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如刀-PUB情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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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与桌下仿佛两个世界。

    桌上,大家全都秉承着用餐礼仪,低声言谈、缓缓微笑。简桐叫着于静怡“表姑姑”,兰泉也毫不含糊地喊“简老师”;可是桌子底下——

    兰泉紧紧握着简桐的手,不许她逃开。

    简桐想要抽开手,结果他修长的手指直接伸进她掌心去,轻轻挠她痒,害得简桐面上还得硬撑着云淡风轻,一丝笑都不敢泄露。

    好在,于静怡因为听简桐说过是梅轩的前女友,梅轩又说过两人分手是因为他与苗艺之间的事情没有切割清楚,所以于静怡有意避开问简桐与梅轩之间关系的话题,让简桐能稍微放松下来。

    “小桐,表嫂身子如何?那天墓园一见,她身体似乎十分虚弱。”于静怡的话题从那天墓园开始。

    简桐难过地垂下头去,“暂时没事了。不过我妈身体最近一直不好……”

    “妈,说话不要戳人伤疤,这可是您当初教导儿子的。”兰泉急忙说,“简老师最近正为伯母的病而忧心。”

    于静怡静静望着简桐,眼睛里也流露出几丝惊讶,仿佛没想到袁静兰的身体竟然这样不好了。

    听见儿子提醒,于静怡点头,“小桐,对不起。我只是想问,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小桐,或者可以考虑让你妈妈转到部队医院来。”

    简桐含了泪,轻轻摇头,“我相信,我妈她自己也是不想麻烦人。”

    于静怡是靳万海的妻子,相信妈就算甘愿病入膏肓,也不愿接受于静怡的帮助吧。

    于静怡轻轻一叹,“当年表哥就是身体不好,如今表嫂又……”

    简桐赶紧背过身去,眼泪落得又急又沉。

    桌子下头兰泉握住她的指尖,也是轻轻一颤,显是心疼。

    弄棋也心疼地从桌上伸手过来,“小桐,家里如果有事,千万别自己撑着!我们都在呢,多少都能帮得上忙!”

    梅轩则目光沉痛地凝着简桐——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又遗漏了什么。他一直在小桐这边下功夫,却忘了去追踪小桐面上那抹忧伤的源头。因为小桐母亲的不接受,所以他这多年竟然都没能主动走到她母亲面前去;更没能在小桐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更何况,伯母近来病情的发作,还有一次根本就是被自己母亲靳欣给气的!

    “舅母您放心,这事有我。”梅轩郑重望于静怡,“从今天起,我不会再顾虑任何困阻,我会以亲子之礼来照顾伯母。”

    梅轩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于静怡便也点头,“那样也好。”

    在座只有听琴冷冷哼了一声,“二婶,原来简桐母亲的丈夫就是您的表哥啊!”

    .

    听琴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除了金莎莎这个外人不明所指之外,其余人都是面色一变。

    简桐更是不敢置信地望着听琴。在简桐眼里其实曾经很欣赏听琴这位姐姐。她天生冷艳,相貌又好,那种独立而张扬的个性,正是当代女子欣赏的特质。

    ——简桐听得出听琴一定是故意这样说!偏不说“简桐父亲”,而说成“简桐母亲的丈夫”,这不等于直斥她不是爸的女儿!

    是,听琴的立场和心情,简桐真的可以理解——也许当年靳长空为了帮妈而引起听琴母亲的误会,从而使得他们两人离婚;听琴作为无辜的孩子,在那场婚变里受到的伤害最大……可是,不管怎样,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却也实在太过分……

    简桐笑起来,仰起头正视听琴,“琴姐,今天我们几个晚辈来,是来陪表姑姑吃饭的。吃饭的时候说不开心的话,这不仅仅是用餐礼仪的问题,更是对长辈的不敬。”

    在座的人也都皱眉。

    简桐用力呼吸,平复下澎湃的心情,“琴姐,您是经营画廊的,那是风雅的生意。而且您是靳家长孙女,从小家教极好。如果是我这样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孩子,随便说点什么过格的,相信大家也不至于见笑;可是换了您便不同——您是名门之女,又是在座弄棋、兰泉的姐姐,试问您个人觉得,这样的话题适合在此时出口么?”

    梅轩也凝眸听琴,“听琴,在舅母面前不要造次!”

