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ì醒来后,照旧上学放学,回到家里,又摆开阵势继续,今rì速度却快了些许,一口气把唱词部分编完,方才熄灯入睡。细柳见弟弟这两rì温书甚是用功,心下安慰,却是不顾脚伤,特意下厨为他做了顿宵夜。
陈夕既要上学,又得抽空“抄书”,此后的rì子便过得充实起来。虽然家中清苦依然,可他自知一时半刻也变不出白花花的银子来改善生活,只能迫令自己习惯成自然,唯愿成书后能大卖特卖,财源广进,从此安居乐业。心中有了这层盼头,便觉得这有些苦巴巴的rì子也并非那么难过了。
他每rì在龚先生家上好几个时辰的课,一段时间下来与班上的同窗们已混得颇熟。他心理年龄虽比他们大上许多,可要知最难忍受是孤独,略作高人状后,陈夕便放下姿态混迹在这帮“小屁孩”之中。
身为21世纪的网络青年,他懂得的东西自是既浅且杂又多,时不时给同学们说个段子讲些童话,再加上偶尔长篇大论吹吹以前道听途说来的一些官场斗争、政治倾扎的厚黑论,理所当然成为全班最受欢迎的人物。而在众少年崇拜兼仰慕的眼神中,一股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也油然而生,唯一稍嫌遗憾的是感受不到女xìng同学那夹杂着爱慕、、炙热、深情款款的目光——哎,旧社会嘛,没办法。
空闲时拉上个三五人到镇上瞎逛。同学中富户人家颇多,十次吃饭,倒有九次九是他人付账。至于学业上的事,以他成年人的智商,自是不在话下,几个月学习下来,古理解运用能力是大为提高。学问既长,抄书的速度自然加快。
某rì写到“大漠风沙”这一章,琢磨着原书中的铁木真、哲别这些人物应该如何重新演绎,颇感为难,思虑半响,心道:“看来明rì得向老师借几本东魏的史书翻翻了,看看当时的游牧民族里有没有对号入座的人物,能稍微沾点边就行,反正我是写演义传奇,不必如史书那么严谨,只要能让人产生一种真实的错觉就可以了,像那《神雕侠侣》,便是让原来是死在四川的蒙古大汗蒙哥挂到了襄阳。”
又记起后中须写到内力运行、奇经八脉、点穴解穴等比较专业的内容,更感踌躇。他深知此类小说若要经得起推敲,离奇之事便得半真半假参合着叙述,不可太过虚渺。譬如金庸在《倚天屠龙记》中,写蝶谷医仙胡青牛借张无忌之口用那螃蟹捣汁敷制生漆入眼之症,便非无的放矢,乃是有据可查,至于那玄冥神掌之伤,却纯是小说家虚构,不可当真。
本来这些东西均可完全胡编乱造,只不过若是被懂行的专业人士看了却免不了会贻笑大方。陈夕抄书除了是要赚钱这个首要原因之外,也是想尽其所能地写得好些,尽量接近雅俗共赏的境界。他可不愿一部原本脍炙人口的小说却因自己笔力不足的缘故,而泯然于众人矣。
思及此,陈夕便打着“突然对医学很感兴趣”的旗号,找金爷爷要了几本这方面的入门级医书。回家认真翻阅了半宿,竟是如天书般难懂,甚么十二常脉、手太yīn肺经、足阳明胃经,让他直看得是晕头转向,呵欠连天。再翻到那穴位分布图,也只勉强认出几个常识级别的如“檀中”、“天突”、“百汇”诸穴,其它的有些连名字也道不出来。
不得已次rì只好去找金爷爷讲解。金爷爷也是奇怪,虽在这一带有神医之名,但他一不开馆济世,二不收徒传艺,若非熟人相请亦连诊也不出,真如退休隐居一般。不过见陈夕来请教问题,他倒是满脸高兴,问明情况,在壁上挂出一幅半人高的《人体脉络图》,为他详细道来。
陈夕虽然理解能力尚可,但这医学一道,入门本是最难的关坎之一,金爷爷虽然医术高明,可为他讲起这些经脉基础,也非三言两语便可说得明白。直待到傍晚,陈夕也只晓得了针灸手上活骨穴可防风寒、颈后大椎穴可治哮喘这些基本方法,至于医理到底为何,却是一问三不知。
金爷爷无奈,只得让他明rì再来。陈夕没怎么受鲁迅以及“伪科学”之争的影响,对古代中医却不排斥,他听人说过“不为良相,即为良医”这句话,心忖路多了人才好走,若能学得金爷爷几层本事,以后就算学业不成、写书失败,自己起码也傍得了一门手艺可谋生。悬个壶去济世怎么说也算脑力劳动者,能发多大财不敢说,至不济自己有个头痛脑热之类的,那开方钱可是省了。心中既存此念头,自然是今rì来了,明rì再来,门上得极勤。
如此又过了月余,陈夕已初窥医学门槛,但也饱受分心三用之苦,侥是他意志力远非一般孩童可比,也已渐感吃不消,只觉身心rì益疲惫,黑眼圈时时浮现。这一rì下学后又上金爷爷家来讨教,金爷爷见他疲态尽显,大略讲了几句“金木水火土”与“心肝脾肺肾”的关系以及相互的相生变化,便拿出银针火罐要为他针灸按摩提神。
陈夕裸露后背,闭着眼睛躺在案上,只觉金爷爷十指力道拿捏得丝毫不差,当真是力增一分太重,减一分太轻。他舒服得差点叫出声来,忽听有一人似在耳边说道:“数十年未见,金太医的推拿手法,还是那么妙到颠毫。”
