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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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里香死了。

    因为绘里香之前是梨本家的侍女,所以兰泉也常规接受了警方的询问。送走警视厅的人员,兰泉就接到了梨本家打来的电话,说简桐被带走。

    绘里香生前有明确证据的最后见过的人就是简桐,所以简桐自然无法推搪。

    兰泉听过电话心中便是惊跳。

    他公然挑开了与梨本英男之间的矛盾,而且蔺鸿涛那边也已经动手,梨本英男泥足深陷掉进渤海油田的陷阱里去,他此时就像被逼急了的疯狗!

    兰泉一直在静静等待,等待梨本英男的反扑。反扑才是他的性格,兰泉只是一直在等待看梨本英男究竟从哪个点反扑起——可是此时看来,梨本英男反扑的点应该是简桐这里!

    兰泉之前有想过梨本英男会对简桐下手。毕竟简桐是兰泉唯一的软肋,而且梨本英男一直看简桐不顺眼;兰泉甚至做过准备,可是却没想到梨本英男竟然借刀杀人,用绘里香的死,借助警方的手将简桐收押!

    就算警方不敢公然对简桐怎么样,但是小老师的身体……

    兰泉有些乱了方寸。

    正在此时,梅轩的电话打过来,“兰泉你《妖国之乱》第六卷筹备得如何?”

    兰泉闭上眼睛,“梅轩你还有心情问我漫画的事情?”兰泉相信梅轩也早已得到了消息,亏他这个时间怎么还问的出来!

    “兰泉,这是工作。我们已经向读者预告过,春天会有第六卷上市。现在已经是二月中下旬,距离春天还只剩下一个月。”梅轩却似乎公事公办。

    “梅轩,你要跟我谈违约金么?”兰泉耸肩冷笑,“你说数目,我决不还价!”

    梅轩在电话里似乎无声笑起来。也亏得是兰泉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才能在那无声里,隐约猜到他在电话线那边的反应。

    “兰泉我之前跟小桐碰头过,我知道现在的故事架构都是你们两个共同完成的。她来出故事主线,你出画稿……”梅轩缓了口气说,“小桐说她已经准备好了第六卷的脚本草稿。兰泉你何不去看看?”

    .

    梨本家毕竟是梨本家,简桐在被收监三天后即被放回。

    可是兰泉却没将简桐接回家中,而是送到了鹿苑禅寺中。兰泉给出的理由是:绘里香毕竟在梨本家大宅里长期生活过,梨本家大宅里处处似乎还都留有绘里香的身影。简桐被收监,在警局里已是受到了惊吓,所以就不宜此时再将简桐接回家中。

    鹿苑禅寺乃是佛门净地,万事都有佛祖庇佑,再者那里山高清幽,适合简桐修养身心。

    简桐本就是在鹿苑禅寺里挂单的居士,当初色空还亲自给了简桐一个法号叫兰若,所以简桐便在鹿苑禅寺中安顿下来。为了避免外人惊扰,色空亲自下令不许外人随便打扰,除非经过兰泉或者色空本人的允许。

    安顿好简桐,兰泉依依不舍下山离开。纵然他也想留下,可是红尘中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一切都已经到了收官的时候,他无法放手。

    .

    梨本英男得到消息便是得意大笑,“兰泉终于知道这个小老师是他的累赘了么?刚刚登上家主之位,自己的女人就爆出命案丑闻。就算现在被警方放回,可是丑闻的负面影响却已经形成——更何况绘里香当初先扮小舞伎,为二少而死,深情不悔;接下来又是二少仔细看过的女体盛……相信媒体会抓到这些故事的线索,迅速找到简桐杀人的原因。”

    梨本英男的手下也露出猥琐的笑容来,“少主英明。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导致仇杀——就算警方将此事压下,可是媒体却反倒会大炒特炒!”

    “我们梨本家,何时允许出现这样大的丑闻!”梨本英男冷笑,“纵然如今的梨本家已经是庶民,再不是曾经的亲王宫家,但是世家的体面还在,岂容家主闹出这样大的丑闻,这样给凤凰堂本家抹黑!”

    那手下察言观色,笑着鞠躬,“恭喜少主。可以想见,不久之后少主就将重新拿回家主之位!”

