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些见到你-海天明月,寻你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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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桐被兰泉扯住手腕,一同走到舞池去。周围灯光迷离,一群红男绿女们扭动着身体,几乎已经成了群魔乱舞的态势。pub里跳舞比较自由,更多人看上去根本不是在跳舞,而只是在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晃着身子。

    当然,更多的,是在用肢体语言与浪漫邂逅的异性调.情。

    简桐就眼见着一个黑头发的娇小中国女孩儿,跟一根高大亚麻色头发的欧洲男孩面对面跳了一会儿舞之后,那大块头男生直接将娇小的中国女孩搂进怀里就吻下去!

    一片音乐的嘈杂,一片自由的放纵,所以就连那样放肆的当众拥吻都没人觉得有什么,反倒有人借着酒劲鼓掌叫好。

    简桐不好意思,本就不会跳舞,这一下子身子更觉僵硬,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兰泉手里还拎着啤酒瓶,看见简桐满面绯红、手足无措的样子,兰泉大笑开,从后面贴住简桐的身子,用自己的身体带动她的身子,“放松,灯光打得很闪,所以就算你只是站在这里,看起来也是有动感的。跟着我的动作,一起摇就好。”

    简桐只能尴尬地跟着他一起动,忍不住回头怒视他,“我都说了不会跳舞,你干嘛还非要我下来?”

    “笨蛋……”兰泉仰头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将酒气全都喷到简桐面上去,“跳舞是什么?跳舞就是我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地——拥抱你。”

    兰泉轻轻叹息,将长臂从简桐肋下伸过去,借着跳舞的姿态,将简桐抱进怀里。垂首,鼻尖埋入她发丝中,深深嗅入她的发香。

    简桐只觉悸动,便也软下了口气,乖巧地倚在他手臂上,缓缓跟着他的脚步移动,“还说我笨蛋?你更是傻瓜……又何必要此时就急着拥抱我?我都打电话告诉我妈了,说今晚不回家去。”

    兰泉环抱着简桐,轻声说,“今天,委屈你了。”

    .

    简桐听见自己心湖里,有一滴水珠跌落,于平静水面漾起一朵水花,水声澄澈。

    本来以为兰泉是想她了,所以才借着跳舞的机会公然拥抱她,却没想到他是想跟她说这句话。

    简桐明白,兰泉说的是她要面对他母亲于静怡的事。

    轻轻摇头,简桐努力笑开,“那是你的母亲,迟早迟晚我总会见到。虽然很惊讶,没想到,不过却谈不上委屈。”

    “今天琴姐真的很过分……”兰泉更是心疼地拢紧手臂,“不过她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会找机会让她跟你道歉。”

    简桐还是摇头,“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爸妈组成的家就是全部的天和地。可是如果有一天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存在而打碎了她的天地,那么不管有什么可以理解的原因,那孩子总归会受到伤害。而且那伤害会如同一个烙印,带着一生。”

    兰泉垂首,定定望简桐的眼睛,“真的能原谅?”

    简桐佯怒撅嘴,“那罚你要多对我好才行!”

    “嘁……”兰泉笑着再度将手臂拥得紧些,在群魔乱舞的舞池里依然潇洒得宛如闲庭信步,长手长脚护着简桐不被人撞到,“我妈她,没难为你吧?”

    简桐笑着轻轻摇头,“兰泉,其实你真的有一位很棒的母亲。我此时算是明白,你的气质来源于哪里。”简桐高高仰头,坏坏一笑,“不过你的钢琴弹得一定比不上她!”

    “呵……”兰泉笑起来,“其实我小时候特讨厌学钢琴,觉得那都是女孩子弹起来才好看。唯一支撑着我坚持下来的原因,就是每当手指触及琴键,就会想起我妈。”

    兰泉轻轻叹息,在pub嘈杂的音乐里,第一次向人敞开了自己的心,“小时候我其实很想我妈。奶奶很严厉,我被孤零零扔在老宅里,每当出错就会被奶奶责罚,身边还总有梅轩那样一个完美到让人牙根痒痒的对手,总让我自惭形秽——我从没在人面前表现出想我妈,可是我那些不开心的时候真的是非常非常想念她……”

    简桐心疼得主动抱紧他的腰。

    一直听所有人说兰泉小时候顽皮,说靳老太太吴冠榕要经常责罚他。简桐此时蓦然省悟:小时候的兰泉未必就是天生顽劣,他可能反倒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博得大人们的关注……

    那样小便被送离父母身边,回到庭院深深的老宅来。就算爷爷奶奶都爱他如宝,可是爷爷奶奶毕竟隔着一层,无法代替父母之爱,所以年幼时的兰泉一定孤独、无助。

    哪里有小孩子不想妈妈?

