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风来雨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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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美国来信摆在办公桌上。打开的信封,就象金樱桃张着口跟他说着人生伴侣的分手。

    高克军揉着胡子拉茬的脸:“樱桃,难道我们就情绝缘尽了吗?这一切到底怪谁呢?”

    王思哲推门进来,汇报zhèng fǔ债券发行的事,高克军问发行仪式组织得怎么样了?

    王思哲吭了一声:“嗯,这不,我特意来请你参加。”

    高克军没好气地说:“对我还用请字?不但我,所有市长都要去摇旗呐喊、擂鼓助威。我们表这个态很重要,可以坚定群众的信心,激发人气。市委那面请谁了?”

    “谁也没有。我请示陈书记,他说这是zhèng fǔ行为,本着党政分开的原则,他们不参加。”

    地痞流氓也不过如此吧!有些人就是没有héng rén之美之心,你就是让他抬抬手鼓鼓掌、动动脚到到场都不干。而陈光玉他们不到场,背后的潜台词比这要丰富的多。zhèng fǔ要压缩建设规模,他们似乎忘记党政分开的规章了,高克军不让财政给DEC打款,他们就越过你直接指令财政局了。明明显显在制肘你高克军的手脚,却永远有堂皇的理由。高克军强压心中升腾起来的怒火,因为他不能在王思哲面前流露出这种愤懑,他要让下属没有思想负担地工作。他翻了翻工作台历,说道:“党政分开,真是绝妙好辞!我们早该这么做了。这本来就是咱们的事,自己的锣儿自己敲吧。你们办公厅通知各位市长,今天下午召开市长办公会。市长要带头,各口要动员,确保发行一次成功。在这非常时刻,我们经不起失败,经不起流言蜚语。zhèng fǔ机关的工作人员,至少要拿出一个月的工资来认购。对这种爱市行为,我们作为自愿要求,但要强制执行。”想到陈光玉等许多观望者在等着抓破绽找漏洞列罪状,高克军既感慨又感伤:“思哲,这是我为国有企业押的一次赌注。袁大头以及其他的厂长,他们要是把项目把企业搞砸了,我就是跳海自尽也罪莫能赎。我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呀!喂,纪严兼并市机械厂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比较顺利。”

    “顺利就是顺利,不顺利就是不顺利。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用形容词。”高克军以为形容词就好比女同志的化妆品,一篇章,形容词用的多了,看起来华丽,却说明干货不多;如同一个女士,化妆的越是漂亮,你就更要怀疑她的底盘。因此人们形容市长的报告、章、讲话稿就象子弹袋、子弹夹,饱满、实在、顶事。

    “市土地局要收三十万土地转让金,纪严不想出,整个事情就剩下这道手续了。”

    “纪严到底着急不着急?三十万就扭扭捏捏的。”

    “他说原来兼并合同里没有这项规定,他要按合同办事。”王思哲苦笑了一下:“可土地局强调依法办事,法律管着合同。双方是寸利必争、寸理不让呀。”

    “唉,真是应了哲学教科书上说的,矛盾是无时不有,无处不在。你是什么意见?”

    “依法行政,我们不能老逼着zhèng fǔ部门让步。关注这起兼并案的人很多,纪严又是个民营企业,我们应当谨慎一些。在私人老板与公有制企业、部门之间,和稀泥是往自己脸上抹污泥。”

    “你认为我是个泥瓦匠?”

    王思哲点头道:“而且是一个水平不低的泥瓦匠。”

    高克军望着桌上的一沓件,叹了口气:“我也想当总设计师、总建筑师,可现实与理想之间总有那么一截距离。机械厂死在那里,土地局他一点也想不出盘活土地资产的办法。你刚找到了活路,他就卡住你的脖子要钱,一口气也不让你喘。说句没政策水平的话,他们要钱干什么,绝大部分养活了人,入了小金库,用不到正经地方。有时候我觉得不少部门纯粹是改革的绊脚石,恨不得连庙带和尚全赶得一干二净。可惜我有这么大的气愤,却没有这么大的权力。算了,这一次我就听你的,给纪严打电话,为这些管卡压者服务一次。”