    梨本英男翘起手指来自恋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急什么。等着那老乞婆死翘翘,再等着看兰泉尽失人心,到时候本家和山田组自然会来求我回去主持大局。该是我的,早晚都是我的!”

    “倒是——优子呢?”梨本英男缓缓问那手下。

    既然绘里香已经被赶出了梨本家,那么优子又怎么了?其实对于梨本英男来说,可能优子的威胁更大一点,毕竟石井小五郎就是优子奉他的命杀的。

    “少主宽宥。小的们多方打探,都无法打探到消息。那间别墅本是历代家主的爱人们生活的地方,本就隐秘,所以打听不出……”

    “也无所谓。”梨本英男冷笑。他谅优子也不敢出卖他。多年的忠诚训练自然不是白费的,更何况优子一家老小的性命也都在他掌心,他不信优子会这样分不清轻重。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个简桐意识到了优子和绘里香是他的人,可是那个小老师又懂得对优子使用什么手段呢?要知道优子当年经历过的训练,花样可多着,优子的抵抗力那是相当的强。

    .

    可是梨本英男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了!

    第二天各大媒体便一片哗然,一盘由石井家族交出的录音带令社会震动!

    录音带里是优子的声音,她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并说清:石井小五郎之前本是梨本英男父子的私人医生,听命于他们父子,可是后来梨本英男父子发现石井小五郎与老主母李淑兰之间有感恩的私人感情在,所以英男父子便一直想要除掉石井小五郎,以防石井小五郎将他们父子的隐秘透露给本家知晓。

    后,石井小五郎更与英男身边的一个女人苗艺有染,令英男脸面大跌,于是更动了杀心!

    英男遂利用优子身量面貌与苗艺极为相像,将优子派进梨本家,成为苗艺的贴身侍女,以便优子近距离模仿苗艺一举一动。终于在石井小五郎将苗艺从警局保释出的那期间内,优子趁着夜色,化装成苗艺,将石井小五郎杀死,同时嫁祸给苗艺!

    而狱中的苗艺,也是因为被梨本英男威胁,说要将她的丑事全都公布于众,苗艺这才含冤自杀……

    录音带一出,舆论便是一片大乱。

    虽然录音带未必能够成为充分的法律证据,更有人站出来直接质疑录音带的真假,说录音带能听出来有后期技术处理过的痕迹,云云……不过就算质疑者有,但是更多的则是相信的声音。

    此事一出,梨本英男的团队又是一片大乱!原来的东樱集团京都分布、此时的梨本英男办公室一片狼藉,满地的件和瓷器全都是梨本英男盛怒之下摔到地上!

    从早晨到现在,梨本英男被媒体烦着,这还无所谓,关键是投资人纷纷打电话来质问他!

    这算什么,啊?当初这帮投资人都是天天跟在他们父子屁.股后头,问有没有什么好项目可以一起发财;如今他给了他们渤海油田的好项目,结果他们投了钱之后,却一天到晚跟追债的似的,要死要活地看着他们那笔钱!

    他梨本英男,什么时候成了被追债的!

    “简桐,简桐!”梨本英男恨得咬牙切齿,重重一拳击在桌案上,“一定是简桐搞出来的事!”

    “少主我们该如何应对?”手下也是微有惊慌。如今渤海油田那边的事情还没厘清呢,哪儿能想到少主这边又是后院起火!

    梨本英男咬牙,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他父亲梨本正雄。梨本正雄现在已经被架空,可是训斥起儿子来依旧老子做派十足,“英男,你做事能不能长点脑子!如果要用这个侍女来做事,拜托你事先想要因应的对策,给自己留下退路——此时倒好,被抓住了把柄,你更根本就见不到这个侍女!”

    “你前脚借着警方的手脚将简桐捉进警局去,人家简桐现在后脚就会也借助警方,将你也收押进去!英男,简桐被收押,虽然对兰泉的情绪会有所影响,但是毕竟简桐对于兰泉的全盘计划来说不过只是个外人;可是你能一样么?一旦你自己被收押,且不说你手下那帮虾兵蟹将将群龙无首,还有那些投资人的信心崩盘,你又该如何对付!”

    “你从小就是这样刚愎自用,听不得别人劝。英男啊,此时已经到了什么时候,难道你就不能听为父的一声劝?”

    梨本正雄还没说完,梨本英男就“砰”地挂断了电话。面上戾色骤现!

