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问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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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尘埃落定,兰泉回到家中,却无想象中的欣喜。

    世上万事皆有一体两面,有成功的快乐,转个视角却可能是他人的哀伤。更何况,此时尽管欢乐却无小老师陪伴在侧。不能分享的快乐,终究是缺少了味道。

    “家主,老夫人有请。”多鹤的嗓音在门外轻轻响起。

    兰泉轻轻一叹,走入老夫人房中。他之前所难过的,其实正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夫人。尽管老夫人也是位厉害的老人家,之前也对他和简桐有所伤害,但是此前已经尽数展现了她的诚意。如今任务完成,一旦他返回祖国,而将梨本家族和山田组的烂摊子扔给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兰泉真的于心难忍。

    “我想,孩子你总要跟我这个老太婆说说了。”李淑兰亲自递过一杯茶来,兰泉赶紧双手接了。老夫人定然是早就想问兰泉,可是这位老人家当然明白之前都不是问出口的时机。直到今天,直到各大媒体都连篇累牍刊登出鹿苑禅寺那惊人的杀人一幕,老夫人这才问出口。

    老人家当然更懂得如何拿捏分寸。

    兰泉躬身施礼,“奶奶,不是孙儿之前刻意隐瞒您,而是此事在实行之前不敢有半分泄漏。”

    “我懂。”李淑兰轻轻叹气,“你们男人做事,其实真的不必事先都让女人知道。女人的心比较浅,有些事盛放不住,也担当不起。”

    “当然,你的小桐应该是个例外。她很好。”李淑兰幽幽笑起来,仿佛想到简桐当初与她当面顶撞时候的样子。

    “奶奶,小桐已经带着您送给我们的绣屏,提前回到中国去了。”兰泉决定还是开诚布公,“其实不是小桐自己害怕危险而不敢留下,而是她觉得要将绣屏提前送回中国去,此事更重要。趁着英男父子还没有寻思过味儿来,这绣屏里的秘密才能够安全回到中国去。”

    李淑兰闻言便是轻轻一叹,“你们果然还是想到了,我很欣慰。”

    兰泉点头,“是小桐想到的。她说那幅绣屏奶奶您采用了双面绣法,利用了立体刺绣的针法,所以那凤凰和牡丹的针脚抚起来是凸起的。小桐说奶奶不会只是单纯给我们一幅绣屏或者一个祝福,奶奶是在将家主的责任托付。”

    “只不过,能够看破这个秘密,真的承当起这份托付的,必须是有心人。否则就永远找不到那秘密藏身的地方。”兰泉轻轻一叹,“其实奶奶这也是在考验我跟小老师的感情。因为刺绣之事我这个男人自然不懂,可是女人却会敏.感。如果我跟简桐之间做不到彼此坦诚、彼此信任,有可能这个秘密还不能被发现。”

    “是啊。”李淑兰满意一叹,缓缓啜了一口茶,“其实对于我这个老太婆来说,什么权力、财富、地位,还都有什么用?我这个老太婆在意的,不过是一份情真。最后用绣屏来试探你与小桐的感情,答案令我满意。我希望自己能够将这份秘密托付给的那个孩子,是重情重义的,而且能够获得知心的爱侣,不要像我当年与秀一……”

    李淑兰想起往事,还是泪湿眼眶,“我们不是不想爱,只不过彼此都缺少了一点勇气。他不敢反抗家规,我则是不敢留下来陪在他身边共同面对压力……爱情里光有爱其实不够,必须要有强大的勇气和坚定的信任。兰泉,你与小桐之间的感情,令我欣羡与敬佩。奶奶从前甚至都不敢相信你们的感情能有这样深笃,所以才会做了那些错事,再一次对你们正式道歉,请你们原谅。”

    兰泉的眸子里也涌满了泪光。其实老夫人的心,兰泉和小老师都懂。因为兰泉是秀一留给老夫人的唯一的“遗物”,是他们的继承人,更似他们的孩子,所以老夫人怎么能不千方百计想要留住兰泉,不让他再有异心,不让他将来离去?

