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座,从来没有过数万铁甲,只有几万曾是溃兵和草鞋兵的兵渣子。”
委员长歪着头看着他,像是在琢磨是不是该把他这么光着扔出去,但最后只是挥了挥手:“有你在他们会成为铁甲,而且不是数万,是数十万,数百万。”
“得了吧!我又不是神。”刘天楚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委员长说的只是个数字,数字当然可以是无限的。因为在军政部和他眼里,士兵的生命只是数字。
“我不会看错,这里的两个人,每个人的血都热得够把这池温汤煮沸。”他猛地指下自己:“连我也是一样,挨打太久了,连做梦想做揍人的那个——只要我们合作,我为你提供钢铁,你把军工生产机器全面开动,我们就再不会受窘……不,不仅仅是不受窘,我们的战士将坐在长炮管的枭雄坦克上,在几里外就把敌军的坦克打作废铁?他们身后会有上千辆同样的坦克驰骋,通用机枪和枭雄战斗机给他们提供支援。而士兵们,永远不再挨饿受冻,在曾被赶成兔子他爹的国土上用突击步枪和半自动步枪歼灭敌军,用火箭筒、107火箭炮对付敌人的工事,让我们每一寸的故土洒上敌人的鲜血,再去亲着家乡的土地,告诉故土,我们终于回来了。”
委员长讲的热血沸腾,让刘天楚无法逃掉,根本也逃不掉,每一个字都从耳朵眼里落进了心里,捡都捡不出来。刘天楚泡在水里,可从毛孔里冒着火,他狠狠打了一个寒噤,带得身边的水都泛起了波纹。
委员长仍在说:“听到这种话不打机灵的人已经死了,我们都还活着——你想不想我带着你们在沦陷的土地上和rì寇决战?!”
刘天楚不说话,但是心脏……咚,通通通。
“我听到你的心跳,心是大门,你的心跳快把大门撞破——结束落后,结束贫穷,结束涣散。”
咚,通通通。
“吾国吾民,用得上我辈本当碌碌无为的xìng命,便是我辈的幸运,洒尽热血,便是我辈的飞扬。”
咚,通通通。
“讨还公道,欠了的要还,战争帐,战争还。”
咚,通通通。
“七十四军、十八军,它们是你的。”
刘天楚看了看周围,确定他没指错,因为他指的是自己的鼻子。
“三十万铁甲,它们都是你的——你将是我嫡系部队上将司令官,将是中华铁军——这不是还债,是你配得上,是你应该拥有这样的力量,粉碎积弱的命运——这种力量。”
刘天楚沉默着——而委员长伸手抓住了那樽托盘。把它推了过来,他甚至不做请喝的示意,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蒋委员长,中华之统帅,极具煽动之能,把刘天楚蛊惑的七荤八素,再冷不丁一指头捅倒你,因为他太穷。委员长则是直截了当,劈天盖地,呼地一下用你从没想见过的命运压倒你,他很富裕。
委员长继续说:“我升你为上将,升你官,不是为了升官而升官,南京时我就想补偿你,可我也不是为了补偿你而升官。我是为了多做些事而升你的官——你最初意图进攻山东时是如何想的?是不是我辈生于此时,立于此世。历遭此劫,也是天将之任,得多做些事情?”
刘天楚没有表情,也没回答,他把身子滑落进水里,连个泡都不冒。委员长伸手入水,准确地抓住了沉在水里地刘天楚,抓着他的头发给揪了上来,把他靠在池壁上。没办法,连让他冷场都做不到,这里是他的舞台。“我的长官?这酒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跟我年龄同龄,陈下来的酒还有人找,人再放可就没人光顾了。”
他把酒杯硬塞到了刘天楚手上,刘天楚呆呆地拿着。“两个月,我给你zhōng yāng军三十万人。四个月,我给你装备三十万人的钢铁。八个月,zhōng yāng军武器装备强胜rì军,我们就可以在黄河以北冻土平原上与敌军决战。”
刘天楚微微皱了皱眉,他好像明白了,装备了三十万zhōng yāng军,还有他啥事?而委员长现在是明察秋毫:“当然,你是前线总司令,你带出来的集团军便是我永远的主力军,只要你放弃一手带出来的川军?”
此刻,刘天楚彻底愣了,他完全懂了,原来委员长早就设好了陷阱,只等他往里跳,他把整颗脑袋扎进水里,以掩盖自己的愤怒。
委员长在等待刘天楚的回答,他今天很有耐心,然后他把杯子高高地举了起来,一口喝尽,把杯子扔进了池水中。刘天楚也把酒喝了,杯子叼在嘴上,沉入了水中,他像浮尸一样漂着,有时沉下去很久,有时浮上来很久。
“明天授勋,给你授衔,给二十三集团军所有将领授勋。”委员长又加重了砝码。“你可以不在乎职位,不在乎功劳,你可以不吃省给那些永远在吃还说没吃的人,人也许不能改变世界,可不想改变世界地不是人。”
刘天楚一直没吭声,委员长和他一样,两个人都依稀地觉得不对劲,但说不清楚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两个人都开始闭嘴,心思发着散,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左右各一边,离得远远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
忍受不住这样的沉默,委员长终于再次开口了:“你……你回去问问弟兄们什么意思?”
刘天楚:“不问也都知道啦。”
委员长疑惑:“知道什么?……什么知道?”
刘天楚苦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同袍兄弟,你体会不到的,连我都能被你说活了,连我现在都信以为真,川军的弟兄们南征北战想的是啥子?缺的又是啥子?”
“你是说他们会同意?”
委员长虽然老谋深算,但却不是xìng情中人,他无法理解啥子是生死之交,刘天楚只好瞪着他。“你只欠了我十元的债,却拿一万元来拍我,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可以不吃省给那些永远在吃却还说没吃的人,晓得了吗?功名利誉、高官厚禄对我和部下只是浮云。”
委员长表情深沉地叹了口气,晓得自己的蛊惑失败了,为发泄内心的失落打击他:“你代表不了属下的想法。”他突然话锋一转。“陇海线和徐州呢?”
刘天楚对他这种yù盖弥彰只好以哼哼还击:“温泉也泡啦,几十年的老酒也喝啦,壮志激扬,烧得也是里焦外香啦,总要有点回报,陇海线您随便使用,但徐州和连云港还由川军驻守,我是代表不了属下,但他们能代表我的意志,您能吗?”
委员长脸上立刻露出一副不堪回首的痛苦表情:“别再提那个啦。”刘天楚的意思很明显,陇海线和徐州归还国府,你守得住吗?既然陇海线和连云港可以随便使用,委员长目地也达到了,他随即便张牙舞爪地作势:“我掐死你算了。”
闹归闹,可他照旧是不开怀,便皱巴着一张老脸笑了笑:“看你态度,武器也不是问题了?”
刘天楚以苦作乐地打着哈哈:“让军工署下单吧!我会尽量生产。”
委员长又叹了口气,这回到不是装的。“将士以血肉之躯抵抗倭寇的钢铁,提供些火炮和飞机吧,所需钢铁我随后送到。”说完,又看了看刘天楚,心事重重转身,走出浴室。
刘天楚呆在那里目光跟着他的背影,他多想就目前形势和国府的**来规劝,让这个如果不是战争或许成为朋友的老人未雨绸缪,可他无法说出口,因为只能自讨无趣,老程式老章程,一切都无法改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