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的女秘书吗?”昏暗的灯光下,省证券办的徐主任用牙签剔着牙问纪严。他瘦得象个马猴,显得过长的脸上布满了黄斑,斗鸡眼在深深的眼眶中藏着,歪嘴的嘴唇出奇地厚,并尽可能地向外翻卷,黄板牙间隔生长着,宽宽的齿缝叫肉菜米嵌得满满的。一时半会儿不处理,这些美味佳肴就沤成了酸臭的泔水,不但叫别人掩嘴,就是他自己也呛得恶心,把个五官中长得还像个样子的鼻子揉成一瓣红皮大蒜。他也深知自己的感染力,但凡有领导来视察工作,不是刷上半天牙,嚼上五块口香糖,就是打发副手去汇报。但对下属,他这就是威慑力了。开会往往选在午后,酒足饭饱的他不刷牙不嚼糖,居高临下张开大嘴胡拉乱扯,满天唾沫星子乱飞,对个别重点训话对象,他还会走下主席台,到跟前耳提面命,直到下面的人都显出低头捂嘴的驯服状,他才心情舒畅地宣布“今天的会开到这儿”。在他手下做事几年的人,个个患了鼻炎,就这还暗地里互相恭贺“鼻炎是福”。
纪严的良华公司正处于要么做大、要么回家的临界点上,他急切盼望上市募股来实现扩张,而上市的通行证就握在徐主任手里。纪严用手帕擦拭着鼻下,捎带着挥走徐主任那扑面而来的浓浓的气味。谁也讲市场经济,其实是官场经济。公关,其实是攻关。不是谁都讲“四大好使”嘛,即官人的条子,商人的票子,女人的身子,名人的面子。只在企业里是做不好企业的,难道这就是中国特sè?经商下海这么些年,他深知只有投其所好,才能马到成功。比如这位徐主任,不到三个回合,他就知道其病癖了。他喜欢的不是黄金,而是……纪严缓缓地呷了一口饮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还拿得出手吧!”
“要不说现在的美女都被你们这些大款们玩了。”牙签扎在脸上,徐主任都不觉得,坠着大眼泡子的绿豆眼珠子发出绿荧荧的光,直直地盯着小雁:“身材婀娜,能歌能舞,有眼光,不错呀不错!”他拍了拍纪严的肩头:“纪老板,有句话挺流行的,叫该出手时就出手。你可不能孤芳自赏,奇货自居。奇共赏析嘛!”
纪严佯装不解:“您的意思是---”
徐主任一弹烟灰,打了个哈哈:“你说也怪,都二十一世纪了,人类从森林里走出来有好几千年了,明却又回到了野xìng的本真,强调为所yù为、自私自利。我才疏学浅,解释不好,这大概就是什么轮回吧!报纸上说,美国神甫死于艾滋病的比率是常人的四倍,你说邪门不邪门?他们密苏里洲堪萨斯城圣约瑟教区的主教辩解说‘我们对此表示遗憾,但这显示了人xìng的本质。’美国一些大公司的总裁和政界要人,更患了什么‘xìng癖’,生活一时一刻离不了xìng娱乐,疯狂地沉溺于xìng网站、xìng神话和jì女之中,无法自控地要和几个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异xìng有上一腿。为什么欢呼‘伟哥’诞生的声音,比欢呼人类登月的声音还要强大?为什么对克林顿和莱温斯基‘拉链门’的关注,超过了对非洲大陆饥馑遍野的关注?就是因为xìng这个东西太重要了。敝人身处红尘,在所难免,虽然貌不出众,但也有这种癖好。咱们初次见面,我是不是太有点直言不讳了?”
纪严心说你已经够无耻的了,但表面上还不得不说违心话:“开诚布公说明咱们一见如故。”
“饮食男女,人之大yù存焉。想当年,白居易身为江州司马,养着官jì不说,还到浔阳江上找琵琶女的乐子,写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也是够思想解放的。咱们俩在今天的社会,好歹算是jīng英级的人物,上半身的体面,下半shn的需求,都要协调的。你说呢,纪老板?”
