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铁骑郡主就去向皇帝请辞,各种繁缛节就花掉半天功夫。下午临行前,她想起女儿,心中很是不舍,便带着大堆的礼物,又亲自去了一趟安国公府,希望能再见一次女儿,结果却被安国公苏明贤给婉言谢绝。
无奈之下,铁骑郡主只能将礼物留下,失落而归。却不想他们才刚出城,就在路上碰到遭遇危险的苏园园,铁骑郡主不由得暗自庆幸,这真是老天都在帮忙!
白云的背上,铁骑郡主一边快马加鞭地赶路,一边偷瞄怀里的女儿,紧张与喜悦的心情几乎让她不能自已。
在苏园园的指点下,她们很快来到目的地。
苏园园指着路边,沉声说道:“红袖刚才就是在这里摔下去的。”
铁骑郡主抱着她,轻松地翻下马背,稳稳落地。
她们一同走到路边,看着那些被压乱的杂草,以及地上的些许血迹,很明显可以看出,这里刚才经过一场相当激烈的打斗。
苏园园蹲下身,拨开一处草丛,目光一顿,伸手拿起那把带血的刀子,并用手帕将它包起来:“这是那个假车夫的刀。”
铁骑郡主接过那把刀,皱眉看了看:“很普通的刀,路边打铁铺里,二十一把。”
她们循着打斗留下来的痕迹,一路找过去,最后来到一处农家小院。院子里的主人并不在,只有院子里的几只鸡在不停鸣叫,看它们的样子,明显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苏园园与铁骑郡主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悄悄摸进院子,绕过屋子。来到后院。
刚一站稳,苏园园就看到井口旁边的那两个人影!
红袖正被顺子死死掐住脖子,压在井口上,意欲将她推进井里。
铁骑郡主迅速冲过去,趁其不备,手起掌落,狠狠打在顺子的后脑勺上!顺子两眼一翻,当场晕死过去。苏园园赶紧跑过来。扶住脸色苍白的红袖,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手臂被刀子割伤了,脸上还蹭破了皮,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事。
苏园园赶紧从红袖怀里掏出手帕,帮她把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勉强止住了血。
铁骑郡主将昏迷不醒的顺子从地上拽起来,抬手就给了他两个大耳光。她是练武之人,力气大于常人,这两巴掌下去,顺子的脸颊转眼就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顺子被她打醒,睁开眼看到她阴沉的脸色,片刻的呆滞过后,下意识挥拳砸过去。却又被她抢先踢中腹部,顿时疼得浑身一抽,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铁骑郡主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将他红肿不堪的脸颊狠狠往泥土里踩;沉声问道:“说吧,是谁指使你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顺子痛苦地发出呜咽声,等到她的脚劲稍稍松了些,他这才说出几句清晰些的话:“女侠饶命,我只是收了人的钱,将苏家七姑娘带出景州城。送到城外的破庙。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别杀我!”
“谁给你的钱?”
“我不认识那个人。是他主动找上我的。他姓齐,是个中年男人,穿得很不错,看起来挺有钱的。”
铁骑郡主冷笑道:“不知道对方是谁就敢接这种生意?”
“他出手很大方,订金就给了五锭金子,说是事成之后,再给我十锭金子!我……我最近很缺钱,一时贪心,就冒险答应了这笔买卖。”
“呸!”红袖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抬腿就给他踹了一下,“十五锭金子就敢动朝廷命官,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按照南楚例律,你这就是死罪!”
顺子赶紧哭着讨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饶了我这一回吧!”
铁骑郡主看向苏园园:“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家伙?”
苏园园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顺子身边,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他:“那人让你将我送到城外破庙,有没有具体的时间要求和暗号?”