    “傻瓜,我要是早些年就遇上你,就好了……我会当你的姐姐,陪着你玩儿,哄你开心。”简桐向前一步,将面颊轻轻贴在兰泉心口。

    兰泉心尖一颤,差点落下泪来。

    世人皆见他轻狂,却无人知他心中寂寥。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他小的时候才会那样黏着苗艺的吧?并不是他有多喜欢苗艺,而是苗艺这个人的恰巧出现,填补了他年幼时代心理上的一个空缺,让他能从苗艺的身上找到一丝温柔和馨暖。

    如果——那个时候能够早一点遇上简桐,那该多好。

    音乐攘攘,头顶的闪灯哗哗将一片片荧光流过,身边幢幢的人影全都被暗影和流光掩盖。

    兰泉忽地笑起来。童年某时的某个回忆不期然姗姗而来,他不由得再将简桐搂紧,“我总觉得,很早很早以前,就如你所说的那个小时候,我应该已经见过你了。”

    简桐惊愕抬头,“怎么可能!”

    兰泉神秘笑起来。他知道他要回去翻看爸妈从兰州带回来的东西了。妈一直有收存所有物品的习惯,他相信自己一定有机会去验证自己当年那个朦胧的记忆。

    缘,从来妙不可言。

    月华如水,从高天洒下。

    于静怡服侍靳万海换过家居服,又看着靳万海用毛巾板静了面、漱了口,这才坐下来,给靳万海打着扇子。

    “今天见过金书记了?”

    靳万海点头,“我们下午在水库钓鱼,聊了一个下午。”

    于静怡放心微笑,“金书记跟你提莎莎那孩子了吧?”

    靳万海点头,“我看你最近挺有意识地邀请莎莎过来玩儿,也是为了这个?”

    于静怡坦诚点头,“万海,你这次回来补副省的缺;等下次人大换届选举,所有人都看好你接替省长的位子。金书记是在省内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从上到下都有他的嫡系;你却是空降,与金书记相比,少了太多根基。所以如果你日后想要在本省顺利开展工作,就必然要跟金书记搞好关系。”

    于静怡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金书记虽然还不敢得罪靳家,毕竟咱们是大军区,级别超过他很多;只是——”于静怡凝望靳万海,“万海,你容我说句过分的话:老爷子的年纪也大了,如今退居了二线,影响力已经不比从前;况且——老爷子还有多少春秋呢?”

    “一旦老爷子不在了,咱们靳家将有一段艰难的日子要熬。曾经看咱们靳家不顺眼的人,肯定都会趁机踩上一脚。万海,这样的话,你便更需要与金书记那边好好交往。这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也更是为了整个靳家。”

    靳万海轻轻皱眉,却也只能点头,“静怡,你说的没错。妈妈这次这样急着叫我们回来,表面上是因为靳欣和谭耀松两个人的事儿闹的,可是我能想到——妈妈这样做,应该是因为爸爸的身体已经越发不好了……”

    “大哥的禀性难移,他对官场一切都不感兴趣;所以一旦爸爸那边身体支撑不住,那么整个靳家就必须由我来扛。”

    于静怡轻轻叹息了声,“如果出于私心,万海,我宁愿你我远远地还在兰州。你只做好你那摊工作就好,不必为整个靳家操心。此时这样一来,我真担心你会更辛苦。”

    靳万海轻轻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当回报亲恩、照应手足。这是为人者应尽的义务,哪里敢说辛苦二字。”

    于静怡只能点头。

    虽然只是五月,s城的夜色里已经多了一丝闷热之意。仿佛白日里地砖吸收了的太阳光,在夜晚全都尽情地泼洒出来,整个跨院里无风,只有无形的热气缓缓蒸腾。

    所以于静怡已经早早找出了蒲扇,在靳万海背后轻轻地摇着。

    “静怡,看你的意思,似乎有撮合兰泉与莎莎之意?”靳万海向后仰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轻声问,“这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妈妈的意思?”

