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胥城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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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祖母一句,晚歌命不久矣,威胁什么的还真不放在眼中!只是若是有人不小心犯到了我的手上,我不介意先拉这个人做垫背,至少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慕晚歌盈盈一笑,掐着老夫人就如吃饭睡觉一般自然纯熟。

    依旧是千万年不变的浅笑盈盈,挂在她嘴边脸上是那么的自然,若是宁渊在此,肯定会疑惑不已,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人儿,在大名鼎鼎的自家主子面前竟屡次暴跳动怒!难不成是因仰慕英明神武睿智过人俊美不凡风度翩翩的主子而激动过了头?而一旁的浣绫肯定会狠狠的白他一眼,想着自家小姐的定力如此之好,岂会是那种见色激动的人?

    这样的情景对话,在将来的日子里屡见不鲜。当然,这不过是后话!

    此时,马车内,气氛已变得诡异非常,老夫人紧紧盯着脖子上的这只手,眼里满是惊恐之色,好像掐着脖子的手已化身为蛇,若是有些风吹草动,蛇口便会大张,不堪一击的脖子便会被咬出一个洞来,血流如注。

    老夫人恐惧的看了看那双小手,转而看向一脸浅笑的慕晚歌,使劲儿地喘着粗气儿道:“歌儿,先…先放开祖母…好…好么?”

    狡黠的眸光一闪,慕晚歌嘴角的弧度加深,随即很痛快的点了点头,“祖母有话,晚歌岂敢不从?”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手并没有撤下来。

    “歌儿…你先将手拿下来…好么?”老夫人胸脯正剧烈地起伏着,老脸儿有些涨红,呼吸也有些急促,眼里惊慌比之方才更甚。

    只是这番异常的模样,落在慕晚歌的眼中,却只惹得她冷笑不已,不愧是养尊处优的深闺老夫人,纵然年岁活得久了些,纵然大风大浪也见过了不少,在性命遭受威胁的时刻,还不是一样吓得屁滚尿流?落霞峰遇袭之时,即便慕香玉没有止住想要上前帮自己的护卫,怕是老夫人也不愿意拨护卫去保护她而置自身于危险之中吧!

    果然呢,不管在哪个时空,多的是自私自利的人!能够一心为她着想、关心她爱护她、在危险来临之时挡在她面前的,怕也只有梅姨了!

    梅姨…梅姨…也不知道在天堂过得可好…

    “咳咳咳…”一阵急剧的咳嗽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慕晚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悲戚气息顿时烟消云散。她看着老夫人,却发现老夫人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看着她的双眼里透着浓浓的惊惧恐慌,讥讽和嘲弄之色顿时浮在小脸儿上,想着自己的手明明只是围了小半圈的脖子,并且根本就没有用力,充其量也只是贴在了肌肤上,竟然就将老夫人吓成这副模样了!

    若是梅姨,定不会作此丢人情态,令人耻笑!

    接二连三地触及那片回忆,慕晚歌即便定力再好,也跨不过横亘在前世今生的这道坎儿。她略显不耐的甩开自己的手,身子一个后仰,便仰在了身后的车壁上,闭上眼睛,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起来:“祖母若是闲得慌,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养神一番,一会儿回了相府,怕是有的忙了!”

    老夫人猛地松了一口气,一颗心顿时落回了实处,一直紧绷的身子如被拆掉螺丝钉的机器般一股脑儿卸了下来,安静的车内依稀可听见零件哗啦啦的落地声。她在脖子上的手撤去的第一时间里,连忙颤抖着揉了揉脖子,直到那冰冷的感觉完全消失,直到自己的手不再颤抖,心里才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这脖颈冰冷濒临无底深渊的感觉,比之落霞峰的刺杀,更令她心惊胆战。

    半晌,老夫人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丝轻微的颤抖:“说吧,你想怎么样!”

    “如今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祖母想怎么样!祖母和我的目的是相同的,何必不好话好说,好好谋划一番?不过…”刻意拉长的声音,却让老夫人刚落回肚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谁想,慕晚歌却只是无声一笑,邪魅中透着一股森冷,如刀锋上淬着的淡蓝色光芒,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具体如何做,必须是我说了算!”