    父亲那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还想说,他竟然连简桐那么个女人都比不上了么!

    他比不上兰泉,现在连兰泉的女人都比不上了——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厉害,还是刀枪厉害!

    早春三月,中国东北的江河还没有正式解冻,但是由于全球气候变暖,那些江河纵然还没有正式开江,但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层已经起酥。倘有重物冲击,自然便会崩解。

    西村带着人,将木排沿江下放。多亏东樱集团在中国东北东北多年经营,又一直涉足林业,所以西村他们手里握着的砍伐证帮了他们太多忙,否则这样提前一路放木排,一定会引起沿河各地政府的注意。

    不过沿江的老百姓还是有注意的。这日西村就遇上有人好奇上前打听的。

    “大兄弟,你们这么早放木排,多悬啊!还不到正式开江的时候,你们的木排这么冲开冰层,大块的冰会一直随波向下去,到下头江口形成堵塞,那会成为凌汛的!”

    西村抬眸望那走上前来的汉子。一看就是粗犷的汉子,脸上带着黧红之色,像是这江边上常年风吹日晒的。西村递过一根中华去,“没事,我嘱咐兄弟们小心些,如果遇到大冰块,用炸药炸开,以免形成凌汛。再说这些年连年全球气候变暖,现在的黑龙江上的冰层早没有过去那样大、那么厚了。”

    那汉子接过中华去,憨厚的面庞笼起一层欢喜,“哎哟,中华啊,好烟儿。”

    “老哥看样子也是这江上讨生活的人?”西村笑眯眯跟汉子搭话,“老哥怎么称呼啊?”

    那汉子笑着,“俺姓刘。俺家以前的确是江上打渔的,那时候打大马哈鱼,随便一网下去,上来的鱼最小的也是一尺来长,其余什么鲫瓜子、鲤子,那就更不计其数。这些年完了,江里的鱼越来越少,从俺爹那一代就都已经收网上岸了。不过还是对这条江有感情啊,就算到俺这辈没好鱼了,可是还是离不开这条江,俺就带着几个兄弟做点江沙生意。”

    西村点头,缓缓一笑,“听说现在江沙生意也不好做了吧?为了航道安全,我听说现在政府也不让随便挖江沙了。”

    “是呵,是呵……”老刘黯然垂下头去,蹲在江边上将那根中华抽得又急又猛。

    西村走过来拍拍老刘的肩膀,“老哥,你有船,又了解这条江。不如跟着我干吧,帮我把这批木排放下去,我保管你今年的生计就不用愁了。”

    “真的?”老刘眼睛一亮。

    西村含笑点头。

    .

    旅店里,西村手下谨慎问西村,“那个老刘真的靠得住?”

    西村点头,“强龙不惹地头蛇。虽然我们自己有能力将木排放下去,但是我们不是本地人,更不熟悉这条江沿途的情况。找几个当地人,又熟悉江况的比较好。遇到问题我们只要向他们身上推就好了。”

    手下们就也都会意,放松下来。

    海纳百川,黑龙江同样也有入海口。只可惜入海口庙街已经由于历史原因而被划归了俄罗斯境内。所以如果想让木排顺利入海,这还涉及出境边检的问题。

    西村等人一路还算顺利,将木排直接放到了中俄边境处。

    因为梨本家之前承建俄罗斯输油管道,所以与俄方非常熟悉,只需说这些木材是营建输油管道所需要的材料,相信俄方不会设置任何关卡,只要木排入了公海,梨本英男那边就会派船来打捞,那么西村他们这次的任务就顺利完成——眼前前面就是中俄边境,西村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

    终于要完成了,终于可以回去。

    一如沿途每个关卡,老刘拿着林业砍伐、运输方面的证件走向边防的哨卡去。西村将相关这一套报关的事情都交给了老刘来做,是担心自己和手下人说汉语时候的腔调引起当地警方的警惕。

    老刘很快就回来,笑眯眯走到西村面前,“王头儿,完成了。这一趟你们辛苦了。”

    西村淡然一笑,心说这本来是自己想要说的台词儿,这个老刘怎么给抢走了。西村也没废话,从随身的兜囊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三万块,存在中国银行里。刘哥,多谢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日后还会再见。”

    “王头儿不必说得这样伤感,咱们还不急着分手……”老刘那憨厚的面上忽然浮现起一丝狡黠来,甚至像是孩子一般的淘气。

    西村就是一怔,“老刘,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村手下一看情形有变,就想反抗。结果还没等他们反应,周遭便仿佛从雪里冒出来的一般,一排边防武警战士荷枪实弹厉声大喝,“原地蹲下,都不许动!”

