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川见伊梦盈没死,却表情凄凉,便猜得几成:“向侄女,你娘还好么?我们那天出谷,宝刀往高处一挥,上面的石头嗙的一声,滚了下来,堵塞出口。本想给你们母女一个清静之地,安享晚年,没料到你住不惯,又回家了,枉费我一番苦心呀。”提起先母,向孟君胸腹阵痛,泪水噗哧噗哧,牙缝里迸出五个字:“我要杀了你!”每个字,包括标点符号都加了十吨火药,和下了最毒的咀咒。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只有那些没心没肺的人冷眼旁观。
从中笑、千行者、公孙眉明显猜到向掌帮终格了人生,一齐怒发冲冠,不顾颈上的大刀,挣开要与马平川撕拼,但由于诸穴被封,连身后两个小流氓也摆不平。周雁上前一步道:“马平川,你要怎样才肯放人?”付经纶道:“这个就简单了,你们所有人发誓从这一刻起,见了我们便避开,更不准刁难我等。立过誓词,就让他三个走。”义帮弟子,言出必行,倒不担心他们会说话不算数的。徐锦云催道:“快点赌咒呀,不然失陪了。”周雁在义帮,屁都不是,哪轮得到她抓主意。任道远已知林展翔接管了义帮,可林展翔又不在,自己虽是目下帮中的老资格,却也举棋不定。
高载塔上的林展翔暗道:“当然以救人为主啦。”伊梦盈建议林展翔该出面了。林展翔正考虑要不要露身,又见华山、少林两派上山来了。
徐锦云是三清院的叛贼,马平川与付经纶曾使计恶化华山派和义帮的派交。无常子此次一为清理门户,二是找马、付算帐,顺道协助义帮,相救被擒的人。少林寺作为中原武林的冠首,有责任阻止破胡刀祸乱江湖的,再则宝刀本属少林之物,索回乃天经地义的事。方丈释然禅师闻讯,即下法旨,着戒法禅院首持释见和罗汉禅院新任的首持释闻。罗汉禅院首持原为释劫,在守护破胡刀时叫净空害了。还有净广、净心、净果近五百僧侣赴飞来峰,一有机会就得夺回宝刀,勿让灾难蔓延。
两派在走到安徽庐州相遇,问明去向一致,就作伴同来。
马平川终于识得怕了:“付兄,你说此事无人知道,叫我放心取宝,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付经纶抹抹冷汗,战兢道:“马兄,我也不想的,你不好过,我难道就好过了?”马平川寻思:“义帮的人咬着我和付兄,华山派弟子也找徐兄晦气,我们三个同坐一条船,他们两是不可能出卖自己的,究竟是谁弄得满城风雨?”
陆湘羽随华山一众上来,双眸在义帮众人堆寻觅,但看不到想见的人,微感失落。
少林寺僧众先唱了佛号,算是向大家问安,义帮和峨眉的弟子均有回礼。释闻微一躬身,道:“马施主,贫僧也不兜圈子,直接与你说明来意。破胡刀本乃我少林之物,吾等今rì奉方丈师兄旨令,特地到这索讨。为免因宝刀引起不必要的武林争斗,马施主且将东西交还本派较妥。”少林寺出动两位释字辈的神僧,尚有净字辈各大高僧,马平川若是在咀巴压不住,必然要与他们兵戎相见。徐锦云狐狯道:“释闻大师,你说宝刀是贵派之物,这句话我可不爱听。那只过是你们寺里人说的,外面有谁看到了?”释见道:“马施主此话怎讲?”徐锦云娓娓道来:“江湖上突然出现了把神器,少林寺立马宣称贵寺丢了破胡刀,反正没人知道,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于是便师出有名,有借口来夺刀,旁人以为贵寺这般做天经地义。释然方丈果真厉害呀,如此一来,贵寺的人前来索刀,不仅堵了悠悠众口,还能堂而皇之的将宝刀据为己有。高!老秃驴这招确是高明啊。”净果按耐不住,叱道:“一派胡言,我方丈师叔德高望重,岂能无中生有。”徐锦云笑了笑,道:“那么我想请问,除了少林寺外,谁见到破胡刀原来就藏在寺里?有没有看到?有没有?”少林寺藏刀,只方丈与个别释字辈的老僧知晓,连其它弟子都蒙在鼓里,更何况外人?徐锦云道:“好,既然大家均没看到过,我就请问各位大师,可有证据说明宝刀原属贵派之物?”
