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本家规矩严,兰泉陪着李淑兰吃饭,饭桌上自然还有苗艺。因为苗艺是老夫人的客人的身份。而简桐是家庭教师的身份,属于家庭雇员一类,便跟招聘来的侍女们是一个级别,所以自然不能登主人的饭桌。简桐撅了撅嘴,“自然没你们吃的好。”还是有点小酸楚啊。
正说着话,西村无声端了托盘进来,将两碟小菜和米饭摆在桌上。
“你还要吃?”简桐惊了。
“傻瓜。”兰泉笑起来,“陪着老夫人吃饭,哪儿能吃得尽兴?老人家饭量小,没吃几口就撤了;所以陪老夫人吃饭,吃是次要的,就是陪老人家图个解闷儿。”
简桐心里尖尖一疼。来了梨本家才知道实则兰泉在这里时时处处都要小心翼翼。就算当年在靳家,规矩也没这样多。
简桐吸口气,半跪在榻榻米上,用筷子帮兰泉夹好了菜,“主人请用餐。”
“嘁……”兰泉接过饭碗,也顺手扯住了简桐手腕,将简桐拉到身边来,“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你突然跑过去找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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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啊。”简桐努力笑眯眯,“我心情好好。”
“真的么?”兰泉背靠在墙壁上,伸长了双腿。在人前不显露的疲惫,此时尽数展现出来,“谁让你心情好?”
“surpris!”简桐用力扯大笑容,“我竟然在这里发现了绘梨衣!”
“绘梨衣?”兰泉眯起眼睛来。
“不是你《妖国之乱》里的绘梨衣啦!”简桐笑起来,“是那晚在酒廊里遇见的那个小舞伎啊。”简桐说着又想起了那晚绘梨衣在夜色中哭得梨花带雨,用力呼救却又不敢大声喊的样子,仍觉心疼,“她中止了艺伎训练,应聘来这里做侍女。真好,在这里我终于有个朋友了。”
“是么?”兰泉没有多问,垂下头去吃饭。可是他似乎真的很累,伸开长腿将饭碗搁在腿上,似乎都懒得端起碗来。
“我来,你好好吃就好了。”简桐将碗筷接过来,跪坐在兰泉身边,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兰泉笑起来,险些呛着,“怎么觉得我像幼儿园小盆友啊?”
简桐笑,却越发难掩住心疼,“傻瓜,是不是昨晚把你累坏了?”
“怀疑我男人的能力啊?”兰泉笑,伸手将简桐垂下额前的发丝捋开,“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简桐听着便觉心酸。这孩子孤身一人在这虎穴龙潭里,哪里能有一夜安睡?简桐一口口喂着兰泉吃完饭,又端了水盆来亲自给他净面、洗脚。兰泉连忙避开,“傻瓜,不用你这样。”
“让我做,我喜欢。”简桐一把抓住兰泉的脚丫子伸进温水里来,轻轻按揉着,“舒服么?”
兰泉竟然极难得地红了脸,“我十六岁以前,每次寒暑假回兰州去,我妈也是这样二话不说端了水盆拽过我脚丫子就给我洗脚……”兰泉说到这里猛然一顿,皱了皱眉,用力咽下后面的话去。
简桐一低头,眼泪就掉进水盆里去。这句话虽然很简单,可是却是在梨本家里说出来的,影响可就了不得——这句话清晰说出了兰泉的对家和母亲的想念。
“现在有我啊。”简桐吸了吸鼻子,“你说过,有我的地方就是家。所以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兰泉,还有我啊。”
兰泉叹了口气,伸出手来缓缓摩挲简桐的发顶。他对自己的掩饰越来越出现了破绽:刚刚来梨本家的时候,他像是竖起尖刺的小刺猬,将自己防护得滴水不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对这个环境的适应,他的警惕性也在一点点减弱,今晚他说出那番话,几乎是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自然而然就说出来。
他对自己意志的控制力难道越发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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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轩,酒虽能让人喝醉,却不能抹杀真实的过去。”蔺鸿涛伸手按住梅轩手里的酒瓶,“一瓶清酒正好可以倒7杯,喝过7杯就够了。”慧子的酒廊里,蔺鸿涛陪着梅轩喝酒。
梅轩苦恼摇头,“一瓶清酒而已,不碍事。”
蔺鸿涛垂下眼帘去,“因为小桐?”他跟梅轩同病相怜,明白梅轩那样一个守礼自律的男子能够失控地出来买醉,定然只是因为一个人。
“梅轩,我知你就是想要喝醉的。否则你也不会拉着我一起出来。”蔺鸿涛叹息,“你想要喝醉,又怕自己喝醉了说了醉话,有我在你身边,你才放心。”
蔺鸿涛眯起眼睛,“小桐怎么了?还是,你对小桐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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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蔺鸿涛一记勾拳直接打在梅轩手臂上。梅轩一个趔趄,直接坐到地上,狼狈地粗喘。
“谭梅轩,我这拳本来该打在你脸上,本来该用十成劲儿!”蔺鸿涛手指攥得嘎嘎响,“你今天需要的不是酒瓶,你今天该吃的是拳头!酒只能让你越喝越迷惘,只有拳头才能让你清醒!”