    西村眼睛里涌起凶光,狠狠瞪着老刘,“老刘,你到底是谁!”

    老刘嘿嘿一乐,“我老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可不像你们这班小鬼子做事鬼鬼祟祟!”老刘说着从武警身边赶来的警察手中接过自己的证件,明晃晃亮在了西村的眼前。

    西村一怔,“刘毅!原来你就是刘毅!”

    正是靳青山手下那位智勇双全的s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长刘毅!

    .

    刘毅目光里带着孩子般的调皮,一笑,“我说的是真的,真的辛苦你们了。在深山老林里能准确找到那些国宝的位置,已经实属不易;你们还都给完好无损地挖出来,又想到了利用放木排的好办法一路运送过来,而且包装得极好,避免了坑碰损伤——王头儿,你替我们中国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啊,你说我还不该跟你说声‘辛苦’?”

    刘毅想着自己都乐。兰泉出这个主意真够损的,明知道对方来勘测和挖掘,不但不提前阻止,反倒放长线钓大鱼,等他们把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然后咱们守株待兔、坐享其成,拿他们j国人当免费的劳工!——这主意,除了兰泉那小子,还能有别人敢想不?

    兰泉那小子倒是说得好,当年j国在东北修铁路、挖隧道,包括在深山老林里埋国宝,这用的都是咱们中国老百姓!当年他们将咱们中国人当苦力,这回咱们怎么就不能以牙还牙,也利用他们一回!

    其实兰泉这个计划刚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包括刘毅自己,甚至还包括局长靳青山,以及公安厅长靳卫国。大家都担心一旦这帮小鬼子挖掘和运输不利,将咱们的国宝给损坏了可怎么办?这样任凭他们去,一旦有失,那是大家都承担不起的责任啊!

    只有老爷子靳邦国琢磨着兰泉的话,开始还满脸都是严肃,后来老爷子竟然坐在午后温煦的阳光里微笑起来,“就按照那小子说的去做吧。你们若沉不住气而提前动手,那么一定会打草惊蛇。小鬼子做事的方式你们还不懂?一旦他们不能得手,他们反倒会毁掉那一切——就算有磕碰的,毕竟大部分的还是好的;如果小鬼子来个玉石俱焚,那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军警界当然都知道当年小鬼子玩神风突击队搞自杀式飞行的历史,他们能干得出这样决绝的事儿来,所以大家都不由得口服心服——兰泉的主意看似小孩子似的报复,实则乃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兰泉是充分考虑到了计划本身可能带有的负面元素。

    小鬼子鬼,兰泉那小子更鬼!

    刘毅想着记忆里那几次见过兰泉的样子。那孩子总是站在阳光里,一脸轻狂地笑。看着就是个活脱脱的官家纨绔子弟,可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那孩子的狂气下头,有一颗多么纯真而又睿智的心。

    刘毅心里轻轻叹息:就连他都有点想那小子了。整个靳家人,尤其是靳老爷子,一定想那小子想到了骨头里……那小子,该回来了吧?

    .

    所有人,包括西村都在惊讶刘毅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溜号。看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忘了眼前的形势紧迫。

    就在此时——只见刘毅淡然一笑,仿佛依旧在梦游,可是手腕却轻轻一抖,周遭就是几声惨叫!

    西村忙回头去看,只见手下几个特种兵出身的手下惨叫着捂住手腕跌倒下去。原来虽然面对着武警战士和公安干警的枪口,可是那几个特种兵出身的手下还想反抗,趁着大家说话的当儿,暗自就想反扑——却没想到这一幕全都落入了刘毅的眼中。

    更让西村悚然动容的是——那些钉在那几个手下手腕穴位上的暗器竟然是几枚绣花针!

    刘毅这一抖手之间,不但速度比子弹更快,而且打穴奇准,一下子就让对方无法动弹。

    西村面上变色,“我也曾经听闻过,中国有神奇的武功高手,尤其是在高官身边做保镖的,有人能飞针穿透玻璃——刘先生,难道说的就是你!”

