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不幸,这个慷慨的朋友名叫唐国豪,已经永垂不朽了。
郭硬马上就要去叙旧的老朋友,就是当初通过唐国豪认识的。那人说起来算是唐国豪敛财的下线,社会上的朋友给面子,山海镇渔老大一身腥便是。
镇子口三个六以赌场为核心,黑手伸向周边由旅游而衍生出的食宿、sè情等地下产业以及税收。而靠海一带,一身腥则以鸦片为核心,控制渔业和海运码头。
要有钱,一身腥是山海镇流氓中最有钱的。只不过他的人不少染上毒瘾,拼不过三个六而已。
本来郭硬没把一身腥这种小地方的土流氓放在眼里,他的层次接触的人怎么也得是比较大的城市里的流氓才像话啊。
在钱这方面,唐国豪死前,郭硬迎来送往大方惯了,没为身外之物发过愁。这回财神归天,郭硬才知道“豪哥”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朋友。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郭硬最近不但算不上硬,而且已经非常软了。
就在之前得知衙内郭松柏在山海镇被拘押的消息之后,郭硬立刻就想到了在山海镇如鱼得水的一身腥。
为了保持以往的豪爽,更为了以后能够进步,郭硬现在“渴”得很,而这个叫一身腥的“老朋友”,说不定能算一口井。
所以,在把衙内郭松柏提出来、逼死张捕头出了恶气之后,郭硬的头等大事就是去找一身腥,至于甄少秋一个毛孩子,郭硬自信对方飞不出他的五指山。
雷东强深知郭硬的为人,郭松柏逼死张捕头的狠毒,说起来就是继承自老爹郭硬。
他两年多没回家乡,这回被郭硬点将,当做向导来山海镇,一回来就从衙内口中得知亲弟弟雷德龙和李巴山他们已经有所起sè,本来应该高兴才是。但方才郭松柏跟老爹郭硬告状的内容,除了这些,还包括很多恶毒的言语。郭松柏干正事是有的说,没的做,但仗势害人的勾当,从来言出必行。雷东强在一旁听了之后,哪里高兴的起来,不心急如焚才怪。
“想不到老甄家的少秋,武功竟然高过衙内!我在外两年多,想不到巴山他们现在如此厉害,把衙内的师兄弟们打得非死即残!只是这次,真的是大祸临头了,尤其是德龙的xìng格,这回必遭牵连,到时候我爹恐怕受不了这打击。一定要想出办法,救我弟弟。”雷德龙身为百夫长,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自己无法离开郭硬身边,干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见机行事。
郭硬和儿子郭松柏,一人一顶八抬大轿。从衙门往海边一身腥的豪宅去的一路上,爷俩比比划划,镇民见了,唯恐避之不及,被逮到受辱。
半路上,郭硬把雷东强叫了过来:“雷东强,本官有事问你。”
“大人请讲。”
“方才衙内所言,这恶势力zì yóu林之魁首李巴山,冯道德还有苗显诸人,你可认识?”郭硬点将雷东强这个山海镇本地人作为亲随,不过是行军的习惯罢了。况且郭硬来找一身腥之前,需要通过一个当地人来了解情况。这回,郭硬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他有好多问题要问雷东强。
“回禀大人,小的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本官第一次来山海镇,这回点你作为亲随,这可是你难得的表现机会。我查过你的记录,我儿口中的雷德龙,和你家里的亲弟弟,可是同名同姓?”郭硬身上的官威,陡然大了一倍。
雷东强一路盘算到现在,听见郭硬的质问,心里已经有了定计,为了他弟弟,很多事无奈也得如此:“大人明鉴,确是我那不肖的弟弟。小人斗胆请大人开恩,着小人回家探望老父,一同劝说那小子洗心革面,一定让他和李巴山一伙划清界限!大人若是恩准,小人愿誓死效忠大人!”
郭硬很有成就感,发现雷东强和zì yóu林的联系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明察秋毫,而雷东强弟弟的命,也在他的手中上下浮沉。“雷东强,你弟弟是生是死,对本官而言,不过一念之差的事。只是我儿松柏心中难平,本官就他这一个儿子,这件事,你问他吧。”
雷东强方才听郭松柏言语之间,对郑大多有埋怨,知道如何劝说:“衙内武功高强,军中无人不知。这次要不是对方用了卑鄙手段,怎么可能占得便宜?至于小人那愚顽的弟弟,一定是受了那班恶徒的蛊惑。不过那起事的郑大说起来也是家第痛殴的,以衙内的武功、身份,自然不屑出手教训那废物郑大,所以这等小事,不也等于是家弟为衙内办了么。”
郭松柏今天逼死张捕头,凶心大饱,此时并不想为难老爹的手下。听雷东强恭维的好听,想起郑大被雷德龙打得水裆尿裤的场景,顿觉解恨,不过表情依旧高高在上:“郭少我跟我爹一样宅心仁厚,就依了你的,放你弟弟一马。不过,要是那小子冥顽不灵,你和你爹劝不住他,哼哼,到时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
雷东强假意谢过郭松柏,就要告辞回家,心想:巴山、显子、道德,东强哥对不住你们了,为了德龙,也只能牺牲你们。郭硬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雷东强,本官还有话问你。”
这回,郭硬问了一身腥在山海镇的情况。
大致了解情况之后,郭硬确信,垄断全镇鸦片的一身腥,是一口不错的“解渴”之井。当即心情大好,正要放雷东强回家,不过转念一想,这回来的匆忙,身边没有侍卫撑不住场面,雷东强一走,就剩王成一个,成何体统?
