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三杯两盏淡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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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幽的竹林深处,再毒的rì头都穿不透这一片苍翠,炎夏的微风轻轻一掠,竹叶间唰唰作响,凉风习习。山腰玉带,一泓清水,清澈见底的溪流将沿路的青石都洗得光滑如镜。正以为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纳凉去处,仔细一看那些石头,是一条隐秘的小道,一直通向一个若隐若现的小山洞。那小山洞周围杂草丛生,乱石堆砌,长满斑驳的青苔,不仔细看都无法找到。

    山洞的另一边,却是别有天地。

    眼前的景sè一片豁然开朗,尽管这里四面八方都被群山围绕着,眼前有一片绿油油的秧苗,和种着各种蔬菜水果的菜地。不远处有几座竹楼,依山涧清泉而建。竹阁楼四周的山坡上是漫山遍野的茶花和茂林修竹,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惬意。

    “咚,咚,咚!”其中一处楼阁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女子的声音叫道:“范叔叔,范叔叔!”只见她急匆匆地跑进楼阁的一处厅堂里。

    那厅堂zhōng yāng挂着一幅牌匾,上面以篆书写着“绿竹谷”三个字,两旁挂着书画对联,古木桌椅,摆设十分雅致。只见一身着褐sè长袍,头上戴着棕sè四方巾,作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坐于厅堂内,神sè自若地独自下棋品茶。

    他闻声看去,只见一小姑娘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他。

    那人一捋须,似已知其意,却道:“子规,奔跑急躁,小心伤及内气。”

    子规将气息略略顺平,问道:“范叔叔,你将田兄弟怎么了?”那中年人双眉一扬,哼的一声,道:“我把那小子倒吊在山里的一棵树上。”子规道:“那怎么成?山中野兽成群,万一田兄弟有个什么闪失,范叔叔于心何忍呢?”

    那中年人道:“那小子是无法无天,在外面惹事生非,不好好管教,他rì难保不会恃才傲物。”子规道:“田兄弟他年纪还小,而且他完全是为了救……”那中年人呸了一声,道:“玉寒寺的秃驴们,死一个还嫌少!想我范直江一生钻研武艺,看上的传人都被玉寒寺老秃驴点化成小秃驴!”

    子规心中暗笑,她这个范叔叔,一生收了三个徒弟,却都在玉寒寺出家剃度为僧,潜心佛学,再不愿跟他习武,因而对玉寒寺心存嫌隙。她笑道:“田兄弟也不止是为了救那位小师父啊,还有云凝姑娘的两位家仆。”

    范直江不以为然道:“若非那小子总爱惹是生非,以他本身的剑法,就算对付不了一个杜晓风,也能全身而退,还要你抛头露面?”

    子规淡淡道:“田兄弟还小,江湖阅历尚浅,杜晓风却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论武功实战经验,田兄弟就算一时不察也情有可原,况且小孩子家哪个不淘气呢?”

    范直江打量了子规一番,叹道:“子规,你是不明白,那杜晓风再窝囊,也好歹是hūn敷茶庄七月堂的堂主,你以为他吃了这一亏,会就此善罢甘休?”子规默默不语。

    这时厅堂外一女子忽道:“此处绿竹谷隐蔽得紧,外人不容易发现,这不是范先生你最引以为傲的么?”那说话女子走进来,却是聂云凝。

    范直江睨了她一眼,笑骂道:“如今倒好,数rì之内,整个江湖都知道你在这附近出现过,他们定能把这座山翻了个遍。我范某人答应了那人,定要保你的周全,若有个甚么差错,我便等同言而无信,你却是想陷我于不义么?”

    聂云凝忙吐了吐舌头,不敢作声。

    范直江拿起桌上茶杯,将茶一饮而尽,又对子规道:“子规,你心地善良是好,可是毒罗门众妖是何等歹毒,你怎么还把扼制相思摧心豆的法子告诉那妖女?”