    声音清淡无痕,似云如絮,轻飘飘、软绵绵中自有一股摄人迫魂的不容反抗!也就是一瞬间,此次的交易局面顿时被扭转了过来,两人的身份也瞬间对调,被动变主动,主动变被动,慕晚歌轻轻易易便掌控了此次交易的主权,而原本提出条件占于上风的老夫人在慕晚歌说出“具体如何做,必须是我说了算”的那一刻已经失去了发言的先机和权利。

    这般清淡中隐透威严的话,寻常之人或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人定会低头臣服,不敢去挑战她“说一不二”的权威!可惜,这世上多的是不自量力之人,比如,眼前这满脸涨红、目露凶光、愤愤不平的老夫人!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老夫人怒目相瞪,要她一个活过大半辈子的人听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传出去,她这张老脸也不用要了。

    “看来祖母的记性不是很好,刚经历过的事转眼就忘了,那么我不介意再帮你重温一遍,”慕晚歌的手顿如鬼魅般掐在了老夫人的脖颈上,完全无视老夫人大变的脸色,小脸儿上满是轻松惬意,“祖母不是想知道我凭什么说出方才那番话么?那你现在可要听好了,我可只说一次而已!就凭我一夜之间能将舆论散播整个京都城,就凭我能悄无声息的将陌生男人引入香玉阁而不被你儿子发觉生疑,就凭祖母和我有着需要对付的共同对手!”

    慕晚歌的话说到这里,已经算是十分清楚了。虽然有些事儿是元宇倾暗地里帮她做的,可若是元宇倾不说,别人也只会算到她的头上,倒不如将其揽到自己身上,也增添了一份筹码!虽然她对此不屑一顾,可威慑也好,虚名也罢,对付老夫人是绰绰有余了。

    思及此,慕晚歌忽然又撤下了自己的小手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闲散的神情,让老夫人以为自己方才所经历的均是错觉,只是老夫人却不知道,前世的慕晚歌商场谈判时,松懒闲散的神情中透着的是对整件事情的胜券在握。

    这是慕晚歌多年身居高位掌控一切所倚仗的自信满满,也是对复杂人心的精准了解和把握。她倒是不急,静静的等着老夫人的答案。因为不论过程如何,老夫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若老夫人想要从刘枝手中收回掌家大权,并且要满足可笑的虚荣心和维护苍老的脸面,那她只能说“好”,而不能是其他!即便老夫人肠肠道道里还有一些小九九,也会被拔得连毛都不剩一根。

    而正如慕晚歌所想的,老夫人心中虽一片澄明,却也是无奈不已。这些年,刘枝有刘氏兄弟的支持和自己儿子的宠爱,明面上虽然对自己十分尊重恭敬,可暗地里却是很不屑一顾!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一朝丞相的母亲,可小小的掌家之权居然神圣到令自己无法触碰的地步。在右相府中,她只是虚设的掌家存在,每次京都城的老太太老太君聚到一块儿时,一谈到掌家之权府中地位,即便是偌大的地儿,她的老脸也不敢搁出来见人了。这事儿,是她的一块心病啊!

    看了看一派悠然的慕晚歌,又回想起自她被休后暗地里主导的大小事情,老夫人双眼里精光闪闪,似是有什么决断在慢慢酝酿成形。慕晚歌说得没错,她们有共同的对手,就凭这一点,两个人便可以站成一线。所有的条件和利益,慕晚歌也已经说明白了,她要做的,不过是配合而已!只是,她能将这个主导权交给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女子么?

    老夫人疑惑的目光落在慕晚歌双眼紧闭的绝色面容上,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倚仗,能让我对你心服口服,从而听你的调遣?”

    “呵呵…”慕晚歌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闭着眼睛却不睁开,而是缓缓说道,“凭什么,我刚才已经说了。即便祖母耳朵不好使,我也不想再多重复一次。祖母若是觉得我的能力不足以让你相信,便不信我也罢!又或者,祖母觉得自己能力不错,也可以孤军奋战,如此我也落得清闲!”

    利弊已经权衡得够明白,就看老夫人有没有那份自觉了。既然她耐不住性子想要找自己合作,肯定是刘枝娘家那些人的到来让她感觉到了危机。虽然自己不知道老夫人为何会如此狗急跳墙,虽然老夫人现在还犹豫着,不过自己有的是时间等她的最后答案。而且,既然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到来了,她不介意借此将“交易”上升到“无条件服从配合”的层次上。

    一时间,马车里沉默无声。

    老夫人在盘算着交易的最终受益者,待发现自己不亏本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明明慕晚歌就是个小丫头,明明是自己先提出的“交易”,如今却完全受控于人,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不爽,可却不由得自己多想。她几乎可以相信,若是慕晚歌孤军奋战也完全能够将右相府和刘氏兄弟的池水搅浑,只是如今却给自己这么多的时间来考虑,这倒是让一向精明的老夫人心中明白了些许。

    “你想要什么?”老夫人嘴巴张了又合,在心中酝酿出这么长时间后,终于问了出来。她必须要知道,到头来自己是不是要为他人作嫁衣裳。

    慕晚歌闻言,转而看向她,如水明眸里闪着灼灼的精光,“祖母大可放心,我想要的,与祖母想要的,并不冲突!”

