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们的儿歌声总是伴着东方的六阳同时升起,将那洒向大地的第一缕霞光拖得很长很长。清晨的小村就像一个刚刚出浴的少女,芳容挂珠,娇艳动人。粘稠而略带湿润的空气迎面扑来,清新——宛如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轻轻的拂过那挂在嘴角嫣然而笑的梦意...
“查理!你这个短命鬼!快从你那肮脏的梦中爬起来!”
小村不大,这一声咆哮很快便传到了村子各个角落,随着一阵鸡鸣狗叫,村民们纷纷从屋内伸出脑袋,这样的咒骂每个清晨都会上演,只是今天比以往早了许多。
“我亲爱的夫人,现在这个时辰可比以往早太多了,地里的露水还没干呢,我是不是应该善意的提醒你,你可能估摸错时间了。”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从屋子里摇了出来,此刻的他开敞着麻质睡衣,光着脚迷迷糊糊的嘀咕着,阳光斜斜的蔓上那张略显黝黑的脸,将那浅浅的抱怨化在了脱落了一颗门牙的嘴角。
在屋门前一丈处站了位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满脸的肥肉从土黄sè头巾的边缘溢出,将那流淌在颊旁的晨光荡得一阵模糊。让老查理意外的是他的抱怨今天却没惹来夫人的怒火...
“好了,收起你的抱怨!查理,今天你将得到一个愉快的假期,快看!我带回了什么!”妇女心情似乎很不错,肥胖的身墩因为欢快不停的摇摆着,使得那近乎笼罩着整个屋子的影子来回晃动,时不时将老查理脸上晒着阳光的睡意吞没。
老查理这时才注意到,在妇人的臂弯中正藏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肥嘟嘟的小脸蛋红红的煞是可爱。他先是一喜,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怒的说道:“多娜!你从哪拐来的小娃?快送回去,莫让人家父母担心!我们虽然无子,可这伤天害理之事做不得!”
妇人脸上肉浪一荡:“闭上你这一口窝囊的臭牙!这小东西是我从庙里祭拜完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哦~六阳在上!您一定是听到了凡人谦卑的请求...”她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东西便向着东方升起的六阳一脸虔诚的嘀咕着,只是过了片刻,她又再次转回了头,有些焦急的说道:“快!去把铁匠和老混蛋请过来,小家伙的情况有些不妙,他似乎发烧了。哦~可怜的小东西...”说着她便抱着小孩进屋了。
没了遮挡的阳光直直照在老查理的脸上,晒得他jīng神一振,虽然还有些没弄清事情的经过,不过他还是急忙去请人了,光着的脚板踩得地面几处积水一阵荡漾,晕开了静静的晨光...
大陆每个婴儿诞生都要进行两个仪式,一个是“神针洞阳池”,另一个则是“鬼笔窥运势”。“神针洞阳池”便是由针医以六针窥察人体六个阳池的xìng质,继而得出是否有成为阳修的潜质,而“鬼笔窥运势”则是由易师测人运势以便趋吉避祸,是以针医与易师基本每个村子都会请来一位,虽然普遍不过并不代表这两个职业普通,相反它们很神圣!论地位甚至要在阳修之上,《六阳手札》如是写道:“针医者,夺天地之气,行yīn阳变通之法,窥其皮毛者可治病扶伤、观人阳池六象;晓其脉理者可续元接命、助人纳阳入体;通其神韵者可招魂还阳、易人体魄之质。易师者,窃四象之法,逆天理命数,庸者可趋利避祸;成者可知前明后;达者可逆天改命。”
大约过了半盏茶,老查理就带着两个糟老头回来了,这二人便是村里的针医与易师了。多娜见此二人到来,连忙抓住左边那位老者的手臂急切道:“老铁匠,快帮我看看这个小家伙怎么样了,他在发烧,烧得很厉害!”
老者三缕清须,灰白之发在头顶结了个髻,卖相倒是不错,有些仙风道骨之姿,他嘴角细微哆嗦了几下,试探着说道:“多娜夫人,你这么热情我无法施针...”
