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庆甲的心情有些低落,还带着一丝的烦躁。他心里很清楚,两位老人接下来的话肯定会跟自己的父母和身世有关,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从那房间里出来,但是,蔡郁的话他又不能不听,所以,炎庆甲从那间房里出来之后,心情十分不好。
大厅里现在已经重又热闹了起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相熟的人彼此开怀的畅饮,相互吹嘘着各自或真或假的不凡经历,“谁谁曾经在哪里遇到过神仙一般的前辈高人,曾得过高人的诸般指点,高人yù收其做关门弟子,他却婉言拒绝,最后高人叹息而去。”又有人道“自己曾经如何拔刀相助,英雄救美,最后怒斩凶徒,携美人飘然而去。”“又有谁谁称自己当年如何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大着舌头,说着各种不可思议的传奇故事,十句之中大概有九句都是假的,或者干脆就是一些道听途说的美谈硬披扯在自己的身上。在场的十有仈jiǔ的都是避难才到这种穷乡僻壤,如今酒醉,畅快的吹说一通,只不过也是为了缓解自己长时间的紧张和恐惧。说的人没有当真,听的人却也未必在意,他们只不过是想要一种感觉,一种他们向往着的却远离他们的遥远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炎庆甲此刻对这些却有一些厌恶,或者应该说是嫉妒,他嫉妒这些人还可以大醉一场,他嫉妒这些人还可以拥有这种虚幻的快乐。落寞地走进大厅,炎庆甲找到一个角落坐了下去,他也不知道既然他那么厌恶这种热闹,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也许,他的心底深处也在向往着这样的快乐?自从知道了关于父母的那些事情之后,那种融入血液里的仇恨的情绪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大荒庙的伙计走了过来,问炎庆甲需要些什么,炎庆甲摇了摇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人,看他们笑,看他们醉,看他们放肆地癫狂的大叫大嚷,而他的心却一阵又一阵地抽搐,发冷,疼痛,但是他依旧看着,眼睛里仿佛已经升起了两团漆黑的火焰,那火焰也仿佛穿透了空间,在不知处熊熊烧。
大厅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他,遥遥的冲他喊:“嗨,那边的小兄弟,过来喝酒啊。”炎庆甲置若罔闻,他的心太乱,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年轻的心根本不知所措。那些人又叫喊了几声,见他依旧不理不睬又自顾喧闹起来,不再理睬他。伙计依旧放了一些食物在他坐的桌上,叹息一声,离开了。
那个雄壮的老虎jīng忽然提着一个大大的酒坛走了过来,他的前胸湿乎乎的一片,嘴角仍有一滩残酒此刻正沿着脖径一路滑淌到了胸襟。他醉眼朦胧,不知道已经喝过多少酒,冲着炎庆甲裂了咧大嘴,老虎jīng咕咚灌了一大口酒,把硕大的酒坛递向炎庆甲。炎庆甲看了看他,摇摇头,把酒坛推了回去。老虎jīng接回酒坛,大着舌头说道:“我叫虎啸,你叫什么?”炎庆甲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我叫炎庆甲。”老虎jīng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此刻又回转身奔了回去,大叫道:“哈,虎爷我又来了,哪个不服虎爷我的,虎爷把你灌到桌子底下去啊!”炎庆甲一阵错愕,旋即浮上了一抹苦笑。
这时,大荒庙的外面忽然希律律传出一阵马鸣生,马鸣生不是很响,但是大厅里的人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安静了下来,眼睛转向了门口的方向。炎庆甲也被吸引了注意,转眼看过去,门外已经走进来一前四后五个彪形的大汉,五人皆是一身大红披风挂身,里面是黑sè的劲装,箭头鹿皮靴,金线洒边,腰间悬挂一柄宝剑。为首一人面似金沙,浓眉阔口,鹰头冠高悬,正一脸森冷地扫视大厅四处。炎庆甲注意到,这五人的大红披风的右前胸处都有着一尊由金丝绣成的王冠标识,内里的黑sè劲装上同样也有这样的标记。
正在疑惑间,那人已直奔众人聚集处而去。先前吵闹的众人也早已经安静了下来,此刻看到这五人,尤其是这五人身上的标识时,其中一人失声叫道:“不死帝王谷”然后众人全都喑哑无声,全身的酒意瞬间消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有其中的一个老者在看到这五人时大惊失sè下脸sè狂变,一脸颓然的瘫坐在长凳上,面如死灰。众人发觉到老者的异常,纷纷避开,闪出一大片空地来。跟随在金沙面sè的男子身后的四人忽然飞身而起,团团把老者围住。
“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找了上来。”那老者神sè悲戚,一脸苦涩的看着金沙面sè的男子,声音近乎悲鸣。
“你早该想到。”男子冷漠回答。
“我原想,最起码今天晚上我还可以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酒。”老者脸上有了一种既死的解脱笑容。“你来了也好,免得喝酒也是不痛快的。”
“你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男子的声音也仿似冷冰冰的金属一样,不带一丝感情。
老者不答,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缓缓看了看围住他的四人,“可否让我喝完这杯酒?反正我也跑不掉了。”