    “好,既然如此,我听你的便是。”只是这话,怎么听着就怎么怪异。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居然要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说出去,谁信?谁不笑话?可,事实确实如此。

    慕晚歌嘴角一勾,灿若星辰的眸子在略显黯淡的马车内熠熠生辉,老夫人终究还是想通了,不过想到一直残存在心里的疑问,此时不问更待何时?于是,她微移动了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地方靠下去,笑问道:“祖母既然已经想通了,关于刘枝娘家的事儿,是否可以告诉晚歌了?”

    老夫人看着她巧笑嫣然的脸儿,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的运筹掌控,怕是也无法想到这样轻松无害的笑容下隐藏的是怎样的性情和手段吧?只是,既然自己做了决定,便没有理由再去怀疑这怀疑那的了。既然她想知道,何不借此机会试探试探她的能力?

    于是,一段短暂的沉默后,老夫人这才缓缓道来:“刘枝有两个哥哥,大哥叫刘川,是胥城的一名商人,二哥叫刘钧,是胥城的城守。胥城盛产寒性药材,刘氏兄弟因着这药材发达了不少。或许,这其中也有官商相护的因素在里面。而刘钧守在胥城,政绩似乎也很不错。自五年前刘氏兄弟离开京都城后,此后便不再见。只是不知为何,却于此时入了京都。”

    “刘川此人的经商能力如何?”慕晚歌却瞬间抓住与她相同职业的刘川不放手,疑惑道。

    老夫人低着头想了想,随即说道:“紫启国内,也会有商行之间的竞争比较。刘川以售卖胥城的寒性药材而闻名于诸多商行中,实力上排行第三,五年来未曾变过。”

    “第三?哪家商行是第一,哪家是第二?”慕晚歌眸光闪过一丝复杂的亮光,挑眉追问道。

    老夫人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若不是刘枝曾在我面前提起过,我都未必知道刘氏兄弟的事儿。”

    慕晚歌闻言,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不过也清楚她说的是实情。毕竟,一个久居后院、只懂倾轧算计的妇人能知道商场这些事儿,也算是够令人意外的了!虽然得到的信息不是很多,却总好过一无所知,不是么?

    更何况,日后有的是时间,又何必急在一时?

    抽丝剥茧的过程,才是最具有挑战、最令人兴奋不已的!

    “说了这么多话,祖母想必也累了,倒不如闭目养神一番,如此才有精力去应付即将到来的繁琐之事。”慕晚歌重又闭上眼睛,语气幽幽,神情闲散。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觉得此话甚是在理,同样也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

    车轮踩在石子上发出的“嚓嚓”声,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耳边渐渐传来嘈杂的声响,不用看也知道是马车进城了,片刻后嘈杂声渐渐远去,应是转入了右相府所在的街道中,忽然马车摇晃了一下,随即稳稳停下。

    慕晚歌和老夫人闭着的眼睛同时睁开,对看了一眼后,只见慕晚歌莞尔一笑,眸光清澈笑意温软,她直起身子,伸过手搀起老夫人的手臂,浅浅一笑道:“祖母旅途辛劳,就让晚歌侍候您下车吧!”

    在慕晚歌的手勾着手臂的那一刻,老夫人反射性的打了一个颤,慕晚歌的手本来就有些冰凉,这不免让她想起先前围着脖子的冰冷嫌恶的触觉,下意识的就要拂开慕晚歌的小手,不想慕晚歌一个淡淡的眼神过来,她的手立刻僵在了原处,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慕晚歌空出来的手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却拍得老夫人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她也不甚在意,而是少有的柔声道:“祖母果真是累了,看来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了!”

    “是…歌儿说得不错…我确实有些累了…人老了…果真是不中用了。”老夫人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收拾好一身的衣衫就要起身,慕晚歌伸手拦住了她,自己先挑开车帘,车夫已经取来踏脚凳放在车门前,她微顿了下,踏上踏脚凳并在浣绫的搀扶下走下车,随即伸手搀住尚在车内的老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站定在车旁。

    浣绫退至慕晚歌身后,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小姐坐马车从不用踏脚凳,也从不需要她扶,动作利落潇洒,每次都令她感叹不已。而此次,不仅打破了她常规的认识,而且还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老夫人,动作娴熟自然,不见丝毫做作扭捏之态,怎么看就怎么温婉得体!

    此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浣绫眼角微抬,看到了衣冠楚楚的几人,又瞄了瞄浅笑得体的慕晚歌,心头的疑惑顿时解开,对慕晚歌突然改变的言行举止不但不觉得突兀,反倒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儿子见过母亲,母亲此番行程,辛苦了!”这时,慕世明走上前一步,对着老夫人躬身行了一礼。

    站在老夫人身旁的慕晚歌朝他屈膝行了一礼,慕世明看见她如此低眉顺眼的模样,顿时惊讶不已,可不待他细想,却见老夫人摆了摆手,在慕晚歌的陪同下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宽大的肩膀,颇为欣慰道:“我儿如此孝心,再辛苦又有何妨?男儿志在四方,若是辛苦一些求得你前程似锦,一生无忧,我倒也心满意足了!”

