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户口,好帅气!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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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兄弟都暗暗地替老爸抱不平,从前的事,我们小,搞不清,但现在发生在眼前的事,我们不相信!饭都没得吃,还找女人?不可能。妈妈想得太离奇,太庸俗。

    可奇怪的是,第二天,老妈还真在一个原四川日报社的女记者家把老爸找了回来!

    但老妈对此事的态度却非常奇怪地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趁老爸不在时,她对我们说:

    “那个记者女人长得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看起来知书达理的,不象是个烂货,你老爸去她家里,应该没什么事情,别人那么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爸嘛?!”

    老妈告诉我们,原来昨天老爸没有回家,是因为老爸有非常重要的事去找那位报社女右派商量,请教,因为她是报社的人,见过的世面多。

    “什么事那么重要,必须向她请教?”

    我心里还是犯嘀咕:

    “请教就请教吧,哪怕请教到深夜12点,别人要睡觉了,老爸总该回家看看自己的妻儿了吧?同在城北,离家很近,怎么就还住在别人家里?孤男寡女的!”

    我想,老妈也许是无可奈何,为了面子,只好自己欺骗自己。

    。。。。。。

    我们当然更关心的是老爸去向那个记者请教的“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原来,当时由于“三年自然灾害”,“国家遭遇暂时困难”,各级组织号召革命人民“退职”帮助党客服“暂时的困难”。我父亲为了向党表忠心,为组织分忧,也就顾不了自己有三个儿子的沉重家庭负担,自动要求“退职”——放弃自己的编辑工作,成为一名不拿工资,“不给国家增加负担”的无业革命人民。

    再因为他的户口早在58年打成右派“下放”时就已由成都的大城市迁移到云南会理农村,属那里的农村户口,现在又“退职”,他就变成了一个“不给国家增加负担”的云南山区农民。

    父亲自己就这样轻轻巧巧地在云南变成了一个农民,而由此引起的远在家乡的家属受到的牵连他是否知道呢?

    首先,我们全家人得到通知,必须立即搬出原单位宿舍,因为我们从此就不再享受职工家属福利。这就是为什么我妈突然买了这个房,第一次在没有“组织”派车派人“关心”,靠一家老老小小5口人,蚂蚁搬家,用了一周时间,才从城外搬到搬到这院子里住下。第一次体会到,“脱离组织”的难受滋味,从心里恨死了老爸。

    谁知道,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父亲没有了工资,全家靠老妈的工资,已经再也交不起我们三兄弟的学费了!

    怎么办?老妈急了,这可不是一时的资金短缺问题,没有了父亲的工资,她手上每月可以支配的钱少了一大半,只够吃饭,连一个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了,更不用说三个!

    我们三兄弟三人立即面临休学的危险!这袁家可是代代都是书香门第,“耕读传家”,可不能败在了她的手上!急得老妈不到一周就现了白发!

    于是,我们看见老妈每天下班后回家都很晚,全城疯跑!

    南门,北门,东门,西门,穿梭在她的工作单位和我们三兄弟的学校之间。她每餐就吃一个馒头,一点咸菜,没有任何其它营养,也不与任何人说一句话,只见她一天天廋下去,眼眶越陷越深。

    她这样执着的“疯跑”,终于感动了老天。

    一个月后,成果出来了,我和弟弟在学校申请到了“助学金”,大哥转学到了不用交学费的小天竺街道半工半读学校。

    我们三兄弟一个也没有挪下,都可以继续读书了!老妈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麻烦却并没有完。

    这不!老爸又突然静悄悄地从云南劳*改农场溜回成都,也没有给老妈打一个招呼!幸好被我碰巧在街上看见,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会躲在那个右派女记者家里到猴年猴月。

    当老妈在那个记者家里找到了他,30多岁的“农民”父亲解释说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正向那记者“请教”:他从云南会理回来了,是留在成都好,还是携带全家人回资中老家当农民好!?

    事实上在云南劳*改农场,他已决定响应组织号召,“自愿”带领全家人搬出成都市回老家资中农村去当农民,组织上已经批准了,他这才兜里揣着那个“重要件”回到家乡办理。可是回到成都后,他就有些后悔,去向那个见多识广的四川日报前女记者朋友请教。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回家商量,去找一个什么外人请什么教?!”

    “快把那个什么批准件拿出来给我看看?!”

    老妈满脸怒火,当着那女人的面命令道:

    父亲“心潮澎湃”地摸出那一纸决定全家人命运的“件”,老妈用颤抖的双手打开那纸件后,突然由一只好斗的山羊变成了一只帅气的老虎:

    她一把抓过那张在父亲的眼中无比神圣,浸透了他无限忠诚,盖着官府“大印”的件,一把把将它撕得粉碎!扔在空中,眼前瞬时飞起一团纷纷扬扬的纸花!

    父亲大惊失色:那可是党的件,组织的决定,是自己和全家人的“合法身份”证啊!这一撕,我不就从此成了黑人口了!你疯了吗?

    我妈才不理他,管他妈什么件!不就是一张烂纸吗?

    好帅气啊!我老妈好帅气啊!这可能是我母亲这辈子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女,无所畏惧!

    她怒不可遏地用颤抖的双手一直不停地撕!撕碎!撕碎!一直把那纸撕碎到我那胆小,只有一颗对党“忠心”父亲根本不可能再把它拼接起来的地步!

    我想,老妈那时的愤怒一定不是那么单纯,那里面一定还包含了对父亲千里迢迢回家第一夜竟然在别的女人家度过的怒火。

    就这样!我们兄弟三的城市户口保住了,没有缀学回农村父亲老家当农民,而父亲却从此成了黑人口,被捏在母亲的手中,不能再乱动弹。

    一个母亲,用她弱小的双手力挽狂澜,尽到了一个母亲的天职。我会永远佩服她的。

    父亲因为自己的户口已经办回了老家资中农村,件却被母亲怒而撕毁,无法回去落户,从此成了一个无户口的黑人口,一个无业游民,偷偷藏在了成都,一下变得老实了许多,竟有好几个月没有偷偷去“请教”那个女记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