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元春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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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摩带着岑hūn煊、潘静怡踏上前往广州的客轮,与众商人在码头挥手道别,一轮红rì刚刚跃出海面,海面上洒满了金sè,似是整个大海都在烧一般。

    轮船缓缓驶出铜锣湾码头,奔向宽阔的伶仃洋,刘摩对潘静怡道:“潘小姐,海上风大,要不你到船舱中去,到了广州我自然会叫你。”

    潘静怡浅笑道:“谢谢刘大人关心,我自幼长在南洋,每年都要乘坐海轮到香港过年,这点风浪没什么。”忽见岑hūn煊面sè不虞,心头一惊,又道,“那我先回船舱看书了。”

    刘摩点点头,目送娇小的潘静怡离去,岑hūn煊略带怒气道:“牧平,这名女子不懂教法礼仪,不过是个商人家的姑娘,蒲扇似的大脚踩在地上砰砰作响,与你门不当户不对,你为何还要带在身边?”

    按照岑hūn煊等世家子弟的眼光,瓜子脸、单眼皮、细眉柳腰加三寸金莲的女子才算是上上之姿,潘静怡虽说齿白唇红、娇弱动人,但一双大脚便让岑hūn煊弃之若履。刘摩暗叹一声道:“岑兄,看来咱们的改良还要添加禁止裹足一项,以前我没注意到,等到了琼州一定发布,青龙,你记在纸上。”

    罗青龙点头应诺,匆匆记下。

    岑hūn煊皱眉道:“我对牧平越来越看不清楚,心头众多问题,不知牧平能否为我解惑?”

    刘摩打个哈欠道:“岑兄啊,我是人,不是金刚,昨晚只睡了两个时辰,能不能让兄弟去补会觉?要不然顶着黑眼圈去见张大人有失礼仪啊!”

    岑hūn煊看向刘摩疲惫的面容,歉意地道:“是为兄失礼了,牧平尽管前去。”

    刘摩道声歉,嘱咐侍卫侍奉好岑hūn煊,快步赶回船舱,鞋子也未曾脱下,一头栽进吊床上酣然入睡。这一路上,刘摩着实太累,不单单在上海、香港等地拜会商人,寻求人才,在海上还在不停思索,草定未来三年的发展规划,只待回到琼州与众人商议之后付诸实施。

    不知过了许久,刘摩口中还在喃喃梦呓,忽听耳边呵气如兰:“刘大人,刘大人!”

    刘摩缓缓张开眼睛,一双秋波微转的亮眸直视着自己,正是自己的“助手”潘静怡,刘摩问道:“潘小姐,什么事?”

    “刘大人,还有半个时辰到广州,罗大哥叫我唤你起床。”

    刘摩呵呵一笑,翻身下床,净面的清水与毛巾已经准备好,刘摩快速擦拭面孔,洗去脑袋的沉重,“真舒服啊!”

    潘静怡抿嘴微笑,刘摩看向窗外,仍旧是茫茫一片,坐到椅子上道:“潘小姐,咱们聊会天吧!”潘静怡面sè微红,不自然地点点头坐下。刘摩笑道:“别紧张,我又不是老虎。你今年多大了?”一句话说出口,刘摩总感觉面对拘谨的潘静怡时,自己如同童话中诱骗小红帽的狼外婆,心头莫名其妙地百感交集。

    “我今年十七岁。”

    “哦,我比你大五岁,我以后叫你静怡如何?”

    潘静怡面sè绯红,眉宇间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轻轻点头。

    “静怡,你现在在读什么书?”

    “《茶花女》、《呼啸山庄》,还有卢梭的《忏悔录》。”

    “到底是受过西方教育的女子,见识不同寻常。”刘摩赞道,“《茶花女》和《呼啸山庄》我没有看过,《忏悔录》我倒是爱不释手。”

    潘静怡眨动着水汪汪的眼睛,大着胆子问道:“那刘大人对卢梭怎么评价的?”

    刘摩哈哈一笑道:“静怡,你就别叫我刘大人了,好像我比你大了很多似的。”

    潘静怡娇媚地低声问道:“那我叫你什么?”