    子规脸一红,正yù辩解,范直江道:“不用解释了,你把手绢藏在杜晓风身上,田沐歌那浑小子已经给我招了。还算那小子有点小聪明,趁你不注意时又夺了回来。”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橘黄sè手绢,在空中晃了晃。

    子规脸上露出无奈之sè,只好道:“劳烦范叔叔费心,真是过意不去。”她伸手拿回手绢,藏在怀中。

    范直江叹道:“子规啊,不是叔叔要责备你,太姑将你禁足于此山中,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一身的能耐,放眼江湖,谁不是虎视眈眈?只是你不愿算计,rì后难免要吃不少亏。”

    子规神sè中闪过一丝怅惘,她冲范直江一笑,道:“太姑的心意,子规怎么会不明白呢?”范直江yù继续说下去,可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不言。

    子规又道:“范叔叔,小兄弟已经吊在树上一天了,天大的错也抵过了,就把他放下来吧。”

    范直江哈哈一笑,“就是拗不过你,放他下来可以,但今rì思想豆腐三样吃。”子规笑道:“这有何难?”说着便往外走。

    一直站在一旁的聂云凝此时也识趣道:“我来帮姑娘烧饭。”也随子规往外走。

    子规刚步出厅堂,范直江即听到一少年的声音在外头大喊大叫道:“大黄牙,把我的鸡腿还我,不然我用木剑对付你了!”范直江眉头微微一皱,摇头叹道:“子规就是太纵容这小子。”

    他往外看去,只见先前的持剑少年对着一条大黄狗挥动着长树枝,那大黄狗嘴里叼着一块肉。范直江认出那只大黄狗是他所养。只见少年挥着树枝,看似胡闹,范直江却看得出他以树枝代剑,把剑法都演练一遍。少年表面上是与大黄牙相争,实则点到即止,不让树枝碰到大黄牙。落剑点之jīng准,其剑之快,让人实在无法想象他居然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范直江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赞叹,“这浑小子果真是个剑术天才,小小年纪就将剑法使得如此jīng妙,若再能让高人指点一番,将来必成大器。”当下却佯怒喝道:“田沐歌,你又在胡闹些甚么?”

    少年朝范直江咧嘴一笑,道:“范叔叔,我本来在树林里可老实了,都怪大黄牙把吊我的绳子咬断了,还抢了我做好的叫化鸡,我才追过来的。”

    范直江才不信他鬼话连篇,笑骂道:“浑小子,你若老老实实地吊着,又怎么能做好叫化鸡?”

    田沐歌伸了伸舌头,继续挥着树枝,笑道:“范叔叔,你是怪我没给你再弄一只叫化**?只可惜山鸡只来了这么一只,还被大黄牙抢了去。”

    范直江笑而不语。忽然他纵身从楼阁处一跃而下,落到田沐歌跟前,右掌往外推去。

    田沐歌一笑,向后一跃,树枝斜斜刺出,直指范直江左臂。范直江向右跃开,左臂举起,伸出食中二指,往田沐歌树枝夹去。田沐歌笑道:“白手夺刃,岂能如了你的意!”

    他双足一掂,身形一纵,右腿一扫,逼得范直江往后一退,田沐歌一个后空翻,右足刚着地,人即弹起,向范直江连刺数下,势劲剑急,虽然只是以枝代剑,剑锋却十分凌厉。

    范直江心中暗暗叫好,他嘴角一扬,身形顺着剑势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步法变幻不定。田沐歌一时也耐不得他。他刷刷数下,却无法找出范直江身法之破绽。

    此时忽有一声音道:“好小子,步法虚实,乃是随剑而为之,剑之虚实,是使之无迹可寻。”田沐歌微一沉吟,似有所悟。他稍一回势,树枝自左上角划下,范直江往右一闪,不料树枝突然一改其势,直取范直江胸膛。

    这一招出乎范直江意料之外,只见他身子斜倾,忽然头一仰,腰向后一弯,躲过了树枝。

    田沐歌顺势将树枝收回,笑道:“范叔叔,不陪你玩啦。”范直江站直身子,“哼!”的一声,怒道:“凌道川,你这个贼叫化,缩头乌龟似地躲着干甚么?来了便大大方方出来!”