    听琴活活被简桐的话给噎住,想要反击,却也不得不在意此时的场合,只能恨恨转过头去。

    整个过程里,兰泉一句话都没说,却在座桌下握紧了简桐的手指,一双长眸冷冽盯在听琴面上。

    听琴可以不在乎简桐的反击,更可以不听梅轩的警告,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兰泉的目光让她心尖一凛。

    从小到大,兰泉这孩子跟她姐弟情最笃。听涛画廊从无到有,从开始选址一直到今日的经营,每一个细节几乎都留下兰泉的印迹。就算兰泉没告诉过任何人,听琴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这么多年来,他们姐弟更是脸都没红过,而今天——那个弟弟竟然眸光如刀,那样冷那样锐利地盯着她。

    那眼神,比千言万语更令她心惊。

    弄棋一看场面僵了,忙起身给于静怡倒茶,打圆场,“二婶,您尝尝这虾饺。虾肉鲜嫩,味道很棒。”

    于静怡笑着接过,“兰州是内陆城市,在那边这么多年,就是最馋嘴这些海货。虽然那边的超市里也有海鲜卖,不过确实没咱们这边刚出海便入厨房来得新鲜,鱼虾的肉都被冰块给镇死了,不鲜甜。”

    .

    又吃了会儿,于静怡起身去洗手间,回头叫听琴一起。

    两个人走进洗手间,于静怡这才说,“听琴,不管怎样,简桐的父亲是我娘家表哥。你那样说,二婶会以为你对二婶有意见。”

    听琴一听便赶紧道歉,“二婶,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听琴烦躁起来,“唉,您刚回来没几天,奶奶又下了死命令不许我们多嘴——不过我实在憋不住了,就跟您明说了吧!”

    “就是这个简桐,我爸非要收养她,还带着她去做了亲子鉴定!”

    “二婶,您觉着这事儿会是巧合么?难道您不觉得这个简桐根本就不是您表哥的亲生女儿?!亏您还护着简桐,而且还关心她妈的健康!”

    于静怡没说话,掬起冷水来拍在面颊上。

    听琴很直率,相貌上是靳家人,可是脾气秉性却更像她母亲蔡淑芬一些。当年的蔡淑芬也是个火爆脾气,所以才跟靳长空之间三天不吵两天早早。

    .

    用面纸拍干了面上的水珠,于静怡这才缓缓转头去望听琴,“与外人的传言比起来,听琴,别忘了亲人的话才更重要——你心中这个疑问,你去当面问过你父亲了么?”

    听琴咬牙,“我又何必问!问了,他也没时间搭理我!他现在有老情人,还有新女儿,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情来管我这个已经改姓骆的前女儿!”

    “听琴……”于静怡叹息着握住听琴的手。

    他们身在兰州这些年,听琴仿佛倏忽一下子就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夹在父母中间,只能无助地难过落泪的小姑娘。可是就算已经长大,她的心却一定还被困在当年的阴影里,迟迟走不过这段光阴来。她没有安全感,最怕拥有的东西再度失去,尤其是被他人抢走……

    就像一个曾经被人抢走过自己最爱布娃娃的小女孩,只能自己难过地贴着墙壁站着,没人告诉她为什么要抢走她最爱的布娃娃,更没有人蹲下了身子来保住她,安慰她……

    于静怡也觉心疼,“听二婶说,你不该恨你的父亲。其实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换到你父亲的视角,来想想他当初的感受?——你是他的女儿,你却跟着妈妈去了香港,改姓了别人的姓,多管另一个男人亲亲热热叫爸爸。虽然这一切也是你父亲自己的错,可是他的心里也会很失落,是不是?”

    “你们父女俩都是硬性子,明明彼此都在心里很在乎对方,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当面谈过,没有将这么多年的心结都打开。”

    于静怡轻轻叹息,“相信二婶一句话:你爸爸的确是不爱你妈妈,但是他却真的是爱着你的。”

    .

    听琴的眼泪被于静怡的话给催落下来,她急忙弯下腰去洗脸,用水珠遮住眼泪,“二婶,谢谢您。”

    接过于静怡递过来的面纸,听琴抽了抽鼻子,从镜子里凝望于静怡,“二婶,我只是真的很佩服您——我虽然生气,不过却只是个晚辈;而您竟然还能那样冷静地跟简桐坐在一起吃饭,还关心她妈……”

    靳长空、靳万海与袁静兰当年的情感纠葛,几乎是靳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绝对不准再提起的禁条,尤其是在晚辈们面前。只不过听琴的情形特殊,她小时候曾经在父母的争吵里听到过母亲怒骂袁静兰的话,听见母亲说袁静兰勾.引了靳家兄弟俩……

    所以,袁静兰与靳万海之间的事情就算其他的孩子都并不清楚,听琴却是知道。

    听见听琴提及这个话题,于静怡怔了怔,随即缓缓笑开,“听琴,这便如方才二婶跟你说过的话一样:与其去听旁人的流言,不如去听最亲的人的话。所以这件事我不管别人会怎么猜测、怎么流传,我只信你二叔。”

    于静怡转身率先向外走去,“就算想要追问答案,我也只去问你二叔。”

    “他才最有发言权,旁人不过都只是捕风捉影。我只在乎他一个人的话。”

    .