    “你是受过西方教育的,直接叫我名字有怎么样?没关系的。”

    “真的?”潘静怡不敢相信地问道。

    “那是自然,不然你叫一声给我听听。”

    “刘——摩——”潘静怡的声音犹如蚊蝇,弱不可闻。刘摩还是很干脆地答应了一声,二人相视而笑。

    刘摩道:“在我心里,卢梭这个人不简单,是西方启蒙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最独到的地方并不是因为他的采与思想,而是因为他来自于最底层的人群。在那个时代,与卢梭齐名的孟德斯鸠、伏尔泰、狄德罗等人都是生活安逸的上流人物,只有卢梭生于清贫,做过学徒、仆人、伙计、随从,还像乞丐一样进过收容所,后来经过长期勤奋的自学和个人奋斗之后,才逐渐脱掉听差的号衣,成了音乐教师、秘书、职业作家。卢梭的章有一种世人的挣扎反抗的意念,唤醒人们为了争取zì yóu平等的世界斗争的思想,所以我极为推崇……”

    刘摩半个时辰内侃侃而谈,潘静怡充当忠实的听众,深深为刘摩的理念和知识所折服,双眼迷茫地看向刘摩,脑海中已经充满了他的样子。

    忽然船身剧烈摇晃,这是轮船靠岸时惯xìng所致,无从准备的潘静怡身形猛然向前扑去,刘摩连忙双手抱住,紧紧拥入怀中,娇小腼腆的潘静怡面sè如血,不敢睁开眼睛看向刘摩,刘摩轻声道:“我抓住你了!”潘静怡将脑袋紧紧埋在刘摩胸口,不敢抬头直视刘摩。

    刘摩正待说话,罗青龙快步跑进来,叫道:“大帅,苏大帅带着一帮官员在码头守候,咱们——唉呀——咦,大帅呢?”罗青龙睁着眼睛说瞎话,脑袋左右晃悠一阵道,“大帅不在舱内啊!”急忙退了出去,舱外传来岑hūn煊的声音,“牧平怎么还没出来?”罗青龙急忙拦住岑hūn煊,耳语数句,岑hūn煊苦笑着摇摇头。

    潘静怡急忙闪过身,埋头将裙角皱边理顺,突然在微笑的刘摩脸上吻上一口,羞喜地匆匆离去,刘摩摸摸脸庞,得意地哈哈大笑。

    刘摩踏上码头,眉头深锁的苏元hūn急忙迎了上来,“老弟啊,你可要救救哥哥呦!”

    “老哥哥,我才到广州,你这又是为何?怎么,小妾跟人跑了?”

    众人大笑,唯有苏元hūn依旧愁眉苦脸,拉着刘摩直奔码头的库房,屏退随从,张口便向刘摩求救,原来还是为了张桂一事。

    醇亲王离开之后,苏元hūn受张之洞委派,依旧采取边围边剿的办法对付张桂,孰知张桂狡如兔猛于虎,遇到大股清兵当即遁去,学着乌龟死守上翔镇,一待苏元hūn有所松懈,立刻全力出击,让苏元hūn所部叫苦不迭,损失惨重,张之洞已经三令五申苏元hūn剿匪,若是山匪越闹越大,只怕到了长毛的地步又是江河失sè、朝廷震动。苏元hūn亦是知晓,若是自己再不能剿灭山匪,朝廷怪罪,自己这个二品顶戴便要丢掉,试着派人稳住张桂,劝其归降,被张桂直接砍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再想要张桂老老实实呆在上翔镇,不sāo扰其他各地,张桂却非要占南雄州城,这点苏元hūn又如何做主。现在刘摩混得风生水起,苏元hūn得知刘摩定rì到广州,急马加鞭从南雄赶了回来,向刘摩问计求救。

    苏元hūn叹道:“若说这股山匪,却是强悍了得,别的地方都是土鸡瓦狗滥竽充数,官军一到便做四散。这个狼帅偏偏与众不同,不但不快速扩大,反倒是处处缩编,原本两个月之前就已经扩到了四千余人,现在反而只有三千人,全他娘的清一sè的西洋快枪,我就奇了怪了,这个狼帅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有这么多火器。”

    刘摩嘿嘿连笑,不作言语,心底已然笑翻了天。

    苏元hūn道:“还有,狼帅不但跟咱们作对,还帮着咱们杀其他的土匪,现在南雄州、江西南安府、赣州府方圆数百里地的山匪被狼帅灭了个尽!真他娘的邪门啊!现在乡下的泥腿子见了狼帅都叫‘狼菩萨’,狼匪所到之处,打杀士绅地主,烧毁田契四散土地,只要其他地方的有钱人到那里收购土地,也被立刻打杀,现在搞得人心惶惶,香帅震怒。老弟啊,你可要给哥哥出处主意啊,不然哥哥这条官道就走到头了。”

    说着说着,两行浊泪情不自禁地流下,甚是凄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