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根在昆仑,炎黄原本一家人。
海东海西都傍海,历尽波折更觉亲。
大祚新受到重处重罚,停职在家,政事无权插嘴,财路也断了大半,心中越发不平。
转眼五年过去。这rì,大乙夏早朝归来,向父亲说道:今rì朝会有件大事。有密探来报,说大唐皇权重归李氏,新皇帝是中宗李旦。中宗皇帝派了个御史张行笈作钦差大臣,要来敖东城招抚震国。
大祚新道:基下是何态度?
大乙夏道:尚未决断。明rì朝会要议论此事。基下让父亲也去参加。
大祚新道:我料定那些汉官巴不得震国归唐,一定会鼓动基下接受招抚。震国江山,来之不易,无论如何不能再向大唐称臣。明rì朝会,我一定要挫败那些吃里扒外的汉官。
次rì朝会,百官莫衷一是,争论不休。任雅湘和崔岳林主张接受招抚。大祚新则力主抗招。
高王道:今rì让大家各抒已见,不作决策。是否接受招抚,如何接受招抚,都要等弄清张行笈的来意才能决定。
一个月后,张行笈一行二十人马来到敖东城。
高王派大内相任雅湘率百官出城迎接。
张行笈见到任雅湘和崔岳林,惊喜道:这不是任兄和崔兄么?当年在国子监读书时,你们可是我的榜样。
任雅湘道:原来钦差竟是张兄,你不是叫张守库么,怎么改了名字?
张行笈道:老师嫌守库这个名字有守财奴的味道,就给我改了名。
崔岳林道:改成行笈,就是大儒的味道了。可喜可贺。
张行笈道:在任兄和崔兄面前,我永远是小巫见大巫。
任雅湘道:张兄贵为钦差,是小弟所不及。
三人携手入城。任雅湘和崔岳林安排张行笈到宾馆安歇。
张行笈道:小弟急于会见高王,请任兄和崔兄安排。
任雅湘道:高王已在大政殿等候。张兄如果不顾疲劳,就请和我们一起进宫。
高王在大政殿接见大唐使节。
高王道:张钦差不远万里而来,经历了许多艰辛。本王谨表慰问之忱。
张行笈道:本官奉旨出使敖东城,来与高王商讨大唐与震国的长远大计。
高王道:不知大唐皇帝有何意图?
张行笈道:海东数十国,都是大唐外藩,唯有震国与大唐不相往来。这是大唐的不幸,更是震国的不幸。大唐皇帝之意是让震国归附,可依照新罗国模式,享外藩国之礼。
高王道:请贵使节暂回馆舍休息。容本王三思。
张行笈辞别高王出宫,向送行的任雅湘问道:任兄可知高王是何意向?
任雅湘道:高王一向崇敬中原明,一直盼望和大唐友好相处。
张行笈道:那么对招抚之事是何态度?
任雅湘道:高王刚才不是说过了么,要三思而行。
当晚,任雅湘和崔岳林来陪张行笈共进晚餐。
张行笈道:两位仁兄是高王的左膀右臂,一定要促成在下的使命。
任雅湘道:张兄不要着急。高王说是三思而行,明确表示是要有行的,只不过是行前要三思,并没有拒绝之意。
崔岳林道:几十年来,双方积怨不少,突然招抚,恐怕也有些难处。高王要三思而行,也在情理之中。
张行笈道:前朝的事已经成为历史,现在要放眼未来。
崔岳林道:对历史也要有所认识,才能放眼未来。
张行笈道:历史是当时条件促成的。后人只能重新做起,却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
崔岳林道:如果是改朝换代了,可以不追究。现在不过是大唐的先皇和后皇,理应有所交待。
张行笈道:崔兄所说的交待,应该有具体事例。如果空谈,就没有意义。
崔岳林道:有两件大事,必须有个说法。一是涑末部西迁,二是李楷固征讨。
张行笈道:我看还应该加上几件,比如,占领辽东九县,策反安东都督。
任雅湘道:两位说的这些大事,都不能含胡。不知大唐皇帝对这些大事是何看法?
张行笈道:旧的一页翻过去,新的一页展开来。这就是大唐玄宗皇帝的旨意。
任雅湘道:如果大唐皇帝对强迫涑末部西迁和李楷固征讨没有反省,恐怕高王心中不平。
张行笈道:如果不能互相谅解,辽东九县和安东都督的事,也会让大唐皇帝心中不平。现在派兄弟来招抚,就是承认了既成事实,难道高王还不能理解吗?
任雅湘道:张兄说的有道理。双方都要承认既成事实,不翻旧帐。可是互相理解也需要时间。张兄不能太急。
张行笈道:接受招抚,震国才能有光明前途。请二位务必促成。
任雅湘道:我同意你的观点,但不能急于求成。
崔岳林道:我可以把张兄的话转告高王,至于如何决定,还要听高王的教意。
次rì朝会,高王让百官发表意见。
右相大祚新抢先奏道:震国自立天下,可以与大唐平起平坐。如果效仿新罗国,只能作大唐奴隶。臣以为张行笈所言不能接受。
大内相任雅湘奏道:臣以为从长远计,可以接受,但必须要有条件。
大祚新道:接受了招抚,大内相就可以衣锦还乡了。可是震国百姓却要重陷水火。听说大内相和张行笈是旧相识,该不是里应外合吧?
