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正站在货轮二层的前甲板上,上身靠着栏杆,手上拿着一本线装版的《红楼梦》,随意地卷着,两眼望着前边的海面,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此人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修长的身材穿着白sè短袖衬衣和一条藏青sè长裤。他留着短发,生得剑眉星目,鼻直口方,脸庞英俊。靠着栏杆的双手肌肉灵动健美,手指细长有力。身上皮肤白晰,细腰乍背,身形健美,显得格外的jīng明干练而又温尔雅。这人正是范长生忘眼yù穿的嫡亲长孙范云龙。
范云龙本来计划乘火车回上海为爷爷祝寿,但后来听说江苏段的铁路被游击队破坏,正在抢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车。计划不如变化,只好打听回上海的轮船。正好龙翔号货船要去上海,船长**是他生意上认识的朋友,于是就搭上了顺风船。
“嗨,云龙,宁愿一个人在这傻楞发呆,也不来找我,你这人真不够朋友。”一串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范云龙一转身,眼前出现了一张笑靥如花的瓜子脸。一头齐肩的短发,头上戴着一个蝴蝶结发箍,嘴角上翘的笑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大眼晴黑如点漆,灵光闪动。一米六五的苗条身材穿着一袭碎花连衣裙,脚下是一双高根皮鞋,衬托着双腿更显修长。腰肢被连衣裙的腰带束着,显得柔软而纤细。细长的手臂自然下垂,皮肤洁白细腻,双手卷着一本书贴放在小腹上,脸上神态有些俏皮,显得有些稚气未消,但成熟的身材曲线,又张显着迷人的风韵。
“二十多岁的年纪了,怎么还象小孩子一样呀。知道你昨天和我对句输得太惨,今天一定没好心情,没准还在一个人生气呢,哪敢去招惹你呀。”范云龙笑道。这位小姐叫李玉梅,比自己小三岁,刚满二十二岁,自称是东北人,来到天津住了一段时间后,准备回上海看望干爷爷,因为和自己一样的原因搭上了这条船,刚上船时船长**就介绍他们认识了。
船上很无聊,又没有其他的客人,范云龙和她两人年纪相访,又都喜爱中国传统学,兴趣相投,所以一下子就象老朋友一样熟了起来。
“怎么啦,昨天的出句还没有对上,今天又敢来找我啦?不怕会输得更惨呀,呵呵,呵呵。”范云龙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
“怕什么怕,今天我来先出,还指不定谁会输呢。”李玉梅撇了撇嘴,看了看范云龙手中的书,略一思索,说出了上联:“腹装万卷难知饱,快对呀。”
“胸蕴千机不怕多。”范云龙接道。
“不害羞,自夸自擂。我看你应该是胸有半机还嫌多,嘻嘻。”忽然间李玉梅似乎又联想到了什么,脸上飞出一片红晕。赶紧接着说道:“听着,细雨多情滋万物。”
“我看是你在多情了吧,”范云龙领悟到了李玉梅那一抹红晕的来意。这个太好对了,“hūn风无sè翠千山
,”来点有难度的嘛,范云龙腻笑着说道。
“登顶抱天,任万里清风随意。”李玉梅不理会云龙的腻笑,正sè道。
“凌空放眼,看千层秀sè抒情。”怎么样,还有吗?范云龙追问道。
“玉魄香魂梅占尽。”李玉梅自卖自夸,也是一脸的得意。
“虚怀翠sè竹当先。”“我虽然很喜欢梅花,但我更欣赏竹的品质哦。”范云龙道。
我可是嵌入了“玉梅”二字的哦,李玉梅笑道。
“我的笔名就叫虚竹嘛,你不知道吗?怎么样,虚竹对玉梅,绝配吧。”范云龙一语双关,满脸坏笑。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假的,假的,是你临时编的吧,”李玉梅有些似信非信地说道,你别得意,再对这个:“雨巷青石纤足一纸伞。”呵呵,有情调吧,对呀,也得要有情调才行哦。”她也算是才思敏捷,略一思索就信手拈来。
这有什么难的,范云龙略一沉思,对上了下句。“玉阶白墙小桌半壶茶。”
“你这个对句可看不出有什么情调呀,我的上联里可是有一位纤纤美女呢,你的下联一堆子物件,连个人都没有。”
“怎么没呢,你这位大美女打着纸伞,纤纤细足踩着雨巷的青石走过来,前面是玉阶、白墙、小桌、半壶茶还有我呢。”
“你,里面没有啊。”
“怎么没有,在那种场景下,我肯定是在细品着大美女走路的仙姿雅态,早就进入忘我的境界啦。呵呵,就好似董永观七妹,郎情妾意呀,情调深着呢”。
“呵呵,呵呵。你又来了,别老想着美事,难道你不知:妾意如霜,轻薄厚重难知晓
