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六夫人在府上住二rì,就住不下去了,身子又觉得不适,又回碧云庵了。
六夫人不在,小雪和凤儿不管母亲的教诲了,和浔儿又成了姐妹,加上国公的态度,家人也转风使舵,对浔儿没什么两样。
浔儿在国公府陪雪儿姐妹及几个哥哥读书,这是她最高兴的。
过去,她唱的、说的,都是靠一个字一个字听来,再一个字一个字记住,不认识,更不会写。
现在看到雪儿拿的书,书上那些横横竖竖的字,就是说的话,非常好奇。
浔儿不是正式学生,没有座位,站在雪儿姐妹身后。
他们现在学的是朱子治家格言。那老先生一手拿戒尺,一手拿卷起的书本,倒背手,微闭目,摇头晃脑,一步三摇,一声高,一声低,在前面念道:
“黎明即起,
洒扫庭除,
要内外整洁。
既昏便息,
关锁门户,
必亲自检点。
一粥一饭,
当思来处。
不易半丝半缕,
恒念物力维艰。
……”
寻儿也随那老先生的节奏,有板有眼地念起来。两三遍之后,老先生问:“有谁能背下来,‘恒念物力维艰’之下几句?”
浔儿知道自己不能说话,偷偷地告诉雪儿:“宜未雨而绸缪……”
雪儿说:“你自己说呀。”
老先生听到学生窃窃私语,睁大眼睛,看浔儿说:
“古人云,有教无类也。你虽是旁听,亦可言之!”
雪儿说了起来:
“宜未雨而绸缪
毋临渴而掘井
自奉必须俭约
宴客切勿留连……”
老先生说:“孺子可教也。今rì所教,尽收于心!知所言而明其义否?”
浔儿戏词听多了,不难听懂老先生的话,回答说:“前面得明白多些,后面的只明白一句。”
“那一句?”先生问。
“不要口渴才想打井,那要好久才能喝到呀!”浔儿说。
孩子们都有了兴致:“那要渴死了。”
“那才是傻瓜。”
“还有这种人么?”
老先生很高兴,说:“其义明哉,明哉!”
一天,雪儿看浔儿呆呆地看带来的月琴,就说:“准是想父母了。”
“真的,也不知他们到了那里。”浔儿一下子心事更重。
“在家,你怎么不读书?”凤儿问。
“我不大知道,”浔儿说:“我记住的就是,不停地走。”
“那以后就常在这里,不要走了。你父母来,我们跟他们讲。”雪儿说。
“这琴,母亲从来不曾教我,连唱曲,也是我偷听的。”浔儿说。
“好啊,要学,我可以教你。”雪儿跳起来,要家人把挂在墙上的琴取下。
去了琴套,浔儿发现,这个琴和自己的不一样:自己的下面是一个大月饼似的;而雪儿的,下面是一个大梨似的。
“你这月琴怎么像个梨呢?”浔儿问。
“这是琵琶!”凤儿抢答。
“可以让我听听吗?”浔儿说。
“好啊。”雪儿答应了。
雪儿郑重其事地端坐在凳子上,把琵琶抱在怀中。
接着,她左手摁弦,右手戴上小指甲,开始弹拨,那一串串音韵飞出,一节节韵律飞扬……
浔儿用心听,好像和月琴差不多,那里不一样,小孩子说不出来。
浔儿正在品味,雪儿不弹了。她对浔儿说:“你来弹月琴吧!我还真没听过。”
风儿也赞成,把凳子搬到浔儿前面。
浔儿学妈妈的样子,坐下前,给雪儿和风儿作揖致礼:“诸位贵人,恕我才艺不jīng,多多海涵!”
她接着又说:“我知道了,弹琵琶用指甲,弹月琴用拨片。”
“你们看——”浔儿小手扬起拨片,拨片落下的时候,拨动琴弦,她嘴里唱道:
“二月里龙抬头,
三姐梳妆上彩楼。
王孙公子千千万,
打中了平贵是红绣球。
三月里,
咿哪咿呀呼哪咿呀呼哪呼嘿,
是清明,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hūn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