“对。这个女孩,徐主任赏识她,是她的福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没挨过她一根指头。”
徐主任哈哈一笑:“纪老板,何必自谦呢?老板和小秘,绝对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棒子也打不开的。你我都是此道中人,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
纪严喏喏道:“我说的是实话。”
“你看你,为这么个事还脸红,真是的。”徐主任笑声更亮了:“也许你真是一个老实和尚。等会儿我和你这个小蜜说上几句,就套出你的底子了。”
“那我们公司上市的问题?”
徐主任指了指小雁:“我先回房了。”
小雁先是惊讶,而后是愤怒,看着西装革履、质彬彬的纪严,真不相信他能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不,这件事不是可以商量的,我绝对不答应!假如我是你妹妹,你也会说这种混帐话吗?你去告诉那个糟老头子,本人不是三陪小姐,也不是桑拿女郎。想糟蹋女人,就糟蹋他妈去吧!”纪严的脸腾地红了,他也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光,但想到自己的公司、想到在隔壁已是坐卧不安的徐主任,他还是硬着头皮要将事情做下去。他往低压了压声音:“小雁,你不要激动。正因为你不是风尘女子,徐主任才……他只不过想和你处个朋友。”
小雁简直是尖叫:“处朋友?他足可以当我的爸爸了,羞也把人羞死了。”
“说实话,我也为他感到害臊。喝蓝带,坐皇冠,怀中抱着下一代,这就是他们的德xìng,我改变不了他们。”他曾以儒商自居自傲,要光明磊落地挣钱,挣光明磊落的钱。当听到“肉弹”经的时候,他为之作呕,认为通过女人挣钱,把自己的人格都贬得不值一分了。如今面对徐主任,他才感到堂堂正正地做人做事有多难呀!
“你根本就不想改变他们,而是一味地顺从他们。你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或许还庆幸他有这方面的弱点能被你利用呢。你当过律师,而且是大名鼎鼎的律师,但你这时做的一切,不是逼良为娼又是什么?逼良为娼,犯的是大罪!”
“我知道。”纪严往沙发上一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我更知道,法律只是为有良心、有道德的人撰写的。打破规矩、逾越法律而身陷囹圄的只是极少数,由此赢得巨额暴利的,却是大多数。既然法律的高压线可以成为利益的变压器,谁又不在这上面大动心思呢!结果,办正经事也得走歪门邪道,搞企业离不开旁门左道。不送钱送物送女人,甭说奔驰,就连吉普车也不会有。这又是谁在逼着我们不要颜面,不要尊严?”
“你有尊严,我有人格。”
纪严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办这事确实问心有愧。假如有天堂和地狱,我死后肯定下地狱。”
“你为了生意出卖我,岂止问心有愧,简直是丧尽天良。”
“我又何尝想做皮条客。问题是这徐主任掌握着良华公司的命运,我不能不为这个公司着想。公司垮了,固然我有损失,但我还不致于倾家荡产。而下面的上千名工人就要下岗失业。我在为这个着急。徐主任他们是国家公务员,按理说应该比我更着急。谁知……真不知道掌权的尽是这种人,还是权力本身就粘附着**?我痛恨官僚主义,更痛恨**的官僚。但是,我们的批评、批判,面对权力是软弱无力的。没有他格外开恩,我的股票就不能上市,就不能筹集到数以亿计的资金。在过去的多少年里,为了发展这个公司,我付出了全部的心血。我没有成家,没有恋爱,将近四十还是孤身一人,家徒四壁。我不但把青hūn献给了这个企业,把一生的希望也寄托在公司上。它就是我的爱人,就是我的儿女。这回能不能上市,可以说是它成长的最后一道坎。在这之前,我再扑腾也是浅水里的一条小鱼,随时会被大鱼吃掉,但跃过去就是一条乘风破浪、遨游江海的蛟龙,放眼天下,谁与争锋?到那时,我纪严笑傲江湖,夫复何求?我发誓要为此目标不惜代价,不管徐主任提出任何要求,我都要竭尽所能。”纪严在多次的教训中,认识到做人的准则和理想在世俗的利益、权力面前是多么地脆弱。大上学和做律师的时候,他是把康德的名言置于座右的:“有两种东西,我们愈是时常反复地思索,它们就愈是给人的心灵灌注了时时翻新、有增无减的赞叹和jǐng畏,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如今到了商海,星空和道德法则都被金钱物yù挤占了。奔驰车能开多久呢?他的心里忽然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望着那张清癯而诚恳的脸,小雁的心一时软了: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搞女人。从海市到省城的旅程中,始终彬彬有礼,连一句出格的话也没有。平时来夜总会,也只是和小娟等静些的女孩子聊聊天、跳跳舞,没有什么绯闻。倒是比较疯的女孩杜咪咪十分的不满意,曾对小雁说:“那个纪老板是不是阳痿?”小雁问你这是从何说起?杜咪咪说:“那么大的个男人,有钱有派的,在家没有老婆,出来不带小姐过夜,不是有毛病吗?我这么热力四shè,价位又不是很高,他竟然熟视无睹,这不更说明问题了吗?跟我唱歌跳舞的一百个男人,我有办法让九十九个上hung。惟独他是个例外。”在灯红酒绿中坐怀不乱,这对一个有钱的男人来说,的确是难能可贵的。于是她说:“纪老板,那你为啥不把你的苦衷和徐主任讲一讲,说不定能感动了他?”