    其实老太太也是极有眼光,所以才会早早看出兰泉终有一日会离开,于是老人家只能拼尽了一切,尽管知道那方法是不对的,却还在努力留住兰泉——相信当年老人家看着丈夫不得不转身走向新妇,那份悲伤和绝望染进了骨子里。当年不敢这样决绝,今时今日便将所有的决绝都表现在了之前对待兰泉的做法里。

    是小老师将女人的思维方式告诉给他听,是小老师告诉他,对待这位老人家,与其憎恨与记仇,不如放开自己的心,去理解这位老人内心的孤单与绝望。

    恨一个人很容易,不过恨也会让人自己的心变得狭窄;理解对方真的很难,不过一旦能够做到,就觉得自己的心与身处的天地一样变得博大而又广阔。

    为人留余地,其实就是为自己留余地。

    .

    “奶奶……”兰泉深深吸气,“我们其实从没有真的怨恨过您。正如小桐所说,无论何时何境,我们记住奶奶的第一件事,永远是奶奶那句真诚的祝福:‘孩子,佛祖会保佑你。’相信今天的一切正是蒙受了佛祖的保佑。如果没有佛祖的力量,如果没有鹿苑禅寺里的贝叶经,如果没有色空的从旁协助,我真的不会这样快地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李淑兰释然笑起来,“果然如此。”

    李淑兰转头去望香案上梨本秀一的遗像,“其实你刚开始出现在我们在长春的那几条老街里的时候,你李爷爷早就注意过你。他说这孩子眼睛里有日月晴明。其实孩子你那个时候还是小,可能你自己觉得你自己的做法足以掩人耳目,可是你李爷爷早就看出来你是有意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李淑兰含泪笑开,“兰泉,那个时候你就是在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秀一的注意的,是不?”

    兰泉笑起来,也不隐瞒,“是啊,奶奶。”

    李淑兰为兰泉的坦率而开心,眼睛里却涌满了眼泪,“原来你们靳家果然是从没放弃过这件事。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秀一都能看出你的想法,却为什么最终还是将传承刺青给了你?”

    李淑兰说着,却只转身去看梨本秀一的遗像,“定然不仅仅孩子你是凤凰一样的少年,更不仅仅是因为你名字里带着一个‘兰’字,定然还有其他的理由……”李淑兰说着,已经将全副精神都放在了梨本秀一那边,“老头子,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什么你明知道在这孩子的企图,还要坚持这样做?”

    兰泉也觉难过,对于梨本秀一的做法,他自己也不无疑惑。所以当初还要刻意筹划出不是靳家子弟的伎俩来,却没想到原来从一开始老人家就已经看破了他的企图——那么老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兰泉虽然疑惑,却还是郑重叩头,“奶奶,兰泉要回到中国去了。小桐带回去的秘密还需要我回去亲自确定,另外——小桐还带回去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宝物。所以我必须要回去。”

    李淑兰缓缓转回身来,点头笑开,“是你们的宝宝吧?”

    “小桐那孩子藏得很仔细,她当初在大宅里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人发现,尤其是优子和绘里香那两个侍女。”李淑兰说着微微笑起来,“可惜那孩子却是个小傻瓜。她毕竟是初次怀孕的小女孩,她的妊娠反应就算能逃得过同样没有生育过的侍女的眼睛,又哪里逃得过我这个老太婆?她近来身子越发懒,站着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有点失礼地分开双腿站着,身子更是下意识向后仰……还有她害酸害得很厉害。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再不走,光是害酸已经要瞒不住人……”

    李淑兰说着轻轻叹息,“害酸厉害的,坐飞机其实会很辛苦。你又不在她身边,她可能会折腾得很难受。”

    听着李淑兰的话,兰泉的眼圈就红了。小老师为了隐瞒怀孕之事,为了躲过梨本英男的暗算,她吃了多少苦!可是他这个笨蛋男人,还真的不懂如何照顾她……

    “兰泉,奶奶只是有一句话问你:你是否嫌弃我们梨本家?”

    兰泉一怔,“奶奶,您这是……”

    李淑兰含泪笑开,“是老家主将家主之位传给你,你也已经正式继承了家主之位,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永远是奶奶所承认的梨本家族的第三代家主!”

    .