    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于静怡起身挽住简桐的手,“好了,你们各自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跟小桐得回电视台。”

    兰泉担心地站起身来,“妈,我跟简老师得回学校去商量下星期球赛的事儿。”

    兰泉转头望简桐,“你去电视台干什么?”兰泉并不知简桐答应奚瑶去帮忙的事。

    简桐也正想顺着兰泉的话去说,好避开跟于静怡的独处,没想到电话于此时催命般响起来。

    简桐无奈,跟于静怡点个头,走到一边去听电话。奚瑶的嗓音高了八度从电话里飘了出来,“简桐,救命啊——”

    简桐拼着眉心长皱纹,紧紧皱起了眉来,“容嬷嬷钦点你了?”

    “是啊……”奚瑶都要哭出来了,“姐姐,快点回来救我……”

    简桐按了电话,无奈朝天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回于静怡身边,回眸望兰泉,“奚瑶在电视台实习,所以……”

    奚瑶那个姐姐是什么脾性,兰泉自然也领教过,便挑了眉尖去望简桐,“你又来给她擦屁.股?”

    简桐不好意思起来,皱眉瞪兰泉,“别乱说!”

    兰泉笑开。方才他那样说,当然也只是玩笑。

    奚瑶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姐儿,却每每在简桐被困扰的时候,那样体贴而细心地陪伴在简桐身边。这是个仗义的主儿,对朋友也是掏心掏肺。

    简桐与兰泉之间的眉眼往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是他们两个人刻意表露,而是那种绵绵之意自己就会从言语与表情里流露出来。

    梅轩和金莎莎望着那两个人之间的脉脉情愫,各自都是心下黯然。

    于静怡则是抱了手臂,静静观察这两个人面上的神情,眉尖轻蹙。

    “兰泉,我跟你一起回学校吧。我有幅油画作业还没画完呢。”金莎莎走过来,扯了扯兰泉衣袖。

    兰泉皱眉,想要拒绝。

    简桐忙拦住,“兰泉,你们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忙完了就回学校跟班队的同学会合。”

    .

    简桐陪着于静怡向广电中心回走。

    于静怡望着前面的路,以及一张张陌生地从视野里掠过的脸,似乎若有所思地对简桐说,“小桐,论私你是我娘家的表侄女,那么你跟兰泉就是一辈人;可是如果论在学校的身份,你又是兰泉的师长,算是长辈。”

    “所以我跟你聊聊兰泉感情的问题,也不算很唐突吧?”

    简桐怔了怔,“您说。”

    于静怡抱着手臂,搓了搓手臂的外侧,仿佛是觉得冷,“小桐,你看兰泉跟金莎莎,他们两个人如何?”

    简桐黯然下来。

    果然是觉得冷的。虽然五月的阳光从高天之上那样明晃晃地晒下来,街上早已有人穿起了热裤、短t,可是简桐还是觉得仿佛身上的粟粒都一颗一颗立起来。

    方才当她在“好望角”里,亲眼看见兰泉和金莎莎相偕而来,她的心便已经开始凉——今天中午是于静怡做东,邀请几个晚辈一起吃饭;金莎莎本是外人,却也能在被邀请之列,而且是跟兰泉一起来……

    唯一的解释是,靳家老太太或者靳欣恐怕已经将想要撮合兰泉与金莎莎的意思告知了于静怡。而于静怡也处于默许的状态中。

    简桐深吸了口气,繁华地段带着浓重尾气味道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肺叶,“表姑姑,其实这件事您该问兰泉。外人的意见都不重要,他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不是么?”

    .

    两人过马路要先走地下通道。地下通道里很静,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有一位盲眼了的老人家坐在过道里吹响一支竹笛,极是卖力,可是却不见有任何的路人停下来,更没人在他面前掉了瓷儿的搪瓷缸子里扔下一角钱硬币。

    简桐看得难过极了。

    没错,现在社会上太多人假冒可怜的残疾人,利用人们的善心来行骗,所以现在人们对于这种卖艺的人们早已经失去了怜悯心,甚至连耐心都吝啬给予。可是眼前这位老人家,且不管那盲眼是真是假,单就那份吹笛子的认真与卖力,就让简桐无法当做没看见一般淡然走过。

    简桐走过去,将钱包里的零钱都掏出来,尽量轻地放进搪瓷缸子里,务求不让老人发现。简桐站在老人面前,直到听完老人一首经典竹笛曲《卖菜》,这才将掌声送给老人家。

    而于静怡就站在简桐,静静望着简桐所做得一切。

    两个人走向地下通道的出口,那位老人家忽然在后头呼唤,“姑娘,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你放了钱——其实你能好好站下来倾听,还有给我的那些掌声,已经足够了……姑娘你回来,我不能要你的钱。”

    简桐站在电梯口,灿烂笑开,“老伯,音乐无价。我给您的不是钱,是对音乐的赞赏。加油!”

