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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国公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卯时。不知道雪儿,风儿,还有陪伴她们的浔儿,是昨晚没睡觉,还是今晨起得早,都在门口迎候国公。

    国公感到乏倦,说了一句:“你们做早课!”就到八夫人屋里去了。

    随从人等都一问三不知,纷纷散去休息。

    雪儿和凤儿想到八夫人那里,浔儿劝住了:“大人不说,去了,反而不好。该说,自然会说。我们先做功课为好。”

    早课刚做完,国公传雪儿、凤儿到书房。

    浔儿刚刚收拾完屋子,雪儿和凤儿哭泣而归。

    她俩不说,浔儿也不问。

    姐俩饭也不吃,琴也不练。雪儿每天必练的武功,今天也没心思了,就是一会儿哭,一会儿发呆。

    浔儿猜想,是六夫人出事儿了。

    既然谁都不说,肯定不是好事。

    浔儿替雪儿姐妹着急,有没有办法相助,也急得团团转。

    雪儿突然说:“浔儿,你出去一下,我姐妹商量商量。”

    见这两姐妹为妈妈难过,浔儿也想起了印象中已经不那么清晰的母亲和父亲。已经八年多没有音信,到底他们发生了什么?到底他们怎样了?

    现在的生活,浔儿一天天的过着,似乎都不错。她适应今天的一切,没有奢望。但是,依稀记得的和父母在一起的rì子,完全依赖父母的,得到父母悉心呵护的那种感觉,却是永远找不到了。尽管她没有去找,这种感觉也像影子一样偶尔浮现……

    浔儿记忆中,就是带她游走的父亲和母亲,就是他们的琴、他们的一伴一唱,颠沛流离,那曾是她生活中的一切。

    浔儿拿出父母留给她的唯一财产月琴,为了不影响雪儿姐妹商量,她到外面的海棠树下,坐在青石板凳上,纤指拨起哀怨、思念的调子,口里轻唱徐再思的水仙子:

    “一声梧叶一声秋,

    一点芭蕉一点愁,

    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

    叹国公府上人留。

    枕上八年事,

    何方二老忧,

    都到心头。”

    意犹未尽,浔儿刚想再来一曲,有人在后面说:“改得好!新丰孤馆,改成‘国公府上’,十年,改成‘八’年,江南,改成‘何方’,唱曲抒怀,就是要切合自己!”

    浔儿回头一看,是左公子。赶忙站起来,道:“公子安好!”

    左公子说:“不安,尚好!”

    浔儿说:“不安,如何会好?”

    左公子说:“安也,闲淡恬静,无波无澜,似止水,若平湖。我哪有那样福气!”

    浔儿说:“小女见识短,公子莫笑!”

    左公子问:“怎不见国公两千金?”

    浔儿说:“正为他们母亲而忧。”

    左公子说:“忧从何来?”

    浔儿说:“都因昨rì国公去了碧云庵。”

    左公子说:“一定是六夫人有事。”

    浔儿说:“我们不好相问。”

    左公子说:“正好,我奉旨要去西洋,明天启程。今天来拜访国公,等会儿顺便打听一下。”

    浔儿不知怎么,听说左公子要走,有点异样;“要去很久?”

    左公子说:“远渡重洋,少则半年,多则数载。”

    浔儿说:“那再见公子,乃是遥而有期。”

    左公子说:“知道我为何来国公府?”

    浔儿说:“公子自己已经言明,拜访国公。”

    左公子说:“不过借口而已!国公不理外事,其实我不必拜望。”

    浔儿说:“公子很不老实。”

    左公子说:“应该说,公子太过老实。”

    浔儿说:“干什么不直截了当,找借口当由头,岂乃老实人所为?”

    左公子笑了:“谋略者,事前三思,事后三省。”

    浔儿说:“那小女就是无谋无略者。”

    左公子说:“你方才唱了翻改的水仙子,我看啊,你应叫何方。我给你唱一曲原样的刘廷信折桂令。肯否容我献丑?”

    浔儿说:“难道公子也会唱?”

    左公子说:“为了你唱我和,我也学会了弹奏月琴、琵琶和唱曲。”

    浔儿很感动,马上递过来月琴,说:“给,我洗耳恭听!”

    左公子若有所思,像模像样的拨动琴弦,深情唱道:

    “想人生最苦离别。

    雁杳鱼沉,

    信断音绝。

    娇模样其实丢抹,

    好时光谁曾受用,

    穷家活逐rì绷曳。

    才过了一百五rì上坟的rì月,

    早来到二十四夜祭灶的时节。

    笃笃寞寞终岁巴结,

    孤孤另另彻夜咨嗟。

    欢欢喜喜盼的他回来,

    凄凄凉凉老了人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