    京都某医院。隔着病房的门,兰泉静静望着病床上那位嘴歪眼斜的老人。

    其实也说不上是老人,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却满头花白、面现疲态。

    兰泉叹了口气,转头向身边的西村说,“我也没想到梨本正雄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想当初他也算一代枭雄。”

    “二少您放心,我会小心看着他。医生已经给出确诊,他是脑中风伴发心绞痛,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应该会缠.绵病榻。我不会再给他机会重新健康走出医院来,继续为患。”

    兰泉点头,“西村,我走之后j国的万事都拜托你。”

    西村只能苦笑。

    二少要离开了,却将整个山田组都交给他。因为他是山田组元老,又是两代家主的贴身保镖,所以威望隆重,堪当大任。

    其实对于西村来说,哪里在乎什么这个组织头目的位置?可是兰泉一个理由便让他不能不点头——兰泉说,“西村你还希不希望小司回头来找你?如果你不留在原地,如果你不是原来的身份,小司如果回来j国,她一定会找不到你。所以我可以走,西村,你却必须留下。”

    二少说着竟然还不要脸地反将一军,“西村,当然啦你可以拒绝的哦。我不介意放你回向下老家去,反正那个小地方在地图上也小得引不起任何的注意。没有机场、公路经常塌方,就连火车都未必会停靠……小司是绝对找不到那个地方的哦……”

    西村几乎以头撞墙——他归隐田园的美梦啊,就这样被混蛋二少给撕个粉碎!二少倒是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可怜的他西村怎么还得留在原地给二少当留守人员!

    可怜啊,可叹——更可悲的是,他压根儿就不敢sy-no!那该死的家伙抓他的死穴抓得死死的!

    “那将来怎么办?”西村满脸的哀戚,“二少您总不会让我一辈子一直当这个龙头老大吧?很累的,一点都不好玩……”

    “是哦。”厚脸皮的靳二少也同意点头,“等我儿子长大了,我问问他愿不愿意玩黑帮游戏吧。如果他愿意玩,我会让他来接替你。”

    “你儿子?!”西村登时悲愤了,“二少!那,还需要多少年!”

    兰泉睫毛弯弯眨呀眨,“西村,不是我自己不想帮你啊,是我们家小老师不让啊!西村,我这辈子什么都很完美,就一个毛病,难道你还不知道么?——我惧内啊,很惧很惧啊!”

    兰泉说着还不忘了故作神秘凑在西村耳边,“好像目下唯一能找到小司下落的,就剩下我们家小老师了。要是她对你有成见了,火了的话,她该不去找小司了……”兰泉勾着西村的肩头,观景儿似的看西村面上的死灰,“兄弟啊你也该知道,女人之间的手帕交是很恐怖的。通常闺蜜的一句话,比咱们男人做多少事都管用——兄弟,你总不希望我们小老师在小司耳朵边说什么不利于你的话吧?”

    兰泉说着愉快地伸了伸懒腰,原来威胁自己的朋友也挺好玩儿,“我们简老师那笔是一等一的好,她绝对有将白的说成黑的的能力……西村,咱们可都不要惹她哟!”

    云南。香格里拉。

    明寒坐在汽车站的长凳上,静静望着玻璃窗外的碧空。没有云,阳光如同金线一般从透明的天上垂落下来,照得这方神奇的天地越发光彩耀眼。远处的雪山沉默矗立,千百年,送走旅人又迎来归客。

    可他却好惨,只是一片浮萍,为了寻找一个人而漂流到这里来,随即又要离开,前路依旧是茫然无头绪。没人迎接他的到来,也无人为他送别。

    明寒将军装款风衣的领子又拉高些。高原的早春依旧风寒,更何况他脖子后头乍然没有了长发,直到今日还是有些不习惯,只觉凉风一个劲儿钻进脖领子里去。

    “张杰和谢娜的婚礼就是在这儿举行的哦。听说光是礼金就收了三千多万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后头钻进明寒耳朵里来。

    明寒心里有点纳闷儿,刚刚过来坐下的时候,只看见后排坐着一个女人,夸张地戴着当地藏民的那种大翻毛皮帽子,身上更是披挂着氆氇藏裙,还有各种真的假的宝石项链。明寒之前只是大致瞥了那个女人一眼,眼光还都被她身上琳琅满目的东西给吸引去,也没注意那女人的相貌。此时听她聊起八卦来,那她是在跟谁说?难不成是跟他?(小注:氆氇简单地说就是大家常见藏式衣服上那种一条一条彩色的羊毛织物,可以做衣服、绒毯等。)