    王思哲前脚走,王连元挟着公包进来。面对这个胖乎乎的家伙,高克军就没有对王思哲那么客气了,而是把窝在心里的怒火全发泄出来:“老王,你是市zhèng fǔ的财政局长,不是市委的财政局长。”王连元不经他的同意,擅自划给D公司五百万元。以前是妖jīng要吃唐僧肉,现在是孙悟空和妖jīng共谋要吃唐僧肉。高克军感觉到自己的胸膛成了滚滚的洪炉,他恨不得口吐三昧圣火,把一切肮脏都烧了。

    王连元把公包搁在一旁,摆出一付好人难做的样子:“可我是**员,市委陈书记的指示我也得服从。你们领导们吩咐下的事,我都得去做。”

    高克军的话象连珠炮一般喷shè而出:“你工作的岗位职责是对我负责,我们是zhèng fǔ系统,是行政首长负责制。你头脑中的天线,不要光接收一把手的信号。没有我的签字,你是无权调拨这么一笔资金的。也就是说,你这一拔款行为,超越了你的权限。那次现场会你是参加了的,也就是说,你明明知道我不同意拨这五百万。你派出去的调查组,连D是一个什么样公司的结论都没有得出。在这种情况下,你仍然把这笔款拨过去了。这是典型的明知故犯,典型的目无组织纪律,不守规章制度,拿国家财产当儿戏,简直可以办你一个渎职罪。”

    王连元仍是拿市委书记作挡箭牌:“我档案室有陈书记的批示。”

    “你的责任不能推给上级。”高克军知道陈光玉的批示向来是五字真言:“请酌情办理”。从字里行间你是揪不住任何尾巴,他只是要你酌情办理,并没有强迫你执行。经过酌情,你也可以不办理嘛!尽管谁也知道不办理的后果是什么。因此,高克军的鞭子,只能抽在胖墩墩的王连元身上。

    “体制上党政不分,谁的批示我也得照办。反正木已成舟,我只是说清事实。”

    “事实是你放弃了责任,国库的五百万元泥牛入海。好我的老王,我们有那么多下岗工人领不到工资,那么多离退休人员看不起病,你却大笔一挥,五百万元就慷慨出去了。你应该扪胸自问,认真反思。从现在起,你重要的一个职责,就是给我追回这五百万。另外,财政周转金,周而不转的问题很严重,我们不能拿着纳税人的钱送人情,让老百姓戳脊梁骨。要开展整顿财政周转资金的活动,使用到期的一定要拿回来。下午就召集全局会议,我去安排这两项工作。做不好,我是非处分你不可。”

    王连元把头一梗:“干脆现在就处分我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处分弥补不了损失。那五百万如果真损失了,处分你十次又有什么用?要是一个处分能换回五百万来,我每天处分干部就得了,何必再āo心经济。老王,我知道这些工作很难,肯定有阻力。前任市长们办的周转金我不敢说,现任市长不管谁批的,到期一律收回。收不回的,你给我反映,我让他去给你收。我们作为一名**员、行政官员,谁也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高克军看出王连元眼里并没有挑衅的光泽,而是含着一种意味。高克军以为自己明白了,王连元他可能认为市长只有财权、事权,而没有人权。掌握他顶戴花翎的是陈光玉,而不是他高克军。高克军所能给予的政纪处分,是不能在王连元内心深处产生震撼的。高克军面临的尴尬,只有他自己清楚。陈光把“铁哥们”放在管钱、管财、管物的重要岗位,自己撼山易,撼“陈家军”难。这些“铁哥们”经常到处夸口:“哼,海市姓陈,陈不倒我不倒,万里长城永不倒。”他正在沉思,王连元缓缓地说出的一番令他震惊的话:“趁你现在还能主持正义,还能对我讲方才那样的话。给我一个处分,你还能取得一种形式上的胜利。也就是说,还能有一个体面的台阶下。旅游公路以及一大批重点工程后面都有你们市委、市zhèng fǔ大楼里的主人。名义上是领导负责,实质上是利益诱导。谁也希望掌握工程的发包权,通过另一部分人对权力的寻租,从而谋取所谓的双赢。他们已是利益的共同体、命运的共同体,而你孤军奋战,力量悬殊是很明显的。仅凭你的正义感、责任感,是挡不住他们的。”

