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烟,你别任性了,缘份是天注定的。这样吧,你先回庵里去,老爷我和这小伙子说两句。你放心。”说着,黄吉把了烟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拉了下来。了烟一看,就只好乖乖地还有点怏怏不乐地离开了,自己一个人先进庵堂。但到了院门里面,她又忍不住好奇,躲在了门后面偷偷地偷听。
“小伙子,你是谁?”只听黄吉问道。
“我是过路的。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尼姑庵里的?”周小通警惕地问。
“哦,我是这尼姑庵的主人。最近正好这庵里有点事,就上岛来了。”
“庵里的事?不会是在等一个人吧?”
“嚯,你也知道?是了烟告诉你的?那好,我们在等一个人,而你就是我们要等的人。怎么样,一起进庵里说说话?”
“我真是你们要等的人吗?这庵里就只有尼姑和你吗?还有没有其他人?我妈她来过吗?”
“你妈?”黄吉听了大为奇怪,突然他看到了对方手上戴的手镯,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你,怎么会有这手镯?”
周小通一下跳起来,离黄吉更远了一点,将手藏在背后,说道:“这手镯是假货,带着玩的。”
“你就是周小通?”黄吉惊喜交加,也不废话了,直接问着周小通。
“啊?!你们连我的名字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们都是神仙?怎么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通,我是你舅公啊!你们一家到沈家门来,就是来看我的。”
“啊?!啊——。”周小通惊厥得昏了过去。
了烟傻乎乎地窜了出来,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周小通,转头问黄吉:“黄老爷,什么周小通不周小通的?难道你认识他?他是谁?”
“了烟,见了少姑爷还不行礼。别没规没矩的,快点去行个礼。”黄吉严肃地说道。
“啊,少姑爷?”小尼姑“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眼前的人竟然是少姑父,这哪里蹦出来的少姑父,她怎么不知道?貌似她还踢过他骂过他,这人如果真是少姑父,那她不是要惨了吗?
正当了烟懊悔万分、惊恐万状的时候,她的前面飘近了那袭尼姑袍。一个声音弱弱问道:“你是我舅公?你不在医院里怎么会在这庵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孩子,我不知道你们到沈家门来看我。我也是前几天刚出院,在这岛上等了烟的有缘人。没想到原来有缘人就是你。你可回来了。你知道你爸妈还在嵊泗到处找你,连你沈阿姨都急坏了,桃花也从日本赶过来了,她已经在日本飞往香港的飞机上了。你啊,你们就过来看看我,没想到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幸好你福大命大,逢凶化吉,没有再出什么大事。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别说你父母和桃花伤心了,连我这条老命也过不了这一关了。”
“舅公——。”周小通上前抱住了舅公,放声大哭起来。
周小通总算碰见亲人了。这三天来,一路上那么多曲折故事,那么多惊魂经历,那么多的委屈难过,那么多的生死相搏,他现在终于回来了,来到了一个能让他彻底放下心来的亲人的身边。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起来。
“孩子,你受苦了。你能活着回来,就是天大的福份。”舅公也哽咽了起来,老泪纵横。他拍着周小通的脊背,接着说道:“你知道吗?舅公我,刚刚就接到了你沈阿姨的电话,我也正想出岛去找你。还好佛祖保佑,老天爷可怜我们,让我们在这里相遇。哎——,对了,你怎么还在这岛上?昨晚你不是开走了我的船吗?开走了船怎么还会待在这岛上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吉的一连串问题,问得急切,又问得切中要害,让周小通不禁停止了哭泣,但想回答却又一言难尽。
“黄老爷,他是少姑爷,哪我的有缘人不会再是他了吧?”了烟站到了黄吉的身边,插嘴问道。她现在已经被师叔的预言折磨得疯了。师叔让她等一个有缘人,她巴巴地等了一天,没等到那有缘人,却等来一个惊慌失措的船家;她晚上失眠,想着那个有缘人为什么没有出现,到了半夜却来了个不速之客,偷走了她的几件衣服,还让她羞愧难当;今天早上,她只是到山上放一下羊,没想到又会与人不期而遇,那人躺倒在草丛中,她几乎认定那人就是自己的有缘人;现在,黄老爷出来,竟然认出那有缘人竟然是沈家的少姑爷,哪他还能是她这个小尼姑的有缘人吗?
小尼姑略显突兀的问题,吸引了黄吉和周小通的注意力。
周小通先奇怪地问:“舅公,她是谁?她好像有点神经兮兮,莫名其妙的样子。她一直在说,她在等一个有缘人。这有缘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我与她有缘吗?”
“对。她等的有缘人就是你。”黄吉擦了擦泪眼,然后笑着答道。
“啊?!不会吧?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到这岛上来?你们不是早已准备在这岛上等我的?”
“是啊。哈哈,这话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啊。小通,我看我们还是先进庵堂去吧。你先给你沈阿姨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然后我们再坐下来细谈。”
听到舅公说要他跟刘赛英通话,周小通的心情又变得沉重了起来。通话是必须的,周桃花和刘赛英可能都已知道他失踪的消息,她们都会担心他,但周小通确有难言之隐,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去跟刘赛英说这事。见舅公拉了他的手,热情地把他往庵堂里引,周小通也只能无奈地跟着,进了玄妙庵。
黄吉吩咐了烟去叫醒她的师父缘心师太,他自己领着周小通进了他的房间。
国内的电话线路不是很畅通,舟山地区的长途电话系统比宁波差了很多。他们拨了好长时间的电话,总算接通了。黄吉将话筒递给了周小通,周小通接过电话,对着话筒听了一声:“阿姨——。”接着,他就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了。
“小通?是你吗,小通?啊,太好了,你出现了。你没什么什么大事吧?哦,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你知道不知道桃花和我都快急死了。你现在怎么会在你舅公那里了?你爸妈哪?哦——,太好了,太好了,还是舅公本事大,他先找到了你。”
“是的,阿姨,我爸妈在哪里我还不知道,我是在玄妙岛被舅公他们找到的。我在海上漂了很久,漂了很远,昨晚才漂回来,到了这玄妙岛上的,正巧舅公也在岛上,被他们找到了。阿姨,我让你和姐姐担心了,对不起。我没什么事了,你们放心好了。可是,可是,有一件事,我对不起姐姐了。”周小通说到最后,更加痛心疾首地哭起来。
“怎么回事?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通,你别焦急,你慢慢说给阿姨听,阿姨会帮你想办法的。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关,没有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你放心吧,阿姨一定会帮你的。”
“可是,这事情……,我没脸见姐姐了。”
“什么?你、你是不是有其他女孩了?这短短的几天漂泊在海上,你会接触什么女孩?你慢慢说,她是谁?”
