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
“我问的是它,制作简单,伸缩自如,倘若用在别处…”他感兴趣的不是兵器本身,而是那根弹簧,“小狐狸,你并非工匠,如何琢磨出来的?”
宁倾负套上鞋子,走到旁边说道:“这叫弹簧。”
“弹簧?弹簧…”
宁倾负倒了杯水,入口温热,看一眼重生,轻声道:“谢谢。”
“谢我,容易,”他一扫眼波,那缕媚丝胜过多少女子的风情,“弹簧制作之法赠于我。”
“你不是已经看到。”
“此机关所用之处可大可小,关系利害,不经你同意,我不会擅用!”
宁倾负不在意一笑。
重生继续把玩着兵刃,嘟念着:“你以为我是李谁知!”
“阁下与太子…甚为熟谙?”
重生放下兵刃,离座而道,“小狐狸,休要套问我的来路!”他打开房门,宁倾负站在那里的角度,恰可以看到正空的月。重生停在过廊栏杆处,回身时因为背对月光,黑暗遮了他的容颜,映画出他优雅而又慵懒的身形,“小狐狸,魏太子即日就会驾临陈国,尘光浮影,物是人非,你最好尽早抽身!”
房门象被风吹过关掩,宁倾负摩挲着杯沿,方才重生的警告声声掷地,白天在长清宫发生的事只是个开始,仇野的狼子野心已经按捺不住,他忌讳的是陈国公的安康,他急不可待的时机就在朝夕!魏国紧临陈国,魏太子在这个时候到来,除了打探陈国公病情外,是否还存有别的动机?
天蒙蒙亮,宁倾负一行三人再次到临长清宫。依旧如昨日察颜、请脉、施针,过程极是顺利。陈国公醒来后言谈甚少,且不再与宁倾负有任何亲昵之举,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似乎昨日的惊心动魄只是场幻梦。
接连五天的医治后,陈国公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宁倾负再次被留在长清宫,夜晚,她扶着陈国公走到殿外,明月皓洁无缺,一如某个男子咄咄逼人的雍容。
“息悲,你在想什么?”
李谁知的身影顷刻涣散,宁倾负转过神思,沉声应道:“等你病愈,我就要回去了。”
“好,不过…你记住,陈国,同样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让宁倾负有些恍惚,从来到九国纷争的异世界,她还没有较真儿过她的家究竟算是在哪里。
“睹月思故,人之常情!息悲,你只有十六岁,很多伤怀勿需隐忍,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他从袖中取出一只金玉各半的短笛,镶金的一面有攒过的细孔,精心编制的红缨络从中穿过,挂到宁倾负颈中后,他带着憾意低语,“工匠尽力修复了,半旧半新,聊胜于无。”
宁倾负抚着金玉笛,感叹楚天遮赠物之时的无心之举,却星火燎原焚烧了冬雪的命运。将笛轻轻贴于唇边,一曲“故乡原风景”破空而出,曲调的幽怨沧桑带着奇特牵引,令再惬意的心情都会随着乐意的扶摇黯淡飘渺,远方秋意萧瑟,是谁孤单立在枯藤下,等待归来无期的人?经久的遗憾在殿前,在月下,在周遭,肆意萦绕。
音符休止,陈国公憋在心底的郁结沉重到了极致,而就在他难以寻找出口宣泄时,一个身着华贵紫袍,身形略显儒弱的男子从远处鼓掌走来。
“好曲,好意境,幸而我思念国公心切,才能聆听如此天籁之音!”随着他走近,容颜逐渐清晰,竟是魏太子嘉。
陈国公失笑,“你还是没改从前,寡人想明日身体好些,再与你把酒言欢的。”
“言欢何必把酒,良音仙韵,足抵千杯!”他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眼宁倾负。
宁倾负搀扶上身边男子,并在他耳边婉言嘱咐:“夜凉,回殿再叙。”
“无风好夜,且站一会儿。”
“不成。”
陈国公粲然一笑,“好、好,”他应完招呼魏嘉,“故人重逢,今日我们掌灯夜叙,应是诸多趣事。”
“嘉~从命。”魏嘉拾阶而上,定睛前方背影,他那份悠然自得中多了些许审视。
大殿内,陈国公歪靠在榻,魏嘉在他对面席地而坐。“国公,这位就是赫连神医的药奴重景?”
陈国公颌首默认,“重景,这世间,只有一人能够以乐音降服万物生灵,那就是你面前的魏太子嘉!”
“久仰盛名。”宁倾负抱拳揖礼。
魏嘉抬手让道:“莫拘礼!我曾有位故交,论笛乐技艺,与重景不相上下。不过最令嘉好奇的,是他们讲话的声音,竟如出一人。”
“世间巧合之事甚多,最怕执着。”陈国公心情甚好,只是在外面站的久了,面容更显苍白。
与魏嘉相见,宁倾负早有心理准备,她琢磨着说道:“我倒是有个妹妹,两年前意外失散,她从小嗓音低哑,和我极是相似,不过,太子身份高贵,您的故交,肯定不是我的妹子了。”
魏嘉不置可否而笑,伴随着一恍即过的出神,“你方才所奏之乐,听来无限伤感,曲名为何?”
“故乡。”
“故乡…”魏嘉呢喃着,再度将自己隔离。
陈国公无奈道,“嘉,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么?也在这个长清宫,不同的是,那时你、我,还是稚齿幼年。”
“怎不记得,我那时也是因为出神被宫人奚落,年方四岁的您执木剑出列,为我惩罚了他们。”
“这么多年,你一点儿没变!”
“可是国公您…为何一病成灾?”
“天公捉弄,幸亏得遇赫连神医!”陈国公说着侧目宁倾负,眼中的复杂难以解读。
宁倾负生怕旧事伤感勾起他的心病,赶紧转了话题道:“都说魏太子天赋异禀,旁闻他人奏乐一次,便能记刻心中丝毫不差重奏,小的托陈国公洪福,能否见识一下?”
陈国公助兴道:“寡人也多年未聆听仙曲,嘉,切莫吝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