    于静怡听见丈夫问,刚想回答,不知怎地就想起白日间简桐说的那句话:“表姑姑,其实这件事您该问兰泉。外人的意见都不重要,他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不是么?”于静怡轻轻笑起来。

    没想到自己这个简单的问题竟然逗笑了妻子,靳万海张开眼睛,略有惊讶地望于静怡,“怎么了?”

    于静怡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说咱们中国的父母是不是都是自找麻烦的命呢?有时候像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今天听见一句很棒的话,说兰泉的事儿我们还是该问兰泉自己,要看他对莎莎有没有感觉。”

    “中国的父母估计都是习惯了包办代替,这事儿竟然光咱们两个人坐这儿讨论,从来还没问过儿子。”

    靳万海点头,“那话,说得有理。”透过灯光,靳万海静静凝望妻子,“静怡,别逼儿子。”

    于静怡微微一怔,随即点头。丈夫的心情,他懂。

    都说中国的父母最是溺爱孩子,究其原因是因为父母一辈都吃过苦头,便都希望孩子不再吃同样的苦——丈夫这样说,定然是想起了他自己的过去。

    于静怡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万海,我最近见过一个孩子。那是——我表哥简单和袁静兰的女儿。她叫简桐。”

    靳万海本来托着一个青花的小扣碗,听见于静怡这句话,扣完里的茶水一抖,泼溅了出来。

    “而且更巧的是,简桐现在是兰泉的代理导员,而且过去的三年里曾经是梅轩交往的女友……”

    靳万海瞪着门口放着的雕花脸盆架发呆,面上似乎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是于静怡知道,他的眼睛里分明有台风过境。

    于静怡叹了口气,“那孩子被表嫂教导得很好,我方才说过的那句话,其实就是她说的。”

    老房子里本来就觉灯光幽暗,此时那灯光折射了心情,便越发显得朦胧不明。靳万海挑眸望妻子,“静怡,是你主动去找那孩子?”

    于静怡轻轻笑起来,想要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心底还是漾起了悲伤,“万海,你不信我。就算我真的动过这个念头,可是这点做事的分寸,我总还是懂。”

    于静怡摇头,“别拿我当靳欣。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已经没有资格单凭脑袋一热便去做莽撞的事。至少,我要为兰泉着想。我希望自己在儿子心目中,是个好妈妈。”

    “对不起。”靳万海在灯影里垂下头去,“我只是,不希望再扰乱她们平静的生活。这么多年的宁静,得来不易。”

    于静怡轻轻一叹,“万海,其实我今晚跟你提起简桐的目的,不是为了翻动过去的那些事——我是,担心兰泉。”

    “担心兰泉?”

    于静怡停住扇子,仿佛那柄蒲扇重于千钧,她摇都摇不动了,“但愿是我多心——万海,我直觉兰泉对简桐的态度不对。我从没见过儿子那样专注地望着一个女孩过,而且那眼神里包含着太多东西……”

    “什么!”靳万海终于坐不住,挺.身站起,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怎么会偏偏是他们两个!”

    “怎么偏偏是他们两个……”于静怡凄凉一笑,“万海,我想问上苍的,也是这句话。这世上这么多人,怎么他们偏偏就是遇上彼此!”

    于静怡缓缓闭上眼睛,“万海,当年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愿再提起——可是现在,我却不能不提。为了儿子,万海,我必须要知道:你当年跟静兰,到底有没有……?”

    .

    同样的夜色里,亲密酒吧也正是顾客盈门。

    听琴坐在吧台边,隐隐已经有了醉意。

    酒保为难地望着听琴,“骆小姐,我真的没骗您。涛哥已经有些日子没天天晚上来酒吧了。”

    “你撒谎!”听琴恼了,猛地将酒杯掼上吧台台面,“所有人都知道,蔺鸿涛每个晚上都会到这里来,一杯酒喝到午夜再离开!”

    “骆小姐,您说的没错。”酒保赶紧收拾台面上喷溅的酒水,“可是那是涛哥从前的习惯。似乎涛哥已经完成了什么心愿,所以就用不着晚上再天天都过来了。本来这些生意都有经理人们看管着,不必涛哥亲自出马的。”

    “不是,你骗我!”听琴眼神凌厉,瞪着酒保。她本就天生冷艳,骨子里更是带着靳家人那种压迫人的气质,所以盯得酒保直发毛,“他一定是在躲我!他知道我到这儿来等他,所以他压根儿就不出现了!”

