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不知道是哪家王侯,有幸得此佳人为偶。大丈夫生天地间,复有何求。”耳边居然听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难道是迷迷糊糊间不自觉的说了出来,应劭悚然一惊下清醒了过来,才发觉刚才那句话是一旁的黄群所说。那领头之人面带着一丝笑容看着自己,并不像责备自己跟黄群只顾盯着楼上女子的失礼,再看周围之人时,见除了那领头之人和他的几名手下外全都跟黄群一样呆呆的看着那名女子,这才明白那女子跟这间客栈一定关系匪浅,那领头之人和他的手下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有所失态。
“月姐姐,你们家这间客栈怎么尽是些怪人,每次见到你都要这么呆上一下。”虽然失神了一会,但应劭还是立即认出现刚才那个清脆的女音是属于现在说话的这个被那名女子牵在手边的小女孩的,不过这又在他心底勾起了想一闻其音的强烈愿望。
“两位大哥哥,你们刚才在玩什么,好有意思,能再让我看一遍吗?”那小女孩挣脱了牵着她的少女的手,跑到应劭面前。
黄群回过神来,似乎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失态,抢在应劭前面低下上身对这个才到自己大腿高度的小姑娘道:“小妹妹,我们刚才在耍杂技,你要是喜欢看待会可以再给你表演。”
“小西瓜,回来。”少女的声音并没有让人失望,她抬手轻轻招了招,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回去让她牵住了手,不过到她背后后偷偷冲她做了个鬼脸。
客栈里这时才从少女出现后的一片寂静中恢复,只是喧闹声明显小了很多,不少年少者都看着这边有些蠢蠢yù动的样子,几名胆大者甚至直接走了过来,只是被那名领头者和他的手下毫不客气的拦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那少女拉着不停瞪着大眼睛打量应劭的小女孩走到两人面前三步外立定。
应劭有些不敢抬眼看她,现在这形势很明显对方跟自己要找的名义上的师叔刘友渔关系定然不一般,本来看黄群刚才的架势应劭是准备让他跟眼前的少女答话,不过现在应劭不用特意凝神也能知道他心跳得比自己还快,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得自己上前。才走出一步,应劭就又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不能让别人听到自己老师的名字,于是只能在对方耳边轻声告诉她,如果对象是那领头之人自然没有问题,但是面对眼前的少女,应劭却是无论如何没有胆量贴近她去耳语,看到对方jǐng觉的眼神,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巨大压力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般又退了回来。
缩在少女身后被叫做小西瓜的小女孩嘻嘻一笑,又从少女手中挣脱了出来,跑到应劭面前,伸出还有些肉乎乎的小手冲他招了招,等他低下身子后凑到他耳边道:“你们这些人啊,就是都不敢跟我姐姐说话,每次还得我来传话,不过你得答应把刚才的杂技再耍给我看三遍我才帮你。”
小西瓜的声音故意控制得正好能让站在周围的少女和黄群都听到,一下把应劭和黄群都给闹了个大红脸,那少女也偏过头去,用垂下的秀发挡住了一半的脸sè。
以应劭的定神功夫也产生了要揍这小西瓜屁股的想法,他伸手扶了扶额头,正想让她把老师的名字传给那少女,小西瓜好奇的声音又道:“这是什么,好漂亮的香囊。”
应劭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原来自己刚才用盘子接掉下来的苹果时动作有些大把外套的领口带松了,现在低下上身跟小西瓜说话,挂在外套里面的那个香囊不知不觉间掉到了外面来。他心中一动泛起了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摇摇头把香囊塞了回去,站起身来,在小西瓜惊奇的注视下走到那少女面前一步远的地方,指了指刚才领头那人尽量轻声道:“家师是刘先生的故友,有封信在那位大哥手里,刘先生一看便知。”
那少女听应劭谈吐突然变得自然,转头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道:“他是家兄,我可以看吗?”