    “母亲慈爱仁善,儿子却不能随时侍奉左右,自知有愧啊!”慕世明闻言,面色有些动容,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听着似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可落在慕晚歌的眼里,却觉得无比讽刺。她眼帘半垂,眸光骤然冰冷嘲讽。

    “知道你有这份心,我就无比欣慰了,”老夫人又拍了拍慕世明的肩膀,随即看向他身旁站立的两名男子,佯装诧异道,“这不是刘氏兄弟么?数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那两名男子见状,连忙躬身见礼,恭敬道:“小侄刘川(刘钧),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福寿安康!”

    “好好好…”老夫人忙不迭的笑着点头,随即转首看向慕晚歌,慈爱道,“歌儿,这是你大姐的两位舅舅,还不赶快过来行礼?”

    慕晚歌眸光微闪,落在刘钧身上的视线不由得多停了一会儿,而后嘴角一勾,正欲放开老夫人的手上前行礼,这时,一道尖锐而暗含嘲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五小姐的礼可大得很,连洛王妃都几乎受不起,更遑论我们呢?二弟,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原本其乐融融的场面,因这一句话顿时变得尴尬诡异起来,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一僵,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暗沉,而慕晚歌却是恍若未闻,脸上依旧挂着大方得体的浅笑,慕世明和刘氏兄弟见她如此神色,齐齐惊讶起来,似是没想到她的定力竟然如此之好。

    混杂的脂粉味扑鼻而来,慕晚歌的脸微微侧开,见过脂粉味浓重的,没见过浓到阻塞他人呼吸闻之天昏地暗五脏六腑俱翻的!如此阵仗,也不知道慕世明和刘氏兄弟能否忍受!她微抬头,却发现面前的三名中年男子齐齐皱起眉头,显然与她一样,对这脂粉味甚是不喜,若不是碍于脸面,怕是早已大步离去了吧。

    正在慕晚歌沉思间,摇晃的金光银光刺入她眼中,她抬头一看,却发现一身金银珠宝打着首饰铺名号进行无止境宣传的中年美妇站定在慕世明等人面前,朝着他们福了福身,也不说话,径自走向自己,哼了一声:“五小姐如此美貌,不知道羡煞多少闺中小姐呢!”

    毫无礼数的举止,穿金戴银的装扮,慕晚歌即使先前没见过此人,却也猜得出对方的身份了!只见她莞尔一笑,并不因为此等夸耀而洋洋自得,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推辞道:“刘大夫人此言此语,却是令晚歌甚是惶恐啊!”

    刘大夫人却是诧异不已,在此之前,顶多是见过她的婢女,却没想到她竟能猜出自己的身份,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道:“五小姐真是好眼力,竟能猜出我是谁!我记得,此前你我并未见过面吧!”

    “的确不曾见过,不过…”慕晚歌看了刘大夫人一眼,继续道,“刘大夫人如此风情气韵,晚歌倒是听二姐说过,即便不见亦可想象您的风韵气度,如今一见…。更是于脑海中愈发铭记深刻啊!”

    刘大夫人确实姿容美艳,平日里也没少听人夸过,只是如今听到慕晚歌的夸赞,不知为何,心中甚是舒坦,倒也忘了找慕晚歌的茬,径自走到一旁,伸手理着一身华丽浮夸的装扮。

    在场的众人见到此等情景,无一例外的诧异起来,似是想不到慕晚歌轻轻巧巧的几句话,竟将一向眼高于人的刘大夫人的眼睛从天上拉到了地面。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儿啊!

    刘氏兄弟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慕晚歌,却见她一脸坦然的笑意,举止大方,言语得体,竟让向来无比挑剔的刘氏兄弟都寻不出一处错处。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着眼中的神色,如此近乎完美的人,若不是神人,便是演技超群!

    慕世明却是静静的打量着慕晚歌,心中隐隐有些不明了,只觉去了一趟清泉寺后,慕晚歌整个人都变了,可变得怎样,他却说不来那种奇怪的感觉!视线缓缓移动着,当看到慕晚歌左臂上隐隐渗出的红点时,眸光忽然一紧,想起护卫传回来的消息,眼神复杂的看向慕晚歌,状似关切道:“护卫传回来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听说歌儿受伤了,可有大碍?”