    明寒因为形容俊美,气质宛如青天白月光,所以这辈子也没少了被女人搭讪。但是他从小就学会了谨守家规,对女人的搭讪向来只当没听见。

    那女人自己还继续说,“当明星真好啊,举行个盛大的婚礼不但不用自己花钱,还有人给赞助。好像迪庆这边的政府都辟谣了,说不是政府给的赞助,而是企业的赞助——光那赞助费,连场地带酒店,以及一切设备的,少说也要几千万呀!就图这俩人能帮着宣传本地,然后创造旅游资源。其实这个创意真不错,在香格里拉举行婚礼,相信是许多人的梦想哦——这样的纯净之地。”

    “这里,真的是一个能让爱情修成正果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嘟嘟嘟,那个女人都不嫌烦,自己说个没完,也不在乎明寒根本就没有回应的意思,依旧像个小炮弹发射似的一个劲儿地说。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女子竟然还动情地背诵起仓央嘉措的诗歌来。这诗词的内容却猛地撞进明寒心底。这说法,岂不是正与王力宏《心中的日月》的歌词如出一辙!——“旅途的前后多余,只为遇到你……”

    明寒的心狠狠一疼,越发不想说话。

    .

    终于,那女人看明寒丝毫没有半点反应,这才停了口,两人之间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那女人又幽幽叹了口气,“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笨到不会趁热打铁,借着明星婚礼的余温干脆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搞定呢?要知道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她说不定就会答应了啊!”

    明寒这才听得浑身一震!

    ——这话,分明是针对他说的!

    明寒猛然回头,诧异看见一张被环绕在一堆彩色氆氇与各色石头之间的小脸儿。那面颊上有小小的苍白,颧骨上不例外地各有一坨高原红。

    “简桐,怎么是你!”明寒那样沉静的人,激动之下转身急了,差点没从长凳上跌倒下去。

    反观小老师兀自将自己堆在各种色彩烂漫的氆氇和各色石头里,只有黑眼珠转了转,“明寒,我不是弄棋啊,你干嘛见了我也这么激动?这要是棋子儿不小心看见了,不得误会你暗恋我啊?”

    “哈——哈……”来高原这几天,明寒终于第一次开怀大笑开。方才那一瞬间,明寒差点有种错觉,眼前的人不是简桐,而应该是女版的兰二少!

    从前简桐在他印象里是素净而婉约的小女子,可是此时她将自己堆在一堆色彩里,怎么竟然就有了兰二少这股子臭屁了?

    ——看来相爱的人真的是有夫妻相。这位简老师从前将自己看管得很严,如今跟兰二少在一起久了,这股子里的狂气自然而然就释放出来了。

    “小桐,又见到你,真好。原来你竟然回国了,让我大大惊讶。”明寒由衷伸手跟简桐握手。

    简桐依旧坐在那堆色彩鲜艳里,仅仅是转了转黑眼珠,启唇如刀,“我自己一个人怀着宝宝跑到高原来,都是被你害的!我要是有了高原反应,就找你算账!”

    .

    明寒人如其名,这多年来也向来是冷静而睿智的男子,除了面对弄棋的时候有些慌乱,此外面对任何人都是一贯的冷静。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一样不慌不忙。

    可是这一次,坐在高原的汽车站上,面对将自己埋在一对彩色石头和织物里、只有黑眼珠转一转的简桐,明寒可真是心惊肉跳!

    “小桐你怀孕了?”明寒不矜持了,赶紧走到后排座位上来,仿佛怕简桐自己坐都坐不稳,“你到高原来,兰泉知道么?你又怎么会因为我而到高原来?”

    简桐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我回国第一站先到东北去,看那批物是否安好,再就是去看你。结果人家说你已经走了,我就猜到你肯定第一时间跑去找弄棋,我这个急啊,所以哪儿还顾得上是不是高原,就跟着来啦!”

    简桐说着又仅仅是转了转黑眼珠,“你们俩啊,一个是死心眼儿,一个是闷葫芦,我真是被你们俩愁死!我不跟着来,八成你们又得错过!”