    蔺鸿涛真狠,真的。

    她根本就拿不到他的电话号码,她想要偷偷跟踪他以打听到他办公室的地址也被他甩掉。她唯一剩下来酒吧等他这一笨招儿,结果他压根儿就不来了!

    听琴难过地又要了一杯酒,仰头灌下。

    电话响起来,听琴垂眸看,是杜仲的号码。听琴的酒劲越发压不住,她按开电话就大喊,“王八蛋,别再来招惹我!老娘说过,不爱你,根本就不爱你!”

    听琴喊完,按掉了电话,自己却反倒更加难过。

    她能这样毫无顾忌地跟杜仲大喊,只是因为她不爱他;那么蔺鸿涛也能同样绝情地让她连个边角都摸不着,也只是因为蔺鸿涛也根本就不喜欢她,是么?

    因为不爱,所以没有义务珍惜。

    所有的珍惜,只留给最爱的那个人。

    可惜,不是她。

    跌跌撞撞走出“亲密”酒吧,夜风一吹,听琴的酒意反倒更盛。伸手拦车,半天没有空车过来。听琴正要发脾气,面前忽然停了一辆出租车。一位老人家的面孔从后座露出来,慈祥微笑,“姑娘,这个时间不好打车。不嫌弃的话,跟老朽共乘一辆吧?”

    班队的十几个男生也已经都不同程度地喝高了。一大帮人拉横排在没有了车的大马路上高声唱歌。

    从当初军训时候每人必唱的《打靶归来》,再到《大中国》、《青花瓷》,总之是逮着什么唱什么,所有歌儿都变成了僵硬大舌头荼毒之下的噪音。

    简桐也有了酒意,却没醉,只能无奈笑着站在路边给他们拦车。

    这个时间正是夜班出租车司机活儿正好的时候,尤其是国家出台了法律整治醉驾之后,凡是来pub玩的人基本上都不敢自己开车了,可乐坏了晚班的出租车司机。简桐在路边伸手等了大半天,竟然过去的每一辆都是有客。

    许嵩摇摇晃晃走过来,“简老师,算了!今晚上咱们都不回学校,都坐在路边唱歌——唱,一个晚上!”

    那帮舌头都大了的男生也都跟着起哄,“就是,不回去了!唱歌,唱一个晚上!”

    沈凌岩也醉意朦胧地走过来,“对!简老师你也会陪我们唱歌的,哦?”

    “那是必须的!”体委王大伟第一个赞成,“咱们班队,去年也不是没打过校内联赛,那时候那是什么成绩,啊?小组赛即被淘汰,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进球、风光!”

    王大伟说着激动起来,走过来握住简桐的手,90°地鞠躬,“简老师,谢谢您,真是谢谢您!您来了之后,咱们班队这都进了四强了!而且我敢断言,咱们一定能顺利杀进决赛!您这么用心,又是陪我们训练,这又是联系校外的球队陪咱们热身,简老师,您真的是太够意思了!”

    简桐真是被这帮醉猫给弄得不好意思死了,尤其王大伟这身高体壮的大男生,这又是鞠躬,又是握着手,还一口一个“您”的。

    “哪儿是我啊,都是你们踢得好!”简桐转头去望兰泉。橘红的街灯光下,那少年长身玉立、眉眼轻扬。

    他竟然——将他自己做的事情,都安到了她的身上?班队能够在联赛里一步一步走过来,分明大多数都是兰泉的功劳才对;尤其方才那踢野球的队伍就更是完全看在兰泉的面子上……

    简桐只觉心底柔暖。她懂,他又是在无言地助她。

    简桐只觉心底有激荡的豪情,忍不住扬声冲大家说,“计算机二(2)班,牛叉!”

    “牛叉!牛叉!”那帮小子都跟着喊起来,热力尽散。

    好在这个时间大街上已经没了什么人和车,宁静的天地静静包容着这帮大男孩的尽情欢呼。简桐看着大家,只觉眸子湿润。都说现在的大学生不好带,个个都贼有个性,再不复过去年代学生们的好学和乖顺——其实只要摸顺了他们的脾性,这些孩子心中的纯净和热情依旧闪亮!

