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么,那么一点钱对费德是九牛一毛,不过论零钱,费德就少得很了,所以他拔腿就追。
费德从八岁开始剑术练习,其脚力、体力比起大多数同龄孩子都算不错的了。而眼前的小偷,身材矮小,不会比费德大多少,但跑得飞快,虽然速度比起费德稍差一点,但相当灵活,在人群中左躲右闪,费德一时竟追不上他。
这么一来,费德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非要追上他不可。
两人一追一赶,越跑越远。只苦了奥莱一个,他对于运动本就不行,跑起来慢,再加上大街上有那么多人,闪闪避避,不一会儿就见不着少爷了。
还好是在城里,人多,问下路人,倒也可以追上少爷的足迹。
可是,跟着跟着,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无人可问了。
怎么办?
奥莱想了想,看看四处无人,从路边捡起一块小石头握在手里,心里默念:
“告诉我少爷在哪里。”他一松手,石头掉在地上又向东边弹起再落地。
于是奥莱便向东边走去。这方法有点没道理,不过以前迷路时一直都百试百灵,希望这次不要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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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拼命追着那个脏兮兮的孩子,不知不觉居然追出了城,在城里时因为躲闪不够灵活,居然被那小偷拉开了一段距离,真是莫大的耻辱。
不过出了城后,距离被一点一点地缩短了,费德的速度不减反增,越跑越jīng神,但前头那孩子速度却越来越慢,气喘吁吁。
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那孩子一头扎了进去。他边跑边大叫:“救——救人啦——”
费德从他身后赶上,将他一拳揍倒在地。那孩子一下跌了个狗吃屎,嘴里还大叫:
“打杀人啦——老大——救救小弟呀——”
费德上前又给了他脑袋一记侧拳:“你又叫哪个来救你?!”
那小偷哇的一下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哇——呀——呀——”
这副衰样让费德实在看不过去,要打他巴掌又嫌他恶心,就伸脚在他屁股上给了他一记:“哭什么?!”
“住手——”忽的传来一声娇喝,费德抬眼一看,前面一个小土坡上站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虽说怒目叉腰,但还是非常可爱,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比她还可爱的女孩子,即使是男孩子也没有比她可爱的,比如说奥莱,他已经是费德见过的男孩子里最可爱的一个了,跟这女孩比起来还是差上一点。那女孩穿着打扮和之前路上看到的普通女孩子一样,穿着麻布花格裙子,黑sè的齐肩发变成了两个小马辫,头上夹了一个小花夹子。因为太可爱了,费德不由得呆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说道:
“你是哪家女孩子?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家伙?”
女孩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有些骄横样的男孩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打他?”
费德拿起那小偷手中的钱袋,晃了晃说:“因为他偷了我的钱袋。”
女孩闻言,骂道:“雅戈,你又偷东西!”
雅戈趴在地上哭着说:“我知道错啦——老大——这次也救救小弟吧——”
女孩叹气,对费德说:“这位小哥,雅戈偷了你的东西,是他不对。既然你已经打过了他,钱也还你了,这件事就算了吧。”
“那怎么行?!他是小偷,应该交给治安官处置。”费德不同意。以前的家庭教师可教过,犯了法的都该交给治安官处置,这样才会国泰民安。
女孩一皱眉:“他偷了你多少,我再加倍给你就是了,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我又不缺钱。”那女孩似乎是有些瞧不起我啊!
女孩听了有些生气:“雅戈才八岁,把他送到治安官手上,你想害了他吗?!”
“他是小偷!受罚是应该的。”费德义正言辞道。
女孩还没开口,她身后跳出个男孩来,大概有十一二岁,怒目横眉,穿着破烂,但显然努力将自己打扮整洁。
“那小子!不要欺人太甚!”他喝道。
这番言辞对费德来说颇为不敬,费德冷笑一声:“我只是按律行事,可没有欺人太甚。”
“阿兰,你去叫大家。我来跟他说。”女孩吩咐。叫阿兰的男孩听令转身,不一会儿,来了十几个十岁左右穿着破烂的孩子,有男孩有女孩,在费德面前呈半月状排开。
费德暗笑,人多我就怕么?费德自信凭自己练过两年剑术,虽然老师、父亲都认为不行,这点人还是不在话下的。却不知这么可爱的女孩和那些脏小子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那孩子,我刚刚好言劝你,那是礼;你要是执意不听,我们只好武力解决了。”女孩又开口道。
阿兰接口:“想带走雅戈,得先过了我们这一关。”那十几个孩子虽没说话,但看表情,可知他们亦是这个意思。
雅戈还趴着欢呼道:“到底是好弟兄!那小子!看你能把我怎样!”