“原来是轻月小姐,当然可以。”
小西瓜走回那少女身前,见那少女对应劭知道她名字只是显得略为有些诧异后便接过在她示意下递过来的应劭所说的信仔细读起来,皱起鼻子对应劭道:“有信不早说,不怀好意。”应劭装着伸手摸她的头,趁她转头躲避之时轻扯了下她头上的羊角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退开了一步,只留下小西瓜在那里露出委屈的神sè直瞪。
“原来是要借书,以两位的老师跟我哥哥的关系,我哥哥肯定是愿意借的,只是那几本书是清远阁珍藏之物,轻易不外借。我哥哥现在又不在这里,我也不是清远阁的人,做不了主。不如请两位在这里歇息一天,我现在前往清远阁以我哥哥的名义帮两位求借,看看行不行,如果不行两位再作计较或者去云州找我哥哥,不知道两位觉得怎么样?”
“有劳小姐。”
那少女欠身还礼,吩咐道:“王大哥,给两位贵客准备两间上房。”又一扯想偷偷溜过去踩应劭脚的小西瓜,“小西瓜,跟我去岛上。”
“谢谢小姐,只是,我们有三个人。”应劭补充道。
“是我的疏忽。”少女看了看应劭手中那两把飞刀,“王大哥,这三位的老师是我哥哥的多年老友,一定要好好招待。”那领头之人答应一声,少女便在他分出的几名手下跟随下走了出去。
时间离午饭尚早,三人住进依山入海后为了等那少女的消息并不方便外出,遇上那名少女后各人都多了一些心思,于是黄群和尹卓都不约而同的到了应劭的房间。
“历经辛苦,到了清远阁门外,虽说是身有使命,但不能入门一步,也实在还是遗憾。”黄群见另外两人都不出声,只能自己来开场。
“很漂亮,豫思小姐比起来都是不如。”尹卓意外的接了话。
早知道自己那句话暗指那少女去清远阁不带上自己等人的意思瞒不过去,但就这么直接被戳出来黄群本该还是有些尴尬,不说说话的是尹卓,黄群的感受就又有些不一样了,“原来尹兄在街对面也注意到了,只是可惜。”
“那小西瓜不会是她女儿,虽然女子十三四岁嫁人也不是不可能。”应劭很想问尹卓一句如果丁平在这里会怎么评价,但想了想还是谨慎些回避掉了这个问题,“黄兄还大有机会。”
“哦?”黄群立即来了兴致,但转即又泄了气,“算了,对我们来说这种事情多想无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群神情间虽然是清楚的知道以自己身份肯定配不上那少女,但眼中还是有一丝兴奋的火焰,连尹卓也微不可查的向前探了探身体,应劭笑了笑,知道其实自己心底也不是已经完全的没有想着那名少女,不由感叹一下美丽女子的魅力确实不是任何男子可以抵抗的,道:“有好几个完全不同的理由,你想知道哪一种。”
黄群突然拍了拍桌子,也笑道:“想起来了,那小姐说刘先生是她哥哥,知行先生和刘先生是师兄弟,你又是知行先生的学生,还知道她的名字,他当然告诉过你。”
“这倒是其中之一,不过这种年轻女子的事就算我的老师和刘先生的关系他们之间也并不会过多提起,老师只是在清远阁见过她几面,知道她的名字叫刘轻月。”应劭想起当时知行说这些时轩的调笑,自然是略去了一些内容。
“听说宁界女子因为流传风俗的原因可以从军,出嫁后也不必盘头,衣饰打扮与一般同龄女子无异,理应不会是在这上面看出来的。”尹卓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应劭。
“尹兄博闻,其实很简单,最主要的只有两个原因。其中一个原因你跟黄群都不知道,不过另外一个黄群跟我是一起看到的,只是他只顾着看美人,没有留意其他的,到现在也没缓过神来。”应劭刻意的想拉近一些尹卓跟两人的关系,黄群也就配合的追问下去。
“你该记得轻月小姐出现后我跟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吧。”
在应劭的提醒下黄群终于回忆了起来,恍然大悟的点头道:“是了,当时有那么多年轻人想过来这边,整座客栈的人不可能都跟我们一样是初来乍到不清楚她的身份,如果是已婚怎么还会在清远阁的地盘上公然找她搭话献殷勤。我当时确实是有段时间什么别的都没有注意到,应兄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一直就跟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样镇定呢。”
