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会晤在各国到齐后终于拉开序幕,这三年中,九国在工、农、商方面各自有发展,乃呵国农力最差,这两年一入秋就被大雪覆盖了草原,短暂的雨季偏生旱灾,许多部落的牛羊都是成群的死。赵国多沙砾地带,耕种更难,因此流匪四起,民怨不止,赵国与周国的边界之乱众所周知,所以两位国公在会晤开始就争吵不休,楚国作为主会国,少不了从中调停。但诸国都知道,赵、周两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肯定会征战不休。
九国会晤期限是三天,各国或有盟约、或有争论的,都要在这三天内商议解决。而这头一天,入耳的尽是各据己理的争论,到天黑时分,只有陈、魏二国有了盟约之意。会晤过后,宁倾负想找楚天遮,却看到陈国公与乃呵国主在前方笑谈着并肩而行。距离较远,她听不到对方在讲什么,可是那封“和亲”的密函内容如果正是他们现在交谈的话题,那此刻他们二人所表现出来的畅怀愉悦,真正是恰如其分了!
向赫连军营回去的路上,宁倾负命令护卫军先行,士兵们哪里敢远离国师大人,只好走走停停,离国师的人马近了,就纵马多行两步,一旦远了,又各自兜住座骑遥遥等候。宁倾负只觉自己的心被某种利器剜出一个洞,洞口被莫名的神秘力量所催,涌起吸食她所有心绪的漩涡,漩涡飞快旋转,洞口越来越大,飞溅的血肉幻化成圈圈涟漪,每一圈都桎梏着她的情绪,让她禁不住往更深处悲切沉沦。突然,后面追来一骑,“倾负!”
“子说?”
“倾负,我正要找你,幸好你没走远!”
“何事?”
“你怎么了?面色不对。”
“无妨,是让那两位国公吵的。”
陈子说低笑着,说道:“的确好不聒噪。周、赵二国短兵相接,很快就要牵挠诸国,赫连国公应会再次插手吧?”
面对投过来的疑问,宁倾负思吟着看向对方,以另一种答案回道:“周国已与赫连联姻!”
“据我所知,李谁知并未将周国公主纳为正妃。”
“这不重要,将来~赫连皇后只能有一个,但绝不能是周逍遥!”
“赫连国公思虑及是!周国国力疲弱,而夜氏一族财可通天,且夜郡主天姿国色,世间无可比拟,周国公主的确逊她一筹!”紧接着他口气一变,情意婉转道,“但在我眼中,我的倾负才是举世无双!”
宁倾负心中苦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大抵如此!将座骑勒住,陈子说跟着停了下来,宁倾负问道:“子说,你追我过来,绝不是要跟我说这些!”
“你为什么这样聪明!好,倾负,我们开诚布公有话直说,周、赵二国前次的争端就是前车之鉴,我们如果不提早建立同盟,难免将来出现被别国欺凌的状况!自前朝衰败时,诸藩王的财力其实也被尽数挥霍,否则哪个愿意起兵造反!现在各国初建,民生虽说都各有起色,但国力大都吃紧、艰难,我陈国欲与魏国、乃呵国联盟,如贵国也有此意,待北方连成一线,似赵国这等狼子野心者必不敢来犯,希望倾负回去后考虑考虑,明日磋谈时,能在会晤上给我你的建议。”
“北方联盟一线自然好,也找过楚国公了?”
“楚国?”陈子说叹声气,娓娓而谈,“倾负,我知道你与楚国公的情义,你们有结拜之情,也曾共过患难,但我提醒你一句,今时不同往日,楚天遮再也不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且他早些年积聚的武林势力,也绝不是一介武夫能够做到的!至于他的势力强大到何种地步,在他赶去皇城夺取皇权时就已向世人彰显!楚天遮作为一国之主,如果只靠刀剑霸权,未免儿戏,所以倾负,你看到的楚天遮,只是他让你看到的,我之所以不与楚国共盟,是因为我看到的是另外一个楚天遮!你仔细想想,我先回去了!”他说完纵马离去。
宁倾负比方才更感颓废,楚天遮从始至终都不可能只是一个侠客,这点她早就清楚,堪为帝王的人,如果只有一颗江湖心,谈何成就大业,更别说清除他叔父余留在楚国的乱党势力。但宁倾负却愿意相信,楚天遮在面对她的时候,仍是一个拥有赤血丹心的侠客。对待这个义兄,尽管他对她怀有怨言,但她必须要尽她的义务,就是警戒楚天遮提防楚辞!至于陈子说,她方才又给了他机会,可他还是没有向她坦白联姻乃呵国萧公主的事情。是他觉得不值一提,还是存心隐瞒,在他主动坦白前,这两个答案都没有说服她对此事原谅的意义。宁倾负望向那一人一骑离去的方向,密集的林子已经隔开她眺望的视线,也隔阂到她心间。
人处在爱恨中,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即使宁倾负再沉静冷峻,在爱情的起伏跌落中也会失了平衡,由不得自己。动乱的九国时代,今日风平浪静,明天就会风起云涌,爱情再弥足珍贵,再让人心驰神往,对于政权与霸业来说,只是沧海一粟。萧公主是乃呵国主的爱女,乃呵国地域广阔,民风彪悍,如果利用好了,乃呵国将是一柄强有力的矛,这柄矛刺向任何一个国家,都难找到可以与之武力相当的盾牌。而自己,而她自己,宁倾负悲哀着,为了赫连,她连自己是女子身份都不能揭露,为了国公能够将政权稳妥的交给李谁知,为了赫连百姓安居乐业的平和生活,她也只能在政权与爱情中先选择前者。但是,这不代表她能够原谅并理解陈子说!因为在爱情中,她只是一个女子,不是一个圣人!
隔日的会晤,九国国公较第一天都冷静许多,周、赵二国更是离谱,不但不再争吵,两国国公竟心有灵犀的都似看不到对方,各自只顾与其余国公开展会盟意向。宁倾负几次回避陈子说示意的目光,这种憋闷直到魏国公突然一头倒地,众国公乱成一团才有所转移。魏国公暴毙,闻讯而来的魏国士兵中,魏太子嘉首当其冲。按照惯例,国公出行,太子是要留守国内监国的,但是现在魏国公就这么殁了,谁还顾得上理论这些。魏国公一殁,魏国侍卫们乌压压跪了一地,魏太子嘉更是放声恸哭,整个大帐里悲音肆起。宁倾负发现最末尾一个士兵哭泣是假,倒是始终在窥探魏国公遗体与魏嘉,而后称众人劝慰魏太子之际,悄悄起身要溜出营帐,不料刚出帐子,他的脑袋就被硬生生削掉。下手的人动作非常麻利,他厌恶的踢开这颗人头,举着血淋淋的剑回到帐子,众人惊变,抬头间又都松口气,因为这个人,是陈国的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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