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飞终于回家了,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他生活了十七年的云海山庄。
跟着看门人六叔,禹飞走在贯穿整个山庄的松荫路上,心里直发酸,眼睛里面湿湿的。六叔在一旁边走边唠叨着,叙说着近两年来山庄的萧条,人员的变迁。
云海度假山庄整个建筑结构是“虽”字形,松荫路直通南北,连接两大建筑区,大门开在“虽“字的底部zhōng yāng,虽字的两脚处是两个游船码头。而两个口字的部位则是两处四面合围的三层小楼,都采用联排别墅的布局,这就是山庄的主体建筑了,供以往休闲度假的游客居住。
如今,大院中松针满地,静谧无声。所有的别墅都锁着门,甚至一些迎风的门窗玻璃已经不见了,贴着透明的塑料薄膜,风吹过的时候就发出呼呼的声音,仿佛一个严重的哮喘患者在艰难地呼吸。想起两年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欢声笑语的场面,看着眼前这一片萧索破败,禹飞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禹飞啊,你叔叔出门都一个多月了,怎么你现在才回来啊?”六叔嗔怪地对禹飞说。
禹飞苦笑,他这个叔叔出门也没有事先告诉自己啊。
“六叔,现在山庄还有几个人?”禹飞没有回答六叔的问话,反过来问六叔。
“噢,除了我和你六婶,就只有看船的张瘸子了。”
“哦?其他的都走了?”禹飞非常意外,以前可有近百号人在打理山庄的。
“唉!没办法啊!是你叔叔的主意,说云海的旅游没办法搞下去了,把其他人都遣走了。大家伙情愿不要工资也不想走啊,可你叔叔硬逼着大家去喀市,说不能让大家都耗在这里,得帮大家伙讨个活路。唉!禹飞,你叔叔是个大善人啊!光遣散费就发了好几十万。我和你六婶老了,也不愿意动了,再说了,你叔叔身边也得有人给看看门,做做饭吧?我们就没走,张瘸子也是这个心思,再说了,我们仨去喀市也没人会雇我们咯。”
“禹飞听到这里,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了。没想到叔叔的处境这么难!这两年一直坚持着不让自己回来,原来是怕自己看到这些破败的场面伤心吧?如果自己早知道山庄会变成这样,说什么也不会走,也要留下来帮叔叔!
“谢谢你,六叔!你们辛苦了。”禹飞哽咽着说道。
“好孩子!我们不苦,你叔叔才苦哪!说到底,全怪那些该死的鬼东西!要不是他们在湖里搅和,山庄还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六叔叹了一口气道。
龙鳟!是啊!这一切全是那该死的龙鳟造成的!禹飞想到这一切的祸首,不由生起一股怒气,“六叔,你不用担心,他们蹦达不了多久了!”
“呵呵!那就好!我老头子做梦都想看到那一天呢!”六叔虽然不信,可还是开心起来。
“禹飞,房间你六婶已经打扫好了,你休息一下就来吃饭吧。今天我就不让张瘸子来这吃了,回头让你六婶给他送过去。”六叔不自然地说。
“别!六叔!张伯伯也一起吃!我们本来人就不多,你还不让他来,不是更冷清了么?今天,不,还有以后,我们就在一块吃饭,还热闹呢!”禹飞赶紧阻止六叔的提议。
“好好好!”六叔高兴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叔叔也一直和我们三个老家伙一起吃饭,我是怕你们年轻人不耐烦跟我们一块吃!呵呵”
“我们今晚好好庆祝一下,六叔,你可得准备些好酒!”禹飞也高兴地说。
“没问题!你叔叔把酒窖的钥匙给我了,我去拿!”
禹飞看着六叔高高兴兴的走了。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远处暮sè沉沉的云海湖,心里陡然生起一丝豪意:龙鳟,就让我来和你们较量一下吧!
灵这顿饭吃的极不舒服。武大江这个久未谋面的老同学不但长的难看,而且吃相也非常难看,与风度翩翩的武大江相比,简直是有天壤之别!而且,看他现在这么落魄的样子,估计现在混的也不怎么样,还是堪加沃尔大学的留学生呢,没准是混了个凭!
当灵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武大江和冯大发则在那里高谈阔论,猛侃当年在学校时候的经历,对一些当年的老同学指三划四的,说到高兴的地方,两个人就举起酒杯,咕咚干掉,好像已经把旁边的灵给忘记了。
灵看着两人这么胡吹猛侃,拼命地互灌对方,苦笑不已,这根本不像两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的所作所为,跟两个街头小流氓的行为倒相若,这可是个高档的餐厅!于是她轻轻地咳了一声,两个人浑然未觉。灵又大声地咳了一声,武大江转过脸来,看到灵向他示意周围的情况,转头一看,好多人对他们这桌都侧目以视,赶紧收敛了一下,尴尬地冲灵笑了笑,“老朋友见面,太兴奋了!”
那边冯大发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他也四下看了看,“怎么了?这儿的规矩挺严?”
武大江“呵呵”低笑了一声,“这是高档餐厅,咱也得有点风度不是?”