    “嘿嘿,直江兄,不见多rì,这倔脾气还是不减风采啊。”只见一中年叫化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那人脸尖眼细,像笑得眯着双眼似的,蓄着公羊须,衣服上满是补丁。他身上挂着一个又脏又旧的葫芦,手上拿着一枝竹杖。

    范直江见那叫化走出来,原本眼含笑意,忽见那叫化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衣衫褴楼的少年,脸上笑意收敛,神sè大有提防之意。

    田沐歌立刻认出来,嚷道:“你是那毒女人身边的……”来人正是小破,他咧嘴一笑,贼兮兮地朝田沐歌做了个鬼脸。

    凌道川见范直江神sè有异,知道范直江平rì素不好外人,他指了指范直江,对小破笑道:“小破,这位是绿竹谷的主人范老爷,今晚咱师徒俩就在他这儿蹭饭吃。”

    范直江一听凌道川说小破是他徒弟,心中疑虑顿时消去一些,只是仍板着脸道:“老叫化不请自来不说,还带上个小叫化,rì后岂非整个叫化窝里的人都带了进来,把我这绿竹谷熏得一股叫化的乌烟瘴气。”

    小破一听,心中大为不爽,当下嘟囔道:“这荒山野岭的,我才不稀罕来呢。”凌道川一拍小破后脑勺,道:“贼小子嘴上就不知道饶人。”

    凌道川又向范直江道:“直江兄,别看这小子贼头贼脑,他可是救了这儿的子规丫头。”

    范直江一怔,随即想起田沐歌说起,有个小流氓救了子规,他向田沐歌看去,田沐歌点了点头。

    小破在一旁喜道:“那位姑娘也在这里吗?”凌道川哈哈一笑,道:“怎么,贼小子动心啦?”小破搔搔头,反驳道:“你这叫化别瞎说,我可没有。”凌道川笑道:“那小姑娘本事不小,你若看上人家,就好好练武,不许偷懒。”小破咧嘴一笑,道:“你这叫化想得倒美,从前逢赌必输,无非就是想让我学你的武功。”

    范直江见小破神sè举动轻浮惫懒,凌道川称他俩是师徒,他却不称呼凌道川为师父,本对他心生一丝厌恶,只见凌道川对此毫不在意,且对他大有栽培之意,不禁对小破上下打量。他脸上脏兮兮的,眉目间尚算清秀,只是那双眼睛似是常年睡不醒似的。范直江心里纳闷:“这样的小流氓,也不知这叫化是看上他哪一点?”

    心中正想着,聂云凝正担这一捆柴从不远处走过来。她一见凌道川,神sè微变,怯怯地叫了声“二舅舅”。

    凌道川一改嬉皮笑脸,面无表情道:“我跟凌家早就断绝关系,这称呼还是免了吧。”聂云凝心下黯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泪盈于眶道:“二舅舅不认我,我却是不敢忘的。我爹爹妈妈早死,我是舅舅们带大的,如今大舅舅和表哥他们也不在了,这世上除了二舅舅,我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亲人了。”话仍未毕,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凌道川心中一软,蹙眉道:“凝儿,我并不是针对你。我和我那大哥脾xìng一向不合,你是知道的,当年决心出走,就是为了以后与凌家再无瓜葛。”他见聂云凝神sè凄凉,消瘦了不少,不由感伤叹道:“凝儿,这些rì子来你受了不少苦,我虽然不知个中缘由,但你如今叫我一声‘二舅舅’,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受半点欺负的。”

    聂云凝闻言,心下内疚,眼泪更是不住地往下掉,“只怪我太不争气,害死了大舅舅和表哥。”

    凌道川道:“只可惜如今谁也不知那人身在何处,不然我也有很多事需向他问个明白。”他目光一转,颇有深意地打量着范直江和田沐歌二人。

    范直江忙道:“你这叫化别这么看我,那人从未向我透露半点他的下落,他一向行踪飘忽,这次若不是由他飞鸽传书,我都不知道聂姑娘身处险境。”

    凌道川道:“那人既知凝儿身处险境,却又为何一直躲着不见?真是越想越不明白。”他一瞥聂云凝,见她紧闭双唇,眼神似怨似悲,不禁叹息。

    范直江亦默然不语。此时阁楼上传来子规的声音:“想不明白就先祭五脏庙如何?”

