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的是土地买卖之权,要你们李家几落宅院有何用?国公难道厌倦了锦衣玉食,还要收了你们的田地亲自耕种么?荒谬!”宁倾负狠声斥道,“因谋杀太子被诛,还有脸提壮烈二字!李烈!”
“在~”他耷拉着脑袋,羞惭至极。
“你枉生了一颗灵透心,白白断送在你这愚昧的父亲手里!我真是替你婉惜!”
福稷将军气道:“国师,您这是如何讲话?罢了罢了,您位高权重,索性诛了我们李家九族,以后您想做什么,收什么,都是您一句话,还用征得我们这些臣子的什么意见?!”
“李擒!!”宁倾负直呼其名,“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诛李家九族,你是将国公与太子一起算进去么?”
福稷将军瞠目结舌,暗中责怪自己一时糊涂,让对方在言语上捉住了把柄。
宁倾负没有继续恼怒下去,而是语重心长道:“老将军啊,李、夜、孟三氏都是朝廷的顶梁柱,可唯有你们李家,才与皇族同枝同脉!你若不站在国公身边支持他的决策,夜、孟二族会怎么样?!到头来,看的还不都是李家的笑话!”
福稷将军梗着脖子闷头不语,李烈偷窥父亲神色一眼,再向上而望宁倾负,紧接又垂下头。
宁倾负继续道:“朝廷官员,若仔细追溯而论,十之六七都是孟太傅的学生!夜氏更不用说了,夜宰相的兄弟夜久阳富可敌国,却是出了名的吝啬鬼!国公哪回做事不是先要看夜氏脸色!废除你们的地契,不让私人进行土地买卖,是让赫连脱离夜氏掌控的第一条举措,如果连这第一步都迈不下去,何谈以后赫连的昌盛呢?”
福稷将军终于抬起脸庞,张了下嘴,但还是没有讲话。宁倾负看出对方的动摇,长叹一声,起身,过去将对方扶起,说道:“将军年迈,不宜久跪!”扫一眼佝身萎靡的李烈,她接着道,“朝廷收的是土地的买卖权,但你们仍有原先拥有土地上的使用权利,是继续修建宅院还是耕田招租,与往常无二,只是加上一个七十年的期限!过了这七十年,再需重新向朝廷缴纳银两购买这片土地的使用权。老将军,可能听得明白?”
“原、原来如此,这样说,我们李家的宅院和田地在废除了地契的七十年内还是我的?重新买回是七十年后的事?”
“正是如此!”
“李烈这臭小子,是他没向老臣说清楚!”福稷将军面色终于舒缓下来,“七十年后,老臣早已入土,唉,儿孙有儿孙的命,如果他们自个儿不争气,那我就管不得了!”
宁倾负这才将李烈扶起,说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国公要倚靠的,还得是李氏本家!希望老将军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福稷将军连连点头,李烈毕竟是他最钟爱的儿子,他迟疑问道:“可是逆子的罪行…”
“他们这般年纪正值情窦初开,堂兄弟间争风吃醋下难免犯错,这都是李家的内务,既然家法处置过了,就算了。”
福稷将军心里的大石落地,哪个做父亲的真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死,他虎目含泪,深深一揖道:“国师,老臣错了!收复土地的决议您只管放心,朝堂上,老臣绝对站在国公一边!别说是七十年的期限,就是五十年、三十年,老臣也愿意!唉…”最后一声叹,是他看眼李烈感慨而出的。
“老将军尽请放心,倾负既承诺了七十年,只要我还任国师之位,就绝不更改!”
福稷将军再揖一礼,惭愧告辞。宁倾负嘱咐道:“李烈,送老将军!”
李烈明白,国师肯定还有事交待。父子两人出了风华殿,李烈怯懦的隔了几步远跟在后。
到了殿外,福稷将军一回身,火气十足道:“好好的跟着国师,若再生二心,老夫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说完,他拂袖而去。
李烈灰丧着脸返回,父亲闹这一场,恐怕宫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但这种担忧很快烟消云散,因为一进内殿,宁倾负当先说道:“即日起,你就留在风华殿!侍卫营不用回去了。”
“谢大人!”李烈的感激发自肺腑,他埋首行礼的同时,那个假扮侍卫的宫婢面容也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李烈,据说许多贵族都会暗中豢养死士,李府可有?”
“不敢瞒大人,有!但只为保家护院,绝无不轨之心!”
“这有几个锦袋,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你分别交给放心之人,令他们近日就离开赫连去找,找到后小心运回,切记,每组人只知道他们自己要找的东西!明白么?”
“大人放心!大人,卑职调离侍卫营,太子那边…”
“你只管做事,其余勿虑!”
“是!另外,楚国公离开前一天,侍卫营中就少了许多人,都是太子的亲兵,卑职因为一直被家父关在府里惩罚,所以没来得及禀报大人。”
“他们是我派出去的,此事通报过国公与太子!楚国公出使赫连,于情于理,我们都要保护楚国使团的安全,至少,不能让他们在边境关防出事!李烈,说句实话,这是我送给孟栋梁的一件功劳,你来风华殿办差,以他的性子少不得又要嫉恨你,给他一件唾手可得的功劳,他便不会与你争了。”
“大人日理万机,还考虑的这般周全,卑职以后一定悉心听从大人教导,学些实实在在的本事,好为大人分忧解难!”
宁倾负点下头,“去办事吧。”
八月底,孟栋梁胜仗归来。楚国队伍离开赫连边关时,刚出关百余里就遭到了伏袭,孟栋梁按照宁倾负交待过的战略,命令军队由东、西两翼包抄杀向敌军,并在远处令骑队的每匹战马后都拖着树枝纵列而跑,骑士破嗓呐喊,尘土漫天飞扬,敌军以为赫连国出动大军前来迎战,当时便阵脚大乱。此役歼敌近二百,缴获俘虏五百余人。尽管这些人都一口咬定是魏国人,但他们轻微的赵国口音还是泄露了秘密。
这场干净漂亮的胜战不仅为孟氏争了光,也令太子有了脸面,因为孟栋梁除了借用边关一百多个士兵外,其余皆是太子属下的亲兵。赵国与赫连相隔千山万水,却不惜伪装成魏国兵马伏在赫连边关伏杀楚国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自此,赵国与楚、魏、赫连三国生隙。58xs8.com