顺子想了一下:“说是要在太阳下山之前把人送到破庙,到那儿之后,我只要把人放到庙里佛像的后面,就可以走了,之后自会有人来接手。”
苏园园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天色眼看就要黑了,现在再跑去破庙,只怕也赶不及了。她道:“把他送官吧。”
闻言,顺子立刻大声讨饶,红袖则又踹了他一下,然后在苏园园的指示下找来一根绳子,将顺子牢牢捆起来。
为了防止顺子暗中使坏,红袖捡来一块砖头,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下去,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这么晕死过去。
苏园园转身随铁骑郡主说道:“这次有劳您的出手相助,非常感谢,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报您的恩情。现在天色不早了,城门很快就要关闭了,您若要出城,还请抓紧时间吧,千万别耽误了正事儿。”
铁骑郡主看着她礼貌客气的模样,心中有些黯然,苦笑道:“我们是母女,不管我为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没有哪个母亲在照料女儿时还想着索求恩惠。”
苏园园垂下眼眸:“抱歉。”
“该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这么多年来,我将你丢在南楚不闻不问,身为母亲,我感到非常愧疚,”铁骑郡主抬起右手,轻轻地放在女儿头上,如同梦中那般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眼眶微微泛红,“或许你不会理解,但我还是要向你解释,当年我生下你不久,就听说夜狼城遭受敌人围攻,死伤惨重。我的父母兄弟们,全都死在敌人的铁蹄之下,没藏一家三百余口,除了我之外,一条生命都没能留下。我必须回去,为那些死去的亲人们报仇雪恨,所以,我狠心抛下你们父女,独自离开了东江镇……孩子,这些年来让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个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动摇的铁血女将军,此刻却对着女儿流下了愧疚的眼泪。
苏园园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后悔过吗?”
铁骑郡主微微一顿,随即摇摇头:“从未后悔过,即便时光倒回,我仍旧会选择离开东江镇,去保护我的城民,那是我的责任。”
“既然不曾后悔,就不必说抱歉,”苏园园神色淡然,语气平和,“您选择了保家卫国,如你所愿,您成功了。您现在是西夏国的女英雄,而我,由衷地敬佩您。”
“孩子……”
“我没有要责怪您的意思,”苏园园目光真诚,“如果换作是我是您,我也会和您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您不必为我的事情耿耿于怀。”
“既然你不怪我,那位什么不跟我回夜狼城?苏家可以给你的一切,我也可以给你,”铁骑郡主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急切,“我是夜狼城的城主,你就是夜狼城的公主,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去做,永远不会有人为难你。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让你继承夜狼城,以及我名下的十万铁骑精兵,从此以后,你再不用受到半点委屈!”
苏园园无奈地失笑:“我很感谢您为我想到的一切,但我现在是南楚的工部员外郎,不能随便离开南楚。而且,我的亲人朋友们,也都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对我而言,是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铁骑郡主眸色微沉:“你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苏园园认真地说道:“您当初为了保家卫国,选择了离开我和父亲,如今我为了自己的亲人事业,选择留在南楚。我们汉人有句成语,叫做推己及人,还请您能谅解我。”
听到这话,铁骑郡主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方才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罢了,既然你不喜欢,我也就不勉强你。只要你能开心,想留在哪里都没关系。”
“谢谢。”
铁骑郡主帮她们把昏过去的顺子拖出农家小院,来到城门口,守城卫兵被顺子鼻青脸肿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苏园园亮出身份,大概说明了一下的事情的经过,让其中一个卫兵赶紧去禀报左右街使。
做完这些,铁骑郡主翻身上马,从腰间取下一把精致的小匕首,丢给苏园园:“这个送给你防身,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受了委屈,就来写信告诉我,我派人来接你回夜狼城,记住了没?”
苏园园点头:“我会的。”
铁骑郡主最后留恋地看了她一眼,方才狠心扬起马鞭,扬尘而去。
望着她迅速远去的背影,苏园园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想到这一别,再见又不知是何时,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娘,保重!”
这一声呼喊,不仅惊呆了守城的卫兵,更是让远处那个骑在马背上的身影狠狠晃了一下。
她使劲拉紧缰绳,正要回头,城墙生的暮钟被敲响,发出浑厚的响声。卫兵一声令下:“关城门!”
就在铁骑郡主骑着马往回跑的时候,城门被缓缓关上,合成一道严密的城墙,隔绝出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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