    “劳父亲挂念,女儿一切都好。”慕晚歌点了点头,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清冷,反倒是多了几分较弱,直让人为遭遇了刺客突袭的她心生爱怜。

    “父亲如此担忧,怕是没有必要的。五妹身手了得,不动声色的解决掉了突袭的刺客,倒是让我这个作姐姐的,自愧不如啊!手起刀落的干脆利落,简单却独具杀机的招式,纵然是京都城的诸多青年才俊,怕也是要为五妹所折服的!”

    这时,一道娇柔有礼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众人听之,爱怜瞬间退去,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齐齐射向慕晚歌,或惊讶,或疑惑,或危险,或不甘。

    老夫人闻言,面色微变,虽心中有疑惑,却也明白此时让慕晚歌解答疑惑,甚不是时候,她看了看眉眼间染上得意之色的慕香玉,口气略微不满道:“玉儿,怎么说歌儿也是你的妹妹,你不关心她倒也罢了,竟还拉上了自己的父亲!此刻相府门前人来人往,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岂不以为你父亲不善待自己的女儿?若是一传十十传百,你父亲的官誉岂不毁在你的手中了?更何况,你一闺中小姐,又怎会知道京都城诸多青年才俊所使的招式如何?以后这话,万不可再从口出!”

    老夫人一番话说得极好,没有从明面上袒护慕晚歌,反倒是从慕世明最在意的“官誉”出发,堵死了慕香玉的后路。更甚至,她将慕香玉话中的漏洞抠了出来,明里暗里都是为着慕香玉的闺誉着想,让人找不出反驳的漏洞。

    慕晚歌静立一旁,心里也不禁感慨一声,想着老夫人不愧是经历过大风浪的,知道避重就轻、直击软肋!如此隐忍而高明的手段,与面前的刘氏人比起来,不知是谁更胜一筹?只是,以慕世明的官誉和慕香玉的闺誉作为筹码,岂不是过于冒险了?又或者,她是借此向自己表决心?

    清淡如水的目光扫了老夫人一眼,却见她神色关切,面露担忧,仿佛真是为了慕世明的官誉和慕香玉的闺誉着想,竟让人寻不出一丝错处。再看向慕世明,却发现他眉头紧锁,双眼晦暗不明,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在衡量利弊吧!

    如慕晚歌所想,慕世明确实也意识到了老夫人所说的问题,再一看相府门口人来人往,更有驻足者好奇窥听,他平静无澜的瞳目里瞬间闪过一丝恼怒,看向慕香玉的眼神里带着少有的责备之色。

    慕香玉暗道不好,朱唇紧紧抿了起来,被老夫人驳了个不甘不愿、委屈难言,心中不免起了一些火气,看着一旁的罪魁祸首,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怒气。莫名的被人当成出气筒,慕晚歌却也不恼,反而是很自然的朝着慕香玉展颜一笑,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刘管家,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五小姐瞧瞧,可别落下什么毛病了!”慕世明闪着精光的双瞳里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目光在老夫人和两个女儿之间徘徊逗留,半晌后才缓缓吩咐道。

    慕晚歌闻言,连忙走上前一步,轻声道:“父亲,清泉寺的师太已经为女儿诊断治疗过,如今已无大碍,大夫就不必请了吧。劳烦大夫走这一趟,女儿心里也过意不去!”

    “歌儿,你父亲说得不错,你向来身子弱,倒不如请个好大夫,仔细调养着。”老夫人也出言应和慕世明的话,她是存着私心的,今日看慕晚歌的言行举止,淡定从容攻守有序,倒是让她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决定。府中皆被刘枝掌握着,找个好大夫也不是个易事,倒不如趁此机会寻个能够掌握在手中的大夫,一来表示自己的关心之意,树立自己仁善待人的好形象,二来也向慕晚歌表明自己的决心。

    慕晚歌哪里不知道老夫人心里的小九九,只是也懒得拆穿,她体内的状况本就复杂,不认为普通的大夫能够医治得好,若是传了出去,被给她下蚀忆散的罪魁祸首知道了,说不定又是一重危险。京都城那么多大夫中,她能相信的也只有…

    “父亲,女儿多年寒疾缠身,如今又遭此横祸,身子已孱弱不堪了。虽有心求医,却担心大夫医术不高,不但不减轻病痛,反倒是胡乱下药啊!”慕晚歌面色本来就有些苍白,再这么一说,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心里定会如圣母玛丽亚般爱意博发。

    “五小姐可不能以偏概全啊!府内的魏大夫医术确实不错,相爷有什么病痛,魏大夫一出手,便是药到病除。你这么说,岂不是折贬魏大夫毫无真才实学?若是让人知道了,以后谁还敢给你看病呢?”这时,刘枝却从慕香玉身后走了出来,阴冷如毒蛇般的目光紧紧的缠着慕晚歌,不肯罢休。

    慕晚歌抿唇一笑,淡淡道:“谁敢谁不敢,晚歌不知道。五年前,晚歌自宫中落水后,二夫人也给我请了一个大夫,这么多年,他所开的药,我一次都没忘记服下。可为何身子不但没有起色,反倒是越发容易羸弱了?二夫人能否告知一声,这是为何?您也不能怪晚歌草木皆兵,任是谁遇到了这种情况,也会心生多疑的!”