冯大发啐了一口,“狗屁的风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俗世之人!”他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
武大江一看冯大发又要发飙,赶紧岔开话题,“老疯子!你刚刚说你来荆州干什么来着?”
冯大发又灌了一口酒,吧砸吧砸嘴,“找人!”
武大江提起了兴趣,“找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人大概十几二十的样子,其他的特征么,呵呵,还
是不要说了!”冯大发瞄了一眼灵,眯着眼笑了起来。
武大江笑着摇了摇头,“你尽干些莫名其妙的事儿!算了,我不问了,你找
吧!用得着我就说一声。不过有一点,这次来荆州你要多呆几天,二十多年前你回国后,一点消息也没有,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呢!改天我叫几个老同学,我们再聚聚!”
“好说好说!”冯大发笑吟吟地拍拍武大江的肩膀,“这次我绝对要打扰你老
长一段rì子!赶都赶不走!”
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灵也学着冯大发翻了个白眼,却非常妩媚,一点没有冯大发翻白眼的粗鲁
和无礼。
龙鳟,荒兽中之异者。凡乱起,必现。乃乱之兆也。其心密闭,骨碗覆之。
禹之治水,曾命禹强屠之,取其心骨,又啄其双目,以做卜器。王曰:天生异兽,生为卜命。
———— 《荒书#8226;兽传》
二十八、 生变
冷月无边,星光黯淡。
燕轲儿坐在火堆边,抱着膝盖,默默地看着在火上噼啪作响的沙鼠。火光中,
沙鼠身上的油脂不停地滴落在火上,溅起一团火焰,香气四溢。看看肉已经熟了,燕轲儿握着刀把把肉从火上移开,起身取下了覆在沙柳上的外衣,一只手使劲把外衣攥紧,捏出了一股细细的露水,他张着嘴贪婪地把露水喝下去,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沙鼠肉,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沙鼠的肉竟然这般好吃。
燕轲儿已经在荒地中走了三天了。他白天赶路,夜晚露宿,饿了抓一只沙鼠,渴了聚一掊露水,虽然艰苦,倒也自在。荒地的尽头已经快到了,远处高山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甚至山上刚刚落下的雪也能看得到。风越来越凉了。燕轲儿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哪儿,一切都要等走出这片广袤的荒地才能知道。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若有若无,断断续续,似乎在试探,又好像在呼唤。过了一会,嚎叫声多了起来,在四周此起彼伏,越来越近!
燕轲儿皱起了眉头,这些苍狼,始终yīn魂不散地跟着,真是麻烦!他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希望在他吃饱肚子之前,这场架还打不起来。之前的两次短暂的搏斗非但没有让这群苍狼退却,反而聚集了更多的狼来围剿他,真是够胆!
火光四周,慢慢地聚集了一片绿莹莹的目光,身躯高大,足有一米高的苍狼群慢慢把燕轲儿围在中间。目光里的仇恨和怒火,似乎要把燕轲儿撕成碎片一样。
燕轲儿使劲咽下最后一口肉,又双手从衣服中把最后的一滴露水挤进口,抹抹嘴,将破烂的衣服绑在腰上,站起身来,左手持刀指着数量不下一百只的苍狼群,大吼一声,“来吧!拼个死活!”
月光在刀身上一闪而过,带出一抹血sè!
凄厉的狼嚎再次响起。
痛苦而悠长,愤怒而孤独!
海狗和水象慢悠悠地开着车仍然在街上转着圈。
“老象,总部那边有消息没?”海狗无聊的半躺在后座上,手指拨拉着星盘上的指针,好像他能够拨的动一样。
“还没有。不过要是咱们找到目标,我想消息几秒钟就能到了。”水象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海狗,猛然大吼起来,“别动星盘!说你几遍了!”
海狗也大吼,“我没动!他妈的一动不动!谁知道是不是坏了!”
“坏了也是你天天拨啊拨的!目标不出现,指针根本不会动,你这个笨蛋!你拨它就能动吗?”
“我拨它一下怎么了?没准它里面没油了,生锈了也不一定!这个破玩意能自己找到目标?打死我都不信!”海狗一点也不示弱。
水象气结,黑龙怎么派这样一个头脑简单,蠢笨如猪的大块头做自己的搭档!
“老象!老象!指针动了!”海狗忽然大叫。
“水象气哼哼地从后视镜里瞪了一眼海狗,没好气的说道,“是你拨的吧?”
“不是不是!他妈的!它真的动了一下!”海狗气急败坏地吼。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汽车猛地停住了。
“噢?你说你在梦里看到次洲陆沉下去了?”冯大发上下打量着灵,瞅的灵浑身不舒服,跟有小虫子在身上爬似的。“当然!情节特别逼真,就像我亲眼看到一样。”灵又羞又怒,不耐烦地说道。
“你说你还做过其他噩梦?都是什么样的?”冯大发表情郑重起来。
“都是。。。。。。”灵看了一眼武大江,见武大江点点头,于是就把她所作过的噩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天知道,这个冯大发能不能解决她的问题!