    高克军冷笑一声,用手中的红蓝铅笔指着王连元:“你是担心我将来失去处分你的权利,谢谢你的提醒。修不修路是一回事,追讨五百万是另一回事。你管了多少年财政,比我更应当知道一分一厘来之不易。”

    “我尽力而为吧。不论你怎么处分我,我都不会埋怨你。我这就回去通知召开下午的会。”王连元说完挟起公包往外就走。高克军本想喊住他再谈几句,但还是忍住了。他把手指曲起来,指关节重重地叩击着办公桌上的玻璃板,脑海里浮现着一副副同事们面红耳赤地支持重点项目的嘴脸。难怪有人编出顺口溜,说什么农民急脱贫,工人盼吃饭,zhèng fǔ抓工程,市委提干部,原来确有所指呀!不少人把党xìng原则和道德法则都丢了。看来仅凭自己的努力,已经很难阻止这些人在“公”字旗号下的私人行为。他热血沸腾,冲动地抓起电话,叫电视台金台长马上派个记者来,他要在电视上谈谈关于旅游公路以及其它工程项目的调整情况,利用公众舆论来扭转当前对自己极为不利的形势。紧接着又给公路局吕局长打电话,让他将有关资料马上送过来。

    最近以来,随着高克军对一些重点工程的“打压”,来他这里谈工作、报情况的人明显地少了,门庭若市的场景基本上没有了。“自己必须耐得寂寞。谁也只对自己的利益负责,是对公正、公众的最大伤害,是对事业的最不负责。”他摇摇头,从桌上拿起一份财经时报,翻看当前的经济动态。

    吕局长怀里抱着件进来,擦着满头大汗:“高市长,我已经说过,我是真想修这条路。上次现场办公,你说十天后见。结果十天后没见到你,见到的是李书记。他来到工地上,举着喇叭说:‘市委要不遗余力地把这条路修下去,就是花党费也要把这条路铺出来。’当时,我是鼓了掌的。”

    “不是我不去,是陈书记不让我去,怕我泼冷水。在海市,一夜之间,我似乎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一个给工作设置障碍的人。说句真话,我离开海市,最容易;我留下来干,是不简单的。如果我告别这个地方,你会不会鼓掌?。”

    “为什么拍巴掌,我不明白。我明白的是直到眼下,工地上还没有接到市zhèng fǔ的一分钱。”

    “李书记的党费呢?他没有给你们讲神话故事?”

    “什么神话?愚公移山?”

    “不,引进一千万美元的故事。”

    “我没有耳福,听了也不敢相信。我一天在工地上,听到的都是工人们群情激愤的呼喊!他倒是让我做思想工

    “你做了吗?”

    “我哪敢做。你问谁,谁痛苦,你唤谁来谈,倒的都是一盆苦水。你越做思想工作,他越来情绪。”

    “是啊,思想这个东西是不能做工作的。我真担心这么多的工程无以为继造成的经济雪崩呀!”

    “我不光担心钱,还担心工程的质量。李书记不懂工程,平时去的也少,但他却十分刚愎自用,反对别人过问。全路十个标段,除了我们局干的三个标段,杂牌军干的,我看了看都有质量问题。我向这位总指挥提过不止一次,李书记都是点点头说‘知道了’,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后来,见人家听得讨厌了,我也懒得再说了。如果就是这么个修法,这条高等级公路恐怕要成为高等级废路。往下修不只是一个钱的问题,组织领导体制也得改革,最起码不能外行领导内行。”

    “你说的对。领导组、指挥部是什么?它不是一个实体,更不是一个法人。说起来是集体领导,集体负责,实际是无人负责。问题还怪在你要说它无人负责,它的权力还是大得很,事无巨细,无所不包,把部门的职能全剥夺了。你下来把这方面的情况专门写一个材料给我。”

    “行。”

    吕局长走后,高克军陷入了沉思。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了结这条公路。因为意见相左,李国仁最后是撂下“我记你三年。”这句话甩门而去的,当时自己的感觉是:“那我就让你怕我三年”难道我们之间就有这么深这么大的隔阂吗?纪严说李书记有“六件宝”,被称为是从件中来到会议中去、脱掉裤子就露出尾巴的人,形象甚是不佳,自己曾一笑了之。怪就怪在这样的人在官场倒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真是奇也怪也。他的思想又回到即将对记者讲什么的思路上来。开口认错,难呐!但这个错必须认,必须自己来认。