“还有一个原因说出来就不怎么值钱了。”应劭把手在桌面上抬起来,做出个揪的动作,“那个小丫头应该是清远阁主宇越唯一的孙女,名叫宇昔,出名的调皮捣蛋,外号叫小西瓜。而且阁主的女儿早丧,轻月小姐就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小西瓜的娘了。”
“原来如此,听说清远阁的人后代都必须姓宇,这个小西瓜既然成了这一代清远阁阁主唯一的传人,看来谁将来娶了她怕是自家的姓要绝后。”黄群点头道,“我们卫国虽号称与清远阁交好,但论起这些内情毕竟是不如你老师这样从清远阁出来的人知道的多了。”
“哦,对了,今天必须要感谢尹兄,如果不是你露了那么一手,我们想搭上线可能就要大费周章了。”想起那两把飞刀最后停留的位置应劭觉得脖子有些发凉。
“战场上有弓弩不需要飞刀这种既费力效果又不突出的武器,习武者又大多认为飞刀暗器是小道少人学习,今天难得碰巧用上罢了。”
“说得也是,阿劭你太见外了,我们现在都是在一条船上,大家何必多分彼此。”黄群见尹卓虽然闭口没有接话,但目光已经从自己面前的地下转到了三人间的桌子上面,显然是一种不自觉的亲近表示,微微一笑,“坦白说,我黄群还没有仔细想过自己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但今天见到了轻月小姐,突然觉得娶什么长相的其实都无所谓了,就算天下之大再有佳人,她们外貌上的极致也不外如是。我自认肯定是入不了轻月小姐的法眼,但这样她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反而可以始终得以保留,看不到她的老去,看不到她身为一个人必然会有但外人无法得知的种种缺点,岂不也是一种幸运。”
“听了黄兄的话,我倒是也觉得懊丧之意轻得多了。”见尹卓没有接口的意思,应劭只好顺着黄群的话说下去。
“应兄这就不老实了,当时你比我可是镇定得多,必然是心中早有所属。在广武我也听到过一些有关应兄和......”见应劭神sè有些不自然,黄群转口道,“的传闻,虽然我没有见过应兄心中的美人,但从应兄对轻月小姐的态度上可以想象得到必然是绝代风华。说起来,尹兄跟随淮将军常驻昆定都,那里的繁华举世闻名,论到对美人的见识,我们中应该还是属尹兄最有发言权才是。”
“虽然我是在昆定长大,但从小就被隔离训练,有成后一直贴身护卫将军。因为奉行言多必失的恪守,所以说到昆定都,其实并没什么机会仔细看过。”尹卓终于抬起头看了看两人。
从广武出来后的这一路上尹卓和两人间的关系终于初见变化,虽然只是看似不经意,却很明白的透露了他并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有意与两人保持距离,只是因为从小的训练让他习惯于孤僻寡言。不是以沉默应对而是正面回应了黄群有关女子方面的闲话更是让两人看到了接下来三人进一步增进信任的可能,这在即将进入陌生的宁界国境之前显得非常重要。本身宁界就跟洛淮并不能算作友好,又有周克明的人走在了他们前面,很难说会碰到什么样的事情,在合作时能更多一些jīng诚,并没有正式身份的三人能到达云州并顺利完成前期任务的把握无异就多了一分。
“也罢,都说饱暖思**,我们现在好像并没有那个资格,不如还是把重心放回眼前。应兄,轻月小姐跟你的谈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去清远阁,那位刘先生在不在这里。这几个问题我当时就想问,只是一直有旁人在所以不方便。”
尹卓把双手放到桌子,他当时在客栈外面,只能通过里面各人的动作进行猜测,自然更希望了解到内情。应劭闭上眼睛似乎在整理思路,去除心头的一些情绪后两手交叉放到面前:“那封信的内容只是隐晦的提及了洛淮现在的情况,希望刘先生能面见我们,然后再由我们告诉他详情,这也是充分考虑到清远阁跟宁界的关系才决定的。我想轻月小姐应该看得出上面的意思,再者以清远阁跟卫国的关系不可能不留意最近洛西的动静,因此可以断定她能明白我们来的目的。”
黄群小心的注意了一下四周,悄声道:“她会不会是假的?”