老者缓缓地把酒碗送到嘴边,慢慢地喝进嘴里,慢慢地咽下去,那老者的脸皮枯瘦,一个酒碗几乎遮去了他的大半个脸,男子沉默地看着老者,没有答应,也没有阻止,好像在等着老者喝完。
骤然,那老者双手一抖,酒碗宛如一道闪电一般直奔男子的面门而去,然后老者的脖子诡异地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嘴巴大张,一道白sè的冰箭呼啸着激shè向身后的一名大汉。老者此刻不见半点之前的颓然,身动如风,双手一按桌面,好似一只大鸟,飞身而起向门口疯狂逃去。同时,老者身在半空双手却急速挥动,打出一大片寒星,罩向了其余的三人。他这些动作急速而且周密,同时攻击五人,不等结果如何,趁着五人受袭的空当,就如一道闪电飞shè向大门。
炎庆甲看得愕然,他从未想到这老者竟然会有这么一手,他原以为这老者会束手就擒,谁知道先前的一切竟然全都是在布局,目的只为逃跑。瞬间出手,毫不犹豫,不看结果,出手之后立刻逃离,这老者好生狡猾。这一幕,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那老者之前的种种表现太具有诱惑xìng了,那种绝望地表情,即死的怅然,炎庆甲心中暗自惊叹。侧目望向那金沙面sè的男子,不知道他会怎样应付这样的巨变。
这一望之下,炎庆甲脸上不由得现出一片讶sè,只见那金沙面sè的男子依旧一副冰冷的表情,在看到老者的这番表现之后,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那男子仿佛早有预料,在酒碗袭向他时,丝毫没有惊讶慌乱之sè,伸手摸向腰间长剑,就见寒光一闪,酒碗已经粉碎,再一闪,那老者飞掠的身体忽然断成三截,上半身仍自飞掠,下半身齐膝下的两截小腿却噗噗地跌落了下来。等得那老者的上半个身躯已经掠出门外的时候,两道狂飙的血柱这才从老者的身上喷洒了出来。随即老者的上半个身体也沉甸甸的砸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者这时才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在地上痛苦地滚爬起来。
金沙面sè的男子闪身到了门外,冷酷的看着痛得满地打滚的老者,讥嘲道:“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得了?即使你能逃掉,天下之大,得罪了帝王谷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老者疼的汗如雨浆,牙龈都因为疼痛咬出了丝丝血痕,他看着男子,哀求着道:“我已经这样了,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哼,我已经给过你机会。”男子冷哼了一声,看着老者,不做任何动作。那老者双膝下的断处汩汩地冒着鲜血,瞬间就在地上积了一滩,那狂涌的鲜血把他身上的力气都几乎抽干了,让他连想要自杀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只能静静地等着身上的血慢慢流干,带走他最后一丝生机。但是这中间的痛苦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
老者自知求他无望,眼睛不由地转向了屋内的其他人,但是这个时候,屋内的其他人看到他向这边看来,生怕老者会叫到自己,纷纷地转过了头去,装作没有看到。老者黯然,眼神转向炎庆甲。炎庆甲看到老人的这个模样心里是有着一丝不忍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对待他,炎庆甲觉得金沙男子太过残忍。不过,他对这老者却也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先前老者的那翻表现,让炎庆甲心里寒意汹涌,直觉得人心真是非常可怕的东西。他虽然没有躲避老者的眼神,但是也没有表现出要帮忙的意思。
老者最终一叹,没有说话,紧紧闭上了双眼,默默地等待着最后死亡的到来。只是他不停抽搐的身体依旧宣示着那份深深的痛苦,让人心生不忍。
此刻,楼上的一处房内,蔡郁和神冥早已停止了争论,他们两个人此时正在下棋。外面的事情他们却也知道的清清楚楚。蔡郁停下了落子的手,看着神冥疑问道:“你不出去看看?”神冥一撇嘴:“出去干什么,下面那些人除了那头小老虎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死了也就死了,省的祸害别人。再说,帝王谷的人。。。。。。嘿嘿,现在可不好与他们为难。下棋下棋,嘿,蔡老头,这一局你死定了。”“放屁。”蔡郁反驳“就你那三流都不如的水准,老夫闭着眼睛都能赢你。”“你才放屁,老东西,你闭与不闭眼睛有什么区别,到了我们这般境界,难道还靠眼睛看东西?”
楼上的两个老人不想管,楼下的众人不敢管,炎庆甲亦是不愿意帮忙。而伙计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整个大厅静悄悄的,喘息可闻。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时间慢慢流逝,终于,两个时辰之后,那个老者身体一下子僵硬住,再也没了一丝的生命气息。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众人眼前,慢慢消逝。
而在老者气息消失的同时,炎庆甲脸sè却骤然狂变,神识急忙探进识海之中,只见识海半空高悬的那本厚厚的大书,忽然自己翻动起来,丝丝黑气缭绕,其中的一页线条消失,书页上突兀的显出一排金sè的小字:天辰,羌历,四百六十二年,四月,十三rì,戌时一刻,洪道基亡,年两百一十三年又三月七rì,杀人者,王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