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怎么了。”
方才那个站出来的孩子答道:
“他们四天没吃东西了,昏过去了。”
叶途闻言登时就险些留下了眼泪,他不禁想到自己当时在此的境况,转过身不想让这群孩子看见自己这强忍的模样,几呼吸后他平复了心中的波动,说道:
“我去给你们找些吃的。”
说着便连忙走了出去,留下一众孩童莫名其妙的相互看了看,而后都看向那个站出来的孩子,那孩子盯着叶途的背影,面sè一阵变幻,不知想到了什么。
叶途疾走几步出了窝棚,脚步缓了下来,走到巷口看了左右一眼,身形几起几落便消失在了重重叠叠的房屋之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叶途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又回到了巷口,感受着后背传来的阵阵温暖,他漠然的脸上登时透出些喜sè,脚下不禁有快了几分。
他再度走进窝棚时,一众孩子眼中都闪出一种名叫渴望的光,叶途将背上的包袱取下交给了那个稍大的孩子。
那孩子却并没有如叶途预料的赶紧接过去,而后跪在地上朝着叶途连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颇有些硬气的道:
“谢谢,以后我萧净的命就是恩公的了!”
叶途一愣,摇了摇头,将那孩子扶了起来,摸着这萧净的头,怜悯的道:
“都饿坏了,快发下去。”
萧净听话的接过包袱,将包袱打开,一个个大白馒头晃得萧净眼冒金星,他其实也饿得不行了,强忍着腹中饥饿,将馒头放在一只只高举过头的小手之上,让人诧异的是,竟没有一个孩子去争抢,所有孩子都等着萧净将馒头放入自己手中,污浊的手在一个个馒头之上映出令人心碎的图画,让叶途双眼又是一红,他转身逃也似的出了窝棚。
半晌,叶途听见一个轻轻的脚步声朝着自己走来,转过身去,才发现是萧净走了过来,朝着叶途认真的道:
“从此以后我的命就是恩公的了。”
叶途摇头苦笑,朝着萧净摆摆手道:
“十几个馒头罢了,你的命只属于自己。”
萧净一听登时急了,口中倔强的道:
“恩公是不是看我小以为没力气就不要我的命了!?”
叶途一愣,被他呛得失语,萧净却以为自己说中了叶途心中的想法,登时面sè涨红的看了一眼周围,瞧见一块大石头脸上一喜,朝着叶途道:
“恩公请看!”
叶途一见哪还不知这孩子想干什么,无奈的道:
“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命。”
萧净自顾自的来到石头旁,看了一眼石头大小,自觉有些吃力,但话已说出了口,他只能暗暗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将那快石头搬了起来。
叶途连忙走过去,想要将那石头从这孩子手上抱走,谁知一触那萧净那倔强的眼神,他又停住了。
萧净两只手抱着石头,指节泛白,手臂之上青筋虬结,细小的胳膊带着全身都不住的颤抖,他将石头从地上抱了起来,而后微微转身,正对叶途,双眼之中的透出灼人的光,那是一种让叶途这个修士都为之心颤的力量。
萧净还想将石块举过头顶,叶途大惊之下连忙上前将石块接了过来放在地上,口中怒喝道:
“你不要命了!”
萧净涨红的脸庞透出一丝喜意,道:
“恩公,我有力气吧!”
叶途一阵无奈,敷衍道:
“嗯,你力气不错。”
萧净兴奋的道:
“那我这条命恩公愿意要了!?我再要二十个……不!十个,就十个馒头,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叶途顿时恍然大悟,对萧净不禁又高看了一眼,又有些感慨,这还是承平盛世呢,一条命就值几十个馒头了。
萧净看叶途半晌都没有回答,以为自己要的多了,慌乱的道:
“不要十个了,五个!五个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看见这个迫切想着将xìng命交予他人之手的少年,他不禁想起了那个每rì去豆腐坊磨豆子的人了,哀叹一声,双眼柔和的看着萧净,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却被萧净躲开了。
五个馒头好似到了他的底线,他咬着牙盯着叶途,好似要将自己心中的坚决透过双眼展示在叶途面前一般。
叶途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失笑,摇了摇头,柔声道:
“我不要你的xìng命,待会儿我会将你们送出城去,给你们些盘缠。”
萧净不敢置信的看着叶途,大张着嘴,将信将疑的道:
“真的?”
叶途微笑着点了点头,让他进去看看他的伙伴们都吃好了没有。
萧净欢天喜地的进了窝棚,随后窝棚里传出一阵欢笑声,想来是萧净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乞儿们,叶途神思又有些恍惚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惊醒了叶途,他转过身去看见一众乞儿双眼带着无尽感激盯着他,叶途怜悯的看着他们,微笑道:
“都吃饱了?”