    许嵩凑过来,挤开兰泉,挨着简桐坐下来,“简老师,给哥几个唱个歌儿!我们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许嵩说着扬声,“咱们今晚的通宵演唱会现在开始啊!由简老师打头炮,咱们今晚上谁都不许回去!”

    简桐笑起来,忍不住扭头回望兰泉。兰泉被许嵩蛮横地挤到一边儿去,这会儿正站在许嵩后头,抱着手臂跟许嵩后脑勺运气呢。这要是平常的许嵩,哪儿敢对兰泉这样啊!

    一听许嵩说这话,兰泉笑着推许嵩后脑勺一巴掌,“唱你个大脑袋!唱什么呀?难道唱《半城烟沙》、《清明雨上》、《断桥残雪》啊?”

    大家伙一听就都笑开。那些歌儿的确是许嵩唱的,只不过不是眼前这个许嵩。

    “你还真当自己是歌星啦?”兰泉笑着弯腰将许嵩给绊倒,将简桐手臂扯住,“简老师,咱不挨着他坐着!不受他跑调大王的毒害!“

    “哈哈……”大家都笑开,都凑过来埋汰许嵩。

    便也没人注意——兰泉扯起简桐的手臂,故意用大了些力道,简桐一个没站稳,直接扑进兰泉怀里去。

    兰泉得意笑开,压低了嗓音在简桐耳边,“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了?”

    简桐脸红得藏不住,当着众人面又不好意思骂他,只能囧着瞪他。

    兰泉笑起来,打电话出去,“嗯,是我。哥,你那租车公司里还有几辆车空着呀,行,拜托帮我派几个司机过来吧,我朋友们这儿喝完了酒找不着车回去了啊。成,我等你啊!”

    大约十分钟后,几辆车子齐刷刷开到了眼前。兰泉笑着招呼,“兄弟们,都好好回学校吧。记着啊,进大门和宿舍门,要是报案和管理员说你们几句什么,可不许顶嘴啊!今儿晚上这么高兴,可别借着酒劲儿惹事儿,不然咱们今晚上就白high了!”

    “兰泉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准儿!”王大伟带着一帮男生分明钻进车子里。大家都从车窗伸出头来,“简老师,兰泉,谢了啊。回去时候注意安全。”

    车子要启动,沈凌岩还招呼,“简老师,上车啊!兰泉今晚上他也开不了车,不然酒驾肯定给他扣住!现在酒吧街头尾都有交警查呢!”

    简桐也不好意思拒绝,回头瞅了兰泉一眼,只好走向车子。兰泉笑着骂沈凌岩,“滚,用你管!”

    说着,一伸长臂,轻易将简桐捉回来,固定在身边。兰泉挥手向一众司机,“各位哥哥,开车注意安全啊,一定把这帮醉鬼安全送回学校去。”

    “二少您放心吧,良哥都交代了。”

    车子鱼贯开走,简桐红着脸仰头望兰泉,“小沈没说错啊,你今晚上就算没醉迷糊,可是估计酒精含量也超标了。不能开车啊!”

    “谁说我要开车?”兰泉慵懒笑开,“在车里能做的,还多着……”

    听琴带着点警惕坐上副驾驶座位,酒劲弥漫起来,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那老人家一笑,从江绸对襟盘扣的上衣内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儿递给听琴。

    听琴一见就愣了。托在掌心的小东西如玉莹润,却入手温润,并无玉的沁凉。那材质,听琴相信自己不会估错,是象牙——竟然是一枚精致的鼻烟壶。牙白壶身、面雕数杆青竹。

    这东西听琴并不陌生。她是做画廊生意的,平素也经常参加国内外的大型拍卖会,于书画之外自然也留意过古玩。鼻烟壶作为古玩与独特的中式艺术品,频频出现在各大拍卖会上。

    ——听琴只是惊讶,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保留着使用鼻烟的习惯。

    “姑娘,吸一点。清脑明目,管保你酒劲儿就散了。”

    听琴迟疑了下,却不想被老人轻视,索性豁出去,以指尖蘸取些微粉末,深深吸入鼻腔。良久,“咔嚓”一个大喷嚏打出来,果然酒劲儿大散,之前仿佛灌满了浆糊的脑袋,这会儿就也清醒了。