    “这个金台长,就是步行也该来到了。”天渐渐地黑了下来,高克军焦急地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站起来,使劲地拨电话,但那边一直没人接,只得无奈地放下。这时,办公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他刚叫了声“金……”就发现进来的不是他所盼望的人,而是秘书小张。这年轻人轻轻地提醒他该下班了。

    高克军哪有下班的心思,不耐烦地挥挥手,小张便轻手轻脚出去了。

    高克军打开台灯,又点了一枝烟,翻阅吕局长送来的件。猛地,电话铃刺耳地震响,一接是陈光玉的:“克军呀,还挑灯夜战吗?老母亲身体不好,应当多分点心照顾照顾。古人讲谁言寸草心,报得三hūn晖?现在大家都唱《常回家看看》,也是一种大众心态吧。”

    “老陈,我在等电视台的老金。重点工程办实事的进展情况以及出现的一些问题,我有责任向全市人民公开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人民知道什么?我们做工作既不需要人海战术,也不是搞劳动密集,依靠群众只不过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你能指望街上一个钉鞋的、缝衣服的给我们提出建设xìng意见?笑话!克军,在工作中有困难是正常的,有分歧也是正常的,但完全没有必要大曝于天下。我们这个班子还没有到了土崩瓦解的地步!政务公开也只是说提高透明度。谁来掌握这个透明度,就是我们这些人。完全透明,不一定利于我们开展工作。该暗箱āo作的,还得暗箱āo作。人代会选举不也有个投票箱吗?以我三十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些事情实在不宜向外界吹风。”

    高克军激动地站起来:“群众的说法很多,澄清一下,有利于安定人心。”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一方面,你越解释他越糊涂,让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方面是你刚讲了城门失火,他就联系到了殃及池鱼,局面会更加复杂。我们市级领导班子jīng诚团结、坚不可摧,不要因为几件事情上的分歧,就让群众以为貌合神离、弱不禁风。如果造成这样的结果,事情更糟。经济损失加上政治影响,我们受不了。我作为班长,这个舵还是要掌的。这个时候,用得上的就是那四个字:沉默是金。”-

    “陈书记,我没有沉默的习惯。”

    陈光玉显然是笑了:“到底是年轻人,没有受过言多必失的害。十年以前我也是你这个样子,指点江山,激扬字,老子天下第一;如今意气平和、棱角全无了。倒是老李能和你配这个对。他刚从省里下来,热情高涨,也是急着要干点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们还是要给英雄以用武之地的,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排挤挂职干部。噢,我倒忘了,当初你也是挂职下来的。现在是互联网领域,谁都讲界面友好,谁的合作伙伴多,谁整合的资源就多,谁就拥有竞争优势。转换成老话,团结就是力量嘛。D公司的美元很快就会引过来,借此求个功德圆满也好。我最近才知道,这个D公司是著名的风险投资公司,许多OM公司就是它扶持的,号称中国时代的开创者,站在仅次于上帝的台阶上。我们完全可以打消疑虑了。所谓的还债压力是杞人忧天。再说,你我无非是政坛上的匆匆过客,‘常怀千年忧’何苦来着?何况,我们负债也是为了子孙,下一代会谅解我们的。”

    “陈书记……”高克军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松,他刚想展开谈自己的看法,陈光玉打断了他:“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政绩重要还是还债重要,我们要掂量清楚。我已经是夕阳暮年,政坛上秋后的蚂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切都无所谓了。你就不一样了,仈jiǔ点钟的太阳,还是要冉冉上升的,而上升没有政治资本是不行的。政治资本是什么?就是政绩。我们在这条底线上达成默契好不好?”