乞儿们都点了点头,叶途也不再说什么,当先出了巷子,乞儿们连忙跟在他身后,一众人迎着来往军士奇异的眼神迅速来到了城门处。
守城卫士见是一群乞儿未曾询问就放了他们出城,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看着远处的龙源驿都有些模糊了方才停住。
叶途从怀中摸出了些碎银,交到萧净手中,叮嘱道:
“你带着他们沿着官道走,大概不出三rì就能到下一座城池,沿路有不少驿站,可能不会让你们进去,但晚上你们最好在驿站外歇息,至于吃的包袱里还剩了些馒头,可能不够,这就要靠你想办法了,钱虽不多也不要让别人看见。”
萧净感激的看着叶途,身子一矮跪在了地上,叶途本想拉他起来,却见他满脸坚定的道:
“恩公,我知道恩公是有大本事的人,萧净即便跟在恩公身边也帮不了什么,还请恩公赐下名讳,即便此生帮不上恩公,也要为恩公立下长生牌位,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
叶途看着萧净无奈苦笑,心知若是不将自己名字告诉他,以他的倔脾气不定磨到啥时候,便道:
“我叫叶途。”
说完便飘身离去。
萧净让一众乞儿都跪在地上,叩首三次方才站起身来,看着龙源驿方向过了片刻方才带着乞儿们走了。
叶途离别了乞儿们又进了龙源驿,为了少些麻烦便隐在城中,待天sè漆黑方才走出藏身之所。
龙源驿从未如此平静过,此刻的龙源驿在叶途眼中是如此的陌生,曾经的人声鼎沸都仿如幻影,整个城池笼罩在令人恐惧的寂静之中。
叶途矗立夜sè中好似水中游鱼,他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黑暗,好似这夜sè之中才有他所求的归宿。
他缓慢的行走于黑暗中,整个人都仿佛同夜sè融合,清凉的夜风让他冰冷的心更加安宁,背后剑胚好似感到了他内心的安宁,泛出了阵阵冷冽的气息,让他背心有着阵阵凉意,叶途突然止步不前,身形一闪躲进了一侧的房屋旁。
一阵衣襟破空之声在他耳旁轻轻响起,叶途玩味的看着三个黑衣人联袂而来,从三人jǐng觉的眼中叶途看到了一丝惶急。
果不其然
这三人方才站定,又有数道身影掠了过来,将这三人团团围住。
这一群人虽也是黑衣装束,却让叶途有些熟悉,略一思量叶途便记起了赵乾身后的黑衣侍卫全是这种装束,而这种装束便是法宗弟子最为显著的标志。
法宗!
叶途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那追来的一众法宗弟子中排众走出一个中年汉子,打量了三个黑衣人一眼,这中年汉子沉声道:
“三位不请自来,这可不是为客之道!”
三名黑衣人一愣,其中一人踏出一步,声音略有些嘶哑的道:
“我等此来同法宗无关,还请法宗同道让条路,我等必有后报!”
中年汉子闻言微一沉吟,好似在斟酌什么,片刻之后方道:
“三位可是白衣教徒?”
方才说话的黑衣人一愣,失言道:
“你怎么知……”
他jǐng觉的闭上了嘴,却已是晚了,那中年大汉一听这人承认了自己是白衣教徒,脸sè登时一喜,哈哈一笑,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法尺,道:
“那就没错了,找的就是你们!”
“大秦律!越城!
“刖刑!”
大汉手中法尺直削黑衣人双腿,三名黑衣人连忙后退一步,手中陡然出现一个漆黑宝瓶,手一松,那宝瓶便悬停在三人头顶!
数道深黑光泽脱离法尺朝着三人击来,还未飞到三人身前,那宝瓶转过瓶口,将这深黑光泽尽数吸入瓶中!
中年汉子一愣,手中法尺有连连斩出数尺,却又被那宝瓶吸入瓶中,急的这中年汉子大声一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拿下他们!”
周遭法宗弟子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抽出法尺,道道黑芒朝着三人连连击去!
方才那个声音嘶哑的黑衣人这时也有些着急了,喝道:
“净世圣火!”
一朵洁白的火焰莲花蓓蕾在三人联手施为之下渐渐成型,法宗众人所击出的道道黑芒被那火焰蓓蕾尽数吞没,方才形影还有些虚幻的蓓蕾此刻竟显得清晰异常,喜得那声音嘶哑的黑衣人连连叫好,更是不忘损这法宗弟子全是蠢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