    “哈哈,好孩子。”老人家爽朗大笑开,“深夜里有人邀请同乘一辆出租车,又以不明粉末与之,姑娘,若是换了旁人定会以为诸多陷阱,肯定不敢尝试。”

    听琴笑了笑,“老人家,不瞒您说,我是做书画生意。干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眼光。我刚刚就算是醉糊涂了,却还能看得清老人家您的面相。况且,这年头就算有人想要用药粉害人,也绝对不会用这古雅的鼻烟。”

    “这一瓶鼻烟,”听琴举起来静静端详,“行价应该比同等重量的黄金还要贵重了。这还只是烟粉的价格,刨除这鼻烟壶。如果再加上鼻烟壶的价格,那就更不敢估量。”

    “呵……”老人家点头笑开,“你家里也有人做古玩的?”

    听琴点头,“我有个弟弟在旧金山唐人街做古玩生意。”

    “真好啊。”老人家轻轻一叹,“单凭你们族人从事的职业,便能看出你们书香传家。纵然有官气,却仍不丢书香,难得。”

    听琴听着便一怔,“老人家,您认得我?”

    “哈哈……”老人收起鼻烟壶,又是爽朗大笑,“靳家人,谁人敢不识呢?”

    .

    听琴听老人家这样一说,不由得警惕起来,“老人家,您是……?”

    老人家摇头微笑,“姑娘,别紧张。我认识靳家人,那是因为我年纪大了,当年很有机会见到你的祖父。那时候他真实凡事亲力亲为,经常跟战士们一起冲锋在前线——不论是战斗里,还是后来的抗洪抢险等危险里。”

    “原来是这样。”听琴便也点头。老人家说的没错,祖父当年还没有升任大军区司令员的时候,的确是身先士卒。

    “这样晚了,老人家怎么还没回家?家里人定然担心了吧?”听琴缓下语气来与老人攀谈。

    老人家一笑,“老头子这样晚还出来,自然不是因为老头子们也贪恋夜生活,只是为了自己的孙子——我孙子今晚上药加班,忙得晚饭都没吃。我熬了点鱼片粥过来,给他补补身。”

    听琴只觉感动,“那您何必还要亲自过来?”

    老人摇头一笑,“如果不是我亲自到他身边盯着他,他肯趁热喝才怪。”言语之间,宠爱深深。

    “那您老的儿子和儿媳呢?或者其他的孙男娣女们?”

    老人静静一笑,转头去望向车窗外。晕黄的街灯光透过车窗玻璃筛进来,落在老人那张写满了岁月沧桑的面上,“他们都不在了。如今只有老朽与孙儿,相依为命。”

    听琴听了一讶,连忙道歉,“老人家,真是对不住。”

    这世间最断肠事,无非白发人送黑发人。听琴便也明白,为何老人对自己的这位孙儿这样在乎。

    “没事,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此时早已不难过了。”老人说着寂寞一笑,“老朽现在拼力活着,只想亲眼看着孙儿早日娶妻生子,这样老朽到了那边的世界,也好与他父母交待。”

    前边就到了听琴的住处,听琴来不及多劝解老人,便只能说,“老人家,今晚多谢您。是否方便留下您的电话?日后请您来我画廊喝茶看画。”

    “好啊。”老人慈祥笑开,“老朽姓蔺,电话是……”

    “姓蔺?”听琴怔了怔。

    蔺并不是一个特别常见的姓。听琴除了听说过古代的蔺相如之外,再就是认识一个蔺鸿涛了。

    “老人家,那我可不可以冒昧再问一句——请问您认识蔺鸿涛么?”听琴站在车子外头,微微紧张地俯身望车窗里的老人。

    老人挑眉一笑,“那正是老朽的孙儿。”

    夜色幽静,街灯幽幽,听琴瞪着老人半晌,才缓过神来。她有点点不敢相信老天这样垂怜于她,正当她千方百计都找不到蔺鸿涛,甚至都想要去跟祖父的部下求助时,蔺鸿涛的祖父竟然从天而降到她的眼前!

    这定是老天怜她,看似关闭了所有的门,却猛地敞开正门相迎一般!

    她这多年的痴情,终于感动了上天,对不对?

    .