    对于弄棋与明寒两个人,简桐最是放心不下。这两个人都是为了兰泉的任务倾尽了自己的心血:弄棋在藏区寻访高僧,请教古老的悉昙梵字;明寒就更是以真做假,配合兰泉完成任务……如果没有这两个人,估计兰泉还被缠绕在悉昙梵字的迷宫里出不来呢,哪儿能这样快就搞定一切?

    简桐永远无法忘记,在长春火车站,扰攘的人群里意外看见明寒身影刹那的那种感觉——仿佛红尘扰攘,而他颀长的身影只是一缕青烟。让人看见了他,却还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他整个人的气质是与红尘俗世那么格格不入。那种感觉并非清高,而是遗世独立的孤单,甚至还有丝丝的绝望……

    简桐不喜欢这样,她要帮他们!这一对死心眼儿和闷葫芦,如果没有第三个人从中搅和,他们俩肯定还没办法在自己走到一起去!

    “明寒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简桐指了指汽车站的电子屏,上头有即将到站和发车的汽车班次,“大理?”

    高原不通火车和飞机,要想离开,须得要到大理或者昆明转乘火车或者是飞机。

    明寒黯然点头,“是。”

    “你觉得弄棋已经离开了此地,所以你就也要走了。然后没头苍蝇似的继续去撞,天涯海角去找她?”

    明寒难得地脸红,“实在不行就回家去,守株待兔。这个春节弄棋都没回家过年,我想她今年怎么也会回来。”

    简桐翻了翻眼睛,伸出小手来,诡秘地招了招,让明寒附耳过来,“打个赌吧,我说今晚上就能帮你找到弄棋。”

    .

    “怎么可能!”明寒愣住。

    简桐臭美地在一堆氆氇和石头里扭动扭动,“打赌吧。赌注是——”简桐翻了翻眼皮,“靳老爷子、老太太是不是也上谭菜馆尝过菜?”

    “有。”明寒据实相告,“不过两位老人家都是传了菜到府上去,并不亲自来菜馆。”

    “那就行!”简桐一拍大腿,“你就告诉我两位老人家都爱吃什么。还有,把你这双看人奇准的眼睛借给我,你得将两位老人家的脾气秉**无巨细地全都说给我听。你看出了什么,你就都得告诉我。”

    明寒笑起来,已是明白简桐用意,“是否还要将靳省长和于阿姨的喜好也统统说给你听。”

    简桐面颊终于红了起来,“你说呢?”

    明寒愉快点头,“好啊。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弄棋,就算让我用全世界交换,我也去拿给你!”

    “切……”明寒这样感人的话,却遭到简桐的白眼。简老师正襟危坐,“我要是要整个世界,兰泉自然会拿给我。要你的干嘛?”

    “哈哈……”明寒这一次终于由衷大笑开。此时的简桐让他多了一层感悟,从前并不是很确定兰泉最初是如何被她吸引住,毕竟那时候的简桐看起来很普通,此时却点点懂了——这世上能治得住那位张狂的兰二少的,也只有这位小老师了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明寒像个乖学生样地虚心求教。

    简桐天真无邪的眨眼睛,“去给自己找个同性恋人,咱们晚上去酒吧hppy!”

    “这个是不是?那边那个穿冲锋衣的呢?看着真的很像哦!”

    香格里拉这个季节是旅游淡季,本来大街上值得瞩目的题材不多,可是明寒哪儿能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能成了香格里拉大街上的一景儿!

    明寒臊得满脸通红,还不敢得罪孕妇,只能被简桐这样拖着满大街的游街示众,尽管差一点就要给自己挖个地缝将自己活埋了,可还得陪着笑脸,敢怒不敢言。

    “小桐,那个不是啦。”

    有没有人这样的,满大街的扯着他的袖子,帮他找同性恋者?明寒真是要抓狂了——佛祖啊,救命啊!兰二少啊,快点来收走你家这位活宝小老师吧!明寒心里一个劲儿无声地哀号。

    他明寒活到这么大,哪儿跟现在似的这么丢过人啊!

    “可是我觉得那个好像啊!”简桐还贼拉拉认真,小手指杵着下巴叨咕着,“我记得在网上看见过,说男生只在右边耳朵上戴耳环就是同性恋者的标志啊!那个男生只有右边耳朵上有耳环嘛!”