    刘枝面色顿时一变,怎么都没想到她竟会拿此事大做章,可偏偏她心里有鬼,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据本官所知,五小姐不久前便被贬为相府庶女,如今竟罔顾伦理教义不称呼相府夫人为'母亲',莫不是看不起二夫人,更甚至连本官这个'舅舅',也不入你的眼?”这时,一直静立一旁的刘钧突然出声,他们兄弟二人父母早逝,对这个小妹向来疼爱,如今又岂能忍心看她被一小小庶女欺负?

    刘枝感激的看了刘钧一眼,想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强大后盾,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一脸挑衅的看着慕晚歌,期待着慕晚歌的出丑狼狈之相。

    不想,慕晚歌却是让他们失望了,她看了刘钧一眼,只见他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戾气,见她看过去,眼里甚至划过一丝不屑。她心里不由得冷笑,面上却是笑意不改,淡淡道:“刘大人严重了!只是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晚歌倒是要向您讨教一番。我母亲是林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我的舅舅是林国公府的侯爷,不知道您所说的'舅舅',是从哪里延伸出来的关系?”

    刘钧面色一变,死死的盯着慕晚歌,慕晚歌却也不畏不惧,直直迎上他的视线,继续说道:“刘大人身在官场,该是懂得尊卑之分的人,您这话,晚歌听着却不好理解。知道的人听了,定会夸赞您用心良苦,意在梳理好三府之间的关系;若是不知道的人听了,怕是会以为您…雄心壮志,意图取代林国公府的侯爷之位呢!”

    慕晚歌看着刘钧变了一变的脸色,刻意的拉长了声音,顿了顿,才将话语说完。

    慕世明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正欲开口说些场面话,忽然从远处疾驶来一辆马车,瞬间便停在相府门前,车上走下来一名无须男子,慕世明见状,眉头又皱了起来,却还是微上前一步,问道:“王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王公公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他面前,躬着身腆着笑脸道:“奴才见过相爷。奴才传皇后娘娘口谕,明日宫里举办墨芳宴,邀请府内诸位小姐夫人前往参加。”

    在场的小姐们闻言,齐齐惊讶欣喜起来,更甚者,刘琦已经从贴身婢女手里接过小镜子,梳理起自己的妆容来。

    慕世明却是微眯起双眼,低声问道:“王公公所说的事儿,本相怎么不知道?更何况,宫中若是有什么消息,定会派人专帖传送,公公此行…”

    王公公含笑着接下慕世明的狐疑,躬身哈腰回道:“回相爷,今早皇上与娘娘共进早膳时,也是临时起意而已,方才奴才出宫时,帖子还未拟好,故至今未曾派送到各府之中。只是,娘娘心念着慕五小姐,特命奴才出宫一趟,看看五小姐是否安好,也好全了她的一份想念。”

    末了,双眼往慕晚歌方向飘去,当看到慕晚歌一脸沉静淡然的模样时,眼里划过一丝赞赏之色。

    刘钧等人心头一震,回想起方才的话语,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慕晚歌再怎么身份卑贱,却终究还是林国公府的孙小姐,皇后的外甥女,单凭这一层身份,就由不得他们多加为难。今日王公公这一番话,倒是让刘氏兄弟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了起来,看向慕晚歌的眼里带着少有的复杂神色。

    一时间,相府门前静默无声,诡异而沉闷的气息在众人之间流淌,扩散。众人看向慕晚歌的眼神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王公公似是极为满意自己所看到的,微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走到慕晚歌跟前,躬身行了一礼,恭敬道:“奴才见过五小姐。明日一早,奴才便驾车候在府外,五小姐今日便回去好好收拾一番,待明日随奴才进宫去吧。皇后娘娘许久不见您,心念得很呢!”