梅轩坐在地上狼狈地笑开。再不是曾经那个周正齐整的男子,他用手耙了耙头发,“鸿涛,你说得对。”
蔺鸿涛叹了口气也挨着梅轩坐在廊檐下。月光如水倾泻下来,照着两张脸,“她哭了?”
“是!”梅轩痛苦地闭上眼睛,想着小桐的泪水从蒙着她眼睛的布条下缘流下来。
“她受伤了?”
“没有。”梅轩苦笑,“反倒是我伤得比较重。她又踢又咬,都是照着我命门来的。”
“呵……”蔺鸿涛缓缓笑起来,“小野猫。”
梅轩也狼狈地笑,“是啊。跟她在一起三年,我从没见过她这样彪悍。”梅轩说着垂下头去,“我好像始终没能认识真正的她。”
“你既然处心积虑到她办公室去,蒙住了她眼睛,又绑住她的手……”蔺鸿涛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的怒火,“你竟然能够悬崖勒马,戛然而止?”
梅轩闭上眼睛,“她在哭……”
“不是因为她踢你、咬你,这才让你停下来?”
“不是。”梅轩尽管脑海中还有迷惘,却坚定摇头,“她踢我咬我,实际反倒更让我兴奋。我虽然疼却根本就没想放手,直到——我看见她在哭。小小的身子在黑暗里无助地颤抖,却不肯大声喊出来,眼泪静静地从蒙住她眼睛的布条里流出来……”
梅轩深深吸气,努力控制自己,“我就发觉我再也没办法做下去。事实上,我是打定了主意不顾一切要去得到她的;可是那一刻,我再用不出一丝力气来……”
“谭梅轩,”蔺鸿涛连名带姓地呼唤,“明明这样爱,怎么会蠢到弄丢了她!”
梅轩说不出话来。
“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蔺鸿涛起身率先离去。他甚至都没有资格去羡慕兰泉,连同病相怜的梅轩都比他幸福。尽管错失,不过梅轩却真真切切地拥有小桐的三年。而他呢,张开掌心,只有岁月的尘埃。他都不敢张开手,只怕一阵风来,那尘埃便会闪亮着飘散,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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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鹤说,老夫人严格派人看着苗艺练琴?”蔺鸿涛眯了眼睛望慧子,“我以为老夫人会更致力于将苗艺推进兰泉的房间……”
“所以此事很蹊跷。”慧子转头望了一眼一脸落寞从外头走进来的梅轩,装作不知道方才发生在蔺鸿涛与梅轩之间的事情,“多鹤始终不肯背叛老夫人,可是就连她都觉得这很奇怪,所以当作怪事与我聊起。”
梅轩眯起眼睛来。那一瞬慧子仿佛见到一直温润的那个男子忽然化身成为豹子,“这件事应该不是巧合。在我去找小桐之前跟苗艺见过面,而她也坚持要给我弹一首曲子,说是刚刚学会的……”
“你是说——”蔺鸿涛黑瞳里涌起黑夜一般的雾霭。
梅轩点头。
慧子有些心惊地望着这两个人。她不会认错,他们的眼睛里都闪起嗜杀的寒光!
“鸿涛!”慧子惊慌抱住蔺鸿涛向外迈去的腿,“这里是j国,你不能……鸿涛,你该明白那可能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蔺鸿涛轻轻摇头,“如果那个女人敢伤害小桐,我决不会留她活在人间。不管这里是哪里,也不管我会为之付出什么代价!”