    乘了滚梯走出地下通道出口,站在灿烂的阳光下,于静怡不由得偏过头来望简桐,“你喜欢音乐?”

    简桐点头微笑,差点忘了于静怡本身就是钢琴演奏家,“您见笑了。其实我算不得不懂音乐,只是没人会不喜欢音乐吧?”

    “方才,你让我很感动。”于静怡由衷地说,“其实我方才看见那位盲眼老人的时候,心境真的很悲凉。小桐你看我算是比较幸运,能够去做演奏会,观众席也都会坐满,还会有大批的媒体蜂拥来采访——可是你知道么,我的心里依旧只是悲凉。”

    简桐微微一怔。

    “坐在台上,只面对眼前的钢琴,虽然每一曲完毕,场下也都会响起热烈的掌声——可是我知道,那里面其实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听得懂的。来听演奏会,如今几乎成了某些妇人自我标榜的一种形式,就像他们当初刚暴发的时候去疯狂买名牌傍身一样……”

    于静怡说着缓缓闭上眼睛,“我最难过的是有一次,特地将第一排的座位留给赞助商。结果那位全国知名的企业家从我弹第二首曲子已经开始睡着,直到演奏会结束才醒来;演奏会的庆功宴上,他竟然还能面对媒体大放厥词,说演奏怎么怎么好,他感悟多么多么多……”

    “小桐,你知道么?我最大的悲哀其实正是国内媒体宣传最多的那一场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演奏会——我所弹奏的曲目全部都是中国传统古曲改编成的钢琴曲。”

    “虽然这可以说是在国外弘扬传统的中国化——可是你明白我那刻的难过么?听着维也纳的听众们那样和着节奏该鼓掌时鼓掌,该静默时候静默,我的心都酸涩了——原来中国的传统音乐已经沦落到,外国人反倒比中国人更加理解的地步。”

    于静怡再度抱紧手臂,以手掌摩挲着手臂外侧,轻轻叹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简桐仰头望于静怡。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于静怡这样说,她真的难以想象这样一位身在名门、又蜚声国际的钢琴皇后,原来心底也藏着这些悲凉。

    简桐笑起来,诚挚握住于静怡的手,“表姑姑,岂能期望天下处处皆知音?当年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千古美谈,正是因为知音难得;放眼我们身边呢,大家大多数还都是碌碌市井小民,维持生计已经压弯了腰,每天下班回来可能更想休息一会儿……”

    “还有啊,那些演奏会的高门槛。动辄最低票价都要几百块,高一些的更要数千块——这哪里是中国老百姓的消费层次?高雅音乐,一旦非要弄个高消费在前头拦着,那么真正喜欢音乐的人也只能望而却步。”

    于静怡点头。

    “所以啊,表姑姑,那数百人的坐席里,哪怕只有一个人听得懂,那么您的演奏便不是白费;而反过来说呢,如果您真的只想要找懂音乐的知音,您也不妨改变一下演奏的形式——我们不将高雅音乐束之高阁行不行?比如您的演奏会可以举办在更大众的地方可不可以?”

    于静怡眸子里有微光闪烁。

    简桐受到鼓舞,继续说,“比方说,现在的家长们都很热衷让孩子们去学钢琴,相信孩子们都很需要亲耳聆听大师们的现场演奏,更希望能得到大师们的指导——那些才是音乐界未来的希望,如果表姑姑您肯定期去为那些学琴的孩子们免费或者低票价地演奏,相信这份收获到的成就感,将是无与伦比。”

    于静怡笑起来,反手握住了简桐的手,“小桐,你说得真好。”

    .

    两人回到电视台,于静怡的助理胡萍早在大门口等候,掏出行事历跟于静怡沟通接下来的日程安排,还有要补拍的镜头。

    简桐向于静怡鞠躬,转身上楼找到奚瑶。奚瑶趴桌子上,急得像是大便干燥的模样,见着简桐回来,一声欢叫飞奔过来,“啊,伟大救星啊,你可回来了!”

    简桐无奈地笑,“容嬷嬷安排你写什么啊?”