纪严又是一声叹息:“书面报告打了无数次,口头汇报了好几回,你能想象到天塌地陷,也想象不到他是多么地无动于衷。今天也是看见你,这事才有了一线转机。”
“如果是小娟来了,你也会这么做吗?”小雁清楚,在纪严的心目中,小娟的份量是重的。而今天的省城之行,并非纪严邀请,而是“自投罗网”。早晨,小娟的BP机迟不响早不响,偏偏自己起床解手的时候叫。她悄悄看了,然后又删除了机上的信息。瞅瞅梦中的小娟,她笑了。人人讲抢抓机遇,抢字当先。不去抢,机遇就会溜走。纵然是亲姐妹,也当仁不让。她一边穿衣打扮,一边愉快地想:“让我来收服绅士,小娟就当她的圣女去吧!”约的是小娟,来的是小雁,纪严有些不快,但一向标榜绅士之风的他,只是清清淡淡地问了句:“小娟呢?”
小雁提提碎花裙子,莞尔一笑:“身体不舒服,我替她赴约没什么不可以吧?”
纪严用力咽了口唾沫:“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知道我要干啥去吗?”
小雁还是笑意盈盈:“我不是能切会算的诸葛亮,也不是火眼金睛的孙猴子。”
“那就敢跟我走?”
“你已经很有钱了,不需要拐骗妇女儿童致富。何况本姑娘能说会道,能跑能跳,想当成一件商品出售也不大容易。”
“你倒挺自信。”
“没这点自信,还能在海市混,你说呢?”
“人生在世,怎一个混字了得?你知道吗,今天,我要正式宴请省里的一位重要人物……”没等他说完,小雁就接了话茬:“公关呐,这我太擅长了。”
“是吗?”纪严把所有的反感都变成一声轻轻的叹息。他律师出身,曾经辩护过无数案件,深知言多必失,一向讨厌多嘴的麻雀。小雁见状发了急,小嘴几乎撅到纪严的脸上:“你应当看得出我有这个天赋。”
纪严把头侧开,以避开小雁**辣的体味:“我也不是诸葛亮孙悟空,看不出你的天赋。要不是戴了眼镜,连你的模样也看不清。”
“那是你心中没有人。”当时说的很轻松,小雁的感觉也很好,一直认为夜总会是火坑,现在却感到夜总会以外的“森林”更加凶险。她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
听小雁提起小娟,纪严无法预想,只好说不知道。
“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没有。我带着钱、带着字画,但徐主任好象失去了嗅觉,连眼皮也不抬。”
“你真的走投无路了?”
“有的话,我还能答应他这种荒唐的要求,我知道这太为难你了。”
“这个老不死的。纪老板,不管怎么说,你平时对我们姐妹们不错,今天我也豁出去了,帮帮你这个忙。”
“真的?”小雁的这句话,无异于上天纶音,纪严一把抓住了她:“太、太谢谢你了。说吧,你要多少钱?”小雁一摇头:“钱?本小姐虽说不如你多,但也不缺。”
“那你要什么?黄金还是珠宝?”