    午夜,酒意正酣。

    兰泉将手臂挂在简桐肩膀上,带了点醉意笑着望山子,“山子哥,今晚上你们哥几个继续玩,所有账单记我账上。我这些兄弟得赶紧回学校了。太晚了,宿舍不给开门。”

    山子也点头,“没说的。你们毕竟还都是学生,可千万别跟校规对着干。”

    兰泉薄挑醉眸,垂首去望简桐,“小老师,我们,回家吧。”

    酒吧街旁临海滨,兰泉停车的停车场就在海边。海天幽暗,皎白星月静静落满海面,耳畔是水浪轻拍海岸,眼前是情人绯红的面庞。

    兰泉情动,沙哑着凑在简桐耳畔,“小老师,想不想——要我?”

    简桐羞难自抑,转头去望海边月影,“喂,你是故意把车停这儿的吧?”

    方才从体育场一大票人一起杀奔酒吧街的时候,大家都将车子泊在酒吧附近,方便看管和取车。可是兰泉倒好,带着简桐左兜右转,一直开到了海边这个相对僻静的停车场来。停车场晚上十点就下班,过了十点之后连收费的都走了。仿佛海天清幽,方寸世界只有两人独处。

    兰泉笑起来,“小傻瓜,你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年带着酒气俯首吻她的颈子,“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处心积虑,该如何品尝你……”

    “坏蛋!”简桐含羞推开他,“喂,会有人看见……”

    还没进车子呢,这家伙就这样放肆地吻她。真的——有点不习惯呢。

    兰泉粗喘,“你知道我现在每多忍一分钟的后果是什么?”

    简桐不明挑眉。

    “我每多忍一分钟,就会多要你——十下!”海天幽蓝,星月璀璨,那孩子竟然就站在这宁谧的天地之间,说这样邪佞的话。

    ——偏偏,还那样迷人和耀眼……

    简桐忍不住笑起来,“你当自己是谁呀?永动机啊?”

    “哈哈……”兰泉大笑,一俯身将简桐娇小的身子直接扛上了肩头!

    然后大笑着,飞跑向车子,边跑边呼,“抢花姑娘哦!”

    简桐又羞又恨,忍不住粉拳砸着他后背,“坏东西,你小声点!”

    海边静旷,就算有水声拍岸,简桐却也担心那声音被放大而传到远处酒吧街上行人的耳朵里去。

    兰泉扛着简桐到了车子边儿上,将简桐缓缓从简桐放下来,却不肯好好放,根本就是用他自己的身子和车子将简桐夹在中间儿,让简桐缓缓贴着他的身子滑下来……“好,我小声点,待会儿你大声点……”

    他身子的每一寸凹凸,都与她身上的凸凹相互摩擦碾压而过……简桐终究也按捺不住,曼声吟哦起。

    兰泉听见,笑得邪恶,“真好,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简桐囧了,轻轻掐他面颊,“干嘛?”

    兰泉将简桐挤在车厢壁上,灼热的大掌已经不规矩地从简桐衣襟下摆伸进去。触手如丝滑的天鹅绒,惹得兰泉压抑不住地嘶吼,“小东西,我想看你发疯……我知道你骨子里的热情始终压抑着。在温泉要你,你是初次,放不开;在你家里要你,你担心邻居听见……这一次,不用担心有人……”

    兰泉抬起头来,黑瞳灼热凝注简桐,“亲爱的,今晚,我要看你烧!”

    亲爱的……

    简桐只觉心底一把火,轻易便被那孩子轻轻吐出的三个字给点,整个心魂都跟着滚烫和颤抖了起来!

    .

    喘息着,兰泉终于打开了车门。简桐刚在副驾驶座位上坐好,兰泉便俯身过来降下了车座去。

    虽然曾经是军车,兰泉却将它做过改装,现在所有的座椅都可以自动调整位置。

    简桐却没想到,所以整个车座靠背猛地倒下去,简桐还惊了下——而那个死孩子,已经闪着邪恶的瞳光,扑了过来!

    她是他,独占的领地!

    海天明月、世界幽蓝。兰泉仰头望着他的小老师,心潮澎湃。

    她的长发湿透,宛如水藻般沿着脊背滑下。她的天生明艳此时全都绽放开,妩媚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她仿佛是赤身的海妖,用美色惑引来迷航的男子。而所有男子,都甘愿给她所有的……

    他的小老师,还含着娇媚的泪,却缓缓绽开慵懒的微笑,身子缓缓坐了下来……

    一步,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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