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0章 大文萼诗成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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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温庭筠告了长假,带着弟子大萼去游历江淮。师徒二人到了淮南,每rì游览名胜古迹,见山咏山,遇水吟水,师父出上句,徒弟对下句。师父要求徒弟必须在三叉手之间对出下句,凡做不到时,就和徒弟一起找出原因,教以迅速构思的技巧,比如,山对水,高对低,上对下,凤凰对梧桐,妙语对佳句。一年之后,大萼已经能够随口对出构思jīng妙的下句。

    这rì在镇江金山寺游览,登峤岳山顶,观大江东去,听百鸟欢歌,很是惬意。温庭筠兴趣盎然,指着前方飞舞的山鸡,说道:我们以《咏山鸡》为题,对诗一首,试试你的功力。

    大萼道:请师父说上句。

    温庭筠咏:万壑动晴景。大萼对:锦鸡凌翠微。

    温庭筠咏:绣翎翻草去。大萼对:尖嘴啄花归。

    温庭筠咏:巢暖碧云sè。大萼对:影孤清镜辉。

    温庭筠咏:不知hūn树伴。大萼对:何处又分飞。

    温庭筠笑道:对得不错。把锦鸡改成山禽,再把尖嘴改成红嘴,就更好了。偶尔作得好诗,还不算真本事。速对只是技巧,好句还要靠阅历。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读书的功夫就不是师父能教的了,要靠你自己埋头苦读才行。

    大萼道:那就请师父给我万卷书来读。

    温庭筠道:我带你去扬子书院,那里有你读不完的书。

    扬州的扬子书院是皇家书院,有藏书百万卷。温庭筠是国子监教授,介绍个徒弟来阅读还是易如反掌。大萼得到读万卷书的机会,钻进书山秩海,就埋头苦读起来。书院的师生听说大萼是大诗人温庭筠的徒弟,就纷纷来向他求诗。大萼不敢随意向人赠诗,就向师父请教。

    温庭筠告诉他:不能赠诗,只能赛诗,这样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于是大萼就向来讨诗的人们说:在下才疏学浅,岂敢向前辈们赠诗,如果大家切磋,互为勉励,倒乐于从命。

    扬子书院为了得到大萼的诗作,就举行了一次赛诗会,共有三百二十名书院善诗的学生参加,由书院教授们当场命题,用三柱香来计时。结果,三柱香尽,大萼成诗十首,其余人只成诗三五首不等。书院的教授们评出优劣,大萼十首全优,其余人总共只有五首称优。书院授予大萼《江淮诗魁》称号,披红戴花,骑马鸣锣,游街显耀,盛勋一时,名扬江淮,江浙苏皖慕名来和大萼结交的老少诗人络驿不绝。

    大唐国的人雅士大都追求三样时尚,一是学武弄剑竞豪气,二是狂饮滥醉显潇洒,三是携jì作乐逞风流。李白是这样,温庭筠也是这样。现在温庭筠不必陪徒弟读书了,有了空闲,就到处游逛消遣。此时的温庭筠,怀才不遇,诗名颇著,满腹牢sāo,不拘小节,常与贵胄裴减、令狐高等滥饮狎昵,把泡在青楼里搂着jì女饮酒吟诗当成乐趣。许多官员对他有微词,就连他的儿女亲家段成式也对他的放浪深感不安。段成式是太常寺少卿,和温庭筠、李商隐一样,善长用四六体法来写公,因三人在族中排行均为第十六,当时的人就把他们三人善用的体称为“三十六体”。段成式常和温庭筠有应和的诗词,其中就有对温庭筠风流韵事的嘲讽和调侃。比如段成式的诗《嘲飞卿七首》就是专门开这个玩笑。飞卿是温庭筠的字。那诗中写道:

    曾见当垆一个人,入时装束好腰身。

    少年花蒂多芳思,只向诗中写取真。

    醉袂几侵鱼子缬,飘缨长?凤凰钗。

    知君yù作闲情赋,应愿将身作锦鞋。

    翠蝶密偎金叉首,青虫危泊玉钗梁。

    愁生半额不开靥,只为多情团扇郎。

    柳烟梅雪隐青楼,残rì黄鹂语未休。

    见说自能裁?腹,不知谁更著?头。

    愁机懒织同心苣,闷绣先描连理枝。

    多少风流词句里,愁中空咏早环诗。

    燕支山sè重能轻,南阳水泽斗分明。

    不烦shè雉先张翳,自有琴中威凤声。

    半岁愁中镜似荷,牵环撩鬓却须磨。

    花前不复抱瓶渴,月底还应琢刺歌。

    温庭筠却不以为然,我行我素,说没有美酒和美女就没有美美诗,并且作了一首《答段柯古见嘲》来回应。诗中写道――

    彩翰殊翁金缭绕,一千二百逃飞鸟。

    尾薪桥下未为痴,暮雨朝云世间少。

    温庭筠在《和周繇广阳公宴嘲段成式诗》中也有类似的回应。诗中写道――

    齐马驰千驷,卢姬逞十三。

    玳筵方喜睐,金勒自参覃。

    堕珥情初洽,鸣鞭战未酣。

    神交花冉冉,眉语柳毵毵。

    却略青鸾镜,翘翻翠凤?。

    专城有佳对,宁肯顾hūn蚕。

    温庭筠从来不掩饰风流召jì的行为,现在到了江淮才子聚集之地,温柔美女浪漫之乡,就更加放浪形骸。后来竟闹出笑话,还被令狐?乘机奚落。

    这年大唐宣宗皇帝李忱迎罗浮山道士轩辕集进宫,垂询长生不老之术。轩辕集说,不近女sè,不食荤腥,衣乐如一,多施恩德,自可长寿。宣宗皇帝信了轩辕集的忠言,把怂恿他享乐的宰相令狐?贬出京师,让他去做淮南节度使。令孤?本是温庭筠的老相识,现在到扬州来当大帅,应该是有一番探访应酬。可是温庭筠却清高自负,既不肯去拜访,更不肯去求助。

    令孤?来做淮南大帅,正赶上浙东裘甫造反,乱兵发展到二十万众,扰乱州县十分猖狂。淮南节度使为防止乱兵北窜,在扬州实施戒严霄禁,对夜间留连于酒肆青楼的闲人盘查甚严。有一次温庭筠因醉酒犯夜,不服管制,竟被淮南节度使衙门的巡逻兵打耳光,连牙齿也打折了。大萼闻讯,义愤填雁,就到节度使辕门替老师鸣不平。节度使令孤?满口答应,说一定认真调查,保证还温教授一个公道。可是几天后令孤大帅放出话来,说兵丁极言温庭筠狭邪丑迹,品行不端。本帅不仅不能袒护温教授,还要将他的劣迹禀报到京师。

    大萼愤恨道:令孤大帅出尔反尔,不讲信义。必是这老贼不忘师父当年讥讽他无学之恨,现在要落井下石挟私报复。

    温庭筠道:小人得志,好人难过,扬州不能呆了。你学业已成,也应该归国了。我送你到幽州,然后我要到京师为自己辩冤。

    大萼道:我是渤海国的入侍王子,就算学成归国也要请皇帝批准才行。

    温庭筠道:你也太书生气了。现在朝中混乱不堪,谁还有心管你?况且你是前朝道士刘玄jīng送进国子监的,现在刘玄jīng已经被赶出皇宫了,你不辞而别,可能无事,你若是上表请归,反倒会惹出麻烦。

    大萼道:我听师父的,就来个不辞而别吧!