“尽管此时已经看见蔺先生您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来,可是我还是会觉得惶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请原谅鄙人不得不再次询问一声,以确定心中的这份疑虑:蔺先生您没有走错门吧?”
东樱集团京都分社办公室,梨本英男带了丝能剧艺人般夸张的身姿和语调对缓缓走进房门来的蔺鸿涛说。蔺鸿涛倒是闲适自在,自己走到沙发前,也不等梨本英男客套便坐下来,拿出随身带着的哈瓦那雪茄缓缓点染,仿佛看客静静看着梨本英男唱念做打。
梨本英男自己也觉无趣,便也回到办公桌后头坐下来,“蔺先生今日光临有何见教?”
蔺鸿涛缓缓一笑,“说一件你想做、我也想做的事情吧。”
“我不记得你我有共同的立场。”梨本英男阴柔地笑,笑声里仿佛融满雪水。
“苗艺。”蔺鸿涛也不屑多啰嗦,直奔主题。
“苗艺?”梨本英男笑起来,“蔺先生想说什么?用她来要挟我么?我不过玩了玩她,这在j国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你也该知道,苗艺从来不是乖乖听话的女人。她的报复心极强,当年她那么爱的谭梅轩伤害了她之后,她都会张牙舞爪地回击,更何况是你……”蔺鸿涛好整以暇地叼着雪茄,在沙发上将身子向前倾来,气场一下子氤氲压迫向梨本英男,“现在她在梨本老夫人的手上,看似是老夫人在控制她;可是焉知苗艺这个女人不会反过来利用老夫人来报复英男兄你啊……”
梨本英男眯起眼睛来。蔺鸿涛说的不错,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否则区区一个苗艺,何至于让他殚精竭虑?
“这个世上最奇妙的就是三边关系。”蔺鸿涛眯着眼睛在烟雾里静静凝着梨本英男,“英男兄你们父子、老夫人、苗艺,这是一个三边形,你们之间可以相互制约——老夫人可以用苗艺这个棋子牵制你们父子,反过来苗艺也可以用老夫人来对付你。”
“哈……”梨本英男阴冷一笑,“同理可证,我也可以利用苗艺来制约那个老女人。”
“话虽然没错,不过你又低估了苗艺这个女人。”蔺鸿涛咬着雪茄缓缓一笑,“这个女人永远都是有野心的。如今她受制于老夫人,还算是比较乖,一旦老夫人不在了,英男兄,你觉得这个女人不会趁机在梨本本家大展拳脚?”
梨本英男这才握紧拳头,砰地砸在办公桌上,“蔺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女人的野心不仅仅是得到兰泉……”
蔺鸿涛笑起来,将结了雪白烟蒂的雪茄搁在烟灰缸边沿上,“兰泉如今是山田组龙主,更是梨本家族继承人,苗艺绝不仅仅是要兰泉这个人,她谋求的是兰泉妻子的身份。英男兄你该明白,那个身份又将意味着什么。”
“就凭她?笑话!”
蔺鸿涛起身,却没忘了将自己抽过的烟蒂放进小塑料袋带走。蔺鸿涛走到门口停步,“事在人为。英男兄,永远不要轻视女人,尤其是报复心极强的女人。”
“你为什么想要与我结成联盟?你又从这件事上想要得到什么?”蔺鸿涛已经要跨出门去,梨本英男这才阴冷出言。
蔺鸿涛轻轻一笑,却没回头,“我与李淑兰之间有一笔账应该清算了。”
“你跟她之间有一笔账?”梨本英男缓缓起身,“蔺先生,如果是合作伙伴,应该彼此开诚布公才对,不是么?”
蔺鸿涛轻轻闭了闭眼睛,“还记得山田组曾经在北投做下的复仇计划么?”
“北投!”梨本英男眯起眼睛来,“你从台湾来?”
蔺鸿涛却不愿多说,“当年那场报复计划,外人都以为是梨本老家主下令所为;可是我却知道,那个下达命令的人,极有可能是李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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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梨本正雄在电话里听见儿子的汇报便冷笑,“当年台湾是我们的地方,北投的蔺草最为有名,就连本土的叠席都用北投出产的蔺草编制。怪不得他们要改姓蔺……”
“父亲,当年的事是怎么回事?”