    慕晚歌微颔首,浅笑道:“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代为转告一声,近来暑气甚重,请皇后娘娘仔细着自个儿的身子。”

    王公公点了点头,“是。奴才定当将话带到。五小姐可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慕晚歌点了点头,领下了他的好意。

    王公公转而走向慕世明,又是一笑道:“相爷公务繁忙,奴才既已将话带到,便不再叨扰了。奴才告辞。”

    “公公好走。”慕世明拱了拱手,看着他坐上马车快速离去,这才看向慕晚歌,语气里带着少有的关切之意,“歌儿身子不好,就别在外头晒着了。日头大,赶紧回去歇息吧!若是你觉得府内大夫不中用,可另到府外寻找其他医术高明的。爹爹听说,济仁堂的李秣陵李大夫医术不错,歌儿不妨去他那里诊治诊治。”

    慕晚歌心里冷笑一声,在太阳底下站了这么久,慕世明终于意识到日头大了?虽不屑于慕世明的嘴脸,但她还是螓首微垂,轻声道:“劳父亲费心了。女儿晓得了。”

    老夫人见状,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回去歇会儿了。还真别说,这一路奔波,还是挺累的。”

    说着,便与慕晚歌相携着同时离去。

    “你们也都回去吧!”慕世明朝着刘枝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随即带着刘氏兄弟去了书房。

    关上门,三人均是一脸沉思。本来他们在书房谈得好好的,听说老夫人回来了,刘氏兄弟二人自知礼数不可废,倒也随着慕世明去相府门口迎接,谁想你来我往唾沫横飞间竟出现了意外。一时间,三人心思各异,眉头紧锁。

    “你方才所说,胥城如今已是水灾连连,河流决堤,岂不是流民失所、哀怨连天了?”慕世明指着刘钧,沉声道。

    刘钧倒也不再隐瞒,立即回道:“确实如此。近几日胥城和湛城雨水频繁,一天之内便淹掉了不少地势较低的农舍村庄,甚至一些百姓已经…”

    慕世明还没等他说完,便已是勃然大怒,“糊涂!本相不是告诉过你,胥城情况特殊,即便是本相都得掂量上三分的!皇上向来待胥城百姓不同,这已是满朝武官员心知肚明的事儿。如今出现这档子事,指不定皇上会如何惩治你呢!”

    刘钧一听,面色一变,顿时急了起来,“慕相,这天灾水祸来得突然,我又不会未卜先知,遭此大祸也是在所难免啊!你可千万要为我想想办法啊!”

    “二弟说得不错!慕相,此次水灾甚是严重,胥城的药草大多数已被浸泡在水中,原先所接的生意几乎都打了水漂,收成实在惨重啊!我兄弟二人,若不是实在没法儿了,也不会抛下胥城的百姓,入京找你了!慕相,无论如何,你可得帮帮我们,若是我兄弟二人出了什么事儿,胥城那边的事儿,可如何是好?”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川却突然开口,利弊权衡过后,事事以慕世明的利益为上,倒是让人猜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慕世明深深看了刘川一眼,沉思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能帮,本相自然会帮;就怕皇上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便早已派人专门负责此事了。”

    “不可能,我们从胥城出来之时,并不曾传出消息。更何况,我也没有进宫面见皇上,皇上又怎么会知道?”刘钧低着头径自沉思着,并没有看到慕世明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怒。

    慕世明踱步至桌案后,视线透过纱窗看向外面漆黑的天幕,声音里有着一丝怅然:“五年前,胥城爆发了一场小瘟疫,可皇上收到消息后,连夜召集朝臣共商解决之计,当晚连发两道急令,不仅将胥城城守就地正法,还派左右两相、工部吏部户部三位尚书连夜前往胥城。皇上对胥城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如今,胥城竟发生如此大的水灾,淹没田庄,难民失所,你们说,皇上若是知道了,又该如何?”

    刘氏兄弟的脸色随着慕世明的话一点一点的变白,当初还以为胥城是块肥肉,怎么都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档子烂事。只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刘钧握了握拳,沉声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皇上应该不知道胥城的秘密,又怎么会对胥城如此关注?”

    “皇上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些臣子能够猜测的!”慕世明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本相再想想办法!”

    “如此,便有劳慕相了!”刘钧朝他拱了拱手,甚是感激道。

    慕世明点了点头,“枝儿好久都没见过你们了,估计也想念得很,找个时间,兄妹间好好聊聊!”

    “这是自然!”刘钧忙不迭的点头。

    不想,刘川却是另有一番思量,他斟酌再三,终于开口:“早在胥城之时,我就听说,大夫人陪嫁的商铺都落入五小姐手中了?”

    听到“落入五小姐手中”这几个字,慕世明眼里划过一丝不悦,他虽因林秋和林国公府的缘故,对慕晚歌喜欢不起来,可不代表就允许外人对此说三道四,沉默了片刻,他沉声道:“商铺本就是歌儿的母亲留下来的,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怎么,这事儿有何不妥么?”

    刘钧和刘川面面相觑,第一时间感觉到慕世明的不悦,虽有些惊讶他对慕晚歌的维护,却也知道此事不容他们置喙,欲多询问的心思顿时收了起来,陪着笑脸道:“不敢不敢!慕相都认可的的事儿,岂有我们兄弟二人置喙的余地?”