    二人来到幽州,就听说有个衡山道士刘知远在幽州摆擂台。这道士说自己是前朝衡山道宗广成先生刘玄jīng的正宗传人,专以讲解道德真经见长,现在他来到幽州摆下擂台,以一个玉枕为赌注,向幽燕各道派的道友们叫板,比赛讲解道德真经,如果一个月内没有道士能胜过他,他就要做燕山道长;如果有人能胜过他,他就尊胜者为师,并以玉枕相赠。

    温庭筠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感到振奋,向大萼说道:师父无礼物送你,就借花献佛,把这刘知远道士的玉枕送给你了。你熟读仙功秘册,把崂山道士都镇住了,一定可以胜他。你去和他对擂,赢他个玉枕回国,也很风光。

    大萼道:多谢师父指点。作诗我不敢称霸,论道我却是高手。明rì我去擂台应讲,一定凯旋而归。

    渤海国本是道教立国,王族子弟都对道德真经有很深的造诣。大萼不仅自幼熟读道德真经,更把中原道士闻所未闻的仙功秘册熟记在胸,让他登上擂台讲经,正是如鱼得水。刘知远道士见来应讲的是个渤海国的青年道士,就不放在眼里,旁若无人地登台对讲。不料渤海国小道士大萼讲了三天三夜,从九天讲到三界,从道德真经讲到仙功秘法,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把那刘知远道士讲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刘知远向大萼叩头道:渤海**师道行高超,贫道甘拜下风,愿尊你为师,并以玉枕做为拜师礼。

    大萼道:知远**师是道门前辈,是我冒昧了。你不食前言赠送我玉枕,更让我钦佩。我愿与知远**师结为挈友,共修高深。礼尚往来才是君子。我身边别无长物,就把本门经典仙功秘册回敬给你,请笑纳。

    刘知远双手接过,叩头谢道:多谢渤海**师提携。我有了这部经典,何愁不能在同门中出类拔萃!我要重返衡山,闭门研修仙功秘册,以不负**师一片德心。

    大萼赢了玉枕,却不知这玉枕有何奥妙,只当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玩物。可是温庭筠看过之后,立刻猜出这是西域龟兹国进贡给大唐皇帝的宝贝,是安史之乱中遗失的宫廷禁物,是安史乱后几任大唐皇帝一直在追查的皇家御品

    温庭筠说道:天宝年间龟兹国进贡一件宝物,能让人美梦联翩,玄宗皇帝李隆基称它为游仙枕。后来被安录山掳去。安史乱后皇家多年寻找不到,原来却是落到衡山道士手中。这玉枕虽然能让人尝到游仙的乐趣,却不能使人真正成仙,所以想成真仙的道士并不把它当宝,居然拿出来做赌注。你和这玉枕有缘,却也可能因这玉枕招祸,因为它是皇家追寻的禁物,私藏了是要被处死的。幽州不能久留了,你要赶快离开,由大沽口取水路归国,免得路上再遇到盘查。

    大萼道:我离国五年,幸得恩师教诲,在扬州得了个诗魁雅号,到幽州又得到稀世玉枕。这都是恩师给我的荣耀,我将铭记在心,终生不忘。

    两人彻夜畅叙离情别意,将近天明时,温庭筠道:今rì分别,天各一方,我是诗人,无以为赠,只能吟诗送王子了。

    温庭筠击掌作拍,吟唱道:

    疆理虽重海,车书本一家。

    盛勋归旧国,佳句在中华。

    定界分秋涨,开帆到曙霞。

    九门风月好,回首是天涯。

    大萼当即和诗一首,答谢恩师。他步师父原韵吟唱道:

    幽州都是客,师心是我家。

    清风闻故国,白云望炎华。

    扬帆怨秋水,寄卷颂彩霞。

    九州藩蓠远,有情无天涯。

    大萼洒泪拜别了恩师,取道大沽口搭船归国。从大沽口到渤海国的商船也有很多,却都是走都里镇或营口,没有走鸭绿江口的。大萼正在码头上焦灼,却有个渔民愿意送他到鸭绿府。大萼喜出望外,当即上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