    明寒真是要晕了,“那个不是。他戴耳环可能只是为了装饰,未必是冲着这个规矩来的。”

    简桐好奇宝宝一样瞪大了眼睛,“听你的语气这样笃定,明寒你肯定能一眼就认出人群之中的gy啊,是不是?要不然我们就找个茶座坐下来,守株待gy,看见了再跳出来?”

    “臭兰泉,你再不回来收走你家的小老师,我发誓一定要跟你绝交……”明寒心里再度一声哀嚎,却还只能陪着笑脸,“小桐,咱们不这样不行么?这样满大街的找人,真的很,丢人啊……”

    简桐扭头盯了明寒一眼。这一扭身,她浑身披挂着的真的假的各种宝石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各种颜色毫无章法地混杂在一起,再度成功晃晕了明寒,好在她的黑眼珠独独明净,“可是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到哪儿去给你找个同性恋人啊?没有同性恋人,我今晚上怎么把弄棋小姐给刺.激出来?”

    简桐说着就叹气,“弄棋小姐是下棋的人哎,人家要是铁了心想要躲你,你还真的就找不到她。所以必须要激将,你懂不?”

    明寒只觉额头上里三层外三层的黑线涌动,只能说实话,“小桐,弄棋要是看见我真的又找个同性的恋人,她一定会阉了我——我知道你是想要用这个法子逼她出来,可是她说不定真的会动剪刀啊……”

    简桐极其认真地盯着明寒,又一眼。然后有点犯愁似的转过头去,望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喔,找到人嘞——”简桐忽地欢呼出声,然后就以令明寒好悬吓背过气去的步伐跑向大街去了——明寒站在原地顿足捶胸,她是个孕妇啊,她还跑!这要是出了半点闪失,兰泉不得剥了他的皮!

    .

    简桐兴高采烈地奔向路上正走着的一个汉子。那汉子穿着黑色的藏式长袍,头上戴着狐皮帽,高而挺括的棕红色狐皮将那人本就颀长的身材映衬得越发挺拔俊朗。

    那人从背影上来看,似乎只是普通的游客,一边缓缓走着,一边看着两边摊位上的工艺品。

    简桐直接扑上来,一把抓住那人藏袍的袍袖,“还想往哪儿跑!”

    明寒也赶紧跟上来,结果见了那人就怔住,“蔺先生?”

    原来此人正是蔺鸿涛。简桐秘密从j国离开,蔺鸿涛便也意兴阑珊,索性放下一切回来,一直偷偷跟着简桐到了香格里拉。竹锦和菊墨那两个笨蛋,一个是急着回去见自己的小护士,一个是个孩子不懂简桐身体的变化,蔺鸿涛却哪里放心得下简桐自己上高原来?

    “其实我知道你来了,不过不知道你藏在哪儿。”简桐扯着蔺鸿涛的袖子也是大笑开。她现在身子沉了,不方便追着蔺鸿涛跑;再者简桐也尊重蔺鸿涛自己选择的做法。他不放心她所以跟来,既然她不能给他任何的回应,不如就当不知道。

    .

    蔺鸿涛听了简桐的请托之后,真的都快哭了。堂堂大男人红着脸去望明寒,明寒也露出一副“终于有人跟我一起被欺负了”的表情。

    “蔺大哥,拜托了。帮帮忙。”简桐还一个劲儿保证呢,“很简单的,真的。我就给你右边耳朵上戴一个耳环,然后你就搂着明寒的肩膀一起走进酒吧去。等坐在卡座里的时候,时不时深情脉脉地跟明寒四目相对一下就好了!”

    还要深情脉脉跟明寒四目相对一下……蔺鸿涛堂堂大男人,这辈子哪儿想到还能遇到这一关!

    “好不好吗?”简桐小脸儿凄楚可怜,“如果不是没办法了,我真的不会为难蔺大哥你。我跟明寒已经满大街抓gy了,可是直到现在也没遇见一个满意的。蔺大哥,我们这是做善事,是在成全一对有爱的男女啊……”

    简桐轻轻叹息,垂下眼帘去,“这里是让爱情修成正果的地方,我真的不希望相爱的人又会彼此错过。”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蔺鸿涛的目光带着一种疼痛落下来,轻轻栖息在简桐颊边。

    稍后,蔺鸿涛转身就走!