“山田组的势力始终受到来自中国的社团的挑战。如你所知的东北帮和福建帮,其实最厉害的是台帮。当年我们两方火并得很厉害,本家便下令要警告台帮老大,派人做了他的儿子……”
“之后台帮树倒猢狲散,老头子带着他孙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改换了身份跑到了中国大陆去……”
梨本英男心下一震,“蔺鸿涛就是那个孙子?可是他为什么认为这个命令该是老太婆下的?”
“哈哈,哈……”梨本正雄阴森笑起来,“因为那个老头子曾经是老太婆家里的仆人,跟老太婆在长春青梅竹马地长大,难说他们之间没有私情啊……女人偷吃又怕人知道,所以自然要毁灭证据。否则她今天如何能够成为我梨本家的当家主母!”
“血海深仇……”梨本英男磔磔笑起来,“父亲,看来蔺鸿涛这个人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再说,听说他又是喜欢简桐的。所以他自然会跟老太婆和兰泉对着干……既为父母报仇,又可以杀掉兰泉,抢回自己喜欢的女人……”梨本英男说着,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梨本正雄老狐狸谨慎些,“英男,别急于一时。蔺鸿涛这个人掩藏得比较深,至今黑白难辨。你等为父忙过东京这边的股权变动之事,到时候再做计议。”
梨本英男乖巧听命,却在放下电话的时候面上笼起阴寒的笑。父亲已经老了,做事畏首畏尾;他怎么会等着父亲从东京回来京都?因为到时候父亲回来不光是想办法对付老太婆,更是要逼着他结婚的!
父亲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错了!父亲已经与德川家达成了协议,要两家联姻……德川家,还以为是曾经的幕府时代么?
谁都不可以左右他的命运,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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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本英男当晚就与蔺鸿涛把酒言欢。可是房间里陪酒的不过一众妖冶女子,梨本英男兴趣缺缺。他本就不喜欢女人,越是浓妆艳抹的女人就越是让他倒了胃口,觉得又脏又恶心。
蔺鸿涛笑着拍了拍梨本英男的肩膀,“不如我让兄弟给英男兄玩个小把戏。”
“好啊。”梨本英男虽然兴趣缺缺,却不想扫兴。
推门走进一个小丑来,打扮得像是麦当劳叔叔,大红的连身裤、蘑菇云似的黄假发、红鼻子香肠嘴。
现今各种聚会都流行找小丑现场表演,梨本英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那小丑并不玩普通的小丑把戏,反倒拿出魔术师常用的礼帽和银币来。
小丑一边演着戏法,一边跟几个观众互动起来。纤长的手指一捻,从杜仲的耳朵里拉出一枚银币来!杜仲爽朗大笑,“这个你一定要教教我,那我自己以后就可以当人体提款机了,再不用打工赚钱!”
梨本英男也笑了笑。人嘛,都对钱感兴趣些,尤其都梦想有一天能不劳而获。
那小丑跟杜仲玩了一会儿,又走到蔺鸿涛面前来,掌心一枚银币明明就托在他掌心,给蔺鸿涛眼前看着,结果小丑轻轻吹了口气,就在蔺鸿涛的面前那枚银币忽然不见了!
蔺鸿涛轻轻惊呼,也挑起了梨本英男的兴趣。梨本英男笑着指小丑的衣袖,“在你袖子里!”
小丑配合地将两个衣袖都卷到了手肘,没见到半个银币。小丑继而狡黠眨眼,修长的手指在蔺鸿涛鼻子前后一比划,然后从蔺鸿涛脖子里拎出一根细细的白金项链来,而项链上坠着的正是之前那枚银币!
杜仲和蔺鸿涛都鼓掌。蔺鸿涛更是大方地将项链解下来放进小丑的掌心,“送给你了,演得好!”