众僧哑口无语了,释然方丈乃武林中人所崇仰的前辈耆老,一言九鼎,义帮、峨眉、华山等都深信不疑,但打起官司来,就不具说服力了,这正也给徐锦云钻了空子。无常子脸sè一严:“畜生!说什么了你,释然方丈何等高僧,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怎会有假?”徐锦云还是有些怕这个大师兄的,也不敢扳驳。秦桑海指着骂方解气:“叛徒,快随我回三清院,在列祖列宗灵前叩头认错!”徐锦云心下胆怯,躲到马平川屁股后面,唯恐几位师兄突袭。马平川哈哈得意:“少林寺的秃子,真是越来越靠不住了,竟尔撒下弥天大谎。”
周雁道:“破胡刀是我家公子林展翔的,这个你总赖不掉了。”付经纶摆摆手道:“非也,林少侠已将宝刀相赠,现在属于我们的东西,你们不会是想硬抢吧?”白敬秋抖出墨炎剑:“马平川,你意俗挑起华山派和义帮的争端,致令我师侄李永枉死,这条命拿你偿还。”马平川捉的是义帮法老,不能用于威胁华山派,说道:“义帮诸位法老我都不放眼里,你要打,记得先备好棺材。”秦桑海也亮了合元剑:“你道我兄弟怕了你不成!”两人双剑刺,予头直指马平川。
断水断影二剑联击,意境相通,配合攻守,破敌无数,是称“无双”。这一动武,大家均让出大片空地。马平川呶喝一声,扳转破胡,使了“映月刀法”的“横削式”。但见这道风刃形弧状,从秦、白的腹间划过。他两人急速后撤,退到风刃以外,对视一下,眼神传递某些信息,立即分开,一左一右置敌于中间。
马平川刀起,又一记“落斩式”,朝白敬秋劈落。白敬秋识得破胡神威,闪到安全地带。与此同时,秦桑海从后面发开“无双一击”捅他背心。马平川忙转身回格,他一转身,白敬秋又迅速抢上。马平川瞻前顾后,才明白他二人夹攻的用意,却无应对之措。
宜清见白敬秋、秦桑海的这种打法起了作用,不禁喝采:“打得好,不愧是华山剑客。”
林展翔纵览全景,暗中思寻破解神兵之法。
搏斗多时,双方无败露的迹象。马平川计由心来,连砍白敬秋几刀,使他一退再退,而背面秦桑海冲来也没急于掉头,待秦桑海攻到还几尺时,猛然扭身,一招“回峰劈”当头挥去。原来这是诱敌近身,再骤然给予致命一击。秦桑海大惊,收剑竖挡,但仍是让这道风刃震飞回来,无常子、吴左晴扶起时,他吐了一口血。白敬秋叫声三哥,也不管凶险,发剑往马平川身上招呼。“断影剑决”、“三才六奇剑”运至巅峰之境。马平川有宝刀压阵,乃是以“映月刀法”迎敌,少个对头,这会就轻松多了,不出十回合,便打退秦桑海。
青光一晃,吴左晴已持剑在手,作好出战的架势。无常子放言勒令:“五弟且慢!”吴左晴只得垂下兵器。一时间无人敢下场讨阵。
见识到宝刀厉害后,伊梦盈道:“破胡刀确是神威无与伦比,不知谁能收拾得了马平川?展翔哥,你还不要跟他打了。”林展翔几时想过与其相争了,但为救人,赢不了也要打的。
便在这会,七星宫五毒双绝柳琼、柳岚和七星女,慌慌张张地奔上来。七星女个个āo械戒严,眼望着上山道口。不一下,大漠醒狮夜郎东、百胜大头刀雅马湘、铁爪苍鹰盘尔都会同俺答王子纵出。前次在华山绝顶,七星宫一伙没图到宝刀,冯孝贤十分不快,得知马平川去飞来峰举刀启宝,又命九女来谋刀,将功被过。七星九女爬至山坳,和后面赶上的夜郎东一众碰个正着。夜郎东等人因基迪力给柳岚毒害而怀恨在心,一见面就开打,于是柳家妹子径往山上跑,七星女也边斗边朝峰顶撤,就出现之前的那一幕。