多娜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将老者引到了床边。
老者在那小孩身上摸索了一阵,疑惑着自语道:“阳力过盛?”略一思索,便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布卷,其上插满了sè泽乌黑大小不同的针,他取出一根,在头上刮了一下,这个动作相当娴熟,想来勤于练习,然后便插于小孩眉心处,随即又分别在他右脑、脐下三寸、脐上三寸、胸间、左脑各施一阵。
这六处便是人体六大阳池,分别为“琅灵”、“景霄”、“青田”、“丹海”、“紫府”和“玉宇”,与空中六rì一一对应,为人体六阳。六阳大陆每个人生来便带有其中一阳属xìng,唯一的区别只是强弱而已,阳修是以纳同种阳力入体而夺天造命,这种手段可谓逆天,自然不易,所以对阳xìng强弱非常考究,若能在“神针洞阳池”中沟通天地阳力,那么所在阳池的针便会发亮,那便是有成为一个阳修的潜质。
施完针后,老者捋了捋长须,只见其左掌虚托,空中骤降六芒,凝于掌上,旋即他右手并指,在掌上一点,然后快速指向床上的小孩,指尖六芒迸发,同时shè向位于六个阳池的细针。这一手正是每个针医都具备的手段,“引阳术”和“点苍指”。
六芒在针尖隐没,黑sè的细针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动,旋即开始缓慢的移动。见此一幕,老者眼皮一跳,惊道:“针移穴换?这是什么把式?”在老者的惊疑中六根细针同时移至那小孩的百会,汇聚之时六针齐亮,黑sè的针身通红一片,竟有融化的趋势...
老者见鬼般的从床沿上竖了起来,不可思议的说道:“六阳会首!格老子的!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体质!”
在一旁喝着酒的另外一个老头闻言一个哆嗦,原本邋遢的形象被那洒出的酒水来了个淋漓尽致,使得他说话的表情相当jīng彩:阳体?”
老查理见状连忙开口问道:“两位老先生,什么是极阳体?能不能成为一个阳修?”声音有些急切,他虽不知何为极阳,但分明看到了那些细针在发亮。
老针医踱了几步,开口道:“极阳体一说源自《太乙针经》,不过记载不详,书中只写道:‘极阳之体,同具六阳,可修六阳,不成一阳。’这种体质千古未寻一例,几乎没人当真。应该可以修炼...”
老查理闻言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窃喜还未**就被老者接下来的话阉了...
“不过这种体质什么都修不出名堂,可修却不可成,就是说他能成为一个没有阳力的修士...至于为何我就不清楚了,关于极阳体的记载原本有一页,只是太乙谷在灭谷之时把这页记载撕去了一半。”
“成不了阳修就成不了吧!”多娜对此毫不在意,年过中年未得一子,现在天送子来自然甚是欢喜,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家伙有些担忧的对那老针医问道:“老铁匠,孩子身体怎么这么烫?我感觉到他很痛苦,对!很痛苦!”
唤作铁匠的老者摇了摇头:“应该无事,极阳体同时具有六阳之xìng,且只有一个阳池,六阳汇聚,体温自然远远高于常人。”
多娜闻言那一脸紧绷的肥肉再次舒展了开来,她回过头对那喝着酒的糟老头说道:“老混蛋,快!给孩子起个名字!”
老混蛋闻言将那黑不溜秋的酒葫芦挂在了腰间,然后摸索了半天从袖中掏出了一叠手纸,小心的取出一张铺在了桌上,旋即便沿着桌子转了起来...
一连转了几圈,他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叹了一口气,在纸上写了“认命”二字。看了片刻他摇了摇头:“为人过正,易折!”说着将那“人”字歪了过来,旋即他又说道:“言语太直,易招无妄之灾!”接着他便将“言”改成了“壬”。
看着那皱巴巴的纸上“任命”二字,多娜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混蛋大手一挥,在二字旁下了批注,字曰:“不做人事,不说人话,或可改命。”
自此小家伙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了下来,名为任命,而多娜捡到任命的消息也在小村中快速传开,继而蔓至周边十里八乡,离村子不远的那座破庙一时间香火鼎盛,成了方圆一带有名的送子庙。
小村再次恢复了平静,朴实的村民们眼光并不远,看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阳修们,也无力得知大陆上哪个强者诞生了、哪个门派毁灭了。而那些高高在上的阳修们也留意不到这么一座不起眼的村子,无心关注某某某捡了小孩,小孩是什么体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