。”李玉梅望着云龙略显羞意地接着说道。
“君心似月,明暗盈虚费揣摩。”怎么样,你意难知,我心也要费揣摩哦,呵呵,范云龙接得很快。
“不对、不对,月亮盈虚的rì子算都算得到怎么还要费揣摩呢?这个对句有问题。”李玉梅笑道。
“唉,月有盈虚之意,自古又有几人能够领悟得了,如果都明白了,世界又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呢?苏东坡还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名句呢,照你这么说月亮还不是天天都有的,还有什么好问?这是意在外呀,你小小年纪不会懂的。”范云龙仰望了一会长空,缓缓地说道。
“好吧,好吧,反正说不过你,‘酒入愁肠愁入酒’我这可是回联,你得仔细了。”见难不倒范云龙,李玉梅想出了一句回联的上联。回联就是倒顺都能读联句,一般楹联作家不太爱写,是一种机巧联,纯粹的字游戏,难得有情趣高雅而又意境深远的好句子。李玉梅见难不倒范云龙,是想在字上增加难度。
“情添笑靥笑添情。”范云龙对这个句子倒没费什么力气。
“酒入愁肠愁入酒是说我吧,你怎么知道我一犯愁就爱喝酒呢?呵呵,我那情添笑靥笑添情也正是你目前真实的写照呢。”范云龙又恢复了常态,临了还不忘打趣李玉梅。
“真服了你了,歪心思可真多,谁有那么多的情呀,懒得理你。”李玉梅说道,不过她也真的佩服眼前这位英俊的年青帅哥。在东北她才思敏捷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怎么遇到范云龙就老觉得智短才拙了呢?她可不知道,范云龙自小就是爷爷启的蒙,从三岁开始百家姓、千字、唐诗宋词不离口,名词佳句背了一大堆,加之他本身才智很高,悟xìng好,是那种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的聪明主,到了十岁就诗词楹联样样来得,也算是当地的小才子了,她算是遇到对手啦。
李玉梅看了看范云龙手中拿着《红楼梦》,想难一难他,眼晴一转有了主意,说道:“你这几天都在看《红楼梦》,你能不能用一副对联来概括《红楼梦》的jīng妙呢?你要是真的能做到的话,我倒真服了你。”
“这个可有难度哦,容我想想。”范云龙一本正经地答道。
思考了几分钟,范云龙说道:“嗯,你看这样写行不行?”上联是:“阅人无数,可得真言?有惑方知其妙!下联是:传世几轮,从无定论,非仙难领其神!”
“有惑方知其妙!非仙难领其神!这不等于没说嘛,你这人太狡猾啦。这个不算的啦。”李玉梅嗔笑着,接着又说:“不过我昨天没对上的上联晚上已经对出来了。”你昨天的上联是:“翠竹红颜,青酒蟹黄明月夜。”我的下联是:“诗情赋趣,词风戏曲小楼台。”“你的上联我很喜欢,意境很好,而且我也喜欢喝rì本的清酒,我昨天晚上整整的想了几个小时呢。我用“诗词曲赋”来对你的“翠红青黄。”怎么样?对仗工整,意境相协吧。”
“不错,不错,”范云龙听完很惊讶。这个上联写了很久,少有意境相协又对仗工整的对句,她对得这么好,而且刚刚见面时不说,直到现才说出来,这小女子不容小视呀。范云龙学过心里学,他知道一般的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大多会在今天一见面就吵吵着要把下联说出来,才女嘛,谁不爱显露?而她却没有,真沉得住气,范云龙对她更多了一丝佩服。
“你们二位倒是好心情,在这里谈风说月的,能打断你们一下吗?我有事情找你们。”船长**满头是汗一脸苦笑地走到前甲板。
“什么事情把你忙成这样,是找我呢还是找玉梅小姐,”范云龙问道?
“二位都去吧,玉梅呢,我听说是留洋学过刑侦的。老弟你嘛,我也知道聪明过人,我们边走边谈,看二位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你们都知道船上来了一位重要人物,一直住在顶楼第三层,由七个人保护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反正老板亲自交待,要我完全服从他们的安排。为了安全起见,我专门将第三层腾了出来,让他们住在了进去。那里是一个dú lì的空间,除了送食品和水,我和船员们从不去打扰。那七个人当中的队长姓王,我原来就认识,虽说是我的朋友,但具体身份我也不太清楚。他刚刚来找我说,那位保护重要的人物已经死了。他没法和上边交待,急得没办法,来找我商量,要我帮着想想办法。你们知道,船马上就要到上海了,一靠岸,那边有人来接,要是没有个交待,连我都脱不了干系,这可怎么办好呢?”