小雁猛一跺脚:“我好慷慨的纪老板,你要再按混帐商人的买卖逻辑说话,我立刻回海市。”
纪严常到夜总会,打过交道的小姐不在少数。虽然也和她们说说笑笑,但内心觉得她们是浮浅的,甚至是势利和肮脏的。在她们面前解决问题,无往而不胜的武器就是钱。有一次去唱歌,小娟她们不在,领班给推荐了一个叫杜咪咪的女孩。长着一张娃娃脸,穿着露出rǔ沟的无领背心,短裙和比基尼差不多,香水香粉喷洒的过多,香味把纪严的鼻子塞得满满的。怎么瞅怎么像个毛丫头,纪严随口问她多大了?那杜咪咪竟反问:“你想干啥?别看我小,可是该大的都大了,啥也能陪你。”这种与年龄不相适宜的“成熟”使纪严呆了,这小丫头还要往下退裙子:“不信你看。”吓得纪严赶忙阻挡:“别这样,你别多心,我只是让你陪歌。”杜咪咪反而不高兴了:“就是个陪歌,干嘛还问这问那,搞得忒复杂。”她不情愿地拿起话筒,就点了一曲《青藏高原》,高音区上不去,还要硬吼,鬼哭狼嚎也不过如此,听得纪严撕心裂肺般的难受,又连忙挡住:“小姐,你唱得太好了,陪我这五音不全的人就委屈您了。让领班给我找个水平差的吧。”杜咪咪一撇嘴:“看你一天和小娟她们在一起,就知道你不会有太高的欣赏水准。这样吧,你先把我的钱付了,我给你找个层次低的妹妹来。”纪严掏了一百块钱还不迭声地说谢谢、领教、承让。那杜咪咪用一百钱刮了一下纪严的脸:“书呆子,还不如个民工。”这女孩走了半晌,纪严的脸还火辣辣的。“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他拾起话筒,有气无力地哼了两句,便离开了KTV包间。所以,现在小雁的表现使他困惑:“那你?”
“给我一支烟。”
“我不会抽烟,身上也不带烟。”
“去买!要外烟!”
纪严如坠云里雾里,木然地到大酒店的商品部买回一盒“万宝路”牌香烟和一个打火机,并给小雁点上。他不知道今天会是这样一个场面,但知道自己的灵魂今生今世难得安宁了。挣再多的钱有什么意思?太累了,太难了,太折磨人了。小雁埋着头,狠劲地吸着烟。大团大团的烟吞进去,又大口大口地吐出来。烟火明灭之间发出炫眼的红sè的光。她低声地说:“纪老板,我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这一点我看出来了。”
“其实我是很在乎的。”
“是。”
“你千万不要把我当成一个人们所鄙视的那种小姐。”
“我不会。”跻身商海,张口游说,闭口谈判,很多话都是商业xìng的,能有几分真诚呢。倒是说这几句话,他还能感到自己有了真诚。他暗暗地想:“我还有人味,我还有救,我以后要多多地做善事,我要救赎自己的罪恶。”
说话之间,一枝烟已抽到了尽头。“到时候了!”小雁一抛烟蒂,脸上尽现凄楚:“想不到我小雁献身的第一个男人,竟是个老杂种!”
纪严又是大惊:“第一个?”
小雁眼神茫然:“总会有第一个的。这回小王要伤心了,今后我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可骄傲的?”她有点后悔自己为啥要顶替小娟来领略“省城的风光”,今晚为何不喝个酩酊大醉?为何要冲动地答应纪严?他发不发财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的工人下不下岗又有我什么责任?她nǎinǎi的,女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该来的就来吧!既要革命胜利,就要走二万五千里长征。夜总会,在许多人眼里,跟旧社会的勾栏、jì院是划等号的,将来总是要脱离这片沼泽的。以前,自己总是告诉家里是在商场打工。有一次妈妈要来,只好去一家超市,以每小时给人家一百元的条件,让人家允许自己当一个假售货员,以骗过妈妈的眼睛。今天迈出这一步,干脆就找个归宿,也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父老乡亲了。于是她缓缓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做了这事,我就不能在夜总会做了,想向你讨份工作。”
“可以,岗位由你挑。”
“就当你的秘书。”
“我答应你。”
“给我写份保证书。”
“你信不过我?”