小丑不卑不亢一笑,拎着拴了细链子的银币走到梨本英男面前来,“先生,请好好看着这枚银币……”
梨本英男连忙盯着,以为小丑又要将银币从眼前变走……房间幽暗的光线里,银币坠在银链上缓缓悠荡开。漾起一片银色的微茫,像是一片远远近近荡漾起来的水光。
小丑轻轻出言,语速和缓,宛如梦呓,“你一直向前走,向前走……前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只要走过那条隧道,前面就是大片大片的萤火虫……你一直想要捉好多好多的萤火虫,这样它们就会在黑暗又孤单的夜晚陪伴你。你就,再也不用孤单……”
梨本英男离去,小丑这才擦了擦汗坐在沙发上,狭长的眸子在浓重的彩妆之下露出一丝疲惫。
“三公子,辛苦了。”蔺鸿涛递过一杯水来。
那小丑一皱眉,“这水不净。”
“哈哈……”蔺鸿涛大笑,电话嘱咐门口的兄弟去买某人喜欢的水,“医生果然都是有洁癖的。三公子,恕我得罪问一句:不累么?”
“这才是医生范儿。没有这个范儿,那我怎么当白衣圣手的明星医生啊……”小丑呲牙一乐,“我的洁癖也是分时间地点的。比如有时候为了泡妞,沾了她口水的我也照喝不误;可是在此时此地么,我还是端着点比较开心……”
杜仲听着就惊了——三公子、医生!关键的是还这么bt……
小丑挑了挑眼角转眸去望杜仲,“杜大哥,是不是琴姐在一起被蹂躏得胆子都变小了。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杜仲脸色大红,“竹锦,真的是你?”
小丑叹了口气,“除了我,还有谁这么苦命……人家正跟小护士四目相对、情投意合,却还是被你们给拎来了……”
杜仲上上下下看了竹锦好几眼,“原来黑道上名声鼎盛的春.药大师也会变魔术……”
“嘁!”竹锦呲了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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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锦,看你这样疲惫,方才很困难?”蔺鸿涛说正题。
竹锦点头,“那家伙意志也很坚定。其实催眠并非百分百见效,真正对催眠具有感受力的人不过25%,而能够被成功催眠的也就是10%左右。刚才那小子心防很严谨,我是反复刺探他,才能找到他心理上一点小小的豁口。”
“哪方面?”杜仲好奇。
“他是gy,通常gy在心理上都会有缺口。或者是小时候的家庭环境造成,或者是青春期时候的经历有关。”
“更何况……”竹锦赞赏地拍了拍蔺鸿涛肩头,“你事先去跟梨本英男聊,撬动了他心理的缺口。否则我这刚学了没几天的催眠术,还不定管用不管用。”
蔺鸿涛笑起来,“竹锦辛苦你了。听说你最近天天在诊室里拿小护士做催眠试验,也辛苦那位周护士了。”
竹锦笑眯眯起来,“那也是因为我自己乐在其中。不然你们逼我弄,我也不会弄的!”说着隐秘地笑,看得蔺鸿涛也是忍俊不已。
“话又说回来,小桐怎么会觉得兰泉受到催眠干扰?”竹锦转头问蔺鸿涛。
“我之前也有所犹豫,可是梅轩此次的经历倒是提供了佐证。”蔺鸿涛转头望竹锦,“是梅轩将你拎来的吧?”
竹锦摊了摊手,“我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梅轩和兰泉在这边深入虎穴,小菊花那小子都带人去搞地质勘查去了,就我一人儿闲着,真有损我段竹锦的声名啊。”
蔺鸿涛笑起来,“别人不知道,我们岂能不知竹锦你在后方做着多重要的工作。如果没有你保驾护航,兰泉焉能顺利闯关?”
“嘿嘿……”竹锦笑起来,“能跟石井家的人过过招,也是我的愿望。当年他们披着医师白袍糟践那么多中国人,我是生得晚,不然一定报复回来!”
一想到曾经那些**切割和人体实验,蔺鸿涛和杜仲都沉默下去,暗自握紧拳头。只要是中国人,一想到当年他们犯下的这些罪恶,都恨不得挥拳出去,打爆他们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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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应该说你很了不起。没有借助梨本家的影响力,更没有派出山田组的力量,就能跟我坐到今天的对面席上。一个支那人能够打拼到这个地步,已经让人刮目相看。”
早大学生会主席选举最终候选人确定,与兰泉打对台的是被誉为j国政坛第一家族的小泉家族出身的小泉八云。j国国会共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小泉家族成员在国会占有一席之地则长达九十多年,所以小泉家族堪称j国政坛第一家族。更何况上一代首相正是出自小泉家。所以就算早大其他想要竞选学生会主席的候选人忌惮兰泉的身份,尤其是忌惮山田组的势力,但是小泉八云却不怕。
兰泉笑起来,“咱们俩倒是投缘,名字里都有个泉字。只可惜你是‘小泉’,天然就比我矮了一头。哎呦喂,天意哎。小泉啊,你说你们祖宗要是早点改名叫‘大泉’,是不是我就不跟你争了?”