郭硬立即吩咐道:“雷东强,既然衙内答应了你的请求,你也不需急着回家。今晚本官要在老朋友家好好叙旧,你晚些再回去。这五两银子,拿回去孝敬老人。不过天亮之前,必须回来!”
雷东强拿钱谢恩,心里恨道:“你特么根本没把我当人,哪有让人半夜回家探亲的,以为拿钱就能抹平别人的怨气吗?要不是为了我弟弟,我能忍心让我三个好兄弟死在你的手上?将来早晚有一天,我雷东强要把你这对狗父子,碎尸万段!”
路途说长不长,已经到了一身腥家的院门口。不愧是渔老大,院子门朝大海,院内一座二层小楼,一看便知主人经常在顶楼眺望大海。
豪宅四周,与那三个六家一般无二,不时有人牵狗巡逻。
看见郭硬父子八抬大轿而来,身边跟两个孔武有力的官兵,院门口看海的保镖,立刻迎了上来。按说镇上有这架势的人物,没有他们认不出的,可今天来的人,他们偏偏不认识。
保镖不敢造次,他们都知道,这社会,别说他们了,就连大哥一身腥惹不起的人都一箩筐、一麻袋的,所以非常恭敬的对来人行了一礼,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可是找大当家的吗?”
郭硬一指王成,王成赶紧点了点头,对那保镖说道:“告诉你们大当家的,千总郭硬大人,来找老朋友叙旧。”
保镖道了一声“稍后”,随即其中一人,进屋禀报。
一身腥自从和唐国豪失去联系之后,行事便越发低调起来。当唐国豪的死讯被确认之后,一身腥便深居简出,身边整rì保镖打手围绕。因为他知道,三个六起家靠的是什么,如今没了唐国豪的庇护,李天彪迟早要派人解决自己。
当他听见手下的通报后,想起是有郭硬这么个人,当年通过唐国豪和自己吃喝piáo赌过一阵。现在郭硬已经做了千总,官居六品,若能帮自己对付三个六,那可真是时来运转啊,到时候李天彪难道还敢跟官兵作对不成?
“快带我去!”
一身腥赶紧奔出院门,说了一些有失远迎之类的客气话。郭硬也是心怀企图,不但不摆官威,反而非常亲和。
郭硬表示,既然来到老朋友家,就不去外面的酒楼吃了,吃点一身腥家里的野生海参什么的意思意思就行,主要是兄弟感情。
酒过三巡。在谈笑着当初一起寻欢作乐的经历,缅怀了一下死鬼“豪哥”之后,郭硬和一身腥都听出对方有合作的意向。
一身腥知道对方地位比自己高的多,合作的意思应该由自己提出来,好让对方决定是否同意。缅怀了“豪哥”之后,一身腥用刚才吃海鲜的时候故意沾了芥末的手抹了抹眼睛,然后作势仰天大哭,“豪哥,老弟不久就要找你去了!”
郭硬大惑不解,他认为一身腥不大像是跟唐国豪感情这么深的人。
一身腥听见对方劝慰之中带着不解,心里十分满意,不这样,怎么能引起对方的好奇心呢?
“郭哥有所不知,阿腥把持码头,垄断镇上鸦片,早已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了。老弟能活到今天,全是豪哥在后面撑腰。如今豪哥归天,阿腥我恐怕没几天活头了。”之后,一身腥借着郭硬的疑问,把三个六的威胁和扫平全镇的好处,统统给他分析了个遍,说的郭硬恨不得马上发兵,然后坐地分赃。
“腥叔,zì yóu林你知道吗?这回我师兄弟被他们暗算,简直无耻,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不知他们有没有什么后台?”郭松柏在席间听了他爹和一身腥的谈话,也怀疑起李巴山他们比武凶残是有后台撑腰。其实拳脚无眼,都是被逼的。
“我是没听说他们有什么后台了。要是有啊,李巴山武馆开在镇子口三个六的地头上,后台也是三个六!不过他们的武功真是不知道在哪学的,厉害的紧啊!”既然李巴山他们得罪了衙内,索xìng一身腥把他们和三个六一并说出来,而且后边这句话,有一些激将的意味。
果然郭松柏和郭硬被最后一句话激起凶心:“武功高有什么用,我郭某军令一下,对方就是被碾压的下场!”
郭硬下定决心准备发兵,只要一身腥给他出钱上下打点,到时候随便给死者安个罪名,自己还可以捞到军功一场。
为自己发财,铲除三个六;替儿子出气,踏平zì yóu林。郭硬真是事业家庭两不误的模范父亲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