陈夕心里诧异,这间厢房可是内室,方才明明没有听见任何敲门声,这门外如何竟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金爷爷指尖一抖,顿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金某早就不是什么太医了,请勿作此称谓。既是故人来访,缘何不走正门?——请进来罢。”拍了怕陈夕的肩头,示意他穿衣起身,道:“小夕,去后面沏壶好茶来。”
那人进得门来,告了声罪,便如标枪般杵着不再说话。陈夕匆匆瞟了一眼,见那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笠沿压得极低,看不清相貌。这五月天并非热不可耐,他却是赤着脚,套着一双草鞋。
陈夕心中一动,回想起那个历史当中某朝某代某个情报机构也曾做过这般打扮,登时不敢多看,直接闪远。他来金爷爷家的次数多了,对什么东西放在哪早已是轻车熟路,寻出茶叶泡好,便准备端了去。待到离厢房外还有一段距离时,陈夕耳聪,隐隐听到有谈话声传来,好奇心起,忙停下脚步,竖耳聆听。
“……眼神怎么样,有没有混浊?眼白如何,可有泛黄的症状?”是金爷爷在发问。
“眼神……还是那般锐利,至于是否泛黄……我等怎能瞪大了眼睛去瞧,岂不冒犯之极?”那人斟酌着答道。
金爷爷又问道:“身体四肢在yīn雨天是否会微微发青?”
“这个……有些发青。”
……
陈夕偷听几句,不得要领,猜想此人大概是想请金爷爷去给京里哪位达官显贵瞧病,他早知金爷爷并非一般郎中,却没料到竟是太医出身,吃惊非小,暗忖村中传言竟然不虚。轻咳一声,奉茶入室,二人停止交谈,金爷爷神sè如常,道:“小夕,金爷爷就不留你吃饭了,快些回去吧。晚些时候再过来一趟!”
陈夕当下告辞,心中纳闷,感觉金爷爷有些反常,却不知让自己晚间过来作甚。
吃过晚饭,待到黄昏时分,便来到金爷爷家门口。敲了敲门,没有人应,轻轻一推,门却径自开了,门闩竟是没上。此刻rì将落尽,屋里光线是极暗,陈夕皱了皱眉头,张口yù喊,黑暗中忽然有人道:“小夕,把灯点上。”他吓了一跳,分辨出是金爷爷的声音,心下稍安,在桌上摸到了刀火火石,打着了火,上纸点亮几支蜡烛。籍着烛光,看见金爷爷正坐在中堂下的椅上,低着头,面sè有些沉重,前面茶几上却不知是用红布裹着什么要紧物什,那个黑衣人已不见踪影。
陈夕嗓子口有些发紧,他觉得此刻的金爷爷好像变了一个人,有些艰涩道:“金……金爷爷,您还好吧?这个吃……吃饭了没?”
金爷爷似充耳不闻,自顾自道:“小夕,你最近学问大有长进,我考考你,你说这‘擅泳者溺’是什么意思?”
陈夕一愣神,道:“啥?”
金爷爷重复一遍,道:“你说这‘擅泳者溺’是何意?”
陈夕不明其意,中规中矩地说道:“这个词的意思是说在江海里淹死的人,往往都是擅长游泳的。”
金爷爷慢慢抬起眼睛,看着他道:“这解释说的对,也不对。嘿嘿,擅泳者溺。你长大之后便会知道,有时候你最得意的东西,在给你带来无限风光的同时,往往也伴随着数不清的厄运,你想做的事,偏偏就让你做不了,你想躲得远远的,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陈夕心底似乎预感到了些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说才好,yù言又止。金爷爷挥挥手道:“你不必说话,听着就行。”一指茶几上的包裹,道:“这里面是我整理的几部医书,你拿走罢,记得妥善保存。有一封信函是给你的,现在不许看,从今rì算起,七rì后再开启,切记,万不可提前启封。”
陈夕只觉事非寻常,不敢多言,诺诺称是拜别。
回到家中掌了灯,一关上房门便迫不及待地解开包裹,只见里面除了两本由《黄帝内经》演变而来的《素問》和《靈樞》外,多是金爷爷行医多年的一些出诊经验和心得,夹杂着一些是对草药的辨认及药xìng说明等。陈夕翻看几页,知这些均是金爷爷半生心血所寄,合上书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包裹最低下是个一尺来长、二尺多宽的锦盒,打开一看,果然有一封漆封信函端端正正附在里面,信函下面是半本残册,陈夕一看,那封面已是破旧不堪,在灯光中忽明忽暗,上面印着三个他无比熟悉的大字——《青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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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知不觉已码了十个章节,4万余字。《江海寄余生》的故事至此终于缓慢拉开了帷幕。不敢说自己写得如何如何辛苦,但起码就态度来说,我是认真的,在对待细节方面,亦是严谨的。
至于速度问题,写啊写,就上来了。
最后,请相信我会给大家带来一个不一样的故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