“闭嘴!雅戈!”女孩狠狠地瞪了雅戈一眼,雅戈顿时如缩头乌龟般不言语了。
“那么,你想怎样?”女孩问费德。
费德一笑:“这家伙,我今天定要带走。”
“那就没办法了,”女孩无奈道,“这里狭窄不便动手,我们去个宽敞点的地方。”
德浑然无忧,甚至有些雀跃,在公爵府可没这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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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莱一路上投石问路,终于他扒开眼前的灌丛,看到了少爷。只是情势有些不对头啊。少爷正和十几个孩子对峙着,少爷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那群孩子却眼里有些怒意。
看起来好像要打架。哎呦,那可不好,要是伤到了少爷回去不好交待。
奥莱连忙跑到费德身边:“费少,出什么事了?”
“奥莱,你可真慢。”费德有些不满意地说。
女孩在旁一听,噢,一个叫费少,一个叫奥莱。那个奥莱看上去挺斯的,又可爱又温和,就是长得不够结实。那个费少,又凶又傲,长得也算不错,有些力气,就是太倔了。但也不是没有共同点,两个人都有些傲气,只不过是一个内敛,一个外放。
“哎!新来的,你是跟他一道的?”女孩问。
“是一道的,不过这事没他份。”费德将奥莱推到一边,“他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
“费少,你要和他们打架吗?那可不行,受了伤,让我怎么跟管家解释。”奥莱劝阻道。
“奥莱,你就不要烦了。要真受了伤,与你无关。”费德有些不耐地说。
听少爷的言中之意,似乎是瞧不起那帮孩子。的确,少爷练过点剑术,吃得好力气大,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奥莱好心提醒:“你可不要把他们看轻了。”
“他说得很对哦,我们可不兴单打独斗,要上就一起上。这位现在放弃为时不晚。”女孩最后一次劝道。
“我才不会放弃!”费德断然拒绝。
奥莱心里叹气,这少爷看来是头倔驴子啊,对方那么客气,少爷怎么就非打不可呢?不过,少爷出府以来感觉比在府中时活泼多了。难道少爷是觉得无聊故意找架打?既然劝不听,那还是闪边吧,免遭池鱼之殃。
“小子,既然你真要打,那就选武器吧。”阿兰往旁边地上一指。
费德、奥莱一看,旁边地上堆着几根长棍,几根短棒,还有几个小木盾。费德看了只是心想,贱民就是贱民,那些也能叫武器?奥莱看了却有些疑惑。这些孩子看样子,应该是贫民区的下等孩子,奥莱以前也见过下等孩子打架,都是赤手空拳,最多也就使几根棒子,眼前这一帮居然正正经经地说要用武器,而且还自己做了小木盾。这是群什么孩子啊?
费德可不知道奥莱心里想那么多,他捡起一根短棒,准备以棒为剑。
对方见费德挑好了武器,也各自上前选了自己的武器,有的拿长棍,有的持短棒,有的手上只拿了木盾,似是要以拳对敌,使棒的多数,使棍的较少,使盾的更少,奥莱数了数,少爷得以一敌十二。至于其中的几个女孩则站到被称为老大的那个女孩旁边。
本来在对手没拿武器时,费德还未将对方放在眼里,但是当他看到对方持棒的姿势时却也小吃一惊。看他们的姿势手势,竟然亦是以棒为剑。剑术一向是有些身份的人才学的,其实律条也没这样规定,只是下等人没处学而已。看来这些下等孩子背后有人指点。想到这儿,费德也收起了一分轻视之心。
奥莱原本想再提醒费德一番,但他见到费德自己已经面带认真,于是收起了提醒的话,退到了一边。
阿兰也发现费德练过剑术,一声冷笑:“我先探探他的底细。”说罢举步上前,有些半开玩笑地行了一回剑礼。
费德还了一礼,双方各自准备好,向对手发起了进攻。
费德越打越吃惊,虽然他用不惯棒子,对自己的发挥有所限制,而对方显然是向来使用惯了,在这一点上费德吃了点小亏。但自己两年来在父亲和师父的督促下也是勤学苦练,而眼前这个阿兰,招式稀少,年纪虽比自己大些,看起来学剑术还未有多久。两人居然战成平手。
费德抽空问道:“你学剑术多久了?”
“半年!”
半年。
费德心里一沉,虽然老师曾私下里对父亲说过,自己没有剑术上的天赋,但没想到居然差这么多。自己一个练了两年的人还打不过一个学了半年的人——自己一个堂堂大少爷却不能将一个贱民打败。
费德正暗自伤神之时,那女孩又道:“那位费少,还是认输吧。连阿兰一个也打败不了,若是大伙齐上,你怎么招架?”