    奚瑶又开始电动马达似的眨眼睛,“容嬷嬷说所有画外音的稿部分都要重新写一遍……原来的内容和题材可以用,但是用词与情感必须要按照你之前开篇语里的基调来……”

    “全部?”简桐险些晕厥。

    .

    跟奚瑶两个人捧着笔记本在广电大厦忙完一集的稿,简桐赶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写稿子写得太过出神,结果电话没电了都不知道,简桐能够想象兰泉等在学校,打电话又打不通时候,一定跟个猴子似的蹦。

    在广电大厦门口跟奚瑶告别,简桐穿过广电大厦旁的一条小径,却搭可以到学校门口的26路公交车。

    过了下班的时间,那条小街里漆黑又宁静,只有旁边几家食杂店和小饭馆门口的灯光虚弱地透进夜色中来。简桐抱紧包包疾步走着。

    简桐只顾着前头,却冷不防身后伸出一双手臂来,猛地懒腰将简桐抱住!

    简桐一惊,刚想大喊,唇却已经被那人的手掌给捂住,整个人被抱离了地面,打横给拖向旁边的小巷去!

    简桐吓死了,拼尽了力气猛力踢蹬;无奈那人在后头,她使不上劲!

    那人将她直接拖进灯光暗影里,将她推在墙上,单掌制住她双腕,唇便狠狠压下来!

    简桐拼命躲闪,贴着墙壁左右摆动颈子,不想让那人吻上她的唇!

    那人懊恼,索性将整个身子都碾压上来,硬硬抵住简桐身子,然后用另只手掐住了简桐的下颌——唇终于蛮横覆下来,舌尖更是长驱直入!

    “啊——”简桐绝望而呼,那人的舌尖更加放肆探进,缠住她的丁香小舌!

    这是一个被夜色笼罩的城市,从灯火辉煌的大街走进灯光黯淡的小街来,自然会觉得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眼睛慢慢就会适应黑暗,原本以为什么都看不见的小巷子里,缓缓析出眼前那人的轮廓……

    月色星光,身前蛮横掠夺的男子身材颀长,他的舌尖熟稔在她唇内刺探,他的身子更熟悉她每一处曲线,两具身子彼此完美凹凸嵌合……

    简桐的眼泪落下来,咸涩地流进两个人彼此缠搅的唇里。抵抗便也停止下来,只剩下不甘却又渗了娇软的喘息。

    那男子还在贪恋的吮.吻里,听见简桐放弃抵抗的娇软喘息,便忍不住低低笑开。他大掌索性放肆地贴上简桐的心口,贪婪揉.弄那玲珑的丰盈,一边感受简桐还在激烈的心跳。

    简桐主动踮起脚尖来,更近偎近他的身子,感受他的紧绷与热切。辗转逢迎,柔美紧贴……

    “喔……”那人终于反受其害,呻.吟着将两个人的身体分开,喘着粗气呢喃,“坏蛋,你故意刺激我!胀死我了……”

    简桐眼睛里惊恐的泪花还没干,已是小猫儿般狡黠地笑起来,“那谁让你吓我!不让你疼,我怎么报仇?”

    “嘁……”那人张口咬住简桐的耳珠,喷着热气缓缓地说,“要不是一会儿还有热身赛,我现在就强了你!叉叉圈圈了,再圈圈叉叉!”

    那话狠叨叨的,绝对有因为身子不能一逞所愿,所以要用言语补的意思。

    简桐听得笑得弯了腰,伸手点着他额头,“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靳家的兰二少原来是个会在暗巷里劫色的主儿,试问那些天天主动向你贴上来的美女们,是不是要惊掉大牙?”

    那色.狼当然正是兰泉。

    之前他乍然袭击简桐,简桐在惊惧之下没认出来;等他的唇吻住她,舌尖蛮横地顶入时,那熟悉的气息和独一无二的一切,便让简桐知道了。

    “还不是都怪你!”兰泉像个受了窝囊气的小男孩,抵着简桐的身子,辗转着索取温柔,“人家等了你这么久……人家就记着你那句许诺,结果连下午练球都心不在焉。”

    “嗯?我许诺你什么?”简桐没听明白,“是说我下午要回学校跟你会合的事儿?”

    “不是!”

    “那是什么啊?”

    “你说的,你说要——”尽管夜色幽深,暗巷里更是几乎没有光,可是兰泉的羞涩还是表露出来,带着一种大男孩的传真可爱,“你说要——靠我!”

    简桐开始还愣一下,努力寻找说那句话时的前言后语,继而点头,“是啊,我是要靠你——期待你射门、进球啊!”

    “唔……”兰泉又是一声闷哼,“你还说,我受不了了!”