雅马湘这个老鬼就喜欢用琐猥的字眼:“七星妖女,老夫扒光你们的衣裳。”盘尔都拍拍他,说道:“算了,由它去吧,别误正事。”雅马湘才想到今rì来此的目的。夜郎东向马平川走近,笑吟吟道:“听讲马掌堂在这掘宝藏,见者有份,我大元俺答王子亲驾,应该也分一杯羹。”马平川哈哈大笑:“神兵是中原武林的神兵,宝藏是我中原武林的宝藏,你开口就想得吃一块,大异想天开啦。”俺答手摇大折扇,扫视众人一眼,说道:“马老英雄,我们不会白拿这份的,你的敌人甚多,大家合作,一并料理。来rì我蒙军重振山河,马老英雄记头功,封候拜相,不在话下。难道不比你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要好么?”马平川虽人心不古,却也概不与元贼为伍,缘是其父母双死在元兵手下,再加上他一生高傲,不甘屈于人下,倒有点高风亮节,当下呸道:“你们蒙贼杀我生父生母,此仇不共戴天,我马某人见一个宰一个。”捏紧兵器,跳起劈出。这记称为“开天式”,有神兵作辅,果真有开天辟地的架势。这俺答小王子武功不怎么样,连闪躲也不会。夜郎东抢上挟住他退回,雅马湘、盘尔都即从两侧欺到,施展看家本领斗马平川的单刀。
华山派、义帮、峨眉派不忙动手,做马后炮。
林展翔专注三人搏击,发现宝刀是生俱神力,相当于五六十年的内功,划出风刃碎石断柱,易如反掌,最可怕的是还能隔空挥击。
交手多时,马平川稍据上风。雅马湘、盘尔都两人也极是了得,乃是以避的多攻少,神兵毕竟锋芒,轻轻吃一记就够受了。因此他们来回游斗,想将马平川的真气耗尽。
周雁看他们斗难分难解,yù发燕尾小飞刀,却怕峨眉派的人认出自己,偷偷走到柳琼身边,怂恿她打银须针。柳琼不知打哪一方好,只是楞着。周雁道:“那几个蒙古老不死要杀你们,姓马的曾经困你我在绝谷,他们全是坏人,当然是两头都打啦。”柳琼心想也是,摸了一把银须针,待三人折得如火如茶之际,甩手shè去。
那马平川正一刀斩向雅马湘,几十眼绣针就飞来。盘尔都使了半招,刚要进攻,即刻闪让。雅马湘的情况很不乐观,因为有刀来斩,有暗器来钉,两者只能顾其一。这种环境下,他认为这一刀往自己身上砍,非死不可,中毒针还有活命的希望,意乱心慌不及多思虑,躲开刀势,挨了几针。马平川的前面隔着雅马湘,轻易就闪过了,看见这种针,和在无底谷受人偷袭的暗器一样,再瞧银针shè出的方向,锁定柳琼,恼道:“原来上次在谷底打暗器的是你!”又见雅马湘软麻无劲,症状与那rì自己一样,更无怀疑。
盘尔都拉了赶紧中暗器的雅马湘退开,不敢再战。
想到那在谷底的事,马平川怒瞪柳琼,舞开大刀跃来。周雁赶快溜走。柳岚撒了一抓毒粉,扯着柳琼缩远。马平川有所忌讳,收脚后避。待毒粉消散,七星女挺剑纵上,把马平川围在核心。柳岚嘴角泛笑意,真要看看与世无敌的七星剑阵跟破胡刀哪个厉害些,说道:“马老,你困我姐姐在谷底,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今天也给吃点苦头!”这件事一旦讲起,马平川就火大:“你姐姐乱放暗器,我都还没找她算帐呢,你们倒先动手了。”柳琼一派烂漫的口吻:“你那么坏,拿了刀又要杀人,我不打你打谁?”马平川道:“想不到你跟姓林的小子是一伙的,华山派是什么狗屁门派,林掌派居然与七星宫的妖女有一腿。”柳琼不通世务,也笨得可爱:“才没有呢,展翔哥哥对我好,我就对他好了。什么一腿两腿的?”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话让华山人等惭愧,却怎么也不相信林展翔会勾搭上珏皇顶妖女,但一看柳琼就知是那种毫无城府,一点心机都没有的人,讲出来的话又岂能是有假?