟!
完喽——
陈博的激情被陈岳的最后一句话扫荡一空,失神地坐在床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