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观鹤台君臣唱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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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渤海国和王大异震终于来到了想往以久的鹤国天地。他甩掉众臣和亲兵,踩着**的草墩,只身往沼泽中探去。他想和那些头上顶着红冠的仙鹤接触一下。仙鹤好像知道这位来客是国王,不仅不躲闪,还一群群地向和王聚拢过来,不停地点着头,好像是在叩拜。和王欢喜不已,递上手中的小鱼小虾,引得仙鹤纷纷伸长脖子来接。和王趁机摸到了仙鹤的红冠,就像摸到了玉皇大帝的皇冠,不由得欢笑起来。

    和王的欢笑声惊动了仙鹤。它们张开翅膀向四面散开,那展翅低飞和蹬腿奔跑的姿态十分优美。转眼之间,它们又折回来,试探着来吃和王手中的美食。和王不敢再发出声音,默默地和仙鹤们亲密地接触着。他只想和这些神秘的jīng灵多接触一下,早已忘记了驾鹤高飞的梦想。

    仙鹤的圣洁和清雅,让和王陶醉了,也让和王身边所有的人陶醉了。第一天的访问是和王与仙鹤的单独会见,其余的人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心中既羡慕又妒忌。和王却不理会别人的感受,毫不客气地把第一天的机会独占了。

    回到水边行营,和王向那百利说道:鹤国全境一定更加壮观。登高可以望远。你为何不建个观鹤高台?

    那百利俯首奏道:臣怕惊走了仙鹤,不敢大动干戈。

    和王道:夜间悄悄进行,未必就会惊扰了仙鹤。

    那百利道:基下说得是。臣今夜就派人去建造高台。

    第二天吃过早餐,又要出发的时候,两位王子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大昌辉奏道:儿臣要为仙鹤演奏琵琶曲,请父王恩准。

    大萼奏道:儿臣要向仙鹤诵唱诗歌,请父王恩准。

    和王笑道:你们想要向仙鹤献艺,很好啊!那百利已经派人到鹤国去搭建观鹤台,我们一起登上高台,放眼旷观鹤国风光,你们就在台上献乐献诗。

    巳时刚过,和王带领众官再次来到沼泽鹤国,沿着刚刚填起来的一条五尺宽的通道,走向深入沼泽三百余步的观鹤高台,红松为柱,台高三丈,顶端有带栏杆的平台,平台长宽各一丈五尺,上面设有三十个座位,可容纳三十人同时观瞻。

    和王登上观鹤高台,眼界顿时开阔了许多,可以看清方圆五十余里泽国草地上的鹤群禽阵,比平地上观瞻要舒畅得多。可是和王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发现高台周围只有芦苇和水洼,没有一只飞禽,更没有鹤。他的兴致顿时从高台上飘落到泥洼中去了。

    朱承明发现和王脸sè不好,想了一下,上前奏道:据臣所知,鹤在午夜子时要对天鸣叫,宣告新的一天从此刻开始。昨夜有人在这里施工,破坏了这里的宁静,影响了鹤对时间的感应。鹤为了不误报时,就转移到别处过夜了。鹤是天生灵物,知道基下来和它们亲近,很快就会聚拢过来的。基下不必烦恼,且耐心等待。

    那百利在一边听到,心中好紧张,深恐和王要追究昨夜施工惊扰了仙鹤的罪责,悄悄转身下台,向府中亲兵说道:快把鱼虾香饵抛到高台周围,把仙鹤引过来。

    莫吉府的亲兵得到命令,立即向高台周围抛洒喂鹤的香饵。鹤的视觉和嗅觉都是非常灵敏的,和雄踞长空的鹰隼不相上下,能在空中准确地观察到草丛中的蛙虫和浅水中的鱼虾,现在自然是发现了亲兵抛洒的诱饵,很快就被吸引过来。它们从四面八方向高台下飞奔。飞奔二字用在鹤的行动上是最帖切不过的了。也许世界上只有鹤的急行状态才能称得上是飞奔,不是飞快地奔跑,而是张着双翅,蹬着双爪,帖着草尖和水面快速移动,既是用翅在飞,又是用爪在奔,是飞和奔的完美结合。