“你!”小泉八云哪儿想到兰泉能说出这样轻狂孟浪的话来!
“我什么我?你哑口无言只能说出一个‘你’来,那就证明你心里也承认我说得对,你默认之!”兰泉起身,得瑟地走到小泉八云面前,微微抬了抬下颌。真没办法,咱中国人的个子就是比他们高那么一点,所以这个高下嘛,便也立现。
“靳兰泉,我们决选上见!”小泉八云咬牙切齿。
兰泉扮个杨贵妃附体,回眸一笑百媚生,“好啊……到时候你可千万要来啊,别被我吓得今晚就大病不起,到时候拱手相让哦。我一个人的舞台,很不好玩啊。”兰泉说着就走出去,清亮的笑声狂气凛冽。
兰泉走出房门便打电话,“英男啊出来吃饭呗。哎~~,你真了解我,就是想吃河豚了哎!不过你不在,我自己还真不敢吃,来来来,赶紧出来啊!”
小泉八云听见就是一皱眉。不是都说正雄父子与本家不合,英男与兰泉暗中争夺未来家主之位么?怎么看起来兰泉与英男的关系不错?
小泉八云眯起眼睛来。关于梨本英男的传闻他当然也有所耳闻——兰泉是那样俊美无俦的男子,难不成……,所以……
小泉八云面上欺满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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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泉。”兰泉收了电话走下台阶去,艳阳绿影里,苗艺一袭白裙娉婷而立。
兰泉笑了笑,“找我有事?”说着低头跟西村说,“告诉她一声,晚上不必等我吃饭。今天要跟英男吃河豚。”西村领命而去。
苗艺轻笑,“越发当我不存在了。”
兰泉径自下台阶,“苗苗,别自寻烦恼。”
“是我自寻烦恼。”此时正是午休,虽然天光明艳,校园里却是静悄悄的。所有学生都去了食堂,或者回了宿舍。苗艺的眼泪毫不掩饰地直接跌落下来,“是我自寻烦恼才会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放下我的火鸟传媒,不顾家里的阻挠来找你。是我自寻烦恼才会被梨本英男禁锢起来,受尽凌.辱……是我自寻烦恼,在活不下去的折磨里始终想着兰泉会来救我,就为了再见兰泉一眼,我也要忍辱负重活下来……”
苗艺哭得梨花带雨,“只因为兰泉曾经说过,永远不会不管我,所以就算我被梨本英男那样折磨,我还是努力活下来……”
苗艺抬头望兰泉,目光里一点点冷硬下来,“是我自寻烦恼才会最终变成绝望!兰泉根本就没来寻找我,更没有救我。如果不是我不顾生命危险自己跳楼逃生,兰泉根本就不会管我!”
“从小说着这世界上最爱我一个,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一辈子保护我……”苗艺走到兰泉面前,仰头望他,“那个兰泉去哪里了?他忘了他对我说过的话,他找不到了走向我的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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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泉轻轻一震。不管如何,苗艺在落进梨本英男手中的时候,他的确没有去救她……不管怎么样,她曾经是他喜欢过的女孩子;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姐姐。
兰泉闭了闭眼睛,“苗苗,对不起。”
苗艺哭得不能自已,“你知道不知道梨本英男都对我做过什么,啊?他用最下流、最卑劣的手段折磨我!我,我以后再不可能过正常的男女生活,我再没办法相信男人……”
兰泉深深吸气,“苗苗,不会的。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
“我是会好起来!”苗艺抹掉眼泪,“我咨询过心理医师,医师也帮我进行过催眠疗法……医师说,只要我能跟我最爱的男生、尤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孩子在一起,找回最纯净的身心交融的感觉,我就会克服心理阴影……”
苗艺急促喘息,柔荑滑上兰泉的身体,“兰泉,只有你能帮我……兰泉,这一次你再不可以不管我……”
苗艺踮起脚尖,渴望地凝视兰泉的唇。喘息着、颤抖着,去吮兰泉的唇……
苗艺颤抖着去吮兰泉的唇。他清美的面容在阳光下仿佛神祗,越贴近越让苗艺心驰神迷。苗艺知道她刚刚说的话起了作用,兰泉一定已经开始心疼她……她更相信,兰泉一定不会躲开。
当初年少,也有数次兰泉在嬉闹里几乎向她落下唇来。苗艺记得兰泉那时渴望的目光,记得兰泉红唇微微的颤抖……
她跟他才应该是在一起的。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们彼此更了解对方。
苗艺的唇几乎就要贴上兰泉,苗艺已经能感受到兰泉唇的柔软与沁凉——兰泉却在这时候忽然挑眉,目光毫无迷恋,反倒带了丝惊讶,“苗苗你中午吃了大蒜么?”