费德闻言,一咬牙,更是不肯认输,手上加力。这么一来,阿兰有些架不住了,毕竟是费德吃得好力气大。
而周围那十一个早就准备好等阿兰支持不住时就上,一见这情况,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费德一下腹背受敌,果然如那女孩所说,不知如何招架。
如今费德只是凭着一腔愤愤不服之情招架,凭手中一根代剑木棒,苦苦支撑。
奥莱在一边看着,感觉到费德开始愤怒了起来,但似乎不全是苦战不胜的愤怒,更多的是积压已久的忿忿之情。奥莱不明白,那忿忿之情却从何而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少爷的身上似乎冒出一层薄薄的红雾。
突然,费德的木棒被一个手持双盾的孩子一下夹飞。奥莱一惊,但见费德又抢过一根长棍,心又放下了些。
费德虽抢得了长棍,但第一次使用,却只能胡乱招架而已。但打着打着,却觉着这长棍比起剑来更得心应手。他又想起了方才那街头卖艺的棍式,心头一动,使出了一招“横扫千军”,一下撂倒三个。费德一喜,接连又出两招,虽然使得生硬,居然又放倒五个,剩下四个,一记闪电斩,又全部了账。
战斗结束,大家都有些发愣,包括费德本人,本来眼看就要输了,费德长棍入手,居然情势急转,两三下,十二人统统倒地。
“你赢了。”女孩第一个开口道。
“啊?”费德由恍惚之中回过神来,没错,他确实是赢了,“我赢了!你怎么说?”
“能怎么说?手下的不行,只好老大出马啰。”女孩手执一条细鞭,走上前来,“接下来,你得打赢我。”
打量了一下眼前女孩,费德说道:“我不和女孩打。”
女孩闻言一愣,普通人家的臭小子却不会说这种话,那些自命不凡的贵族或是和自命不凡的贵族搭点边的人都喜欢来这一套,所谓绅士风度。她对这一套其实也不讨厌,不过眼下这一位,有些看不起女孩子的意思。
“真的不和我打?”
“我可不是说假的。”
“那雅戈的事你要怎么办?”
“……还是要带走。”
雅戈在旁一听急了,可怜兮兮地哀求:“老大——,千万不要答应——”
女孩不理雅戈,继续对费德说:“既然你不和女孩子打斗,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
女孩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让一人把这石子抛起,在石子落地前我能踢到你的屁股。要是没踢到,就算我输。”
“踢屁股?!”长这么大,还没人说要踢费德的屁股的。
“不同意吗?”
“就凭这小子,也能让我打这赌?”费德打心底里认为那女孩做不到这事,答应了也无妨,但拿屁股打赌,这……真是有**份。
“那我再加点赌注好了。这些孩子,有半数有偷窃史,就是我啊,也曾去人家地里偷过地瓜。要是你赢了,我们这些偷过东西的,都交给你。”
这女孩好大口气,她有那个必胜把握吗?费德认为没有,这么一个乡下小女孩,论速度就不会有那么快。更别说他费德也不是木头,没道理傻站着让她踢。
“这赌注还勉强凑合。”
“那你又拿什么作赌注?”女孩问道。
“你说吧。”
“要是你输了,”女孩微笑道,“就得认我做你的老大,这些小偷混混儿就都是你的兄弟了。”
费德听了,不快的很。这些小偷混混儿怎能当我的兄弟!
还没等费德说什么,一旁揉着棍伤了阿兰叫道:“老大,那怎么行!这小子哪配当我们的兄弟!”
雅戈听了连忙说:“行!行!怎么不行!这么有钱的兄弟哪儿找去?”
这两人什么意思?是说他必输无疑吗,居然还要挑肥拣瘦。就偏要打这个赌,看是谁赢。
费德叫道:“好,我跟你赌了!”
“那就发个誓吧。”
费德真的发誓:“诸神在上,我必守此赌约,如若反悔,天降罪于我。”
女孩也发誓:“诸神在上,我必守此赌约,如若反悔,天降罪于我。”
“喂,”费德说,“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你也通个名来。”
“我叫贝茜。”女孩报上了名,“由谁抛石子,你来选吧。”
费德点头:“奥莱,你抛吧。”
奥莱有些犹豫地接过石子。费德见状问道:“怎么?你认为我会输?”
“嗯……,也许不会赢。”奥莱回答。少爷答应这赌注,也太冲动了些,贝茜等人如此有信心,必然有些能耐。而且贝茜看上去确实有些特别,那里特别?奥莱说不上来。
“你怎么也这样子?!”费德的自尊受到了打击。他是绝对不会输的,“你准备抛吧,越高越好!”
再看那女孩站在三步远的地方。
“贝茜,你是不是再过来些?”费德问。
“不必了。”贝茜可爱的笑笑,“奥莱是吧?你抛吧。”
奥莱数一二三,将石子高高地抛起。
费德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女孩,不管怎么说也得小心些,免得yīn沟里翻了船。
但见那女孩一动不动站着,石子已到了最高点,开始往下落了。
突然贝茜的身影一下消失了,而费德的屁股挨了结实的一踢,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恰好与那石子同时落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