    那孩子坏坏地顶了她两下,隔着衣料,他已经……简桐这才猛地回味过来,羞得笑趴在他怀里,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个坏孩子,你,你这家伙怎么什么都往那边去想啊!”

    2002年世界杯,中国足球队第一次打进世界杯决赛圈,结果场上被人们寄予最高期望的郝海东,整场比赛一脚射门都没有,赛后被国内媒体调侃为,“郝海东92分钟不射……”

    这话从字面上看,任何问题都没有,可是结合到国人的某些特殊的语境上来,这话就让人笑得只能喷饭——刚刚兰泉的话就也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孩子缠磨住简桐,只沙哑着低喃,“我要射门……”

    简桐整个身子都酥软下来,几乎也要按捺不住自己,只能轻推开他,“你不是说待会儿还有热身赛么?”

    “唔!”兰泉捂着额头翻转身子,跟简桐并肩靠在了墙上,“是啊,不然我现在何至于这样痛苦……”

    简桐笑,轻轻拍了他一下,“怎么想起来晚上打热身赛?”

    兰泉努力调整呼吸,“下场咱们碰的对手是机电系那帮狼。他们不少人使野路子,咱们班同学踢球都挺明的,碰上他们一准儿吃亏。不是球技不行,而是一看他们那么凶猛铲断什么的,估计心里就先怯了。”

    “那怎么办?”简桐也是担心。

    “我找了个踢野球的球队,那帮家伙都是球皮子,各种招数都玩儿得溜。机电系那帮狼虽然凶,可是跟社会上这些球皮子比起来就简单多了。咱们班队拉出来跟这帮踢野球的踢一场之后,下场碰见机电系的,至少心理上就不会紧张了。”

    简桐毕竟是女生,对足球这些道道儿哪儿懂。听见兰泉说这些事儿,只觉神奇。“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

    “走吧,一起去。”兰泉抓着简桐手腕,“打个电话给家里,跟伯母说声儿,今晚住宿舍;然后再拜托奚瑶,帮你晚上遮掩一下。”

    “干嘛?”简桐脸腾地红起来。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暗巷,兰泉站在灯光与幽暗的交界处,回眸望她,眼神如惑,“你以为我今晚还能放过你么?”

    “兰泉……”简桐只觉呼吸都困难起来。

    兰泉笑起来,伸手捏了捏简桐鼻尖,“那帮球皮子踢完球了,得请人家high一下,不然太不讲究。他们一般不愿意给学生们陪练,今天是卖我的面子。”

    “我估计晚上肯定得被他们给灌醉喽,所以你得去陪着我。不然你忍心看我醉倒在大街上,被人当躺尸啊?”

    简桐只能点头,“好吧。”

    .

    两个人挽手走出小街,巷口的便利店处兰泉停下。将简桐扔在门口,自己走进便利店去。简桐皱眉,“你要买什么去、为什么不带我去?”

    便利店老板娘是位慈祥的大妈,给兰泉买的商品结账便笑起来,隔着门口还别有深意地望了简桐一眼。

    那一眼让简桐猛地想到兰泉在买什么——她赶紧收了声,红着脸背转过身去,不好意思再看向兰泉和老大妈。

    结果兰泉在结账处磨蹭了会儿,还是走出来,凑近简桐低声问,“什么味道的好?草莓味的,还是桔子味儿?”

    简桐真是要疯了,先鬼鬼祟祟扳过兰泉的手臂去偷望那店主大妈,然后将声音压到比蚊子还低,“混蛋!这个也问我……”

    兰泉挑眉,“放进你嘴里的,口味不对不好吃的话,你怎么能吃得高兴?”

    “啊——”简桐冷静了三秒钟,这才没让自己晕倒。她知道自己从脑瓜皮到脚趾头尖儿一定全都红透了!

    “草莓吧……”不能再多做纠.缠了,她现在只希望赶紧买完赶紧走,不然她要在那大妈的目光里昏倒了。

    “你喜欢吃草莓味儿的么?”兰泉迟疑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喜欢吃?”

    简桐受不了了,将兰泉赶紧给推进便利店大门去,“你快去买啦,人家球队不是还在体育场等你?”

    “唔,好吧。”兰泉不情不愿地走进去。

    简桐红着脸抱紧自己的手臂,身子里有奇异的羞涩与罪恶感的并存,既不好意思,似乎又主动地想要犯罪……

    便利店里,老大妈的嗓音还传来,“哦,你们两个一起吃啊,一人一支?真好,这可是情侣装哦!”

    简桐听着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原来时代已经这样开化,就连老大妈都能这样轻松地说这样的话了么?