“什么?”苗艺惊住,下意识赶紧转身,呵一口气在掌心,仔细嗅嗅。女孩子被问这样的问题,没人能不当回事。
苗艺咬牙,“兰泉,你耍我!”
兰泉却已经双手插在裤袋里,轻笑抬步走下台阶去,“我待会儿肯定是要吃大蒜的,因为要吃河豚啊,希望大蒜能帮我解毒。我只是顺便问问你罢了,怎么会耍你?”
兰泉站在灿烂的中午艳阳下清清爽爽地笑,当和尚时候剃光的发丝已经又再度长长,丝丝缕缕飘荡在眼睛前,将他的目光越发遮掩得神秘而邪佞。他想起那时与小老师同赴梅山温泉,金莎莎也是不知轻重地想要吻他,他那时情急生智,当众吃了大蒜来逼退金莎莎……那时的少年伎俩,现在响起来真是好笑。不过那时候的金莎莎,自然也比眼前的苗艺显得更加磊落和可爱。
他很想念那时的年少轻狂,想念那时环绕在身边的朋友和敌人。那时情境,如今想来,恍若纯净天堂。
苗艺还想向前去,可惜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拉开,之前的那份微妙气氛就也再聚不起来。
兰泉耸了耸肩,“苗苗我肚子饿了,跟英男约了吃午饭。不然你跟着一道来?跟英男一起吃河豚,一定很刺.激。”
苗艺的面色唰地苍白。吃河豚自古以来都需要拼却一死的勇气。j国算是吃得最专业的国家,可是每年依然还有很多人死于河豚之毒;更何况那个作陪的人是梨本英男……苗艺咬牙,“不必了。”
“行,那我先走了。”兰泉轻快迈步,“回见。”
竟是毫无留恋地走,仿佛她之前的眼泪根本就一滴都不会留在他心上!
苗艺站在原地,狠狠攥紧了指尖!以为他会心疼她,原来不过落得一场奚落!兰泉,再不是旧日那个少年,如今他早已视她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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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泉转过花丛树影,这才看见简桐笑笑站在眼光下,俏生生地用目光吊着他。
“干嘛?偷.窥啊?”兰泉笑着走过去,一把扯住简桐的手臂,将简桐拉到教学楼另一边去,以免苗艺走过来看见。
简桐撅嘴,“真遗憾,没来得及看见活色生香的戏码!”依旧俏生生地笑,可是那眼圈儿还是红了。
兰泉笑起来,“干嘛?找气生啊?”
简桐娇俏笑起来,手上却猛地一个勾拳直接打到兰泉胃上,“我才不找气生,我先解解气!”
“哎哟~~”兰泉真没想到小老师出拳这样重啊,捂着肚子靠在墙上,汗都下来了,“谋杀亲夫啊!”
“谁让你不推开她!”简桐隔着远,没听见兰泉说什么,只是看见两个人的唇越贴越近,气都气死了!
兰泉笑起来,也不解释,靠在墙上将简桐抱进怀里,箍紧她所有的挣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被她亲到了,你会怎么办啊?会不会跟虐女主角似的,转身就走,这辈子再也不理我?”
简桐认真想了想,“我傻么?就算你真的被亲到了,我也不至于会为了这一下就不要你……生气要有个限度,我分得清自己那一时的生气与一个大活人之间,孰轻孰重。”简桐自己想着也乐,自己怎么这么没骨气啊,真是的当不了小说女主角,一点不合套路嘛,“不过我会为你准备好牙膏和牙刷,让你好好刷刷你的嘴!”
兰泉挑着眉尖,听出了道道儿来,“什么牙刷?”
“钢丝的。”
“什么牙膏?”
