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佑看向哈特福特火车站布置的一些圣诞场景,来往的行人热闹欢畅,自己却没有一丝快乐可言,还记得上一次回来,同学中的蔡绍基因为作末尾忘了写“吾皇万岁万万岁”被“黄鼠狼”狠狠打了十戒尺,每一下都仿佛打在所有人的心上,令人心惊胆颤。在美国,十六岁的孩子已经开始享受司法权和选举权,家长和教师不能随便体罚孩子,可是在我们的祖国,唉——詹天佑长叹一声,皱着眉头穿过人群步出车站。
“嗨朋友!请问你坐马车吗?”一名车夫向詹天佑喊道。
詹天佑摇摇头没有说话,对这些陌生人,监督员们一再强调不能与之闲聊,否则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车夫突然拦住詹天佑,向他脑袋后面打量一下,问道:“你是中国来的学生?”
詹天佑诧异地道:“是,什么事情?”
车夫哈哈大笑一声,伸手夺过詹天佑的行李扔到马车上,道:“快上车吧!”
“对不起先生,我没有钱。”詹天佑一向都很节俭,在国外更是小心谨慎地生活,攒下的钱均被买了学习资料,詹天佑说着便要取回行李。
那车夫将他的手拦住,笑道:“不用你付钱,上车吧!”
“真的?”
“哦上帝,难道美国人的信誉如此难堪吗?上车吧,我受你们上司的委托,在这里只要见到中国学生,我就把他拉到杰斐逊大街二十五号,那里自然会有人付钱的,我今天已经带了六个啦!”
杰斐逊大街二十五号正是东渐楼的所在地,这名车夫应该没必要骗我,詹天佑端详车夫一阵,确定这个车夫以前见过几次方才上车。马车辚辚,詹天佑在车中暗想,难道黄鼠狼和呼延贵转xìng了?不可能,他们那么抠门,每次发留学生的生活费还有扣掉几两的过手费,应该是容先生,只有容先生才能真正地关爱我们。
“吁——”车夫停住马车,对车轿叫道,“朋友,到了!”
詹天佑推开车门,“啊——”地惊叫一声,狐疑地问车夫道:“这是二十五号?”
“您生病了吗?”车夫瞪大眼睛看向詹天佑,“我用上帝的名义起誓,这里要不是二十五号,我被马车撞死!”
这怎么可能?原本门前是冰冷冷的大理石门柱,里面的走道没有一丝光亮,即使在最热的天气中,也能让人打哆嗦。可展现在詹天佑眼前的是一棵三米高的大松树竖在门口,上面布满了彩饰,大门两旁挂起了大红布,上面涂鸦着无数的英字母,最显眼的就是“Hppyhristms!HppyNYr!”一楼走道中挂满了无数的彩灯,里面传出阵阵爽朗的大笑声和鼓掌声,这——
车夫不耐烦地道:“朋友,你快下车吧,我还要到车站去拉客!”
詹天佑被车夫喝住了神游的心思,急忙道声抱歉,提着行李跨出车轿。从东渐楼中走出一名圣诞老人,身穿大红圣诞袍,头挂蓬松的假发假须,依稀还能分辨出的只有一张嘴巴。圣诞老人挺着圆滚滚地肚皮,捋开遮住眼睛的假发,递给车夫一张美元,“油,猫腻,欧凯?掰掰——”詹天佑听到这不伦不类的英语如同雷击一般,双目盯住圣诞老人,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整天叫着尊师重道的呼延贵!
呼延贵,就是胡宣正,因为好抽烟,被学生们私底下称为胡烟鬼,久而久之变成了“呼延贵”,黄鼠狼就不用多说,正是黄进庭。
胡宣正转头对詹天佑笑道:“天佑,你回来了,一路上累了没?”
詹天佑看着胡宣正的笑容,脸上说不出的jīng彩表情,双眉紧锁,眼神痴迷,嘴巴翕动一阵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这位可是胡大人?”
胡宣正哈哈一笑,在詹天佑看来这个一向都严肃的大人笑起来居然是如此的灿烂。胡宣正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都不认识为师了?”詹天佑急忙放下行李,yù叩头行礼,胡宣正急忙拦住,“天佑不必如此多礼,在这异国他乡,咱们何必讲这些虚礼?走,进屋!”
詹天佑总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忽上忽下犹如太平洋上的风浪那样汹涌澎湃,这到底是怎么了?进入东渐楼,二楼不时传出阵阵掌声,他狐疑地看向胡宣正,胡宣正笑道:“走,行李放这里,咱们上二楼,大人最着急的就是你了!”边说边用詹天佑不敢相信的步伐速度噔噔噔跨上楼梯,这家伙可一直强调修身养xìng,讲究官仪举止,怎么现在跟个年轻小伙子似的。
二楼的书堂中温暖如hūn,刘摩正给留学生们讲星球大战的故事,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引人入胜的宇宙风光,动人心魄的正邪之战,伴上刘摩一双刚刚告别初吻的嘴唇娓娓道来,不时引起留学生的惊讶、激动、心悸、兴奋,接二连三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黄进庭坐在一旁亦是听得津津有味。
刘摩见到胡宣正带着一名留学生进门,停住故事情节,问道:“老胡,这位是?”
胡宣正抹抹头上的汗珠道:“大人,这位便是安徽詹天佑。”
“哦?”刘摩快步走到詹天佑面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哥啊,俺可是你百十年的粉丝啊!小学时候就知道您的大名。
詹天佑不知所措地看看眼前这名十一二岁、面冠如玉、潇洒自得的少年,又看看胡宣正,胡宣正忙介绍道:“天佑,这位是湘江刘摩刘大人,大人年纪虽小,但学识渊博,用功刻苦,华夏书籍已经深谙其道,现在来美利坚……”
停——刘摩摆摆手示意胡宣正不要说了,乖乖,再说下去我就不能做人了,而是超级电脑了。刘摩笑道:“老胡,你和老黄去喝酒吧,我和他们聚聚。”
“是,大人。”胡宣正巴不得离开,黄进庭却有些舍不得地说道,“大人,等下再说这个故事一定要叫我。”
“知道了,”刘摩哈哈一笑,挥手让他们离去,对詹天佑道,“詹兄,请入座!”
詹天佑找个位置坐下,书堂里已经坐着十几名学生,其中六七人都是和自己第一批来的,其他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估计是新近来的学生。他与诸人打过招呼,看向前方,立刻瞠目结舌。孔夫子的牌位已撤去,墙上的画像也被红布遮住,红布上挂着一些星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摩走到前方笑道:“诸位兄长兄弟,故事暂时先停一下,詹兄是咱们留学生中的骄傲,那就是咱们中国人的骄傲。容先生现在正从华盛顿赶回来和大家一起过圣诞节,因为美国的学校是不会为大家放年假的,咱们就圣诞节新年一起过吧!好不好!”
“好!”众少年纷纷叫好。
刘摩看向欢快的少年们,心头有些激动,靠自己小小的功名,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只待将来的那一天,一定要所有的中国少年都挣脱世俗封建的枷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