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昔日人别半世苦
何长生边听边哭,说:“没错,没错,千真万确!我的浔儿,我苦命的浔儿!芳儿啊!这是离别前,你唱的最后一首曲!最后一首啊!那琴声,就是那把老琴的声音!”
芳儿把琴递给宫曲,扑到父亲怀中:“父亲,总算见到了你!以后,我们再不分离!”
何长生说:“听到你的消息时,高兴!可是,见到大树被锯掉,心焦!急火攻心,嗓子也哑了!”
宫曲说:“父亲,以后你不会孤单!我、芳儿、你外孙……”
何长生喜极而泣,几乎站不稳,芳儿尽力扶着,部日固德也撑着。
何长生啜泣着说:“外孙,女婿,浔儿芳儿,我的儿!想都不敢想还有今天,老天啊,还算你有点良心!吃多少苦,受多少罪,老天,我都不怪你了!”
宫曲说:“先到你老住的地方看看?”
何长生说:“这树,还要再栽,也许正是我的诚心,才有今天!”
部日固德和宫曲帮忙,树很快栽好。天公作美,降下细雨,并且一连下了几天,树活了下来。几十年后,这棵已长成的大柳树毁于战火……
他们几个人来到何长生的住处,不是房子,就是破庙里面一间小小偏厦。
芳儿心疼说:“爹,你怎么就不能搬出去,找个房子!”
何长生说:“世上,只有靠自己!别人的钱财,我一不用!能将就,就不必麻烦了。”
宫曲、部日固德一阵嘘唏,对老人深怀怜惜与敬意。
当夜,在女儿、女婿、部日固德的劝导和央求下,何长生答应,和他们一起走,后半生,听他们安排。但是,他提出两个条件,第一个,要把救命恩人的骨殖带走,葬到他以后住的地方,他不能离开恩人;第二,由于一个人独立习惯了,只要给他找一个安身之所,能经常看到儿孙就可以了,不麻烦儿女。女儿和女婿爽快应下。从此,辽源州一带的戏曲教头消失了,这里的戏剧从此没落。
他们暂时在一个客栈落脚。晚上,芳儿和父亲说了很久,父亲说,当年和妻子喝了迷药之后,醒来时已经在路上,发现已经被绑起来。夫妻俩问,这是做什么?似乎不是往九江的路,怎么越来越荒凉?你们莫非是人贩子?拐骗他们的一对男女,告诉他们,你们醒悟得太晚了,如今只能听命运安排。人贩子说,你们夫妻俩,要劳燕分飞、各奔前程了!一切都听别人摆布,就像像牲口一样。两人分别之后,人贩子对他说,你老婆年轻美貌,没生过孩子的熟地,有福享了!你这个男人,用处不大,自己讨生活吧!不收你的路费就不错了!从此就以卖唱、讨饭为生……
他最苦的时候,是风雪之夜追赶失散牛羊,分不清方向,跑出几十里自己都不知道,最后冻累到昏迷。幸亏一个老牧民在雪窝子里,发现了被大雪掩埋的他,并救了他,给他全身擦雪,让他苏醒。他后来一直把这位老牧民当成亲人,直到孤苦的老牧民去世。老牧民的坟就在他住的破庙旁边!明天,他就准备去起坟……
芳儿泪眼模糊,说:“爹,还有一件事,和你老商量!”
何长生说:“芳儿,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要去看看你妈?”
芳儿泪流满面,说:“爹,你真的是我的好爹!女儿想什么你都知道,自小就是这样!”
何长生笑了,这是多少年来第一次开心地笑:“孩子,去吧,也替我问候一声!谢谢她,当年不是她忍辱负重,我还能看见我的女儿吗?我感谢她,我们的缘分就是那些年啊!”
何长生轻快地说出这些话,何芳听来却字字有血,声声含泪,她又大哭起来,说不出话。
何长生说:“女儿,人,斗不过命!一辈子咋样,命早就定了!不服,行吗?”
芳儿说:“爹,你知道,这些年,我咋过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啊!”
听女儿这样说,何长生又抱着女儿一起哭起来。
部日固德在外面听到里面一片哭声,对宫曲说:“不要让弟妹太伤心!担心身子!”
宫曲说:“这和悲伤的哭泣不同,越哭越痛快!十多年了,让他们把所有沉积的感情,都痛痛快快的倾泻出来!”
部日固德说:“那就让他们尽情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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