    .

    一看蔺鸿涛转身就走,简桐心里就有点慌了。让蔺大哥这样的大男人装成同性恋者,蔺大哥一定会很生气吧?

    “蔺大哥。对不起……是我刚刚的要求太过分了……”简桐难过,望着蔺鸿涛的背影大喊。

    蔺鸿涛却一笑转身,促狭地望着简桐眨眼,“赶紧去买耳环啊!不过可说好了,我要买最贵的,你付钱。”

    简桐有点懵了,站在原地半天没寻思过味儿来。

    半晌简桐才又跑过去,再次忘了自己孕妇的身份,“没问题,咱一定买最贵的!”

    抬眸望身旁那英挺的男子,简桐的眼睛里不争气地涌满了泪水。想要说谢,可是她更明白跟蔺鸿涛之间不必说谢。这样的男子,他为你做的一切,为的根本不是一声谢谢,只是因为他想为你这样做。

    .

    “怎么会这样啊……”简桐手指一枚枚拈着藏银的耳环就愁眉苦脸起来,“怎么能都是要穿耳洞的,就没有夹着的那种么?”

    摊主是藏族汉子,脸膛黧红,憨厚地笑,“真不好意思,我们藏区的汉子戴耳环都是要穿耳洞的。如果一个大男人还怕穿耳洞那点疼,那还算什么真汉子!”

    蔺鸿涛闻言点头,“说得好!来,穿耳洞!”

    “啊?这怎么行啊!”简桐急得赶紧扯住蔺鸿涛。

    她知道蔺鸿涛当然不怕这点疼,只是如果下了高原去之后,蔺大哥这样的大男人却右边耳垂上有个耳洞,这算什么话嘛!人家肯定会误会蔺大哥的啊!

    “没事,来吧!”蔺鸿涛说着还温暖地冲简桐眨眨眼,“我皮糙肉厚的,说不定很快就又会长合。不用担心耳洞。”

    简桐这才放心。

    摊主没用耳洞枪来打,而是用了民间的土法子。用两粒豆子捻住蔺鸿涛的耳垂,将中心处的血肉都赶开,然后拿出大粗针来,猛地刺下去……

    简桐吓得一闭眼睛。针尖刺穿蔺鸿涛皮肉的瞬间,简桐的眼泪也狠狠跌落下来。

    不想隐晦,她是真的为蔺大哥心疼。

    “好了,很好看啊。”蔺鸿涛的嗓音带着温暖,扯了简桐的手臂过来看。果然那枚藏银的耳环佩在蔺鸿涛右耳上不觉轻佻,只觉好看。给蔺鸿涛的男性阳刚气质之中,增添了一股雅皮的感觉。

    “真的好看。”简桐吸了吸鼻子,由衷笑开。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初见兰泉时,看见兰泉尾指上那枚白金戒指,看见灯光之下那一环清澈的光芒。

    蔺鸿涛和兰泉,在某些细节里,给她的感觉,真的出奇的相像。尽管他们一个深沉稳重,一个年少狂情。

    .

    夜色里,“阑珊”酒吧。

    三个人走进来。其中一对跟连体熊似的搂在一起的当然是明寒和蔺鸿涛。另外那个矮个的小男生,当然是变作男装的简桐。为了掩人耳目,简桐还故意穿着藏式男装,以骗过弄棋。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简桐跟在蔺鸿涛和明寒身后进来,本来大家的目光都被那一对英挺的“情人”给吸引去,可是简桐还是觉得有一线目光直接刺向她。

    像一道剑光,冻得她骨头直疼。

    不得不说蔺鸿涛真是个天生的好演员,虽然开始跟他描述今晚需要做出的样子,蔺鸿涛还一副肉麻的样子,可是此时却已经进入了角色。简桐望着蔺鸿涛又映着桌上的烛光神情脉脉地凝望着明寒,她就赶紧低下头去使劲搓了搓手臂外侧——啧,轮到她肉麻了!

    “这位弟弟看来是单身?不如跟我一道坐坐?”耳边一道嗓音慵懒而来,随即简桐的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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