    高克军说道:“旅游公路除了钱,组织领导和工程质量也有问题。”

    陈光玉咳嗽了一声:“我们既然让人家老李负责,就要信任人家。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么。我听说你和老李为此还闹了点别扭,这不好。领导干部,首先要做团结的模范。一个班子不团结,我这个班长负主要责任;如果正职和副职、大干部和小干部之间闹矛盾,板子首先要打正职、打大干部。不知我这么讲你认同不认同。你要拿出主动的姿态,和老李尽快谈谈心,在讲原则的前提下团结起来。克军呀,我很为你的jīng神状态担忧,你怎么比我这个老头还暮气沉沉?我跟你说,我们的权威和威信不是靠上级‘托’起来的,不是靠权力‘压’出来的,也不是靠宣传‘吹’出来的,更不是靠耍小聪明‘骗’出来的,而是靠全心全意、踏踏实实、坚持不懈地为人民办一件一件实事干出来的。这海市人也就认得个‘干’字,干的干部他可以跟上你去死,说的干部,他真能把你轰下台。电视台的金台长和记者正在我这儿采访,我打算重申市委抓基础设施建设、办十件实事的决心不动摇。谁在这个问题上动摇,就是背离人民群众的意愿,就不是党的好干部。同时,我要求广大新闻工作者深入到第一线,大力宣传火热的劳动实践,为发展经济加油助力。广播、电视、报纸毕竟都是党的喉舌,都听党的话,跟市委保持一致,这也是讲政治的重要体现。喂,克军,你听到了吗?你怎么不说话?”,

    “我、听、到克军喘着粗气,一个字一个字地答道。他感到有一种无形的然而是强大的力量,压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听到了就好。作为党的中高级领导干部,讲政治比什么都重要,不能你讲你的,我讲我的;你不讲我的,我就不讲你的,也不能你讲我的,我就讲你的。更不能讲成绩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摆问题是孔融让梨,自己先拣个小的。要反对这一套。要完善和健全党内的mín zhǔ生活,认真执行mín zhǔ集中制。当然,这个工作由我来主抓。克军,最近我听说有的干部自降人格,甘当老板阶层的奴仆,为老板们办私事、跑门子、拉关系不遗余力,连政策、纪律都丢在脑后了,群众讲‘包工头吼一吼,什么长抖三抖’,权力在贪yù的高温下变得狰狞,影响很是恶劣,我们要注意给做经济工作的同志做这方面的提醒工作。”

    高克军实在没有耐心听下去了,轻轻把听筒搁在办公桌上,隔上一二分钟拿起来“嗯”上一声,然后再放下。大约过了一刻钟,陈书记的官话才消失了,成为挂断后的忙音。

    刺目的灯光使高克军闭上眼睛,他在回味陈光玉讲的每一句话。我这个一市之长,难道连“看家护院”都做不到了吗?特别是关于李国仁想干一番事业的话。那天晚上,小雁问:“怎么电视上很少见你的面?”高克军摸摸自己棱角分明的脸笑道:“我长得丑,怕污染荧屏,对不起观众。”小雁把头一晃:“我倒觉得你挺酷的,铁汉一个。”她指着电视说道:“这不是你陪省长的新闻吗,怎么也看不到你?难道电视台的记者认不得你?”高克军扫了一眼电视画面说道:“你观察得倒挺仔细。不是记者认不得我,是那位李书记就认得镜头。记者一扛起机子,他就摆好姿势冲上去了。”小雁感悟了:“是那个戴眼镜的在抢你的镜头啊!油头粉面、尖头滑脑的,真讨厌!”高克军当下没说什么,如今“抢镜头!”这话好象又响在耳边了。有人说李国仁作风飘浮,哗众取宠,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往上爬,而陈光玉对其又是十分的赏识,这不能不令高克军感到烦恼。

    房间里一片寂静,挂钟嘀答嘀答地走着。是谁将瞳孔放大看得穿这大千世界?是谁能给我山间明月、江上清风、天空朱霞、云中白鹤?高克军感到自己就象一个对着混沌棋局的棋手:

    炮二平五,

    马八进七,

    一个局纵横在我眼前。

    海底捞月狠毒,

    仙人指路凶险,

    铁门闩我无处可逃,

    双车错我生路难觅。

    七步,只有七步,

    请再多算一步。

    或者我站在楚河汉界之间,

    聆听那个令人心悸的声音:

    将军!

    我一定要胜利!高克军觉得jīng力又回到了体内,他重重地在桌上捶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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