半晌,听完灵的讲述,冯大发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没说话。武大江和灵疑惑地互相看了看,“是不是神经衰弱?”武大江小心翼翼地问。
冯大发没说话。两人也不敢再打扰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等他开口。
十分钟后,冯大发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想你这个问题跟你的健康状况没有丝毫的关系!”
“也就是说,不是神经衰弱,也不是我身体有病?”灵狐疑地问,怎么可能呢?
“当然不是!”冯大发摇摇头,“你也许不信,这其实是你的一种潜在的能力,别人都不具备的能力。”
“什么?”灵和武大江都睁大了眼睛。
“你具有在梦里预知事件的能力,这在我们被叫做梦卜者!”冯大发肯定地说,眼神里透出一种狂热的欣喜,“你必定是七月七rì深夜十二点出生的!你右肋下章门穴上肯定有一颗蓝sè的痣!”
“啊!”灵尖叫一声,猛地立起身来,浑身颤抖。武大江一看她这种表情就知道冯大发说的没错。
“你怎么知道?”灵惊恐地指着冯大发问道,掌门穴在哪她不知道,不过右肋下的蓝sè痣倒确实有一个!
冯大发微微一笑,示意灵坐下来,然后悠悠开口,“因为你就是我来荆州要找的人,梦卜者!”
“什么?梦卜者?”灵仍然惊疑万分。
“对!天生的预言大师,贪狼星命之人!你能在梦里预知未来的事情,你能够看到常人无法捉摸到的危险,你将是我们行动前的卜者,是事情成败的答案,是未来我最需要的助手!!”冯大发兴奋地一口气说完这番话,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灵和武大江都被惊呆了。他们被冯大发的表现吓住了。现在的冯大发,两眼圆睁,透出狂热的光芒,身体绷紧,鼻翼翕张,满嘴酒气。活脱脱一个喝酒喝高了的表情!
“老疯子!你莫不是又发疯了吧?”武大江一把按住冯大发的肩膀,关心的问:“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我们都听不懂啊!”
冯大发长叹一声,身体松弛下来,冲着灵说道,“小姑娘,这其中有好多事情现在不能全部讲给你听。不过我却知道,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你的同命伙伴已经有不少被杀了。你是两个有幸逃脱的幸运儿之一,大概是因为你小时候从青州搬家了吧!所以至今还没被他们找到。”
“啊!”灵大惊失sè,自己是6岁时全家从青州安芜市搬到这里来的。这他都能够知道么?莫非他真是神仙?
“七个人啊,”冯大发继续说道,“其中你是最先出生的,年龄最大,也最不引人注意,而且也是最幸运的!贪狼贪狼!人中狡兔啊!那次搬家让你逃脱了一次生死大难啊!其他五个,可惜了!”
灵感觉浑身发冷,手脚麻木,难道她真的是大难临头了么?
“老疯子!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看把女孩子吓得!我让她来是让你给她治病的,不是让你来吓唬她的!”武大江一看灵双眼呆滞,脸sè发白,赶紧冲着冯大发一瞪眼,说道。
“笨蛋!”冯大发冲着武大江吼了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孩子现在真的马上大难临头了!现在有一堆人在找她,要她的命!你知道不知道??”
“怎么可能?”武大江嗤之以鼻,“江河源可是治安好得很!灵又这么随和,跟谁有这么大的仇要杀她?”说完,武大江却不放心地问灵,“灵,你不会真的跟什么人结过大仇吧?”
灵呆呆地做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管了!”冯大发气得立起身来,“怎么说也不明白!你怎么还是那么胡搅蛮缠?”他冲武大江吼道,“你吃吧!我走了!”
刚转身,冯大发又回头对灵说道,“我住在清江路云梦宾馆,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最近要注意安全!”然后他又朝武大江一瞪眼,“你就不要来找我了!”说完,气乎乎地走了。
武大江哭笑不得,只好尴尬地冲周围被惊呆了的食客们笑了笑,“情绪激动了!对不起!大家请继续吃!”
灵摇摇头,似乎要把刚才冯大发的一席话从脑海中摇出去,轻声对武大江说道,“课长,我们也走吧!”
武大江无奈地冲灵笑了笑,“他就是这样!要不我们叫他老疯子呢!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没事吧?”
灵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课长。”
二人走出餐馆,武大江还是不放心,“灵,要不我送你回去吧?看你好像状态不太好。”
“没事的,课长,这儿离我家很近了,你走吧!我自己能行的。”
“那好吧,明天见。上班可别迟到了。”武大江又叮嘱了一句,自己转身走了。
灵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家走去,今晚对她的打击可是够大的了。心里想着冯大发的话,她内心里疑惑不已,脑袋一团乱麻,半天理不出个头绪。索xìng不再想了,管他呢,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的胡言乱语,灵这样安慰自己。
忽然,灵闻到一种刺鼻的味道,顿时浑身麻木,她想开口说话,舌头却不听使唤,朦胧中感觉两个人一左一右搀住了自己,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苍狼,陆行兽,身高数尺,体巨xìng凶。匹狼可敌虎豹,三狼可裂熊媲。毛刚皮厚,常刃难开。自三代后,隐匿北土寒荒之地,其迹渐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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