    身后,兰泉的脚步走过来,递给她一样东西,“喏,吃吧。”

    简桐不敢回头,却真的大惊失色,“你疯了,让我在这吃?”

    “不然在哪儿吃?”兰泉咂咂有声,仿佛天经地义。

    简桐再度被核弹击中一般地震惊了……

    简桐小心翼翼转头去看兰泉递过来的那东西。坦白说,她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小处.女了,不过对那东东真的还处于懵懂好奇中——豁出去了,今天就看一眼吧。

    ……

    “啊!”简桐一看兰泉递过来的那东西,登时原地就蹦了起来,“怎么,怎么是这个啊!”

    一根草莓口味的旺旺棒棒冰“卓然不群”地立在夜里里,形状很饱满。

    兰泉一边吮着自己嘴里那根,一边奇怪地望简桐,“不然你以为什么啊?”

    兰泉笑着走过来,邪气自己溜达出来,藏都藏不住,“或者,你希望我买的,是什么?”

    兰泉开着车子,初夏清凉的晚风迎面扑来,竟然都带不走简桐面上的滚烫。

    那该死的孩子,该死的、该死的!

    如果不是担心驾驶安全,简桐真想一顿粉拳砸过去——看他笑得那么得意,像个花狐狸!

    他分明是故意的,啊啊啊!

    囧死她了,啊啊啊!

    .

    兰泉一边握着方向盘小心驾驶,一边用眼角余光瞄着简桐的反应。他的小老师面颊绯红,一会儿转过身来对他怒目而视,却欲言又止;一会儿又害羞地背过身去,用手掌轻拍着面颊,仿佛抱怨夜风不够清凉。

    夜色里街灯柔暖,他的小老师双眸如星子璀璨。兰泉真想就这样将车子一直开下去,只有他们两个,一直到地久天长。

    ——再不用去管,周遭那些人与事。

    .

    车子到了体育场。灯光球场在夜色里依旧亮如白昼,自己班的球员和那帮球皮子都已经到了,看样子都在等着兰泉回来。

    兰泉跳下车子,跟对方为首模样的一个黑大个儿打了个招呼,“山子哥,我马上去换衣服,马上就来啊!”说着介绍了下简桐,“这我们班导员简老师;简老师,这是山子哥。以前实德一线球员!”

    简桐赶紧走过去主动伸出手,“山子哥,久仰。”

    兰泉笑了下就赶紧去车里换衣裳。山子望着简桐就笑,“真的久仰啊?才怪!你们小姑娘就只认识球场上那几个帅哥,我这样的你们能记住才怪!”

    简桐有点不好意思,却也不示弱,“至少从现在开始,我肯定记住山子哥你了!”

    “哈哈……”山子爽朗笑开,“简老师,说得好!”

    .

    球赛开哨,球皮子们果然厉害,如狼似虎地就扑向兰泉的班队来。大学生们虽然从身高上也已经是成年人,但是跟那些人比起来,身形还是单薄,根本就不禁冲撞,更别提对攻与拼抢了。

    简桐在一边看着跟着着急。她不懂三条线的战术,但是她能看得出场上球员的气势。

    趁着皮球被提出边线的机会,兰泉大呼,“兄弟们,胆小可抢不着球。你不铲他们,却不等于他们因此就不铲你!”

    “躲可没有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山子听见兰泉的话,也跟他的队友们喊,“兄弟们,都撒开了踢啊!二少说了,不用把他们当学生,该怎么踢就怎么踢!”

    这话一说出来,班队的大家就知道没有退路了,大家便都只能被动开始进攻——渐渐地,那股子被动就也被主动的进取心给取代。

    人心总有一层膜,不捅破之前总是会怕三怕四;一旦将那层膜捅开,小绵羊也能叫板大灰狼!

    简桐本来紧张得在场边直跳,渐渐地蹦跳变成了缓缓走路,再后来——简桐转身走回座位上去坐好。

    她班级的同学们,真的都好棒!

    虽然体力肯定比不过那些大老爷们儿,不过好在年轻人速度好、身子灵活,以己之长避敌之强,终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整个场面从一边倒,终于成为了两方分庭抗礼!

    简桐的目光终于可以放心地只凝在那仿佛周身披满星光的少年身上——他奔跑起来极为灵活,像是皎洁的猎豹;半长的发丝随风飘飞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潇洒飘逸!

    蓦然急停里,他的发丝甩开汗珠。那些汗珠在灯光里仿佛定格成闪亮的珍珠,颗颗耀眼。

    简桐真切听得见自己的心,怦通,怦通。

    没错,梅轩珠玉在前,兰泉并不是她的初恋——但是她与他在一起时的这份心情,与梅轩在一起三年,却从没体会过。

    .