“虽然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轻月小姐,不过这个可能xìng很小。”应劭皱眉思索,“清远阁虽然与宁界交好但实际上确实是一直以一种非国家的存在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势力范围也从没有从岛上越出过卫远一步,没有理由帮助周克明。”
“受到威胁呢?”尹卓显然在三人中对清远阁的历史所知最少。
“这更加不可能,且不说得罪清远阁等于得罪了天下,在现今的形势下只要对清远阁不敬都会直接引起宁界举国的敌视,为我们三人冒这种险并不合算,而且单单是清远阁本身就有应付任何威胁的能力。”应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巷子是以天下暗里无处不在的冷血刺客和杀手们威慑任何敢于觊觎自身的势力,而清远阁能跟巷子齐名,立身靠的则是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虽然从古自今有无数的帝皇权臣和英雄侠客到过卫远想登上清远阁,但至今只有唯一的那一个是在没有得到清远阁主的邀请下而成功的。清远阁里有一个传说,岛下是神魔两境的交界处,除了被选定的守护者也就是清远阁代代相传的主人和他允许的人以外,其他想要接近的人都会被两界的力量扼杀掉。”
“这个传说我也听过,虽说没办法证明真伪,不过看起来至少那片海面下的暗礁已经足以把天下所有的大军都挡在清远阁之外。”黄群也附和道。
尹卓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意见了,于是应劭继续道:“我想刘先生应该是真的在云州,否则我们只是要求见面的话,即便轻月小姐或者刘先生想拒绝,也一定会用刘先生出外远游这样的托辞,因为她必然知道我们不管怎样都会去云州,这种谎言不合理。所以我想,她现在去清远阁应该是面见宇阁主,为他哥哥该不该介入这件事情和介入的程度界限预先进行请示。”
“那看来我们只有坐着安心等了,反正急也急不来,好在这里环境不错,住着也不算难受,清远阁聚宝盆的美誉果然是名不虚传。”知道应劭并不介意这些,黄群也就开起了玩笑。
“各种装饰摆放和器具用料都非常讲究,这不是有钱就一定能做到的。”尹卓仔细观察着面前的桌子。
“哦?想不到尹兄对这些也有爱好。”黄群终于找到了跟尹卓的有一个共同话题。
“只是侥幸在大司马府上有过些见识,”尹卓又用手敲了敲桌面,仔细聆听,然后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神sè
中午时分那王姓领头之人亲自送来午饭,三人问了清远阁来回的路程,算算时间刘轻月应该会在清远阁吃过午饭才回,那今天多半上不了路,便到镇外密处将事先藏好的马匹取来。本还想到海边欣赏风景,没想到虽然靠海的缘故卫远从没有降雪但海边的冬风也是难以经受,只得扫兴而回。
刘轻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小西瓜不见踪影,看来是今天表现得太过顽劣被她留在了岛上,虽然只是简单的到房中跟应劭三人说阁主有请明天上岛一见便离开,但已经又使得白天刚刚觉得脱离了她影响的三人有些心绪不宁。尹卓向来孤僻,应劭的通气内息善于控制情绪都还好,黄群在这方面比起两人要略逊一筹,整个晚上都显得有些失落。
次rì凌晨,来请三人前往清远阁的换成了那王姓领头之人,打听之下才知道刘轻月昨天只是恰巧有事要办才在这边,现在已经出发回云州,这不禁让三人特别是黄群有些心头寂寥。那王姓领头之人跟随刘友渔和刘轻月兄妹已久,见过无数少年儿郎初逢自家小姐后的失魂落魄,也不为怪,实际上三人的反应已经是属于非常自矜之辈,前往海边港口的一路上他便尽挑些如到清远阁需要注意的事项之类跟三人闲话,将心思换到别的方面。
这果然奏效,三人本就非登徒好sè之辈,只是猝然得见刘轻月倾世之容下难免有些心向往之,并不是心里有了什么龌龊念头,就如同沿涓涓细流行走之时地势陡变,眼前出现一条落九天之银河,面对如此瑰丽风景自然心灵震撼,希望驻足饱览。特别是应劭和尹卓经过一天的缓和后这时心里已经只是觉着有些遗憾之意,得王姓领头之人之助,现在即将亲眼见到天下学府的兴奋心情已经完全盖过少年男子的无名单思之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