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床者多，早起者少，街上除了三五行人，多是卖早食的小摊主。不管干净是否，饿了我就买了三只南瓜饼，凑活粗茶淡水，吃了。豆浆卖相倒是不差，可惜盛豆浆的瓷碗，还顾恋着昨夜的污渍，不忍离别，以致倒胃口。
街道与空气，经过昨夜大雨的洗刷，都很干净，几可下坐。小摊位炊烟袅袅，孕育热气。袅袅升腾的热气不甚嚣张，乖乖地围在小摊主乱转。看着这些可爱的炊烟，我又对那儿的小吃垂涎三尺了，于是又买了一只茶叶蛋，以及一只迷你螺旋丸。
风又飘飘，只没雨的潇潇。可昨夜的雨，潇得很，以致街上，譬如地上的青石砖、墙道的破裂缝、脚趾间的青泥，都印下了清晰的痕迹，润气、清明。
我舔着粘在嘴唇上的清新空气，一路前行，渐行渐远，随久行至一绿柳河堤。登临高堤，展目而望。河面上，几点白影几点黑影，许是鸭许是野鸭。河岸边，芦苇、红柳，骈立比站。凉风又架着朝阳，万物勃勃而生气，好一个清明的早晨！
“和前些年相比，来这里的人，渐渐不一样了。”我闲行中，快活不起，低首望向双手。白皙的手掌心，有几道心线。许是因为不曾认真看过，许是长变移道了，似乎变佯了许多，有陌生之感。但手背上的青筋，倒是依然的清晰，令人厌目。
如其来的女音。
“？”我转身一看，看了，哑然不信。再抹眼一看，慌忙退后。红sè的衣裳，红sè的头发，红sè的配剑，不正是柳杉家的红衣少女？那名打架超厉害超霸道，打得我毫无招架之力的野蛮小姑娘？最使人憋闷的是，她是临川派的门人弟子，而且互不闻名。
“你那口甚有古意的剑哪里去了？”柳杉家的一摔红袖子，跑近我道：“不要告诉我，卖了？”
“没有，我不却钱。”我摸摸喉结，沉闷道。
“真好！”柳杉家的咻地又一次凑近，眼对眼的，“那口神剑我出十万两黄金买，实在是太无理了太无耻了，简直是对其剑灵的侮辱——我问过人了，你那口神剑唤作再生缘，是对神神剑！至少值一百万两黄金！”
“你想卖再生缘，已经迟了，我已经把它送人了。”我真想骂她一顿，钱不是万能的！可我怕她听了，拳头即刻捶过来，只好温颜：“再说，都说了，我不在乎钱。”
“送人了？你是败家子吗？”柳杉家的一听，急翻了。
“败家仔······”我受冤了。
“败得一败涂地！”柳杉家的忍住要把我捽住的冲动，转而怒气地按住她腰间的翠烟。翠烟受灵，一阵红芒剑意顿时掩杀过来。
“你要干嘛？抢劫宝都没了，你不嫌迟？”我装得了惑。我当然知晓再生缘乃对神神剑，世所罕有，可我有得选择吗？谁叫它是七式神之一而水门秋雨和水门夜雨恰巧死了？命中注定我奈何得了天吗？
“败给你了，忘川王。”柳杉家的妙眼瞪我，突而嘘叹，道：“经此一事，我算了解你，你是个彻彻底底的败家子。”
“你猜得到我是忘川王？”我脸红搔首。败家子？败家仔！
“你笨啊，修真界谁不知神剑再生缘乃属忘川世家？”柳杉家的无奈之下，气鼓鼓地道：“难道你的智商只停留在童幼之年吗？咱忘川的平均智商绝对被你拉低了！难怪人常言忘川的人笨，缘故原来在你。”
“你亦是忘川人？”脸泛红了，可惜遮面不得，于是我尽挑话说，意yù脱离困境，“柳杉家？没听说过呐。你家在那个角落？”
“筇隘嵯你总知道吧？你听说过筇隘嵯的柳杉慕言么？”柳杉家的不耐烦地道：“你怎么做王的？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忘川有柳杉慕言这号大人物。”
“恕我孤陋寡闻。”我顿时满脸黑云。筇隘嵯是第六圣域的所在地，这我倒是记得，毕竟是荆细雨的镇守之地啊。可柳杉慕言，絮敝下孤陋寡闻。
“你在藐视我吗？”柳杉家的再次扼剑。
“冤枉啊。”我哭丧了脸。
“虽说柳杉世家在三年前才寻回忘川的旧居，定居下来，但是你作为忘川王，忘川的统治者，居然没得到滴点风声？不知道忘川境内，多了一个富可敌国的修真世家？不可置信······”柳杉家的越说越不愿意，怒气腾腾地逼近——看来她对她的家族，有极高的荣耀感啊。
“不可置信的是，富可敌国吧，还修真世界呐······”我赔笑道。
“你不信？”柳杉家的拔出剑了。
把她的剑插回去。好惊险，剑芒差点要了我的痛。
“柳杉妹妹，你怎能找忘川晦气？我老远就替忘川难受。”荆细雨蓦地冒出，隔空传言——苗条的身影，远远的；然而飘忽，影起又影灭，咻浮地近。
“荆姐姐？”柳杉家的闻言一愕，转身回头，笑脸迎上，“荆姐姐，你何以在这里？”她不可置信似的回头瞧了瞧我，继续道：“难道······”
“我和雾舟在一起。”荆细雨眺望于我，红晕上脸，故意有多暧昧说得有多暧昧。
“雾舟？”柳杉家的果真又是怔然一愕，斜眼再次看了看我，随即凑近荆细雨，轻声道：“荆姐姐，难道你和这笨蛋······”
“别胡说······”我走进一听，觉得不对头，立即反驳。可在荆细雨面前，我有愧于心，只能弱弱——荆细雨你是恶魔吗？别在人前糊弄是非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呵，忘川王红脸了。”柳杉家的一看，彷如在逛街时找到心爱的花鞋，指着我快声道：“还说没歪歪?”
“赶紧回客栈吧,起风将冷。”我扭头摸鼻梁，就像是摸柳杉家的花鞋，“啊，柳杉家的，闺名？”
“柳杉岫红。”柳杉岫红添笑生靥。
“好名字。”我闻声抬眼，望向遥远的天际，道：“劣者忘川雾舟。”
此时的我，知道人啊不能一直笑傲江湖，只能死在江湖。不知道的是，rì后的柳杉岫红，是怎地笑傲江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