    最后赛果,对方球皮子队一球小胜;不过班队却也比取胜了还要开心。这场比赛他们想要的并不是简单的一个胜果,而是要心理上的锻炼和洗礼。

    无疑,这一场比赛之后,他们做到了。

    大家聚到pub去,还没开始喝,大家就都已经非常high。所以大帮人虽然从前完全是陌生人,这会儿已经勾肩搭背,以哥们儿相称。

    一大群男人里,就简桐一个女人。她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不过简桐今天是真的开心,便也挥掉矜持。

    简桐本就天生艳丽,此时更是情绪很high,在pub的灯光下便显得更加美艳不可方物。对方有几个男人主动献殷勤,一杯杯碰过来。

    秦宁有点担心,扯了扯兰泉,压低声音说,“今晚上大家都有点高,不然你先送简老师回去吧。她今儿有点来者不拒了,这么喝下去,她一个女生怎么能受得了?”

    兰泉只是蛋定微笑,转着手里的啤酒瓶,“没事儿,让她喝吧。她今天也高兴坏了!”

    别人都会担心简桐的酒量,兰泉却一点都不担心;简桐的酒量只在他之上,不再他之下——再说了,他心里还有坏心眼儿呢……

    她的小老师若是喝醉了,那该是何样的热情?

    某人未喝先醉,含笑望着小老师的背影,已经无限yy中。

    .

    山子举着酒瓶子过来跟兰泉干杯,眼睛也望着简桐,“二少,我真是羡慕你。怎么你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是绝色?那些嫩模和女明星咱们不说了,就连个导员都是这样让人销.魂的!”

    兰泉笑起来,“那是!”

    “二少,我知道你身边女朋友没断过,可是你导员,你总不会再染指了吧……”山子看着简桐的背影有点心痒痒,“你那小老师有没有男朋友呢?给我介绍介绍呗?”

    兰泉将酒瓶从唇边拿开,无声盯了山子一眼。

    足球圈混过的男人,身边自然也是美女不断。足球圈最爱与演艺圈和模特圈配对,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当年山子还在一线队的时候,身边的美女朋友也没断过。可今天,他还是被简桐独特的气质给迷住——明明那么艳丽性.感,可是那眼睛纯得,比“经过72层过滤”之后的纯净水还要纯。

    让人有一种——既想像认识的小情人一般宠着,又有守在她身边一辈子的感觉。也就是混合了情人与老婆两种气质的特别感受。

    “既是情人,又是老婆?”兰泉听着山子这样形容,终于缓缓笑起来,“山子哥,看在你这个牛叉的评语份儿上,我今儿不跟你计较。”

    山子听糊涂了,“嗯?二少,你跟我计较什么?我今儿可没铲你啊!”

    兰泉笑起来,抬步向简桐走过去,只是举了举酒瓶,算是向山子致意。

    闹得山子有点迷糊。

    .

    几乎已经被对方敬了一圈的酒。好在自己班同学被秦宁私下里警告过,没人过来跟简桐拼酒,所以简桐虽然没醉,不过也微微有了些酒意。

    身后走来一个人。简桐觉得自己似乎是喝了酒之后嗅觉会更灵敏,她认得出兰泉的气息。他踢过球,又喝了酒,所以身上阳刚的气息非常浓烈。

    兰泉走过来,也不客气,径自从后头提住简桐,沙哑笑着凑在她耳边,“喝好了没?喝好了的话,去跳舞去。”

    他从后头贴着她,毫不掩饰。简桐整个身子都像被火焰灼烧。

    “跳、跳舞啊……”简桐只觉口干舌燥。虽然现在大学生去pub跳舞的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是她从小被妈严格管教,每天晚上超过10点回家都不行,所以基本没有任何在pub里跳舞的经验。

    “别怕,我带着你。”兰泉笑起来。他的小老师,纯得让他心动。

    pub里的跳舞向来暧昧,男女借着酒意公然肢体纠.缠,这才是pub里舞蹈最惑人处。所以对方球员也有这个心思,有人就高声邀请,“简老师,一起跳个舞呗!”

    兰泉笑起来,近水楼台地得意一笑,一手勾住简桐的腰,垂了头几乎贴住简桐颊边,挑眸去望那人,“哥们儿,小老师我今晚霸占了!”

    兰泉是什么身份,对方当然都知道。一听二少这样说,大家岂能还抢,便都哄笑起来,“二少,连老师也不放过啊?”

    兰泉慵懒地笑起来,眉眼轻扬,伸出指尖撩起简桐鬓边一缕发丝,喃喃一声,“只有她,绝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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