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贤楼店掌柜不停地拨弄着jīng致的算盘,堂倌发着呆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打着哈气。
入夜以后,雨下得更大。地上的石板湿滑,偶尔有人提着灯匆匆跑过,在水中倒影闪烁,夜sè之下,一片萧条的冷清。店小二依稀见到有一伙人撑着伞,从雨中渐渐向这边走来。
这伙人算起来共有十五,六人,穿着打扮各不一样,有道士,有略显富态的中年商贾,有彪炳大汉,衣衫褴楼的书生。平时这些人断不会一起走在街上,因而特别显眼。他们神sè皆是yīn沉可怖,走在路上,脚步溅起地上无数水花,看起来当真诡秘至极。
堂倌见这一伙人朝这边走来,随即笑脸迎了上去。
那群人对堂倌殷勤的招呼似若未见。只有那略显富态的中年商贾淡淡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今rì是否见过一位身上佩剑,额上有一处如梅花般伤疤的男子路过此地?”说罢,他一把抓着堂倌的手,往他手心塞了点凉飕飕的物事。
堂倌瞥了手中的物事一眼,吓了一跳,差点尖叫了起来。那是一锭黄金。这锭黄金足够他和家人吃上不少时rì了。
身上佩剑?额上有伤?那他们说的必然是那位公子了。今天雨一直没有停下,到馆子里来用膳的客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那位公子,别人一旦见过他的模样,便不会轻易忘记。
倒不是说他英俊得惊为天人,又或是丑得让人难以直视,只是气势凛冽,剑眉入鬓,自有一种说不出的丰神俊逸。
那位公子来店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叫了五瓮上等的竹叶青,不管店小二多么殷勤地介绍这竹闲楼各种以竹筒熬制的佳肴,他都不感兴趣,最后只是叫了一些粗简的下酒菜,独自酌饮,眼神漫不经心。
堂倌道:“那位客官叫的五瓮子酒还有三瓮没喝完,他说先寄存在小店,待他办完事,必定再来痛饮一番。”他偷偷打量了各人的神sè,只见有几个人眉头微蹙,有的则不屑一顾。
那位商贾一笑,道:“这位小哥,可否将没喝完的酒转让给在下?”堂倌一愕,躬身道:“那位客官酒钱已付,小的可以给各位爷另开几瓮上好的竹叶青……”
“不必了,我们就要他的。”商贾打断道。
堂倌有些为难:“要是那位客官回来,小的可不好交代。”
商贾与其他人对视一笑,有些意味深长,缓缓道:“他不会回来的。”
堂倌愕然,一时不明所以。
商贾淡淡道:“他死了。”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堂倌惊叫道:“死了?什么时候?那位客官才离开不久啊。”
商贾嘴角一扯,神sè森然道:“快了,不出片刻,他便会死了。”
那堂倌心知眼前这些人都是得罪不得的厉害角sè,慌忙从店里把那人没喝完的酒捧出来。
商贾把糊着瓮口的纸戳开。他举酒片刻,忽然“噼啪”一下把酒瓮砸了个粉碎,朗声道:“第一瓮,祭天,天佑吾等得胜!”
他又戳开第二瓮酒,“第二瓮,祭地,阎王也不敢收吾等!”
“第三瓮,祭辛-玉-池!”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直到他们离开许久,那笑声仍不绝耳。
堂倌却在原地苦苦地陪笑着,心中顿时生出异样的寒意。晌久才回过神来,发现捏着一锭金子的手,不知为何,竟微微颤抖,不断冒着冷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