“还是有个契约的好。难道我的贞āo还换不来一份给你打工的承诺?”说着说着,小雁又激动起来,紫红sè的头发宛如一团烧的火焰。纪严忙说:“我写我写。”
小雁在地上来回走动,思绪如海水一般翻腾:“我并没有诱惑他,那个歪嘴死货怎么会瞄上我?”她想不出一会儿将发生什么事情。罢了,要来的就来吧,她索xìng一摆手:“纪老板,再给我点烟。”
“徐主任,你好!”小雁夸张地扭着腰走进来,举着烟的手在半空中摇晃着。她知道有的男人受不了这种姿势,有的男人却喜欢这种作派。
“你、你好!”为了“上帝派遣的美丽的羔羊”,急不可耐的徐主任已经到过三次卫生间。见着小雁妖冶轻佻的样子,又有了尿急的感觉。灯下的小雁,嘴唇血红,眉毛紫黑,头发爆炸,指甲发蓝,吊带背心,超短黑裙,俨然是好莱坞的xìng感明星。穿着睡衣的徐主任兴奋地把头顶上寥寥无几的头发往后理了理,踮着步到了小雁跟前,往沙发上请。
“为了让你喜欢,我化妆多费了点工夫,等急了吧。”
“不急,不急。”
“假话吧。衣服都脱了,还不急?”
“那是因为洗澡。”
“我可没有那么多假道理。我是做啥的,纪总大概跟你也说过了。你是一个大干部,我很想巴结巴结你。”
“不大,不大。”
“不大,我可不喜欢。”
“虽然不大,也不小。”
“那就别磨嘴皮子,咱们早点办那事吧。”小雁一抬腿,把高跟鞋甩了出去,探手把瘦干巴的黄主任拉在身边,“脱,快脱!”
“你说啥?”徐主任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这个女孩也太大胆、太前卫了吧。纪严怎么会配备这么一个秘书?还号称没挨过一根指头,哄鬼鬼也不相信。”没容他再往下想,小雁已扯掉他的睡衣,给他来了个大曝光:“再大的干部,也不能穿着衣服亲热吧!”
“她到底是什么人?”徐主任产生了莫名的恐惧,窘迫地一捂裆部,身体也开始簌簌发抖:“急什么,咱们先谈谈心,总要有点情调吧?”
小雁一看徐主任的表现,忽然有了一个奇异而大胆的想法。她一把将可怜兮兮的徐主任拽到镜子前:“情调不如**。咱们费那些无用功干啥,快快zuo爱吧!本小姐的特约客人可多着哩,我不能老在你这儿耗着!哎哟,你不是有病吧,大热天的,身体抖成个这?”
“我、我是有点冷。”徐主任那副尊容加上打折的皮肤,与明目皓齿、身材欣长小雁比在一起,不啻是一截朽木与一枝鲜花。自卑袭上他的心头,弯腰去拣睡衣,却被小雁的赤脚踏住了:“一丝不挂才好玩,穿衣服做啥?”
徐主任又泄了一口气:“啊——这、这……”
小雁慢慢地脱去背心,摘掉rǔ罩,又退下裙子和内裤。这粉雕玉琢的美人儿使徐主任又咽了口唾沫。“徐老头,你看我美不美?”
“美,美。”
“哪儿最美?”
“哪儿也美。”
“答对了,加十分。”小雁用指头戳了一下徐主任的额头:“不要躲躲闪闪。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梅毒,绝对没有艾滋病。尽管我接待过非洲的黑小子,接待过欧洲的蓝眼睛。你听听,L t‘s go to bd ,让我们上hung,这还是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老外教给我的呢。你听听,这美式英语地道不地道?”
徐主任的心彻底凉透了,无力地点了点头。
小雁还在海吹:“你猜他们叫我什么?叫我‘红魔 ’,红sè的魔鬼。我知道中国男人不疯狂,不野蛮。不过,你稍微勇敢一点,我稍微温柔一点,就能匹配了。快来上hung吧!”小雁侧身躺到床上,身体曲成一道美丽的曲线。
“上、上hung?”徐主任此时对自己已不抱任何的希望了,玫瑰sè的梦已经破灭了。他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心里却凉得象是放着南极冰川的冰:“天啊,她和外国人睡过觉,怪不得这么开放,这么急不可耐。艾滋病患者,咱可不想招惹。你就是貂婵杨贵妃,我也不碰你。”
“那么大的个徐主任,看你个小胆,我会体贴你的。”
“我、我怕艾……”
“你怕爱?你不是一个需要很多爱的人吗?”