    和王看得开心,高兴地说道:仙鹤飞奔之状是最美的姿态,恐怕任何画神来了都不能描绘其妙。

    三王子大昌辉正在慨叹鹤姿的优雅和美丽,听到父王这样称赞画家,就上前奏道:琴棋书画都有巧夺天工之妙,而琴在四艺之首,画在四艺之末。儿臣可以用琴声把鹤的姿态演奏出来,会比画出来的更美妙。

    四王子大萼听三哥这样说,就觉得他有把琴艺放在诗词之上的感觉,心中不服,上前奏道:儿臣以为,能写美丽词才是人的高妙之处,琴棋书画只不过是休闲小技。大唐的琴瑟演奏家李龟年,无论如何是比不上诗仙李太白的。

    和王知道他兄弟二人各有绝技,互不服气,就想到鹤长枭短这句成语,想劝他们不要以已之长笑人之短,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想让他们自己悟出来,便笑道:你们都是从大唐归来的学业有成者,现在就以这遍地的鹤为题,说出几句成语来,词富者为胜,词穷者为败。兄先弟后,现在开始!

    大昌辉道:鹤立鸡群!

    大萼道:鹤发童颜!

    大昌辉道:鹤发鸡皮!

    大萼道:鹤唳风声!

    大昌辉道:鹤子鸡辰!

    大萼道:鹤长袅短!

    和王把手一抬,说道:停!最后一句是什么,我没听清,你们共同重复一遍!

    二人同时念道:鹤长枭短!话音刚落,二人同时红了脸,双双跪拜道:请父王恕儿臣狂悖之罪!

    和王道:你们何罪之有?鹤的脖子长,枭的脖子短,没有错啊!

    大昌辉道:鹤也有所短,枭也有所长。以长掩短,是不智。

    大萼道:以己之短,比人之长,才是智者。

    和王笑道:这样就对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尺寸相辅,方知深浅。你们不妨来个扬长避短,长长相叠,长上加长,美上加美,优上加优,妙上加妙!

    大昌辉笑道:我奏鹤鸣乐,为四弟伴奏。

    大萼笑道:我唱咏鹤诗,为三哥填词。

    台上的官员们纷纷赞道:二位王子的表演,一定是曲高和雅,词丽乐新,让人与鹤共享佳妙了!

    这时高台下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只鹤。大昌辉看着鹤姿,听着鹤唳,凝神片刻,潇洒地拨动了琵琶琴弦,悠扬的乐声奏出了鹤的欢娱活泼,也奏出了鹤的高贵典雅,不仅台上的人听得入迷,就连台下的鹤也驻足凝神,侧头倾听,转眼又踏韵亮翅,翩翩起舞。大萼叉手听着琴音的节奏,八叉手之后,就优雅地挥动手臂,引亢高歌道:

    生在方壶碧玉城,身心高洁冰雪清。

    梳裘急死白狐媚,弄髻羞煞赤鸡雄。

    悠然一振去万里,俏哉九啭回千钟。

    青喙敢搏勾鼻隼,赤手能擒翘尾蚣。

    老君驭尔追王母,恒娥乘之逗彩虹。

    十饥不叨腐鼠肉,百渴惟吮甘芝英。

    乐邀鸾凤追鸿鹄,厌听燕雀捉蚊蝇。

    清晨爱披曦阳缕,子夜欢唱蒲苇营。

    素翮撩波翩翩舞,丹翎点缀丽丽鸣。

    夏至嬉浴瑶池水,寒来笑逐洛江风。

    昂首艳唳蔽秦鼓,振翅遨翔掩潇伶。

    洞庭湘妃学兹舞,余杭西子效此娉。

    忽闻灵霄鸣金铎,更传群仙唤骑乘。

    蟠桃盛宴将进酒,万鹤咸和太虚宫。

    大昌辉手中的琵琶激扬亢奋,大萼吟唱的诗歌潇洒动容。再看高台上下左右,已经是群鹤聚集,欢舞和鸣;连地上的芳草都摇旗呐喊,天上的流云都停止了飘动。人在鹤群中欢笑,鹤在人周围绕萦。这样和谐美好的景象,只有在游仙枕上才能梦到,现在竟成了渤海国繁荣昌盛的象征。和王喜得手舞足蹈,三相听得心háo涌动。

    左相李居正起身贺道:两位王子真是人间仙鹤,奏乐有仙韵,赋诗有神灵,可钦可敬,可喜可贺。尤其是四王子唱到“青喙”和“赤手”二句时,琵琶奏出万马奔腾之声,真是让人振奋!

    右相高寿海起身贺道:三王子的琵琶弹得出神入化,四王子的新诗更是超凡脱俗。琵琶奏出雄浑铿锵之音时,诗中唱出“十饥”和“百渴”佳句,真是珠联璧合,妙不可言。想那李龟年在大明宫鸣琴,王勃在滕王阁赋诗,也不过如此。

    和王心中虽然欢喜,却和二相有些不同,大昌辉的琵琶演奏得绝妙无穷,自不必说;大萼赋诗的最后一句“万鹤咸和太虚宫”最让他称心。万鹤即是万贺,咸和即是和王的年号,太虚宫自然是寓指上京王宫。这样的诗句把对和王的赞颂巧妙地融入咏鹤诗中,就让和王有飘飘yù仙的感觉。

    和王欢笑道:吾子如鹤,鹤如吾子。此情此景,胜似仙境。看来人要成仙也并不难,只要与鹤共舞,就可以立地成仙。这让孤王想起南北朝时梁简帝萧纲的《赋得舞鹤诗》,也要一唱为快。大昌辉奏乐!

    大昌辉赶紧拨动琴弦。和王站到台沿,手扶栏杆,仰天唱道:

    来自芝田远,飞渡武溪深;

    振迅依吴市,差池逐晋琴。

    奇声传向涧,动翅拂花林;

    yù知情物外,伊洛有清浔。

    和王唱罢,众人鼓掌欢呼。那百利都督及时让人送上美酒。大家举杯称颂,好不快活。

    大内相朱承明起身奏道:基下唱了梁简帝舞鹤诗,四王子唱了咏鹤新诗,引得臣等手痒心跳。可是有帝王诗和王子诗在前,臣等再作诗就难免是狗尾续貂、班门弄斧,有煞风景,就唱一首三国时建安坛圣手曹子建的《白鹤赋》,来为基下和王子助兴。左相右相,我们一起来唱!

    李居正和高寿海笑道:大内相主意甚妙,我们来齐唱这一曲。

    三相站到台前,和着三王子大昌辉的琵琶乐曲,一齐唱道:

    嗟皓丽之素鸟兮,含奇气之淑祥;

    薄幽林以屏处兮,荫重景之余光。

    狭单巢于弱条兮,惧冲风之难当;

    无沙棠之逸志兮,欣六翮之不伤。

    承邂逅之侥幸兮,得接翼于鸾皇;

    同毛衣之气类兮,信休息之同行。

    痛良会之中绝兮,遘严灾而逢殃;

    共太息而悚惧兮,抑吞声而不扬。

    三相唱罢,突然一齐呆住,惶惶地看着和王。和王脸上也有一丝yīn影。曹子建的《白鹤赋》的最后四句分明是在替鹤惋惜,鸣发出鹤的不平。这样的诗意就和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和谐。三相唱完就感觉到了。和王听完也感受觉到了。三相深恐和王扫兴,不知如何是好。和王却脸sè一转,哈哈一笑,说出了一番出乎意料的话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