“两个日本女孩。”
“日本女孩?不会吧,你在海上怎么接触得到日本女孩?什么,还两个?这是怎么回事?小通,你别急,慢慢说。阿姨相信你,你不会无缘无故就做对不起你姐的事。你都说出来,阿姨听听,再帮你想办法。”饶是刘赛英见多识广,也被周小通惊得一惊一乍的。但她还是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宽慰着周小通,让他慢慢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
了烟并没有离开周小通他们,黄老爷让她去叫醒她师父,她却又悄悄地跟了过来,还溜进了房来。当她听到周小通被海里的漩涡卷入海底时,不禁惊叫了一声,惊得周小通和黄吉都去看她,了烟不好意思起来,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退出了房间。但她仍不甘心,弓着腰低着身子,躲在了房外的窗户底下去偷听。周小通讲了他在海底洞窟的奇遇,讲到了那两个日本女孩,听得了烟瞠目结舌,还用手紧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来。
“哦,那两个日本女孩是不是一对双胞胎?她们现在在哪里?”刘赛英插嘴问道。
“她们应该也在舟山。我替她们偷了舅公的船,她们不会驾船,漂不了多远的。有了舅公的那条船,她们随便漂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被人救上来的。现在,她们应该也脱险了。”周小通回答道。
“哦——,这事还真奇怪复杂。你继续说说你们怎么脱险的。”
周小通本来不想讲那个神秘的蛋的。但他想到了自己是在无意中犯下错误的,必须向刘赛英讲清楚当时的情况。他讲了那颗异乎神奇的蛋,讲到了他吃蛋时危险情景,讲到了双胞胎为了救他奋不顾身,最后,他再也讲不下去了。他一只手还拿着话筒,头痛欲裂,只得蹲下身来,两只手都举着抱住了头,失声痛哭着。
黄吉也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既悲哀又同情地拍了拍周小通的肩膀,安慰了一下他。他将周小通手上的话筒拿了过去。只听得他对着话筒那边说:“赛英,小通的状况不是很好。我看我们还是让他先休息一会儿,这事等他平静下来了再说,好吗?”
“好吧。舅舅,我也理解他,但这事对于桃花来说,打击太大了。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小通,能不能经受得住这一打击。小通他现在痛苦难过,你们也要关注一下,别让他做傻事。我们不在他身边,只能委托你了,你帮我和桃花照顾照顾他。告诉他要看开一点,再痛苦也没用的。凡事随缘。这边,我尽快联系上桃花,让她回来看看。我们会尽快赶过来的。”
“好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庵堂里,黄吉让缘心给周小通安排了一个房间,供他休息,还拿出了那套船家还给了烟的周小通原来穿的衣服,让周小通脱掉了那套尼姑袍,换回了他自己的衣服。周小通实在是太累了,一躺到了床上,头还没沾上枕头,他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小尼姑了烟在自己的净室里,躲了半天。这会儿,她见庵堂里静悄悄的,就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溜了出来,她去看周小通了。进了门,看到周小通呼呼地大睡着,她更加地放心大胆了。她坐到了周小通的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又陌生又神秘的有缘人,看着这个又是富贵又是落魄的少姑爷。
她看着周小通,想起了她那位疯疯癫癫的师叔毫无厘头的预言,想起了昨天一天痛苦的等候,想起了两人半夜三更的尴尬遭遇,想起了早晨水潭边的不期而遇,一幕幕,一桩桩,就像电影故事一样,峰回路转,**迭起,曲折动人。她由衷地佩服她的那个师叔,相信这一切都与他的那个预言有关。她觉得她与周小通真的有缘极了,几次的擦肩而过,竟然几次的再次相遇,好像冥冥之中总有一只手牵着他们俩一样。佛门弟子最讲究一个“缘”字,凡事随缘,随缘而安。这会儿,周小通已经穿戴整齐了,看上去英俊潇洒,看着比穿着那套尼姑袍时顺眼多了,而且,他又是沈家的少姑爷,与她一个沈家家庵里的普普通通尼姑结上缘,是她了烟上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当黄吉挂了电话,让缘心师太出来安排了烟和周小通结缘之事时,了烟就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她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小通。此刻,沉睡中的周小通更像一个可亲可爱的邻家大男孩,那微微耸动着的鼻翼因酣睡而发出轻微的鼾声,如一支摇监曲那样,让人放松让人安闲。他那略微有些上翘的嘴唇,调皮又可爱。嘴唇边那明显有点变黑变粗了的胡须,还从未剃刮修整过,这时随着他的呼吸,轻微地颤动着。了烟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距离地观察过一个年轻男子,她的心里小鹿乱撞一样,既紧张又好奇,一颗心一直“嘣嘣”地乱跳着。
她就是跟这样的一个男孩结上了佛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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