“浓硫酸怎么样?”
“哈哈,你——”兰泉笑起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双手捧起简桐的面颊,朝着她那恶毒的小嘴儿吻下去。
真的是恶毒啊,可是他还这样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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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桐小手主动攀上兰泉的颈子,轻声说,“我是会吃醋,但是我其实不会误会你和苗艺。因为我知道,就算你们刚才吻上了,那也都是苗艺主动,不会是你的问题——可是兰泉,你要小心啊,我只是担心今时今日的苗艺,再不是曾经你所认识的那个苗艺。”
兰泉点头,用力抱紧简桐,“我知道。我一定尽快结束这一切,你再忍一忍。”
简桐用力点头,不给兰泉看她担心的眼睛,“那,这个给你。”
兰泉接过一个小塑料袋,袋子里面是可乐色的液体。兰泉调皮地将袋子高举过头,在阳光下照了照,“袋装可乐?可乐公司又有全新奉献啊?”
“胡说八道!”简桐无奈笑开,将吸管塞进他口中去,“是芦根汤。西村告诉我说你要去吃河豚,先喝了这个。”
“哪来的?”兰泉弯腰去望简桐的眼睛。
简桐轻轻叹息,“跑到校外的中药店买的。”
“傻瓜!”兰泉伸手抱住简桐,“那么远,你自己跑去干嘛!电话告诉我,我自己买来喝就好。”
“我,我没想那么多。听见你要去吃河豚,就已经跑去买了……”简桐脸红起来。河豚有毒,但是那个要跟着一起吃河豚的梨本英男更危险,她一听见心就有点乱,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跑得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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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梨本正雄父子恐怕并不可信。”被兰泉一顿羞辱的小泉八云晚上回到家中,就找到父亲小泉宗也。小泉宗也淡然一笑,“何以见得?”
小泉家族刚刚出过一位首相,那是小泉宗也的堂哥;现在小泉家族将宝都押在小泉宗也身上,希望家族再出一位首相。而政坛的变动又必然跟财团有联络,小泉家便与梨本正雄的东樱集团关系甚好,梨本正雄给小泉宗也提供了大笔的政治献金。
“父亲,正雄之前一直对我们保证说,梨本家再没有走回政坛的野心,所以他们会将他们所有的力量都奉献给您——可是我担心梨本正雄的儿子却不这样想。现在梨本家那个从中国找来的继承人正在积极谋求早大学生会主席的位置——父亲您知道,历任早大学生会主席没有一个错过政坛。”
小泉八云望着父亲,“而梨本正雄故意对外宣传,说他们与本家的这个继承人关系并不好;可是事实上,梨本英男与那个继承人极有可能是一对同性恋人!”
“同性恋人?”小泉宗也眯着眼睛望小泉八云。
“是的,父亲!之前令外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梨本家族会找一个中国人来继承本家——此时却是明白了,梨本英男扶自己的同性恋人继承本家和山田组,并且将那个人扶上政坛;未来梨本英男自己再继承东樱集团,那么梨本英男就将掌握政、经、黑道这三条命脉!”
小泉八云抬眸望父亲,“就算梨本正雄还能支持我们小泉家,那么到了英男这一代,他又怎么会舍了自己的同性恋人,而支持我们家?父亲您也该听说过,为了反抗正雄让他结婚的事情,英男跟正雄闹得父子关系并不和睦,那么可见这个同性恋人在英男心中的重要!”
“父亲,东樱集团这些年来支持我们小泉家,其实也是为了换取他们想要获得的经济利益。如果我们继续给他们想要的,儿子只是担心,有朝一日我们是养虎遗患……等他们暗中将自己家里的代言人培养好了,他们自然会自己登上政坛……别忘了梨本家虽然现在已经是平民,但是他们毕竟曾经是一代亲王宫家,他们怎么会甘心永远只是庶民……”
历来政客最是多疑,尤其讨厌背叛。所以虽然小泉宗也不能全盘接纳儿子的年轻之言,但是却也不能全都不采信。
“好,我知道了。近来东樱集团内部正在闹股权纷争,我会拭目以待。”
小泉八云一笑,“父亲,难道没想过,我们可以趁机将触角伸进东樱集团去么?这样就算将来东樱集团不再支持我们,我们依旧对东樱集团拥有可以自主的控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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