高王道:右相不要急燥,听大内相把话说完。
大祚新道:任雅湘和崔岳林是张行笈的旧交,他们里应外合,要毁我震国。基下千万不能忘记营州苦难。
高王道:右相所言非常不妥。孤王与李楷固也是旧交,不是照样把他消灭了吗?请大内相继续说下去。
任雅湘道:基下经历过西迁之痛,必须让大唐有所反省。从长远计,震国不能与大唐争天下,接受招抚是必然的趋势。可是李楷固来征讨的事记忆犹新,旧怨新恨一时难平。依臣之见,可以与大唐立下八年之约,让大唐皇帝有时间反省,让震国官民有时间适应。八年之间,大唐若能一贯和平友好相待,震国才可以接受招抚。
高王道:左相有何高见?
崔岳林道:臣赞成大内相的建议。
高王道:众官还有何建议?
大祚新道:无论八年之后还是八十年之后,臣都坚决反对接受招抚。俗话说,宁**头,不做凤尾。震国自立于海东,受命于天,造福于民,无拘无束,何乐不为?归附大唐,就是他的臣子,就象拱手让他缚住手脚,动辄是罪,自保都难,还怎能为民造福?请基下不要中了汉人的jiān计。
高王道:孤王立国的初衷,是要建立明富饶强盛的国家,与大唐平分秋sè。开国以来,孤王反复思考震国的前途,深感力不从心。虽然李楷固二十万人马被我们击溃,可是这并不能证明震国的国力胜过大唐。大唐毕竟是泱泱大国,明胜过震国十倍,实力胜过震国百倍。震国现在没有能力与大唐并立天下,今后几十年、几百年,也不会具备这样的能力。高句丽国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孤王要为子孙后代着想,不能把震国引上歧途。其实孤王一直在盼望大唐的招抚。从前是武则天女皇帝当朝,对孤王擅自东归立国、击溃李楷固、招抚山南九县、策反高德武等等行为不能容忍,双方关系无法改善。现在大唐中宗皇帝当朝,是改善震国与大唐关系的绝好机会。左相的反对意见,符合孤王早期的想法,反映出一部分人对招抚的抵制心态。正如大内相所言,大唐需要反省的时间,震国需要适应的时间,不能āo之过急。孤王决定,采纳大内相的八年之议,当双方关系达到亲和状态,震国就正式接受大唐招抚。
大祚新道:臣不能眼看震国这样成为大唐案板上的鱼肉。请基下收回成命,从长再议。
高王道:右相的意见大家听到了,孤王也听到了。百官有百议,这不奇怪。孤王若是不能集思决断,那可就怪了。孤王的决断已经说清楚了。右相还要争论吗?
大祚新道:臣明白了。
朝会之后,高王约见张行笈,正式宣布:大唐若能对震国真诚友好相待,八年之后,震国甘愿像新罗国一样,作大唐的外藩国。
张行笈道:古话说,yù速则不达。凡大事都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就会适得其反。但是八年是不是太长了?
高王道:如果说八年太长,那么本王在营州熬过三十年岂不是更长?大唐皇帝若是真诚把震国君臣百姓当作自已的臣民,就应该用这八年时间来证明。震国臣民也需要这八年时间来体会和感受。
张行笈道:与高王西迁三十年相比,八年并不算长。本官完全理解高王的顾虑和要求,一定向皇帝解释清楚。
高王道:虽然八年之内震国不承认是大唐的藩属国,大唐也不能以宗主国自居,但本王愿意比照藩属国国王,送二王子大门艺到长安入侍。同时还要派遣一大批留学生到长安求学。这既是表明本王归附大唐的诚意,也是对大唐皇帝的考验。请张大人务必将本王这些话转告大唐皇帝。
张行机道:高王真是非同凡响。送王子入侍,派学生求学,这都是藩属国的行为。高王能这样作,大唐皇帝就可以放心了。高王的告戒语言,本官一定会向皇帝如实奏报。
高王道:本王一向仰慕中原明。现在能有机会派王子和一大批青年到长安求学,正是本王梦实寐以求的。
张行笈道:既然如此,本官明rì就启程返回长安述职。
次rì,高王亲自为张行笈送行。百官都来相送。
高王望着张行笈远去的队伍,对百官说道:八年虽然不短,可也是转瞬即逝。但愿大唐皇帝信守约定,保证这八年平安无事。
右相大祚新望着张行笈的背影,暗暗发誓道:我一定要想方设法破坏这八年之约,让招抚永远不能实现,让震国永远不做大唐的奴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