    刘毅大笑,“你错了,那是我们局长。”刘毅说着还不忘带了调皮眨了眨眼,“我们局长也姓靳哟。”

    俄罗斯境内,尼古拉耶夫斯克。此地正是黑龙江的入海口,从前的名字是庙街。《尼布楚条约》的时候还明确是中国领土,后来割让给俄国。

    凌晨,天灰蒙蒙地亮,随着江河入海,海面上扬起一层白雾,远远近近随风飘逸着,像是看不穿的白色纱帐。此时天地本就幽暗,这些白雾反倒反倒使得视野更加模糊。

    就在这样的混沌天地里,按照之前的约定,等在黑龙江出海口的大船终于看见了仿佛海口的巨大木排!

    大船上的人也很兴奋,终于可以完成任务,至少少主不用再天天发疯一样跟他们发脾气。现在的少主已经越发看不见了从前的优雅风采,现在他就像是被逼入死胡同里的疯狗一样,对谁都是一顿狂吠!

    远处驶过来一艘船,看样子是江中常见的那种挖江沙的船。梨本英男手下前田扯过望远镜来,仔细看清了那船头立着的人影,这才开心地丢了望远镜,亲自奔到甲板上去,摇动手中红色的旗子。

    江沙船靠过来,前田一把握住那登上大船来的人的双手,“西村,你辛苦了!说句实在的,我真担心你们这个季节往下放木排肯定不会顺利,却没想到一切圆满完成!”

    那从江沙船上登上大船来的人,赫然正是西村!

    西村面上却是挥不去的沧桑,“幸不辱命。所有的宝物全都一件不少放入海中——可是……”

    前田也一怔,回头去看西村的背后。并无想象中其他的手下,只有西村一人。

    “其他人呢?”前田面上也不由得变色。

    “一路上都还算顺利,可是到达中俄边境还是出事了。少主这一命令实在太过鲁莽,我们沿途要炸碎冰排才能顺利放下木排,所以不引起人家的警觉是不可能的——就在边检站,咱们被拦下。人家非说要检查,并且要扣留我们!”

    前田点头。边检当然不同于沿途那些地方政府的检查。东樱集团将沿途各个地方政府都已经疏通好关系,可是边防却是无法疏通的,所以出事也是理所当然。

    西村流下泪来,“那帮兄弟为了护送宝物入海,拼死将我推出去,而他们……”

    前田不再问了,眼泪也都落下来。

    他们都是梨本家的手下,自然明白如果不能活着脱身,那些人会选用什么办法。

    前田握住西村的手,“西村别难过!回去咱们禀明了少主,优厚抚恤他们的家人,给他们好好建个衣冠冢!”

    为主人而死,是荣耀!

    .

    一周后,木排里的东西顺利分解后被运送回京都。西村亲自去向梨本英男下跪请罪。

    梨本英男看着手上的几件宝物,乐得已经眉眼开花,哪里还顾得上西村痛悔的眼泪,哪里顾得上这一行死了多少人!

    “哈哈,哈……昨天看香港苏富比的拍卖会,乾隆的一件八桃贺寿瓷瓶拍出了9000多万港元……一件都是上亿,我们有那么多!海上钻井平台不过损失60个亿,咱们自己的钱也就是20个亿,之前我还痛心疾首,此时看来不过20个瓷瓶就能给我找回损失来!”

    “哈哈,哈……”梨本英男得意忘形,走过来拉住西村的胳膊,“干得好啊,好!你看这些小东西真是神奇啊,一件就能值那么多钱;而且现在美国政府还在逼迫中国的人民币升值啊,人民币越是升值,我们这东西就越是值钱!太好了,太好了……”

    西村抬头望着梨本英男,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他只看见每个瓷瓶能带来多少钱,却彻底罔顾手下的安危!

    “少主,属下幸不辱命。如果少主没事了,请放属下回去休息。属下自从到了中国境内,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天是真的想要好好睡一觉……”

    “去吧。”梨本英男这才收了满脸的得意忘形,转头过来冷冷望着西村,“想好了如何应对兰泉?”