说着话三个人已经来到了货船的第三层。这艘货船只有三层,第三层真的是一个dú lì的空间,在第二层至第三层的楼梯处装了一道铁门,除非上面有人开门,否则下面的人无法上去。
死者住在最靠近前甲板的那个房间里,范云龙等三人仔细观察了外面的情况后走了进去,里面空间不太大,约有八、九个平方米,房间是长方形的,进门靠里墙摆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热水瓶等什物,茶几边摆着一张单人床,床头挨着茶几,另一头则靠在了靠近前甲板的那面墙上。床前纵向摆着一张桌子,死者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上身靠着桌子,两手放在桌上,低着头,面sè红润,露出一丝浅笑。桌子上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打开的小说。
李玉梅自打进入房间后就戴上了白手套,开始细致地检查起来,认真的模样和刚才的嘻笑打闹判若两人。范云龙随着李玉梅的目光检视着房间。房间的铁门中部靠上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封闭玻璃窗,站在窗口可以看到整个屋内的情况,现在玻璃窗已经被打破了。外侧靠走廊的墙上没有窗户,屋内只有床头顶着的靠近前甲板的墙上有一个可以打开的圆形小窗户,窗户的两边中间部位各有一个插入式的转轴,可以沿中轴线从里面上下向外面推开,窗户距地面约有二米高,离书桌大约有一米多的距离,此刻那扇窗户也从里面锁着。死者大约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一条大短裤,白sè园领衫。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皮肤比较黑,肌肉发达,骨格粗大。最明显的特征是头发浓密,人中较短,有着一双典型的O形腿。从死亡的姿势上看,当时应该是正在看书时突然死亡,死前没有什么痛苦。
李玉梅检查完尸体后,对着**缓缓说道:“死者目前没有检查出外伤,如果门上的玻璃是王队长带人打破的话,室内也不象有外人来过的迹象,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象是自然死亡的现场。不过,目前来看有二点可疑的现象,一是死者皮肤和肌肉松软,没有死后僵硬的现象,当然等会还要具体分析判断死亡时间。二是死者面部奇怪的微笑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但也有可能是死者看书看得非常投入,心情一激动,导致了促死,所以还保持着笑容。现场看完了,我们到你那里去聊吧。”
说话间,李玉梅等三人走出了死者房间,向二楼的船长室走去。其实自打范云龙进入死者房间后,他就一直感觉到有一个地方不对劲,但究竟是什么,自己一直说不上来。范云龙一边思考,一边迎面微微的海风走着,他忽然眼前一亮,对,破绽就在这里。
想通了这个关节后,其他的事情已经迎刃而解,范云龙自信对于整个事件有了比较清晰而准确的判断,他又恢复了先前那种雅中带着高傲,又有些玩世不恭的神态。没想到李玉梅这小女子竟然还学过刑侦,真看不出来。结合前面自己对她xìng格的分析,他觉得李玉梅不可小觑,可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三人来到船长室,李玉梅问道:“船长,你说的那个王队长人呢?我有些事情还想问问他。”
船长**说道:“那我现在去请王队长,估计他此时正和他的手下在一起,详细询问情况呢。有些事情只有他能说得清楚,你是该好好问问他。
**走后,范云龙显得有些迫不急待,半带调笑地问李玉梅:“看你这样一个弱的小女孩,竟然留学学过刑侦学,怎么看也不象呀,肯定是象我的笔名一样,是杜撰的吧,嘿嘿。”
“好啊,我说你的笔名怎么会恰好对上我的名字,说你编的你当时还不承认,真是无赖。不算,不算,今天的对句应该算我赢才对!”李玉梅嗔笑着指着范云龙的鼻子说着,活生生一个涉世之初小女孩形象。
“我才不象你呢,那么狡猾,没有几句真话。告诉你吧,我小时候就爱看推理小说,特别是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故事,我读了好多遍呢。后来我读大学的时候就缠着父亲,要他送我去了英国,学习了一年的刑侦,主要也是觉得好玩,觉得很好奇,其实也没有学到多少知识。”李玉梅缓缓地说道。
范云龙笑道:“你就别谦虚了,刚才你那检查房间的样子和神态,一看就是个内行专家。看来你要是到了上海,少不得会有人请你去破案啦。”
李玉梅听范云龙这么一说,有点急了:“你要为我保密哦,千万别乱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再说现我在对侦探类的东西已经不象从前那样喜欢了,我现在喜欢学啦,嘻嘻”。
“还保密呢,那船长怎么知道的,还不是你自吹自擂。”范云龙说道,他想借机探点底。
“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知道船长怎么会知道的,可能是干爷爷和他们船运公司懂事长联系我乘船的事无意说到的吧。”
“嘿嘿,别人我不管,反正你不许说,不然叫你好看。”李玉梅正说着,船长带着王队长走进了船长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