    慕世明见他二人如此识趣,心头的烦躁也随之淡去,朝着他们摆了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本相好好想想对策!”

    “我二人在此便先谢过慕相了!”刘氏兄弟对看了一眼,随即退了出去。

    而与老夫人分开后,慕晚歌大步流星的往凝曦轩走去,刚踏入阁楼,便见蓝衣一脸兴奋的跑上来,那近乎五十米冲刺的速度,直让大步行走的慕晚歌生生后退了一步。浣绫见状,连忙从慕晚歌身后快步走了出来,伸开双臂挡在了慕晚歌的前面,挡住了蓝衣急速奔跑的冲击,这才避免了慕晚歌被扑倒到地上。

    “小姐,您可终于回来了!小姐…”蓝衣被浣绫挡着,整个身子几乎都陷入浣绫的怀中,她挣扎着想要上前,几次不成只好放弃,却不忘狠狠的瞪着浣绫。

    浣绫对她的瞪眼视若无睹,责备道:“小姐身子虚弱,你这一冲上去,若是撞伤了小姐,可如何是好?”

    被浣绫这么一提醒,蓝衣才想起此前收到的消息和,眼眶顿时一红,两道泪痕从小脸儿上划下,越过浣绫紧紧的盯着慕晚歌,哭着道:“小姐,奴婢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我回不来了,是不是?”慕晚歌轻笑一声,不由得摇了摇头,走上前拉开僵持着的两人,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儿了吗?不用过于担心了,那些人,还奈何不了你家小姐!”

    蓝衣吸了吸鼻子,随即绽放出堪比头顶高阳的笑容,乐呵呵道:“小姐,您没事就好!奴婢先去给您准备热水!”

    说着,也不等慕晚歌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拔腿往楼里走去!但走了几步后又转身走回到慕晚歌面前,扬起脸说道:“小姐,奴婢差点忘了一件事儿。昨日柒月楼的刘掌柜派人来说,卢掌事已经回京都了,问您什么时候与他们见面?”

    慕晚歌袖中的手不由得蜷了蜷,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带着一份期待,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她微微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浣绫,吩咐道:“浣绫,你现在就去柒月楼,告诉刘掌柜,明日申时我会过去,叫他照我之前所说的将事情办好!”

    浣绫想也不想便应道:“是,小姐。”

    说着,浣绫娇小的身影慢慢走出了二人的视线。

    “小姐,您饿不饿?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蓝衣看向慕晚歌,轻声问道。

    “去准备热水吧!我先沐浴!”慕晚歌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准备。此时正是晌午,烈日炎炎,可她感觉不到一丝燥热,这副身子像是一个冰洞,不停得向外散发着冷气。夏日尚且残存凉意,若是漫漫冬季,又该如何度过?

    微叹了口气,但愿李秣陵能够尽快找到解开蚀忆散的方法。不然,任由蚀忆散这么扩散下去,身体因此造成的创伤,只怕是会越来越严重!

    慕晚歌尚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脚下的步子无目的的移动着,待感觉眼前一暗,才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走到了一棵大树下,树干粗壮,树叶浓密成荫,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仰起头,看着眼前的大树,慕晚歌心头蓦然升起一股熟悉感,一幅画面极快的从脑海里闪过,她微摇了摇头,连忙闭上眼睛,梳理脑中跃动的思绪。

    忽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迈开步子,围着树干绕了一圈,终于在背离阁楼的一处方位处停了下来,蹲下身,看了看树根处的泥土,随即拿过搁在不远处的树枝挖起土来。

    时日已久,泥土有些沉硬,挖起来甚是吃力,慕晚歌转了几转手中的树枝,咬了咬牙,继续挖土。刚开始泥土还有些硬,往下却变得渐渐松软起来。只是,这些泥土并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潮湿,也不成块,而是干散的土沙。

    一盏茶后,慕晚歌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手中的树枝被放到了地上。

    眼前,挖出的坑里,静静躺着一个上了小锁的黑木盒子。

    慕晚歌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只盒子,盒子很轻,四角处有些残损,想来是被埋在土里过久的缘故。用手挥去盒子上的泥土,她拾起一旁的树枝,费力的撬开小锁,一番努力后,终于看到了盒子里静静躺着的纸张。她欣喜的拿起来,翻了翻纸张,忽然绽放出一个穿越以来第一个欣慰而又明媚灿烂的笑容!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题外话------

    呼呼,我长舒了一口气,小歌儿的苦逼日子要结束了,咱们的第一卷也要结束了!非常感谢亲们跟牧寒反应过的“情节慢热”的问题,牧寒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啦!所以,之后的情节会尽量安排得紧凑一些,既不让美人们觉得啰嗦也不会错过精彩的部分滴!相信支持牧寒的,还请继续相信支持下去哇!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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