陆湘羽醋意浓郁,横眉冷目:“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展翔也觉得应与柳琼保持距离的,虽了解她并不坏,可是其它人不了解呀。还好有先见之明,躲在上面,不然定给华山派、峨眉派、少林门、义帮的朋友一人瞪一眼也瞪死了。伊梦盈察颜观sè,已得到了答案,半开玩笑地叫:“展翔哥哥,展翔哥哥,展翔哥哥。”搞得林展翔像出嫁的花姑娘一样害羞。
向孟君、周雁没启唇,心下却不舒服。
柳岚呔道:“马平川,你嘴巴放干净点,姓林的小子,配得上我姐姐么?出言不逊,要你多偿些苦头。”马平川久闻珏皇顶七星剑阵,从无败绩,yù一试真假,说道:“好,马某就会会七星剑阵,睁大眼睛睇清楚了,看下是谁给谁吃‘甜头’。”苏心萍道傲慢道:“老家伙,输了就留下破胡刀。”马平川认为好不公平:“我输了留下宝刀,你们输了留什么?”吕心环霸气地说:“哼,七星剑阵,战无不胜!我们勿须留下什么,因为我们不会败的。”马平川yīn森一笑:“嘴上说有何用。”话末,劲运双臂,就地转一圈,刀子也砍一周,成了一道圆形风刃,向外扩大。这招唤作“八方开”,只针对多人群攻时使用。
七星女快速散开,往一端靠拢,按北斗七星的位置站好,面朝对手。倚hūn娇余心巧站“天枢”、状元女马心兰站“天璇”、小jīng灵古心元站“天玑”、霓裳仙子赵心来站“天权”、随我所yù邹心梅站“玉衡”、兰花手苏心萍站“开阳”、飘渺闲踪吕心环站“摇光”。其中斗柄“玉衡”、“开阳”、“摇光”的位置十分重要,起到指挥的作用。北斗七星似勺,其理也跟勺子差不多,我们提勺时总是先拿住勺柄就可以了。所以要内功较强的吕心环、剑法最佳的苏心萍、步法突出的邹心海站斗柄的三个位置。
马平川哪管他北斗南斗,打赢就好。“映月刀法”一路使将开来。七星女结合阵理,攻防有序。
游敏子举七女做教材,给随他上山的人授了一课:“看见没有,什么叫剑法?这才叫剑法。珏皇顶的冯掌宫,一个妇道人家统率七星宫一门,多不容易,还自创武功剑法,你们渐愧么?”群雄中不知哪个飞出一句:“七星宫个个女人会耍剑,你连剑也不会拿,丢不丢面呀?”游敏子气一塞,咳了咳,厚着脸皮道:“君子不动手,动手非君子。智者用脑筋,仁者持嘴巴。一言能兴邦,一言亦可亡国,三寸之舌更胜百万雄师,会打不行,会说就赢。”
高处的伊梦盈吃吃笑道:“展翔哥,这老秀才口头真有点墨水。”林展翔的注意力全在搏打上,他喃喃自语:“破胡刀实不枉称神兵之名。七星剑阵也非同一般,进退严慎,一丝不苟,这打得是心意相通,七剑为一体。冯孝贤冯掌宫确乃神人。”伊梦盈道:“不见得吧,我师父还曾破过此阵呢。”要展翔咋闻一惊:“是么?这般说来,宜风师太更不比冯孝贤差。啊,师太冠誉一代神尼的金名,自是较冯孝贤要强得多了。”伊梦盈常听师父赞冯孝贤,两人应该在瑜亮之间,说道:“却不一定。”林展翔求解若渴,追询:“这又怎么讲?”伊梦盈道:“师父是以本派的轻功的‘疾风行’,嗖的一下,欺到她们后,拿住七星女之一,阵法转眼就破。此阵要七人同使,才发挥其威,缺一不可,最大的优点便是最大弱点。然而师父纯以真气催动本门的步法,已至极端,仍难匹对冯孝贤的‘移身换影’。所以师父自认不及她。”林展翔以己之力而论,尚破不了七星剑阵,遥想那神尼宜风、采星姑冯孝贤的修为究是何等境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