“不是那个爱,是艾、艾滋……”
“噢,你是说艾滋病呀!瞎,艾滋病也没啥,老外说喝点鸡尾巴酒就好了。我以前得过艾滋病,也喝过那鸡尾巴酒,不如咱们今晚喝的人头马好,味道怪怪的。”小雁一把抱住了徐主任,还慢慢地揪徐主任的头发:“徐老头,你这头发咋这么黄呀?黄毛狗似的,不是染的吧?”小雁把头发举在眼前,稍微端详后扔在一旁,又去扯了一根:“这一根金黄金黄,才象染的。”
揪徐主任的头发,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韶华逝去,头发也渐渐离他而去,虽然百般护理,也是寥寥无几。一个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长一个秃瓢成何体统?在他眼里,这几根头发,比有“软黄金”之称的野羚羊的毛发还要珍贵。他费力地把头挣脱出来,用手护住已丢了七八根头发的脑袋,歪嘴儿一歪,几乎要哭了:“对不起,我老不中用了,就请你饶了我吧,放了我吧。”
小雁心里十二万分的高兴,嘴上却满是遗憾:“你们这些中国老头,就是不如外国老头,尿都尿不远。人家两个小时金枪不倒,你却连一二三都没数就埋单。我劝你以后可不要去泡厅,要不太吃亏了。喂,老外说泡妞已经落伍了,同xìng恋才刺激。下回让纪老板给你介绍个公子哥儿,让他玩玩你的屁股,你照样也能爽一爽。唉,今天太可惜了,眼睁睁地错过了一次相互交流的机会,好在彼此都留下了忘不了的印象。有机会到我们海市,不要见了我装作认不得呀!”
“不会,不会,我会记住你的。”
“记和记不一样。不要记住我的怠慢之处,要记得我对你的热情。不许你把我招呼不到的事情说给纪老板哟。要是他一不高兴炒了我的鱿鱼,我扛上行李到你家就业去。”
“我会在纪老板面前给你美言的。有你这样的员工,真是他的福气。”
“当真?”
“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哄你?”
“给我一张名片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我想起你来,会打个电话什么的。”
象你这个疯劲,名片甭说没带,就是带着也不敢给。你万一落在公安的手里,还不把我牵连了。咱可是要体面的人:“小姐,本人从来不带名片,你知道为啥?”
小雁一偏头,装模作样地思索着,“你出门肯定不会带着zhèng fǔ的任命件,那……”她恍然大悟地一指徐主任的嘴:“你这张嘴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名片。”
徐主任只好苦笑:“这回你答对了,我也给你加十分。”
“哇噻,想不到我也这么聪明。徐老头,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
小雁一件件地穿衣,最后一伸脚:“把鞋子给我。”
徐主任拾过了鞋子。
“穿上。”
徐主任弯下了身子。
小雁穿戴完毕,向徐主任一伸手:“喂,那我们就期待下一次下一夜的狂欢吧!”徐主任攥着那温热的纤纤玉手,虽有些依依不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傻样,没见过个姑娘呀!徐老头,你这张嘴巴倒叫我爱上了,我能亲它一下吗?”
这还是徐主任第一次听到有人赞扬自己的嘴巴,可是他高兴不起来。自己欺侮了一辈子女人,今天却被一个黄毛丫头整了。接吻也是传播艾滋病的途径,你想千方百计谋害我这个革命老干部,我可有“隔离墙”,就是不接触。徐主任一手捂住嘴巴,一手去推小雁:“咱们还是按中国的礼节,握过手就行了。”
“那就晚安了。”说着,小雁打了个飞吻。一出门,她就靠在墙上,笑得迈不开步子。屋里,徐主任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卫生间,用肥皂使劲地洗着手,口里连连咒骂道:“呸,呸,母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