    凌道川闻声望去,只见子规正端着酒壶,站在阁楼上朝他们招手。凌道川大喜道:“还是子规姑娘最合我意,每次来都能喝上这上等的竹叶青。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rì愁来明rì愁,今晚不醉不归便是了。”

    子规笑道:“凌大侠见笑了,您的鼻子可真灵,都闻出竹叶青的酒香了。山野之人没什么可以款待,有的只是粗浅的酒饭,又怎么能跟大侠吃过的宫廷珍馐佳肴相提并论?”

    凌道川笑道:“我看那些珍馐佳肴也是名过其实,哪里比得上子规姑娘烧的饭菜?”子规莞尔一笑,“凌大侠休要打趣我,再不上来,这菜可都要凉了。”

    范直江将众人领上阁楼,小破一见子规,略带腼腆地朝子规一笑,子规也是报以一笑,问道:“你伤得可好了?”小破道:“本来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姐姐给的药也很管用。”

    子规一怔,道:“你唤我作……姐姐?”小破咧嘴一笑,道:“我第一次看见姐姐,就觉得姐姐很亲切,我自幼没有亲人,见了姐姐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之前就想这么叫来着,只是怕惹姐姐不高兴。”

    子规淡淡一笑,道:“若我弟弟还活着,他也该有你这般大了。小兄弟若不嫌弃,就把我当姐姐好了。”小破大喜,朝子规跪地一拜,道:“好姐姐,请受小弟一拜。”子规忙道:“小兄弟怎能行如此大礼?”说着一边俯身把小破扶起来。小破闻到子规身上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不由脸上微红。

    凌道川在一旁笑道:“小子又找了一个大靠山,这下更不把我叫化放眼里了。”众人听了皆是一笑,范直江却不以为然,心想:“这小子油腔滑调,逢人示好,我可不吃这一套。”

    子规问道:“为何不见之前和你同行的那位小兄弟?”小破努了努嘴,道:“我本来不跟他同行,是他自己要跟着来,后来这叫化就来了,把我带走,他说要留下来。”

    聂云凝道:“他跟着那妖女?”小破笑道:“他看上那位姑姑了。”

    凌道川笑骂道:“你之前还不是看上那小妖女,见人长得标致,就二话不说拜师了。”

    众人听后均是一笑,只有范直江听了脸sè一沉,只是神sè又迅速恢复如常,笑着招呼众人围坐于圆桌,子规则忙着把菜端出来。

    小破见阁楼上摆设均以竹制成,而且客厅内悬着大大小小的竹简牌匾,上面都提满了字,他认字不多,依稀只能认出“竹sè君子”这四个字。他不知全句应为:“竹sè君子德,猗猗寒更绿。”感到这些墨之宝甚是无趣,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范直江更是不悦,只是他修养颇好,碍于面子不好发作。要知道厅上墨宝皆是江湖友人所赠,他在江湖中字号“绿竹居士”,这些墨宝大都是把他比作竹子,比如其中一幅“竹sè君子德,猗猗寒更绿。”是引用宋代欧阳修的诗句来赞赏他的君子之范。他向来结交雅士,虽不喜趋炎附势之徒,却也从不屑与市井之辈为伍。正因如此,不少江湖中出身市井的人都对其略有微词,说他自命清高,卖弄学识。后来他干脆就找了一处四面环竹的地方隐居起来,再不涉足江湖之事。长久之后,也无人提起“绿竹居士”这号人,他倒也在绿竹谷闲居不出,乐得清静。

    至于他与凌道川这样的叫化甚有交情,那是远在他出走凌家成为叫化之前之事。范直江心中暗忖:“若非叫化把小破带来,绿竹谷又岂会让小破这等市井流氓进来?”