    西村垂下头去恭敬施礼,“我跟丽香在欧洲度假的照片、还有欧洲当地的小礼物,还有我们婚礼旅游的录影带都制作出来了,我会拿给二少看。”

    梨本英男还是冷冷地,“能骗过他么?他的眼睛可是很毒的。”

    西村轻轻叹息,“少主放心。少主手下都是人才,他们找到的那个替身与属下形容极为相似,稍加技术处理,几乎可以乱真。属下自己已经提前看过,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哈哈……”梨本英男这才笑开,阴柔的笑丝毫不让人愉快,却只觉寒毛都立起来了,“那就好。去吧。”

    西村疲惫起身转头向外。

    “西村。只给你这一个晚上休息,明早上起来就要继续给我盯着兰泉。”梨本英男从西村身后再度冷冷出声,“我要毁了他。我得不到的,又敢转头咬我的,我必定毁了他!”

    西村肩头微微一颤,颓然点头,“遵命。”

    .

    西村从梨本英男办公室离开,却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司蔻的小蜗居。其实那哪儿是司蔻的蜗居,分明只是一间用以出租的房子。司蔻走了,随即又有了新的住客。曾经带着司蔻风格的小小房子,此时因为住进了旁人,仿佛就连整座房子的气质都已经改变,再也找不到司蔻的影子和气息。

    西村站在房子门前的巷子里,只觉心如死灰。

    已是早春三月,虽然天气依旧寒凉,可是挡不住墙根下向阳的地方,有新草绿绿萌芽。这个世界再度冬去春来,可是他的心却已经被封锁在严冬里,再也无法复苏。

    “西村。”

    从蜗居旁的坡道上缓缓走来兰泉。西村一见连忙深深鞠躬,“二少!”

    兰泉笑起来,“听说你今天回来,却迟迟没见你影子,就猜你到这儿来了。小司春节之前已经回了中国去。这房子我想买下来送给小老师,不过她拒绝了。她说,该过去的就过去吧,就算空留着这房子,房子里的人也已经不再。”

    西村心底狠狠一疼,连忙再度大鞠躬,“是属下礼数不周,应该先去拜见家主。”西村轻轻喟叹,“恭喜二少终于继承了家主之位。”

    兰泉一笑,仿佛并不因此而有任何的欣喜,“你我生死兄弟,哪儿那么多劳什子规矩。”兰泉说着径自背靠小巷边的围墙,一脚撑着墙面,缓缓点起一根烟来抽,目光也带了点沧桑落在小蜗居的窗棂上。

    他本穿着黑色的西装,那围墙又是涂着白灰的,他竟然就那么背靠上去,仿佛一点都不担心黑衣染上白墙灰。

    感知到西村在望着他,兰泉从口袋里也掏出一根烟来递给西村。两个大男人就跟一对傻瓜一样,站在细如羊肠的小巷子里,穿黑西装靠在白粉墙上,一起吸烟,一起将目光深沉地落在蜗居的房顶上。

    好在这里白日静寂,住户大多上班去了,不然还真得有人以为这站俩神经病呢。尤其还是一个俊、一个酷的神经病,就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西村一根烟抽完,心情平缓了下来。他反倒更加好奇兰泉此时的神情。简桐就在他身边儿呢,可是这位二少怎么也摆出一副思念若狂的神情来,仿佛也跟他一样,在盯着小蜗居玩睹物思人?

    “二少,简老师好么?”西村知道问候主人的女人,这确实不该是他这个手下该干的事儿,不过西村还是没忍住。

    “好啊。”兰泉仿佛被一根针扎了下,立式从梦里醒过来,将还没抽完的烟扔在脚下碾碎了,恢复了常态,转头望西村,“走吧。回去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

    火车隆隆,如长龙一般从白山黑水之间穿梭。明寒透过车窗望向窗外。火车一路从北向南来,就像穿越了两个季节,从冬到唇。塞北依旧冰封雪飘,再往南去已经在大田里看见了隐约的绿意、土壤松软。

    他当然可以坐飞机更快地回去,可是他还是坐了火车。从前不明白弄棋为什么每次上路都是坐火车,此时方点点懂了其中的滋味。有时候旅行不是急着“到终点”,而是享受这种“在路上”。一路看风景绵延,一程程将沿途记下,这种感觉才是真正的“经过”,而非“错过”。

    君问归期未有期。他都已经踏上了回程,那么弄棋呢?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弄棋又因为什么还一直延宕在香格里拉不肯回来?

    这个任务完成了,他下一个人生任务,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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