    正想着,子规正从外面把碗筷端进来,眼前已摆满了一桌子的菜,其中豆腐三样是竹筒蒸豆腐,豆腐鱼汤,麻婆豆腐,还有其余像竹笋炒肉丝,梅子蒸排骨,花椒豆角炒肉末,看上去sè香俱佳。这些虽然都是家常小菜,但对于长住山野之人来说,这绝对说得上丰盛了。

    凌道川不由赞叹道:“子规姑娘一双巧手,既能施针治百病,又烧得一手好菜。”子规道:“凌大侠过奖了。”

    一顿酒足饭饱后,范直江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凌道川道:“叫化,你特意来绿竹谷,可不是只为了蹭一顿饭吧?”

    凌道川“啊”的一声,一拍脑袋,叫道:“你瞧,为了喝酒,我差点误了正事。我此次前来,是给你捎个消息。”

    范直江道:“是什么消息?”

    凌道川道:“杜晓风已将在此附近见过凝儿的消息告知前来蜀中会合的人,他们现在就聚在十里之外的鸿兴客栈,其余赶不及会合的,hūn敷茶庄也已分派各堂的人去给各地的江湖人士通传消息。他们正商讨如何对付那人以及活捉凝儿。”他神sè忧虑地朝聂云凝看了一眼。

    范直江不以为然道:“绿竹谷地势隐蔽,他们定不会轻易找到。”

    凌道川道:“话虽如此,不过直江兄可曾记得曾有一个玉寒寺的小和尚牵扯其中?他们如今竟把玉寒寺的方丈住持等几位僧人抓了起来,说这些僧人包庇凝儿和辛玉池的传人,要武林同道一起主持公道。”田沐歌忍不住嚷道:“念空方丈每rì敲经念佛,又怎么成了包庇咱们?”

    凌道川道:“在我看来,这一切不过是想引凝儿和沐歌出来。杜晓风此人心胸狭窄,栽了一回,只要有所牵连的都不放过。直江兄虽一直隐居于此,也和玉寒寺素有交情,难保不会被人看出个端倪,被牵扯进来。”

    众人一听,心中不禁暗暗担忧。

    只有范直江一听到玉寒寺,勃然大怒道:“我跟那群和尚哪里谈得上交情!”

    凌道川也知道其中缘由,他一笑道:“直江兄,你以往常与念空大师彻夜畅谈佛法,不眠不休,如今怎么地如此看不开?你的三个徒弟佛缘甚深,又受念空大师指点,如今潜心修佛,岂不是美事一桩?”

    范直江叹道:“我那三个徒弟,资质不错,我花了二十余载的光yīn悉心栽培,却一个个先后剃度出家,甘愿抛弃习武,真是枉费心血。”

    凌道川道:“出家人本应去净尘世俗念,常伴古佛青灯。佛法浩瀚,二十余年又算得了什么呢?直江兄本是参佛之人,怎么拘泥于这些俗念呢?”

    范道江却皱起眉头,“凌大侠,你这么说,是想说我范某人心胸狭隘,无理取闹了?”

    凌道川深知他脾xìng,若再往下说,他便要翻脸走人,只好道:“我叫化绝无此意,只是如今要紧关头,玉寒寺里知道绿竹谷的人不少,难保不会出什么篓子。”

    范直江微一沉吟,点头道:“叫化说得也有理。”一旁的聂云凝一脸歉意,急道:“没想到我的事,牵连到这么多人。也许我出现,便不会连累更多人了。”

    凌道川连忙摆手,道:“万万不可。江湖中人居心叵测,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而且,若他们拿你当要挟,那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这样只会引来更多伤亡,很多误会就再也解释不清了。”

    范直江也颔首道:“叫化说得对,那人把你托付于我,就是不想让你落入他人之手。有些事情,就只能由他来说明白。”

    聂云凝心中愁苦,她内心主意全无,只是低头不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